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七日鬼哭(十八) 強制處死
第56章 七日鬼哭(十八) 強制處死。
此時此刻, 張鐵牛的屍體就在虞冷眼前,不到一米。
而其他房間十分寂靜,似乎除了她以外, 暫時沒有人要出來。
虞冷下了決心。
她先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在群聊裏發消息:【等一下, 大家先不要出門!出事了!!】
發完這條消息以後,虞冷抽出鋼尺, 十分迅速地在屍體旁蹲下,伸手扯下它的衣領。
虞冷眉頭一蹙。
怎麽沒有紋身?
難道在其他位置?
來不及猶豫,虞冷心中狐疑, 動作麻利地掀開張鐵牛的衣服, 目光飛快地掃過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胸口上沒有,肚子上沒有……
虞冷沉下心,直接将張鐵牛的上半截身子翻過來,仔仔細細尋找。
後背上沒有。
沒找到。
一無所獲,虞冷有些不甘。
她又重新仔仔細細将屍體的皮膚表面看了一遍, 最後目光一凝,終于發現紋身的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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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肩胛骨最外側。
這個位置十分隐蔽,無論是将衣領往下扯還是把衣服往上掀都剛好将它擋住。
虞冷一咬牙, 幹脆利落地将鋼尺插進屍體的肩膀中,伴随着血肉攪動的噗嗤聲,鋼尺在裏面硬生生旋轉了三百六十度。
只剝離一小塊皮膚實在太顯眼了, 也很容易被人發現端倪。
所以接下來, 虞冷直接狠下心将屍體肢解。
在把紋身那塊皮膚剝離以後, 為了對稱,虞冷又将屍體另一邊的肩膀也整個割斷。
為了貼合背景,混淆視聽, 虞冷甚至在屍體的頭皮上劃了幾道,一瞬間鮮血四濺,屍體黑短的頭發徹底被血液浸濕。
血肉模糊之下,肩膀上那塊缺失的皮膚不再顯眼,整具屍體幾乎已經和下面那灘血河融為一體。
這樣看起來,張鐵牛只是單純死得凄慘而已,不會有人發現虞冷已經把屍體二次加工。
最後,虞冷摸了摸屍體衣服上的口袋,沒忘記把翁紅梅的手機一并拿走。
虞冷整套動作幹脆利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僅用了不到兩分鐘。
虞冷低眸,發現自己的手指抖得很厲害。
這是她第一次做這麽殘忍的事。
當鋼尺硬生生割斷屍體肩膀,将人皮完整剝離的那一刻,虞冷胸腔之內在劇烈震顫,甚至有些輕微眩暈。
原來掠奪,是這樣的感覺。
身在吃人的廢土,這是遲早要邁出的一步,也是必須要邁出的一步。
虞冷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調整好自己複雜的情緒,選擇先轉身進了房間。
她暫時還沒做好生吞人皮的準備。
既然卧室是相對安全的,而且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無法進入,那就先把這塊人皮藏到卧室,之後再作處理。
放好人皮,緊接着面臨下一個問題。
虞冷垂下眼睛,盯着已經被鮮血染紅的雙手,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手剛才一定碰過屍體。
虞冷拿起手機,用前置攝像頭照了下鏡子,發現她的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被濺上了顯眼的血點。
這裏沒有水,無法清洗。
虞冷冷靜地點進群聊看了一眼,在她發出那句話後,已經有好幾個人做出回複。
胡頻:【出了什麽事?!】
徐天嬌:【你還好嗎,我剛才好像聽見走廊裏有聲音!】
王永春:【剛要出門,幸好你說的及時。】
她發的那條消息沒有說到底出了什麽事,而且消息發出後就不再有動靜,其他人不明狀況,自然不敢輕易離開卧室,這才給了她足夠多的行動時間。
大家都很惜命,如今看來也是一件好事。
接下來是計劃的最後一步,得想個理由把她身上的血跡圓上。
虞冷輕輕吐出一口氣,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已經平靜不少,不再像剛才那樣緊張。
虞冷推開門,目光垂向眼前的屍體。
她半蹲下,把屍體搬到自己卧室門前,然後将雙手浸到血裏,做了一個虛虛握拳擦臉的動作。
