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殺戮綿羊(一) 血色陰森綿羊
第3章 殺戮綿羊(一) 血色陰森綿羊。
虞冷是被一個陌生女人搖醒的。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頭痛欲裂,大口大口喘着氣,眼前的場景重影了多次後才變得清晰。
有些木讷地偏了下頭,下一秒,虞冷瞳孔驟縮。
因為此時此刻,離她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只綿羊。
不是普通的綿羊。
而是一只毛發蓬松,顏色猩紅,體型異常龐大的綿羊。它身上的毛發像是被鮮血染過,血腥刺目,格外詭異。
瞳仁細窄而長,呈一條橫線的形狀,正死死地盯着虞冷,一動不動,令人脊背發涼。
一人一羊似乎在對峙着。
虞冷愣愣地看着眼前這一幕,腦袋裏的齒輪費勁地轉動起來,她試圖搞明白眼前的狀況。
方才恐怖血腥的一幕仍然在眼前重播回放,她是做了一個噩夢?
還是……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一只手忽然從旁邊猛然伸出!
剛才把虞冷搖醒的那個女人滿臉驚懼,試圖将地上的虞冷拉起來。力氣之大,甚至可以稱得上“拖拽”。
虞冷緩慢地直起身,任由女人拉着自己,她還有些遲鈍。
今年是30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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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近這三個月裏,越來越多的人離奇消失。
可能在某個下午,某個傍晚,某個不起眼的瞬間,沒有任何跡象與線索,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徹底音訊全無。
而後的随機某一天,那些早已失蹤許久的人可能又會忽然出現,要麽慘死街頭,死狀離奇,要麽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蜷縮着身體,精神失常。
好朋友陳姍姍的老板娘就是一個例子。
印象中,睡前她還在和朋友談論此事,卻緊接着遇到一連串的靈異事件。
“世界bug論”甚嚣塵上,越來越多的人覺得這個世界正在遭遇巨變,像是計算機裏忽然侵入了某種不知名病毒,又或是既定的程序完全朝預想之外的軌道進行,人類很可能因為這次巨變遭遇生存危機。
一切都是專家的猜測。
虞冷一開始并不相信這些荒誕傳言。
與其說不相信,其實更多的是不在乎,無所謂,心如止水。
畢竟她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女大學生,又不是什麽天生神力的救世主,就算世界的運作真的出現了巨大的“bug”,她如螞蟻一般渺小,什麽都做不了,除了平靜度日,能過一天是一天也沒別的辦法。
而且現實生活還一地雞毛。
虞冷其實挺煩的,真的。
不久前,她忽然多出來一個久病在床的柔弱妹妹。
于是她不得不日複一日地,在家,學校和醫院之間來回奔波。
聽那些亂八七糟的新聞也純粹打發時間。
畢竟,人類生活了這麽久的世界忽然出現bug,甚至可能造成全人類的滅亡,實在是太突然,太難以置信。
然而……
眼前這一切應該如何解釋?
不過是睡一覺的功夫,又好像做了個毛骨悚然卻不切實際的噩夢,她似乎憑空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有點像一個牧場,又像一片草原,綠色的青草地上安靜地穿插着幾只紅色毛發的綿羊。
它們無一不在伏頭吃草,參差不齊的鋒利牙齒機械地上下咀嚼着,除了剛才站在虞冷眼前那一只。
它還在盯着虞冷和女人離開的方向,狹窄眼珠一動不動,明明看不出什麽表情,虞冷卻無端覺得有些詭異。
“我叫林珊。”女人自我介紹,“這裏是我經歷的第二個推演線了。我比你早醒來十幾分鐘,差不多已經摸清了這裏的狀況……”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虞冷有點懵,背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打濕,有風吹過讓她覺得身體陣陣發涼。
“第二個推演線……是什麽意思?”
“你是剛進來的?”林珊愣了愣,了然道,“那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噩夢,然後一夜之間就到了這裏對吧?”
虞冷點了點頭,林珊明顯知道些什麽。
林珊:“在你來之前,肯定看到過很多奇怪的新聞,譬如某些人離奇失蹤,失蹤者忽然在某一天被發現橫死街頭……當然,還有很多人杳無音訊,至今未被找到。”
“這麽和你解釋吧,現在的你和我,都是現實世界的失蹤者,因為我們進入了眼下這個世界。”
虞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明白了一些,又好像不太懂。
因為這一切虛無又荒謬。
虞冷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道:“你是說,現在這個世界是除了現實世界以外的另一個世界,所有的失蹤者其實都來到了這裏?”
