第23章 目光灼灼 想不想看你哥嘴都笑歪了的模……
第23章 目光灼灼 想不想看你哥嘴都笑歪了的模……
商讨吃什麽很快,家裏有什麽食材做什麽,省得去外面買的。酒樓裏剩的豆豉、腌菜、米酒、臘肉……還有各種大料、調料,都能用。
但是在開火做飯之前,周勁得先帶付東緣去不遠處的益和堂走一趟。
益和堂的孫郎中替哥兒瞧過病,岳父交代,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帶哥兒進趟城,讓孫郎中給哥兒把把脈,診診這多年的舊疾。
周勁早上想快些進城來,就是為的這事兒。哥兒心口的毛病,他是知道的,所以這也不想讓哥兒做,那也不想讓哥兒做,只想讓他躺着休息。
在鄉下的這幾日,衣食住行都不如城中好,周勁擔心哥兒的身子會受影響,加上昨日他又那樣咳,周勁實在放心不下,才想讓大夫快些給哥兒瞧瞧。
到孫郎中面前,先是看了面色,又被問了飲食、睡眠及最近的身體狀況,然後坐下安定了一會兒,才将脈把上。
面對孫郎中智慧矍铄的眼眸,付東緣不緊張,周勁卻在旁邊緊張得直攥拳,唇也抿得緊緊的。
他像一棵樹樁子一樣站着,渾身緊繃,因擔心哥兒又不敢離得太遠,自然就進入了年過七旬頭發花白的孫郎中的視線裏。
孫郎中把完脈後,第一時間對坐在自己跟前的小哥兒講:“我要是不說點好的,你這相公的心不得從胸膛蹦出來?”
付東緣把手收回,将袖子放下,說:“您還是跟他實話實說吧,說得太好了,他也不信。”
近來付東緣沒感覺自己的心髒有什麽毛病,體力也比從前勝了一些,所以并不擔心。
孫郎中捋着胡子,瞧瞧凳子上坐着的這個,又瞧瞧旁邊站着的那個,最終選了一個人,說了以下的話:“常言道‘粗活養身,粗飯養人’,不無道理,你夫郎跟着你去鄉下住了幾天,他的脈象比之前還要平穩,氣血也活絡了些,這是一個好的現象,必須要保持。往後啊,你做什麽,也讓你的夫郎跟着你做什麽,你吃什麽,也讓你夫郎也跟着你吃什麽。”
孫郎中的話說到付東緣心坎裏面去了。他最想聽的就是這些,最想讓周勁聽的也是這些。
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沒,從孫郎中口中說出來,效果就不一樣了。
付東緣看着這人松開了緊攥的手,連聲答應:“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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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心口的毛* 病,還是按之前的方子來,照常吃,五日服用一回,吃完了再來我這取,養一段時間,多點耐心,會好轉的。”
“好,謝謝郎中。”
看完病付完診金和藥費,兜裏雖不剩什麽錢了,但拎着藥回去的周勁心裏還是忍不住地高興。
哥兒的身子正在好轉,假以時日,便會康複。
他沒記起付東緣同他說的,等自己身子好些了,便要同他做真的夫夫的事,只是單純地期盼哥兒身子康寧,無病無災。
“得益叔,小樓,我們回來了。”
“哥,阿哥,你們手上拎的是什麽?是藥嗎?”周小樓屁颠屁颠地跑過去,迎接兩個哥哥。
周勁答:“對,這是給你阿緣阿哥治病的藥。”
他的嘴角不曾上揚,但說出來的話語調是輕快的,腳步也很輕盈,也沒再趕纏着他們問這是什麽藥的周小樓。
“吃了這些藥,阿哥心跳得就不會那麽急,心口也不會痛了。”周勁難得有這個耐心,和小樓說這麽多。
周小樓不知為何他哥出去了一趟,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脾氣又好,說話又溫柔,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哥高興啊。
小樓希望他哥每天心情都這麽好。
“小樓,你陪在這阿哥說會兒話,我去把藥放進籮筐裏。”周勁要把一包包的藥裝進籮筐,妥善收好,就安排了小樓來給付東緣解悶。
付東緣瞧着哥倆兒的互動,在旁邊看着也樂呵。他忽然有一個讓高興的人更高興的主意,揮揮手,将小樓招來,俯下身在他耳邊說道:“想不想看你哥嘴都笑歪了的模樣?”
周小樓自然想看。他哥這個人他知道,心事重,喜怒都不形于色,整天繃着一張臭烘烘的臉,看他勾下嘴角都稀奇,別說笑了。
這嘴都笑歪了,該是多麽地難以自制。他哥得高興成什麽樣,才會露出這樣的笑臉。
周小樓期待極了,問阿緣阿哥:“要怎樣才能見到?”