這下血點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面積更大的血手印。
不過不要緊,因為這是她擡手擦眼淚時不小心留下的。
一切做好之後,虞冷半蹲在卧室門口,清清嗓子,然後發出一聲足以讓所有人清楚聽見的尖叫。
尖叫聲在空曠的走廊中回蕩,其他的房間卻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能聽見,但沒有人敢開門。
虞冷眉頭一蹙,這一聲叫得沒把握好力度,嗓子有點疼。
不過也正好,做戲做全套。
緊接着,虞冷發出崩潰的哭聲,一邊啜泣,一邊在群聊裏發消息:【有人能出來幫幫忙嗎?張鐵牛死了!】
胡頻十分謹慎地問:【出了什麽事?走廊裏現在還安全吧?】
虞冷:【安全,求求你們快點出來幫幫我!】
伴随着清脆的咔噠聲,其他人紛紛開門從卧室走出來,朝虞冷這邊聚集。
看清張鐵牛屍體的慘狀後,來人無不倒吸了口涼氣。
王兆雲大驚失色,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旋即連忙驚恐地捂住嘴不敢出聲。徐天嬌臉色煞白的同時還順便安慰了她一下。
胡頻站在遠處看着屍體,臉色十分難看。
虞冷被吓得腿腳發軟,試探着觸碰擋在門口的半截屍體,又情緒崩潰地抽回手,倉皇問道:“誰能幫我把這個屍體搬走,我手軟了,搬不動。”
王永春巴不得自己離得遠一點,聞言又默默往後退了幾步。
胡頻皺着眉走到跟前,伸手幫虞冷把屍體挪得遠了些,至少不讓它在門口擋路。
虞冷抽泣着,堪堪扶着門框站起來,又在臉上擡手抹了把眼淚:“謝謝。”
江思樂沉聲問:“發生了什麽事?”
虞冷悲痛欲絕,抽抽搭搭地回答道:“剛才臨近八點的時候,我忽然聽見有人在敲門,敲了幾下之後就停了。我當然不敢開門,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所以才給你們發消息,讓你們暫時先別出門。我沒想到,八點之後,敲門聲又響了,這次我故意拖了好一會才開門,畢竟八點之後是安全時間,結果我剛打開門,這半截屍體就倒了進來……”
江思樂了然,又有些狐疑地盯着虞冷的滿身血跡:“你身上怎麽這麽多血,受傷了?還是你搬動屍體時留下的?”
虞冷似是才反應過來,有些遲緩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我沒注意,應該是不小心蹭到的。”
這時,胡頻的目光已經在張鐵牛的殘肢上掃過一圈,最後落在虞冷臉上,表情有些莫測:“你為什麽擅自搬動屍體?”
“什麽?”
虞冷擡頭看他,不解其意。
胡頻幽幽道:“這半截身子并沒有擋住你出門的去路,如果你想出來,只要跨過它就行。你這麽害怕,竟然有膽量搬動屍體?”
虞冷聞言,身體一晃,眼淚更加洶湧,十分憤怒地問:“你……你難道是懷疑我?我們都是幸存者,你問這種問題是什麽意思?”
“是,它并沒有徹底擋住我的去路,我如果想出去只要跨過它就可以了……”
虞冷傷心欲絕地垂下眼睛,一邊痛心疾首地訴說着,一邊腦筋飛快轉動,思考着接下來應該胡謅什麽理由蒙混過關。
對面不容小觑,自己似乎小瞧了對手。
有了。
“開門看到屍體的人不是你!害怕的人不是你!”虞冷情緒激動,搬出王永春的經典臺詞,“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她振振有詞:“難道我就一直讓這半截屍體躺在我的卧室門口?時間還剩下五天,我回來時會看見它,出門時會看見它,打開卧室的門甚至有可能撞到它,既然你覺得一點影響都沒有,那你就把這半截身體搬到你自己卧室門口去!”
虞冷越說越傷心,說得像真的一樣,直接坐在地上撒潑:“去吧,把它搬走吧,帶回去吧!”
徐天嬌見狀滿臉心疼,轉而怒氣沖沖地盯着一旁的胡頻,忍不住出聲維護虞冷道:“你這是幹什麽?我們是一個團隊,哪有你這麽欺負人的?”
女孩哭得太傷心,胡頻此時也有些後悔,怪自己不搞清楚狀況就随意發問,嘆口氣:“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随便問問。”
徐天嬌不依不饒,冷哼道:“随便問問?你那是随便問問的态度?你剛才就差直接把我懷疑你四個字寫在臉上了!你不是新人了,難道這點道理還不明白麽,推演線需要的是團隊合作,我們必須團結一心才有離開這裏的可能。”
她停了停,接着說:“更何況你看看虞冷那小身板,還不及張鐵牛三分之一大,你看看人家已經吓成什麽樣子了,哭天抹淚的,她有對張鐵牛下手的可能嗎?”
