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七日鬼哭(十九) 完美女孩

第57章 七日鬼哭(十九) 完美女孩。

守則第七條:【晚上十二點以後, 如果你發現卧室門的門把手正在自己轉動,請立馬關閉一切光源并保持沉默,不要讓它發現你的存在。】

虞冷十分清楚, 晚上十二點以後不會有人輕易離開自己的房間,開門的東西只會是“它”。

幾乎是咔噠聲響起的同時, 虞冷深吸口氣,猛地沖下床将房間裏的燈光關閉。

一瞬間, 無邊無際的黑暗将虞冷籠罩。

與此同時,門口驟然響起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聲。

窸窸窣窣,是衣服布料在地上摩擦的聲音。

黑暗之中, 有什麽東西在朝房間裏面爬。

虞冷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不停地默念着守則中的“保持沉默”四個字。

她不能被它發現。

其實剛才閉燈的時候還是晚了幾秒,虞冷本來有機會往門口掃一眼。

但虞冷當時大腦一片空白,掌心汗涔涔濕了一片,滿心只想着趕緊摁下燈的開關,根本沒來得及看清它到底長什麽樣。

聽着逐漸接近的窸窣聲, 虞冷頭皮發麻,輕手輕腳地緩慢後退,直到将自己逼至牆角, 再無退路。

有一瞬間,她聞到了一股腐壞的味道,摻雜着濃重的血腥味, 很難聞, 讓她有些反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現在和它拉開距離的緣故, 氣味暫時沒有飄散過來,虞冷借着這功夫緩了緩,方才那種窒息感終于少了一些。

眼前一片漆黑, 但偌大寬敞的房間似乎因為它的到來一下子變得逼仄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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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息凝神中,虞冷忽然聽見那東西發出了奇怪的呼吸聲。

這種急促的呼吸很耳熟,很常見。

某種可能性驀然升起,虞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蹙起眉,接着仔細辨認了片刻,最後難以置信地确認了心中那個有些荒誕的猜測。

它竟然在哭。

此時此刻,它壓低音量啜泣着,喉嚨裏發出一種極其隐忍壓抑的哭聲,聲音有些含糊,仿佛嘴巴裏咬着被子,故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擔心脆弱的一面被別人察覺。

虞冷在黑夜裏眨了眨眼,不明狀況。

眼前的場景和想象中的恐怖危機似乎有些出入。

如果光憑哭聲判斷,沒人會認為此刻躺在床上的東西是一個怪物,或者別的什麽東西,床上只有一個低聲啜泣着的痛苦女人而已。

它是翁紅梅。

不知道為什麽,當虞冷意識到開門進來的大概率是翁紅梅,不是某種會自行蠕動的半截屍體時,反而松了一口氣。

至少到目前為止,翁紅梅的意圖只在于尋求,不在于殺戮。

只要不明顯觸犯守則,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務,基本上就不會出什麽事。

即便如此,有守則的束縛,虞冷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只是待在原地,安靜地聽着翁紅梅的哭聲,希望能從中有所發現。

過了一會,哭聲逐漸變弱,翁紅梅轉而開始自言自語。

房間裏太過安靜,除了翁紅梅的喃喃自語沒有任何噪音存在,所以虞冷把翁紅梅話裏的內容聽得格外清楚。

此時此刻,翁紅梅的精神仿佛在崩潰邊緣,她失魂落魄,嘴裏不停地念叨着一些聽不懂的話:“為什麽不愛我?為什麽逼迫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結束這一切?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夠徹底解脫?我很快就要死了,我馬上就要死了……”

不愛我?逼迫我?

虞冷眉心一跳,猜測翁紅梅的丈夫是不是逼着她做過什麽事。

難道是因為翁紅梅原本很愛她的丈夫?

婚前的翁紅梅可能以為自己嫁給了愛情,會迎接無邊無盡的幸福,所以當她婚後受到丈夫的囚禁與暴力之時,落差感過強,才會格外痛苦。

虞冷思考的時候,翁紅梅沒有停止喃喃自語,精神有些瘋癫。

她聲音哆嗦,難以控制波動的情緒,狀态剛有所緩和,又控制不住地開始哽咽。

“我只是想要幸福,我只是想要幸福而已……為什麽我的人生會如此痛苦?”