付東緣在他耳旁支招:“一會兒你哥過來,你在他身邊蹦兩下,跟他比身高,問他最近是不是長高了,怎麽都夠不到他的肩頭了。他保準啊,會咧開嘴笑。”
“真的嗎?”周小樓躍躍欲試。
付東緣聽見聲音了,朝放置籮筐的庫房挑了挑眉,說:“你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小樓小孩心性,等不及周勁過來了,蹦蹦跳跳地迎着他哥跑去,在他肩側跟他比着高度,看到差距後,大力地搖着他哥的手說:“哥你最近吃什麽了,怎麽長得比我還快?”
不止是小樓,連站在一個斜斜角度的付東緣都看到周勁飛快地揚了下嘴角,然後恢複成語重心長的弧度,低着聲音跟小樓說:“多吃飯,就能長高。”
小樓看見他哥笑了,簡直是樂瘋了,攀在他哥肩上說:“一會兒我吃兩碗飯行嗎?”
周勁腦袋裏冒出的第一句關于訓誡的話是“奢者富不足,儉者貧有餘”,這是從前他們阿爹常說的。他想提醒小樓別因現在日子好過了就忘記了以前的艱難與困苦,但随即又意識到,這話說出來除了澆熄小樓此時的快樂外,沒有其他的用處了。
小樓已經夠懂事了,這些道理他都懂,都記在心中。
只是兩碗飯而已,他們這麽賣力地耕種,這麽賣力地活着,當真連兩碗飯都吃不起嗎?
于是周勁摟着跟小樓說:“不管幾碗,吃飽了就行,咱們的目的是将肚子填飽。”
付東緣在一旁聽得很欣慰,他知道習慣了省吃儉用的人,遇上吃飯這件讓人又愛又恨的事時,第一反應是想能不能省,再考慮能省多少。
居安亦要思危,有糧當思無糧難,所以就算是有糧食、有積蓄,也寧願餓着肚子不填飽。
這是老一輩的思想,也是這個朝代周勁這樣的莊稼人的思想,可付東緣不是這麽想的。他覺得幹活為的是吃飽,那就要及時兌現。這是最樸素,最容易達成的一個願景,攢到後頭做什麽?
身子垮了,想要挽回可就要花大代價了。
從前他們受後娘苛待、磋磨,如今熬到了頭,日子握到了自己手中,攢下的每一個銅板、每一口飯他們都有權決定去留。
“走喽,做飯去喽。”付東緣一聲令下,兄弟兩個屁颠屁颠地跟了過來。
“哥做嗎?還是阿緣阿哥來煮?”周小樓仰頭看着周勁,好奇地問道。
周勁看了一眼已經将袖子挽了起來并在廚房挑選襯手工具的夫郎,默默找準自己的定位:“阿緣阿哥做,哥哥會幫阿哥打下手。”
周小樓亦挽起自己的袖子,積極道:“我也來幫忙。”
付東緣看了眼廚房裏還有的食材,當即決定了自己要做的菜,正要拍板,當衆宣布,不知何時出門的得益叔提了兩籃子的菜回來。
有沾着露水的春筍,有好嫩好嫩的韭菜,有肥大葉子的白菜,還有水靈靈的蘿蔔……看着就覺得春天已經裝在自己嘴裏了。
“得益叔,怎麽買這麽多菜啊?”小樓在城裏舉目無親,只得勞煩得益叔時常去關照一下,周勁本就覺得虧欠,今日又吃了他的……周勁這心裏啊,真是有說不出的愧怍。
“哎啊,這不高興嗎?葷菜我都沒買,都是買素的,花不了幾個錢。”劉得益瞧見周勁這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帶了肉來,我用素的換肉吃,那是我賺了,別替我心疼。”
這肉也不是周勁買的,是鳳姨送的。一想到這,周勁心裏的這些歉疚,都化作了對自己的氣,又開始繃着一張臉了。
付東緣了解自己這個相公,第一點就是,不習慣別人對他好,第二點是,別人要是對他好啊,他一分恨不得當做十分來還。
回報鳳姨的事他們已經說妥了,一會兒吃完飯,就去鋪子裏挑。
回報得益叔的,也得趕緊找個出口,讓他先把這種歉疚化作實際的行動,心裏也能好受些。
付東緣腦子轉得快,也習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了,把剛才的一個發現結合起來,立馬就有了主意。
他湊到悶聲悶氣洗菜的夫君旁,用手肘戳了戳他,問:“你會做木匠的活嗎?”
周勁聞言愣了一下,不明白哥兒怎麽突然問起木工的事了,但他還是誠實地點頭,說:“會一些。”
付東緣說:“我瞧着得益叔的拐杖好些連接處都松了,不是很牢固,你會修麽?”
周勁的身子像是被注入了什麽,立馬将低垂的腦袋揚起,急聲答:“我會。”
付東緣的聲音帶着一股讓人安定的力量:“那一會兒吃飯時,大家都坐上桌了,他也不用拐杖了,你再幫他修。”
“好。”應出這個字時,周勁才意識到哥兒為何突然來找自己說木工的事。
這時候的付東緣,已經轉過身子去拿旁邊木櫃裏的調味料了,可周勁沒有調轉自己的視線,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