聽到最後,正大哭着的虞冷沒忍住嘴角上揚了一下,旋即擡起手擋住臉,用哭聲做以掩飾,簡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徐天嬌安慰般拍了拍虞冷的肩膀。
原本江思樂心裏也有些疑慮,如今盡數打消,幫着說了句話:“昨天藍字就已經提前預警可能會死一個人的事,既然張鐵牛真的死了,只能說明藍字成真,和虞冷應該沒什麽關系。”
徐天嬌點點頭:“對啊。”
在徐天嬌的世界裏,喜歡她狗狗的人都是好人,所以虞冷是好人。
徐天嬌見不得好人受委屈,非要幫虞冷找回公道不可,又将目光投向屍體上半身,伸手指向屍體頭顱上那幾道血淋淋的傷口:“而且你們仔細看,他頭上的傷口和第七天錄像裏翁紅梅頭上的傷口有異曲同工之處,所以張鐵牛應該是不小心觸犯了什麽規則才會死亡!”
虞冷剛整理好起伏的心情,正好聽見徐天嬌的推論,便附和着點了點頭:“說得對,這件事怎麽會和我有關系?”
雖然那幾道傷口正是她剛才用鋼尺劃上去的。
胡頻被怼得啞口無言,沉默幾秒,只能對着眼淚汪汪的虞冷道歉:“不好意思,我不該懷疑同伴,以後不會了。”
虞冷寬宏大量地點點頭,順便順理成章地提出一個合理要求:“沒事的,對了,你可以幫我把屍體搬得更遠一點嗎,我看見會害怕……”
胡頻沒有拒絕的理由,幫忙把屍體藏到客廳沙發下面,眼不見心不煩。
等一切處理完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為了弄清楚真相,他們聚集在張鐵牛房間門口,透過大敞的門縫往裏看。
王兆雲眼睛尖,說道:“床上好像有一個紅色信封。”
但是距離太遠,他們無法弄清楚信封裏的具體內容,只能初步推測張鐵牛是因為沒有完成任務才會被強制處死。
得出這個結論,江思樂若有所思:“不過,既然他收到了紅色信封,為什麽沒有在群聊裏和我們彙報?”
江思樂這麽一說,虞冷才想起來,剛才她在張鐵牛衣服裏翻找手機的時候,确實沒翻到張鐵牛自己的手機,只找到了翁紅梅的手機。
徐天嬌問:“會不會是他當時無法聯系我們?打不開手機,或者手機沒電了,手機不在旁邊?”
想起什麽,徐天嬌頓了頓:“說到這個,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在我收到信封之前,我好像聽見過走廊裏傳來開門的聲音,只不過聲音極其輕微,所以我不太确定。有沒有可能是他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把手機落在衛生間了?”
衆人沉默。
最後他們在衛生間的地板上找到了張鐵牛遺失的手機,證實了這個猜測。
只不過大概是因為一直開着手電筒的緣故,找到的時候,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
難怪張鐵牛一整晚都沒在群裏發過言,他們竟然沒人發現端倪。
估計張鐵牛發現自己弄丢手機後不久,徐天嬌就出去執行強制任務了,他擔心走廊裏有危險,一時沒敢輕舉妄動,打算等過會安靜了再去尋找。
卻沒想到,下一個收到紅色信封的人就是他自己。
因為種種原因,張鐵牛最終沒能完成信封裏的任務,觸犯了規則第五條,最後被強制處死。
不管張鐵牛人品怎麽樣,一個幾小時前還活生生的同伴忽然慘死,所有人的心裏都不太好受。
他們都清楚,自己随時可能會變成下一個張鐵牛。
虞冷下意識往客廳沙發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天嬌昨晚在牆壁上看見的人臉已經消失不見,客廳裏一片沉寂,和昨天一模一樣。
安全時間段的情況和前一天沒什麽不同,既找不到線索,又沒有新情況發生,唯一慶幸的是沒有出現噩運藍字,最後所有人聚集起來共享了一些信息和線索後就各自回到自己房間裏休息。
如果能算得上有意外發生,那就是王兆雲和王永春夫妻忽然争吵起來,而且吵得很激烈。
虞冷回頭看了一眼,此時王永春已經把王兆雲整個人摁在沙發上,嘴裏正一邊罵罵咧咧着什麽,一邊狂扇她耳光。
王兆雲離安全的卧室只有五米遠,如果她想掙脫,或許不是掙脫不開。
可是她面如死灰,放棄掙紮,只是一邊流着淚,一邊大聲哭喊道:“怪就怪我嫁錯了人,你有本事就在這裏打死我!打死我吧!”