“是也不是,我長話短說吧,盡量節省一些時間。”林珊嘆了口氣。
“類似于我們眼前的這個世界有很多種,甚至無數種,而此刻我們所在的不過是随機一種,就有點像……游戲裏需要通關的副本,它有設定好的背景和環境,而我們作為玩家需要找線索通關,我們把這種副本世界稱為推演線,活下來的玩家統稱為幸存者。”
推演線,幸存者……
虞冷拼命試圖理解這些內容,但一種強烈的不現實感仍然充斥着她的大腦。
也就是說,她此時此刻,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副本中。
簡直難以置信。
“時間緊迫,我來不及和你交代太多。總之你要知道,無論是哪個推演線,都是非常非常危險的,幸存率很低。在這裏死去的人,屍體會回到現實,那些失蹤很久後忽然出現的屍體,都是在這裏死去的幸存者。而只有找線索,努力完成任務,才能在推演線裏存活下來。”林珊面露緊張。
虞冷沉默幾秒,忽然問:“那變成瘋子的那些人呢?他們在現實裏沒有死,是成功從這裏逃回去的幸存者麽?”
林珊搖搖頭:“哪怕沒有死,在規定時間內沒有完成任務的幸存者,也會永遠留在推演線的世界裏。久而久之,他們就變成現實裏的瘋子了。”
要麽變成屍體。
要麽變成瘋子。
虞冷已經平靜接受了來到這裏的現實,卻不能接受自己會命喪于此,或變成瘋子這件事。
她忍不住問道:“究竟怎樣才能安然無恙地回去?”
林珊抿抿唇,面露頹然:“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甚至沒人知道。目前所有幸存者已知的消息裏,能回到現實世界的人,只有瘋子一種結局。”
氣氛忽然有些凝固。
林珊牽強地扯了扯唇:“不過最起碼在推演線裏先活下去吧,雖然未來還未可知,但總比死了或變成瘋子好。畢竟在這裏,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而活着至少還有一線希望。沒準第五個推演線結束,或是第十個推演線結束,就能平安回家了呢。”
虞冷靜了靜,想起還沒自我介紹過:“我叫虞冷,虞美人的虞,寒冷的冷。”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對面的林珊,女人看着二十歲出頭,披頭散發,眼球下布着紅血絲,襯衫上被濺上了幾個泥點子,顯得又髒又亂。
察覺到什麽,虞冷低頭掃了一眼。
她的胸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牌子,透明材質的,無法觸碰,卻能清楚看見上面的文字——
【廢土人員編號:0334994638】
注意到虞冷的目光,林珊解釋:“這是人員編號,類似于工牌,編號獨一無二,每個進來的人都會有。”
“我們所在的這個大環境……”虞冷頓了頓,“叫廢土嗎?”
“據我所知是這樣的,如果你能活着從推演線出去……或許會對此了解得更清晰。”
“我知道了。”虞冷收回目光。
她擡頭看向天空。
此刻豔陽高照,晴空萬裏,蔚藍的天空上卻突兀地橫着四個血紅可怖的大字——殺戮綿羊。
同時,在這四個大字旁邊,還有一個懸挂在天際的巨大時鐘,像是一輪肉眼裏放大了十倍的月亮。
而且離奇的是,指針竟然是逆時針轉動。
“《殺戮綿羊》是這個推演線的名字,也就是需要我們推演的故事名字。”林珊解釋,“時鐘會做任務的倒計時。”
說到最後,林珊咽了咽唾沫,似乎有些戰栗。
虞冷看向她:“任務是什麽?”