“幸福”兩個字又一次在她口中出現。

難道翁紅梅口中的幸福單純是指對幸福婚姻的渴望麽?

虞冷有些不解,直覺告訴她似乎沒那麽簡單。

空氣短暫寧靜幾秒。

就在虞冷以為翁紅梅已經說完一切時,女人空洞凄涼的聲音驟起,緩慢地問出最後一句話。

“為什麽自由明明唾手可得,對我來說卻那麽難?”

話音落下的同時,房間裏陷入一片死寂,整個世界如同被瞬間摁下消音鍵。

一時間,虞冷只能聽見自己不規律的喘息聲。

今晚的危機解除了?

就這麽簡單?

虞冷有些不可思議,半天沒敢動,生怕自己掉進某種圈套。

眼下她和一個盲人無異,什麽都看不見,黑暗的環境中使她極度缺乏安全感。

虞冷耐着性子等了好一會,确認房間裏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以後,才緩慢地動了一下。

保持同一個姿勢站得太久,腿有些僵。

守則裏有關掉光源的提示,所以虞冷十分謹慎,不敢掉以輕心,沒有馬上打開手電筒查看。

她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直到膝蓋忽然撞到某種堅硬的異物,提示她已經走到床邊。

虞冷從床角緩慢往上摸,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擾到什麽東西。

空的。

床上是空的,什麽都沒有。

虞冷如釋重負,轉身去開燈。

燈光亮起的那一刻,虞冷扭頭,忽然看見床上多了道很顯眼的人形血印。

翁紅梅消失了,但她身上留下的印記沒有消失。

虞冷眉頭蹙起,打算仔細觀察它留下的痕跡,結果剛低頭湊近,一股混合着不明臭味的血腥氣瞬間撲面而來。

虞冷難以忍受地皺了皺鼻子,別開頭,胃裏一陣排山倒海。

這床現在是沒法睡了。

虞冷任命地嘆了口氣,把沾滿血跡的被子丢到床下,又把被單翻了個面重新鋪好,讓床勉強看起來沒有剛才那麽血腥。

畢竟接下來還有好幾天,她總不能在地上度過。

收拾好一切後,虞冷坐在床上,終于得空看了眼手機。

其他人的小說內容只更新到張鐵牛的屍體出現異動那一段,出現其他狀況的人只有她一個。

畢竟自己選中的是翁紅梅的房間,翁紅梅總會光顧,虞冷已經習慣。

氣氛再次陷入詭異的寧靜。

接下來的一整晚,虞冷一直提心吊膽地盯着卧室門,生怕張鐵牛的屍體下一秒就出現在門口。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接下來的夜晚十分安靜,無事發生。

也沒人收到紅色信封。

這種情況十分奇怪,仿佛恐怖的程序忽然停止運作,虞冷下意識地以為他們可能快要逼近真相。

安全時間到來以後,所有人特意先去客廳裏确認。

果然,沙發下面空蕩蕩的,張鐵牛的屍體不知所蹤,只殘留了一灘暗紅色的血跡,看起來陰森可怖。

沒人知道它爬去了哪裏,現在藏身在何處。

房子裏的未知隐患又多了一個。

安全時間內無事可做,虞冷轉過身,打算先回卧室休息。

不想王兆雲忽然拿起手機揮了揮,大聲道:“大家等一下,我昨晚在卧室裏有了新發現。”

虞冷身體頓住,聽見王兆雲的話又回到沙發上坐好,等待她的下文。

江思樂問:“什麽發現?”

王兆雲:“昨天晚上我不敢睡覺,又不知道該做點什麽,所以我把整個房間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最後在床頭櫃底下找到一沓試卷。”

“試卷?”

