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七日鬼哭(九) 你聽見了嗎

第47章 七日鬼哭(九) 你聽見了嗎。

黑夜裏, 虞冷渾身緊繃,死死地盯着卧室的門。

這道門不知道什麽時候敞開了一條縫隙,整整三個拳頭那麽大, 剛好夠一人通行。

虞冷呼吸愈發局促,心髒劇烈地狂跳, 喉嚨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握緊,呼吸有些困難。

這一刻, 巨大的恐懼将她深深籠罩。

門……為什麽會是開着的?

她記得很清楚,這扇門明明已經被她關緊了!現在為什麽會是開着的?

虞冷思緒混亂,不敢輕舉妄動。

此時此刻, 她覺得這個房間危機四伏, 或許已經有什麽東西趁她睡着之後藏了進來。

虞冷的承受能力就快到達阈值。

其實方才在卧室內尋找屍體的時候,她就已經萬分煎熬。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既想快點将屍體找到,卻又害怕剛打開櫃子就掉出一具屍體。

現在,虞冷又一次被推上這種恐怖的境地,

眼下,虞冷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在她睡着的時候, 有什麽東西進過她的房間。

所以……是誰從外面把門打開了?

它離開了麽?

如果沒離開,它現在又藏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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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

就在這時,死寂的房間中, 忽然響起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虞冷的身體瞬間一僵, 那聲音卻還在繼續。

沙沙。

沙沙。

虞冷擡起頭, 同時将手電筒往上照,這聲音很像是從頭頂傳來的。

可天花板上什麽都沒有。

沙沙。

聲音還在響,可虞冷就是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聲音, 音量不大,卻在靜谧的房間中異常清晰刺耳。

一瞬間,虞冷眼前倏地閃過翁紅梅那張慘白透頂的臉,以及她在錄像中提到的那句話。

“那個聲音沙沙的,很輕,又很刺耳。像是窗外有樹葉在沙沙晃動,又像是有什麽人在我耳邊翻書。”

翁紅梅第一晚幻聽到的聲音,不就是這個聲音麽?

簡直一模一樣。

虞冷試圖搞明白現在的狀況。

所以……她現在也開始幻聽了?

沉默中,虞冷攥緊手中的手機。

她目測了一下和門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四米。

只要能先把卧室的燈打開,讓室內亮堂起來,情況就會好很多。

人如果長時間待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哪怕沒有發生這些怪事,也會下意識的自己吓自己,更何況現在這種驚悚的局面。

虞冷調整呼吸,做好了行動的準備。

下一秒,她鼓足勇氣,猛地從床上沖出!

虞冷腳下不停,直奔牆壁上的開關,同時她擡起了另一只手,準備順手将大敞的房門關緊!

然而就在她手指馬上碰觸到門把手的一瞬間,那道漆黑的門縫中猛然閃過一只恐怖的眼睛!

這只眼睛乍一看全是眼白,烏黑的瞳仁如同白紙中的一個小黑點,瘆人異常,不知道在黑暗中凝視了虞冷多久。

啪嗒!

随着一聲脆響,溫暖昏黃的燈光瞬間充滿整個房間。

門被合上,燈光亮起,那道不明來源的詭異沙沙聲也随之消失。

虞冷的手此時還死死摁在門上,沒來得及松開。

她俯下身,大口大口喘着氣,明明只是跑了幾步遠的距離,卻仿佛一瞬間被抽空所有力氣,身上直冒冷汗。

那只恐怖的眼睛又浮現眼前,虞冷忍不住胡思亂想。

在她熟睡的時候,這只眼睛是不是也在黑暗中凝望着她?

有光真好。

不過是簡單開了一個燈而已,可她卻像被一片溫暖的光暈懷抱籠罩,躁動不安的內心竟然得以平靜安撫。

虞冷起身,飛快地從床上拾起那臺未看完的攝像機,旋即回到卧室門前,靠着門蹲坐下。

她現在心有餘悸,不敢離開這裏一步,仿佛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即将從背後推門而入,只有這樣用身體抵着才能多幾分安全感。

虞冷低眸,先點進群聊。

她簡單地翻了翻聊天記錄,發現原來其他人和她一樣,也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床上睡着了,只不過蘇醒的時間參差不齊,或早或晚。

剛才那些大量未讀消息,就是先醒來的幾個幸存者在讨論這件怪事。

只不過從他們話中的內容來看,那些人似乎并沒有經歷虞冷剛才經歷的一系列詭異事件,他們十分幸運,醒來以後什麽都沒有發生。

只有虞冷知道自己聽見看見了多恐怖的一幕。

想到這,虞冷有些頭痛地抓了把頭發。

明明總共七間卧室,明明大家同樣莫名陷入沉睡,為什麽只有她一個人被鬼盯着吓?

這算什麽?算她倒黴?

可能因為剛從睡眠中醒來,也可能是剛從劇烈起伏的情緒中抽身,虞冷的大腦一片混沌。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了二者之間的聯系。

虞冷垂眸,看向腳邊的那臺攝像機。

是不是因為……她選中的剛好是翁紅梅的房間?