“一會天上的紅字會告訴我們,現在任務還沒有顯現,就說明幸存者還沒有全部蘇醒。”林珊說。
虞冷點了點頭,目前為止林珊和她說了不少信息,于是她輕聲道了謝。
到現在,她幾乎已經差不多摸透了這個所謂“廢土世界”的規則。
“廢土”,也就是這個大環境,類似于一個無限游戲,不過通關方法還未知。裏面的玩家,也就是他們這些幸存者,需要在推演線中努力完成任務并通關,通關的玩家才能存活。
到底怎麽樣才能回去。
通過規定數額的副本,還是完成什麽隐藏任務,這些暫時都不知道。
不過有一點很清晰,最起碼她要先活着,從眼前這個世界脫身。
既然她能接觸到通關過一次的林珊,以後沒準還會遇到其他更有經驗的幸存者,說不定就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其實說實話,虞冷對回到現實世界沒什麽太大期待,因為她現實中沒錢,也沒有親人和牽挂。
虞冷對那個忽然出現的同父異母妹妹虞念沒有絲毫感情,甚至因為要照顧她,虞冷多了一堆麻煩事。
然而很不幸的是,她那個很有錢的父親也忽然失蹤了。
大概是因為最近失蹤的人太多,再加上身患重病,他提前留下了一封早已準備好的遺囑信,讓虞冷在他失蹤後照顧好這個妹妹。
否則,他所有的錢全都分給那群虎視眈眈的外姓親戚,虞冷一分錢都拿不到。
确實是個冰冷且極度利己主義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那麽幹脆地抛妻棄女。
虞冷厭惡她父親,恨屋及烏,也讨厭那個白蓮花妹妹。
明明自己親媽是小三上位,從小到大衣食無憂什麽都有,還要整天在她耳邊哭哭啼啼裝模作樣地說父親當年有什麽苦衷,聽得虞冷恨不得把氧氣瓶拔下來。
結果現在倒好,還沒拿到應得的那一大筆錢,她就來到了這麽一個破地兒。
精神瘋癫,橫死街頭……
如果最後真換來這樣一個凄慘結局,虞冷恐怕死都不會瞑目。
林珊說:“我比你早醒了十幾分鐘,提前觀察了一下附近的情況。我數了一下,這裏一共有九只紅色的綿羊,不遠處還有一個村莊,但是家家戶戶房門緊閉,門前落滿了蜘蛛網,看起來很荒涼。”
她嘆了口氣:“以我的直覺,這些綿羊雖然暫時還沒有對我們做出什麽攻擊性的行為,卻一定很危險。畢竟這個世界的名字叫做殺戮綿羊,沒準我們的任務也和綿羊有關。所以把你叫醒以後,我才拉着你第一時間遠離了靠我們最近的那只綿羊。”
虞冷斂起思緒,又擡頭看了眼巨型時鐘。
所有玩家全部蘇醒,任務才會正式頒發,然而時鐘的倒計時卻已經提前開始,說明全部玩家醒得越早,才越有更多的時間做任務。
沉思的時間裏,玩家們已經陸陸續續從草地裏站了起來。
有人神色冷靜,徑直朝綿羊稀薄的地方走,看樣子已經有了一定經驗。也有人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圍全然陌生的環境,被詭異的綿羊吓得渾身顫抖。
離虞冷最近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滿臉胡茬,沒剩下幾根頭發。他先是看清了周圍的景象,愣了愣,然後一下接一下地扇起自己巴掌。
“你在做什麽?”林珊被吓了一跳。
然而那男人看都沒看林珊一眼,繼續沉浸式地重複着掌掴自己的動作。
虞冷看了他一眼,沒想到自己在這麽緊張的情況下也能笑出聲:“你該不是以為自己在做噩夢,想靠這種野蠻的方法把自己扇醒吧?”
這話一出,男人頓住了。
他掃了眼虞冷,又看了看林珊,再環視左右,發現不少人臉上都帶着無措和迷茫。
“這裏是哪兒?”男人問,“什麽整蠱節目組,還是大型真人秀,馬上放我回家,否則我要告你們綁架。”
蘇醒的玩家越來越多,眼看着任務就要發放,林珊自然再沒耐心和眼前這個看起來不怎麽好說話的男人重新解釋一遍這個世界的規則。
林珊的目光在站起來的人臉上一一掃過,似乎在辨認什麽。
終于,她眼前一亮,暗示性地拉了虞冷一把,旋即朝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走去:“陳哥,沒想到你也在這個推演線啊。”
被稱為“陳哥”的男人不怎麽耐煩地嗯了聲,虞冷猜測這應該是個比較有經驗,地位略高的幸存者。
看着林珊臉上浮現出近乎于讨好和谄媚的神情,虞冷沒什麽表情,掃了眼那位“陳哥”的胸牌。
數字很短,看樣子是很早進入“廢土”的人,能平安活到現在,怪不得一副倨傲的樣子。
虞冷收回目光,認真觀察起離她最近的那只綿羊。
除了體型龐大一些,紅色毛發,瞳仁狹窄以外,其他似乎和普通的綿羊沒什麽兩樣。
此時此刻它已經不再擡頭,而是和其他幾只綿羊一樣,低頭吃草。
下一秒,這只綿羊的身體上忽然詭異地浮現出一個數字——7。
虞冷愣了愣,下意識看向其他綿羊,它們的身體上也都已經陸陸續續浮現出不同的數字。
1,2,3,7,8,9,10,11,12。
九只綿羊的數字各不相同,每一只都有屬于它們自己的編號。
然而還沒來得及弄清楚這些數字究竟代表什麽,虞冷就聽到身後的林珊驚呼一聲:“任務出現了。”
天空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行血字——
任務:三天之內,離開綿羊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