王兆雲點頭:“對,就是試卷,高中試卷,标題上還寫了某某高中第幾次月考什麽的。試卷左上角的署名是翁紅梅,班級是高三二班,這應該是翁紅梅上高中時的信息。”

高中試卷。

虞冷眉頭一蹙,忽然有些摸不透。

如果翁紅梅的心結只和不幸的婚姻有關,這裏不應該出現她的高中試卷。

這是在提示他們什麽?

跨度有些大,虞冷一時找不到高中試卷和翁紅梅的婚姻有什麽關聯。

王兆雲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接着說:“我沒上過高中,只有初中文憑,所以我也不知道這些試卷滿分是多少分。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滿分是一百分,但我看翁紅梅的試卷上都是一百好幾十分。”

虞冷問:“兆雲姐,你還記得那些試卷的科目麽?”

王兆雲說:“記得,我把那幾張試卷拍下來了,我看看……”

“物理九十分,旁邊标注序號一。數學一百四十一分,标注序號二。語文一百二十九分,序號一。英語一百三十八分,序號三。”

徐天嬌意識到什麽,瞬間瞪大眼睛:“這些序號代表的應該是名次吧?”

虞冷嗯了聲,垂下眼思索。

高中時期關于考試的那些記憶仍然歷歷在目,她的老師也有讓學生自己在試卷上寫排名的習慣。

這樣看來,翁紅梅上學時的成績相當不錯,如果把上面那些科目綜合,不出意外就是總分第一名。

王兆雲把試卷照片發到群裏,虞冷點進去看。

她發現,翁紅梅的字跡十分美觀,能明顯看出來有極深的書法功底,是老師一看就會喜歡上的工整字體。

就連物理試卷和數學試卷上那些繁瑣複雜的計算公式,都整齊排列得宛如打印出來一樣。

王兆雲:“還沒結束。發現這些試卷以後,我把床頭櫃整個挪開了,又在櫃子後面發現了好幾張被藏起來的證書。”

她停了停,一邊翻照片一邊念:“有鋼琴比賽的,書法比賽的,還有什麽全國高中生作文大賽,好多種比賽,全都是一等獎。”

證書照片緊接着發過來,虞冷點進一張,剛好是作文大賽一等獎的證書。

上面寫道:【翁紅梅同學在全國高中生作文大賽中,憑借優秀作文《家是溫馨港灣》,榮獲一等獎,特頒此證。】

右下角還蓋着醒目的紅章。

徐天嬌想半天想不出頭緒,下意識将目光投向虞冷,問道:“這些東西能證明翁紅梅成績很好,而且十分優秀全能,各個領域都有所涉獵,可是這能說明什麽呢?”

想起那些昨晚聽到的那些痛苦質問,虞冷語氣平靜,輕聲說:“說明學生時期的翁紅梅大概率是一個聽話懂事的乖女孩。”

徐天嬌愕然,恍然明白了什麽。

虞冷将目光移到作文标題上,試圖将這些信息和目前得到的線索聯系起來。

《家是溫暖港灣》。

如果光從作文标題推斷,翁紅梅的原生家庭似乎十分幸福,否則就不會用溫馨港灣這個比喻來形容。

不過作為過來人,虞冷深知作文裏的內容亦真亦假,可信度并不高。

因為即使來自那樣一個破碎家庭的她,也曾寫出過被當成優秀範文的親情作文,把老師感動得潸然淚下,當着所有同學面宣讀。

如果背後的謎底只和翁紅梅的婚姻有關,那麽這些優秀試卷和證書的出現就會顯得有些多餘。

所以,他們目前的推斷出現了偏差,或是還存在不夠完善的缺口。

不僅僅是婚姻,現在還需要結合翁紅梅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原生家庭情況來判斷。

學生時期的翁紅梅是一個極其優秀的人,她沒有出現偏科的現象,無論是理科還是文科都拿出了傲人的成績。

除此之外,她還寫得一手好字,精通許多樂器,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全能女孩,用完美兩個字形容也不為過。

不知為何,在這一秒,虞冷腦海裏倏地回想起翁紅梅最後說的那句話——

“為什麽自由明明唾手可得,對我來說卻那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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