所以,她剛才經歷的一切,都是翁紅梅曾經在這裏親身經歷過的。

虞冷平靜地吐出口氣,心涼了半截。

只是第一天就恐怖至此,接下來的六天她要如何度過。

誰說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已經切身有所體會。

難怪翁紅梅前言不搭後語,難怪她的精神狀态如此崩潰。長時間待在這樣一個房子裏,沒有人會不瘋,虞冷都快瘋了。

她壓下心裏的躁動和恐懼,深呼吸幾次,努力保持平靜。

平靜狀态下最适合思考,過于恐懼的時候,虞冷容易将事情想偏。

整理好心情,虞冷從地上拿起攝像機。

這次她決定一口氣将剩下的錄像全看完,提前做好迎接未來幾天的心理準備。

沙沙的雪花屏映入眼簾,虞冷安靜地等待翁紅梅的出現。

然而還沒看見人影,虞冷最先聽見的,是翁紅梅極力壓抑卻頻率極快的喘息聲。

她正極度恐懼着什麽東西,大口大口喘着氣,喉管中仿佛卡着一口濃痰,抽氣聲中時不時還會混進一聲尖銳的抽鳴。

終于,畫面一轉,翁紅梅将鏡頭對準了她自己,一張驚恐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虞冷看出,翁紅梅此時蜷縮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背景的牆壁髒亂不堪,布滿暗黃污漬。

翁紅梅整個人難以抑制地發抖,啃咬着放入口中的手指。

她的頭發已經打绺,亂七八糟地從頰邊垂下,黑色的長發和慘白的臉形成鮮明對比,一時間畫面竟然有些詭異。

明明記錄到第四天的時候,翁紅梅的語氣已經那麽平靜,甚至可以稱得上坦然,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準備。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讓她一夜之間變得如此瘋癫憔悴?

看到這種情景,虞冷不自覺跟着緊張起來。

等了半晌,翁紅梅終于開口說話了。

她的表情極為恍惚,陳述道:“今天……今天是第五天。今天是我出現幻聽症狀的第五天。”

“我要瘋了,我真的快要瘋了。”

鏡頭忽然晃動了一下,翁紅梅似乎把面前的攝像機擺到了某個可以支撐的架子上,所以虞冷看見了她縮回的雙手。

翁紅梅忽然不再說話。

她沉默地用手捂住臉,肩膀止不住地哆嗦,看樣子在抽泣。

過了會,翁紅梅的情緒緩和一些,慢騰騰将手移開,露出了那張空洞麻木的臉。

虞冷以為她要開始講第五天的故事了。

可翁紅梅卻忽然冒出一句:“我的朋友,你究竟什麽時候來救我?”

此時此刻,翁紅梅的眼睛正盯着鏡頭,所以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像在看着虞冷的眼睛說。

虞冷的心倏地顫了下。

翁紅梅接着道:“我想,我真的是病了,我一定是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沒有人能來救我。”

“我懷疑自己現在連七天都很難撐到,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死,不想再多活一天。”

她頓了頓,轉而喃喃自語:“怎麽又開始說這些了,反正也只剩下最後兩天,我不說這些了。”

翁紅梅輕輕吸了口氣,目光發直,陷入回憶。

“今天是我記錄幻聽的第五天。”一樣的話,她又重複了一遍。

“我……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我會産生困意,但我無法入睡,有時候甚至能連續閉上好幾個小時眼睛,但仍然保持清醒狀态。”

“可今天不一樣。”

“晚上十點,我如往常一樣覺得有些犯困,于是不抱任何希望地上了床。脫鞋,蓋被,一切都如同設定好的機械程序,我無比麻木,确定自己今晚也無法安睡。”

“可我睡着了。”說到這裏,翁紅梅音調拔高了一些。

“你能相信麽,我竟然睡着了,我睡着了!我剛閉上眼睛就立馬不省人事,沒有任何過渡。我睡得那麽熟,那麽香甜,甚至好像還做了一個夢,夢的什麽我記不清了,但我徹底進入了深度睡眠。”

然而,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翁紅梅平靜的表情忽然出現一絲裂縫。

她瞳孔震顫,五官變得有些猙獰。

“然後……是一聲尖銳刺耳的嬰兒啼哭。”

翁紅梅陡然瞪大雙眼,滿目怨恨,布滿紅血絲的眼球就快凸出眼眶。

她機械地翕動着嘴唇說:“在我睡的最熟的時候,客廳裏,忽然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

“啊——!啊——!”

翁紅梅張開嘴,竟然學了起來。

她的聲音變得無比凄厲,表情扭曲地模仿着聽見的嬰兒啼哭聲,分貝越來越大:“啊——!啊——!啊——!”

尖叫戛然而止。

在虞冷心髒狂跳的這一刻,翁紅梅慘白的臉毫無征兆地貼了上來,面容陡然放大!

她詭異地咧開嘴角,輕聲說:“噓,我的朋友,你仔細聽。”

“嬰兒的啼哭聲……你聽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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