難怪王兆雲的脖子和手腕上有明顯的淤青,想必早已将王永春的暴力當成家常便飯。
在還算融洽的時刻,王兆雲是王永春名義上的妻子。然而心情不好的時候,妻子是他最好的出氣口。
虞冷壓下心底的煩躁,收回目光。
卧室門口的大片血跡已經幹涸成暗紅色,虞冷沒什麽表情地推門而入。
剛才演得有些過頭,她的嗓子到現在還是啞的。
回到房間後,虞冷拿出那塊紋身人皮仔細看了看,确認上面的黑色形狀應該就是砍骨刀沒錯,張鐵牛沒有騙她。
虞冷心滿意足地把人皮塞到了枕頭下面,然後躺下,打算稍作休息。
極度安靜無所事事的時刻很容易産生困意,虞冷不知不覺睡着了。
一覺睡醒已經晚上十點多。
面對卧室裏的一片漆黑,虞冷已經見怪不怪。
她先是查看了一眼群聊,确定睡着的時間裏沒有出現什麽意外,然後打了個哈欠,下床開燈。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着。
轉眼十二點過去,今晚沒有砸門聲響起。
一直到淩晨一點,整棟房子都處于一片死寂中。
虞冷卻越來越不安。
她已經發現了某種規律,每次房子裏安靜到有些詭異的時刻,就意味着即将發生什麽事。
手機屏幕亮起,有人說話。
江思樂:【我的門口現在響起了男人的腳步聲。】
江思樂:【腳步沉甸甸的,一直在我門口徘徊,不出意外就是第三天錄像裏的內容。】
虞冷将耳朵貼在門上,估計是因為她的房間離江思樂的房間太遠,她什麽都沒有聽見。
江思樂:【腳步聲現在消失了,無事發生。】
就像在完成某種既定的程序,錄像中的內容一定會在這七天裏出現,所以他們提前有了心理準備,沒有特別恐懼和意外。
畢竟聲音暫時威脅不到他們的生命。
他們唯一需要懼怕的,只有那些不确定因素。
比如強制性的信封任務,又或者活動在房子裏的那個“它”,全都無法預測。
虞冷心神不寧地點進《鬼哭》小說。
按照規律,每天晚上小說裏的內容都會更新一次。
果然,牛皮紙在她的觸動下翻頁,密密麻麻的紅字躍然紙上。
虞冷開始閱讀。
【夜晚悄然來臨,虞冷待在房間裏,莫名十分不安。】
【沒想到剛進來兩天就遇到了同伴身亡的意外,所有人都很難過。他們選擇把同伴的屍體藏到沙發下面,仿佛這樣就能藏起死了人的真相。】
【虞冷低頭看着手中的手機,試圖看幾頁小說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她仍然隐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今晚一定會有什麽恐怖的事情發生。】
這一刻,虞冷心髒猛然懸起。
每次一出現類似的文字,就說明要有危險預告了。
她飛快地回想着守則裏的內容,一邊猜測着可能有什麽意外發生,一邊往下看。
【房間裏實在太過安靜,靜得仿佛有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虞冷的心跳越來越快。】
【她細細回憶着先前看過的那十二條生存守則,想提前為今晚可能會發生的意外做準備。】
【虞冷絕對不會知道……】
看到這句話,虞冷心裏咯噔一聲。
她的呼吸開始變得局促,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下讀。
【沙發下那具被藏起來的屍體,忽然動了一下。】
虞冷大腦頓然一片空白。
可危機沒有結束,紅字還在繼續。
【卧室中的虞冷沉迷地看着手機裏的小說,她全神貫注,全然沒有發現哪裏不對。】
【所以她沒有注意到。】
【此時此刻,距離她幾米遠的那扇門上,門把手正在緩緩轉動着。】
虞冷呼吸一滞,猛地擡頭朝前看去。
可已經太遲。
伴随着咔噠一聲脆響,門已經被從外面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