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廢土篇七日鬼哭
第34章 廢土篇07 七日鬼哭。
起死回生, 身體蠕動,全是眼白。
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分明是屍體異化的征兆。
眼看着那具蠕動的屍體直奔最近的那群人, 虞冷猛地扭過頭,拔腿就跑, 不在原地多停留一秒。
情況開始脫離控制。
身後傳來了幾聲歇斯底裏的尖叫,虞冷心髒撲通直跳, 跑得更快,腳下生風。
一分鐘後,虞冷在基地門口停下。
興許是一時半會沒新人進來, 門口坐在椅子上的瘦高男人正懶洋洋打着瞌睡, 頭一點一點的。
虞冷輕微喘着氣,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擡眼觀察。
眼前的基地是一個規模十分龐大的建築物,透過正門可以看到裏面幽深複雜的結構。
這是先進來的幸存者們建造的麽?
虞冷心裏升起幾分困惑。
或許是被腳步聲驚醒,瘦高男人忽然睜開眼睛朝她看來。
男人睡眼朦胧, 打量着她:“新來的?”
虞冷點頭:“是。”
男人推過來一張表格:“填一下,然後我帶你進去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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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
聽見這個詞,虞冷眉頭一挑。
她以為所謂的幸存者培訓基地是給新人上課的地方, 就像某些崗位需要崗前培訓,這裏也是讓經驗豐富的幸存者給新人傳授一些知識技巧。
但預言……聽起來就不是上課。
虞冷沒說什麽,低眸看了眼表格, 無非是一些姓名年齡之類的問題。
虞冷拿起旁邊的筆。
觸感不對, 虞冷多看了幾眼。
她就說這個地方怎麽有筆, 原來是一種可以在紙上留下黑色劃痕的樹枝,有點像可以寫字的黑炭。
虞冷一項項填好,視線忽然在“随身武器”那一欄停頓了下。
她抿唇, 寫了一個“無”。
果不其然,男人拿起表格看了眼,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就連剛才熱情的語氣都一下子冷淡不少,淡淡道:“走吧,我帶你去預言的地方。”
虞冷點頭道謝,男人走在前面。
她看見男人把那張剛填的表格在身前悄悄揉成了一團,然後以為沒人注意,随手将紙團扔到了角落。
對他來說,武器那欄填了“無”的表格,就是一張廢紙。
虞冷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不出所料,這張表格不是什麽新人登記,因為十幾分鐘前虞冷剛在安全區門口登記過一次,陳明豔也沒提到這裏還有二次登記的事。
門口和這裏離得這麽近,如果不是剛才的意外,其實幾分鐘路程就能到,完全沒必要再調查一次相同的問題。
這個表格,十有八九是男人自己加上去的,估計有什麽小心思。
建築內的走廊錯綜複雜,虞冷緊緊地跟在男人身後,生怕不小心跟丢了路。
她語氣平靜地和這個男人套話:“大哥,我想問一下,安全區是絕對安全的嗎?”
聽見前面的稱呼,男人回頭看了虞冷一眼,他對這個稱呼挺受用,語氣好了點:“相對安全吧,幸存者之間挺亂的。”
“我看安全區外有很多異變的生物,安全區內的幸存者也會有異變的風險麽?”
“不會,安全區顧名思義就是安全的區域,目前一切異變的生物都進不來,幸存者自己只要不接觸異變的動植物也不會發生異變。至少我進廢土好幾個月了,從來沒聽說過有正常幸存者異變的事兒。”
男人推開一間門,說:“到了,就是這裏。”
虞冷跟着他走進去,以為自己即将看見一間複雜的密室。
然而和想象中大相徑庭,推開門以後,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片天空。
這間房間的構造十分奇特,沒有天花板,一擡頭就是灰白色的天空。
一個金屬質感的不明儀器立在地板中間,通體銅黃色,一個衣櫃那麽大,正前方整整齊齊地凸起着十個圓盤狀的按鈕,十個數字剛好是從從零到九,右側還有一個手臂那麽長的拉杆。
“看見這個東西了麽?”男人說,“這間房間名為預言屋,這個機器就是預言機,可以預言你接下來的推演線。”
看來什麽時間進入什麽樣的推演線,是可以提前從這個儀器中預知的。
虞冷問:“整個廢土裏只有這一臺預言機?”
問題一出,她又覺得不太可能,因為她的廢土人員編號已經很長一串數字,而絕大部分幸存者都生活在安全區裏。
如果每個人都輪流預言一次,這個房間門口估計在排很長的隊。
果然,男人回答:“不是,預言屋哪裏都有,但位置不固定,一般是随機出現,只有這裏的預言屋位置始終不變。”
“随機出現?”
“對,随機出現。你可能回到住宅區,剛推開自己家的門,就發現門後并不是自己的家,而是一間預言屋。預言是有強制性的,被選中進入推演線的幸存者必須至少提前一天完成推演線內容的預言,如果你沒有提前預言,預言屋就會主動找你,強制你完成預言。”
“如果沒預言呢,後果是什麽?”
男人莫名地冷笑了一下:“沒有預言的幸存者沒有進入推演線的入場券,但被推演線選中卻沒有成功進入的幸存者,會直接被這個世界抹殺,在推演線開始當天暴斃。”
換言之,如果試圖反抗進入推演線的命運,會死得很慘。
虞冷脊背發涼。
她努力讓自己往積極一點的方向去想,至少有這個預言機的存在也不是什麽壞事,最起碼不會毫無防備地忽然進入推演線,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也是好的。
就在這時,虞冷又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一開始還以為,這個龐大複雜被稱為“幸存者培訓基地”的建築是之前的幸存者們建造的。
但是預言屋的機制很明顯和這個廢土世界融為一體,是不可逆的。
也就是說,這個東西根本沒辦法人為建造出來。
虞冷沉默幾秒,問男人:“大哥,我該怎麽稱呼你?”
“我叫張景貴,叫我張哥吧。”
“張哥。”虞冷明知故問,“我們所在的這個培訓基地是幸存者們建造出來的麽?”
“當然不是了,怎麽可能?在這個鳥不拉屎資源緊缺的貧瘠之地,哪有足夠的材料的建造這麽大一個建築物?又有誰會那麽好心?”
張景貴說:“安全區裏的一切都是廢土裏生來就有的,是自帶的。那些安全區邊緣的高牆,門口通往各個地界的隧道,以及這個巨大的建築物,都是原本就存在于廢土中的東西,只不過進來的幸存者越來越多,大家逐漸約定俗成,選擇這裏當成幸存者培訓基地了。”
他頓了頓,清清嗓子繼續說:“就連我們這種長年累月在基地門口接待新人的接待員,也并不是什麽強大的管理者,和你們一樣都是最普通的幸存者。我的同事換得非常快,因為隔幾天就會死幾個人。我們只不過是合起夥來成立了一個幫助新人盡快适應情況的志願者組織而已。”
簡單來說,就是廢土裏的生活實在危險乏味,沒有工作可以做,基本上清晨睜眼就開啓了時刻擔心自己會死的一天,睡前還要擔心自己在睡夢中被人暗殺,一日複一日,部分比較好心又閑得長毛的幸存者們便自行組織建立了一個志願者小隊,給自己找了點工作幹。
這麽說來,剛才在門口負責新人登記的短發姐姐應該也是其中一員。
虞冷了解到這個情況,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一開始她以為這裏是類似于核心機構一般的存在,比如集中了最有手段和本領的幸存者,或者收藏着關于這個世界的超多情報,又或者某些高層擁有什麽可以拯救世人的超能力。
結果并不是。
所謂的守門人,新人接待員等等,都只是苦中作樂自發工作的普通幸存者而已。
沒準她現在拿出鋼尺随便一捅,眼前的瘦高男人就一命嗚呼了。
不過讓虞冷感到奇怪的另有其他。
廢土這個世界竟然給幸存者們生來建立了一個安全區。
它一方面強迫這裏的幸存者進入永不停歇的恐怖死亡游戲,一方面竟然好心地給幸存者提供了一個平時以供聚集生活的安全地界?
實在匪夷所思。
思及此,虞冷嘆了口氣。
算了,她這只小蜉蝣暫時還沒有質疑眼前這個龐大詭異世界的資格,一切存在必然有它的道理,她只需要思考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夠了。
更何況這個安全區起碼能讓人類過還算正常的群居生活,不用在外面那個異變疊生的世界裏做野人。
斂起思緒,虞冷朝面前的張景貴笑了笑:“張哥,既然你已經來到這裏好幾個月,一定經歷了好多個推演線吧。”
既然推演線危險而無休止,那張景貴活到現在,應該有幾分本事。
未料,張景貴竟然搖搖頭:“我從進來到現在,一共就只經過一個推演線,就是剛進廢土必經的那一個。能否被推演線抽中完全憑運氣好壞,像我運氣比較好,每周都主動預言一次,但天空從來都是一片空白,也就是推演線沒有選中我。”
他嘆了口氣,面露惋惜之色:“但我有一個一起進來的朋友,他就是運氣不太好,剛結束第一個推演線來到安全區,結果就預言到了馬上要進入第二個推演線。”
“……他再也沒回來。”
難怪陳建光只經歷了三次推演線就被認為有經驗,原來推演線的選中完全是随機的,所以陳建光進入那麽多次推演線又每一次都存活下來才顯得那麽難得。
不過既然如此,虞冷又有一個地方不太明白。
既然被推演線選中的概率本身極低,那為什麽還有很多人希望和厲害的幸存者綁定,争取進入同一個推演線?
假如原本沒有被選中,只有另一個人被選中,但卻因為綁定的關系陰差陽錯把自己也帶了進去,不是更不值當麽?
莫非還有其他隐情?
房間一時有些安靜。
虞冷糾結着要不要象征性地安慰張景貴一下,但他傷感的神色很快就恢複如常。
張景貴:“所以不用太擔心,這裏的幸存者成千上萬,推演線不是經常會有,即使有也就只選中零星幾個倒黴蛋,被抽中的可能性很小,我還見過在這裏生活一年多都沒被選中過的人。”
想到什麽,張景貴不再多言,示意虞冷走到那臺預言機前。
張景貴指導:“先輸入你的人員編號,記住,要把整個手掌都貼在數字圓盤上面才能輸進去,輸完以後拉下右邊的那個拉杆。”
虞冷操作,張景貴就站在旁邊看熱鬧:“我只教你怎麽使用預言機。一會你輸完編號以後,天空上什麽都沒有,就說明你沒被推演線選中,下次你再遇見預言機就知道怎麽操作了。記得想起來就去預言一下,預言最早可以提前半個月知道推演線的信息,越早知道就越早提前做好準備。”
輸完最後一個數字,虞冷走到拉杆旁邊。
張景貴說:“對,确認沒輸錯以後往下拉就行。預言只能預言自己,預言不到別人,所以如果你輸錯了數字編號,天空也會顯示一片空白。不過你也別太緊張,我最近接待的幾百個新人裏一個預言到推演線的都沒有,這件事本身就概率很小……”
視線裏忽然闖進什麽,張景貴話音驟停,周圍一瞬間變得死寂。
他猛然将身體站直,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天空中忽然浮現的四個血字。
——《七日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