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七日鬼哭(二十一) 紅盆洗頭
第59章 七日鬼哭(二十一) 紅盆洗頭。(10……
請獨自前往衛生間洗頭。
在看見這句話的一瞬間, 虞冷心裏蔓延出無邊的涼意。
她竟然忘記了這一點。
她可以死死把門抵住,而那雙眼睛也的确因此進不來。
它進不來,卻能夠強制性地讓她出去。
衛生間……
虞冷視線掃過那三個字, 心情隐隐有些複雜。
假如她剛才沒有把門抵住,給它從門縫裏窺視的空間, 會不會就沒有這個強制任務了。
如果非要選上一個,明亮卧室的門縫可比漆黑恐怖的衛生間好上太多。
可惜沒有如果, 眼下前往衛生間做任務是她唯一的出路。
虞冷将信封折疊好,随手放進褲子左邊的口袋裏,現在這個口袋中已經有兩張信封。
她捏了捏自己的掌心, 徑直走向床頭, 然後微微俯下身,将那塊已經有些幹皺的紋身人皮取出來。
估計是時間有些久了,原本鮮紅柔軟的人皮已經有些縮水,還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血臭。
房間裏溫度不低,最起碼有二十多度, 如果再不吃進肚子裏,估計就要腐壞。
虞冷不知道衛生間裏等待着她的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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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有一把砍骨刀在身邊,最起碼它的鋒利程度比鋼尺高上不少, 攻擊性更強,光是拿在手裏也能增加幾分安全感。
況且,假如那雙眼睛的主人真的只是普通人類, 血肉之軀, 而她即将面臨無路可退的處境, 那她就大不了拼上一把,魚死網破。
想到這,虞冷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人皮。
她不再猶豫, 直接一口将人皮塞進嘴裏,人皮一瞬間鼓鼓囊囊地将她的口腔填滿,臉頰也撐了起來。
肉皮的紋理口感碰撞着虞冷的牙齒,她嘗試着不去咀嚼,想一口氣直接把它咽進肚子裏。
可是她失敗了,大塊皮肉卡在喉嚨頂端,差點将她噎住,甚至有些喘不過氣。
虞冷臉上的表情此時已經有些猙獰。不得已,她只能用牙齒咀嚼幾下嘴裏的皮,将整塊皮肉嚼碎,以此縮小它的體積。
極其難聞古怪的肉感逐漸在口腔中蔓延開來,伴随着一股很濃重的血腥鐵鏽味,這種惡心的味道在味蕾的刺激下無限放大。
虞冷胃裏瞬間一陣翻騰,微微伏下身,下意識想幹嘔,又在反應過來後趕緊伸手捂住嘴,阻止它流出來。
一大團皮肉堵在喉嚨裏進退兩難,虞冷憋紅眼眶,生理性的眼淚挂在眼尾,險些溢出。
她沒有停下動作,甚至加快了咀嚼的速度,直到将嘴裏那塊皮肉徹底咬碎。
一口,一口,又一口……
虞冷從開始的艱難,到後來咀嚼得有些麻木。
即使要生吞一大塊生豬肉生牛肉生雞肉,正常人都會難以下咽。
更何況她嘴裏的是一塊人皮。
一塊由她親手從死去的幸存者屍體上剝離下來的人皮。
終于,最後一口皮肉順着喉嚨滑下去的那一瞬間,虞冷重重咳嗽了幾下,撐着床邊劇烈喘息,如獲新生。
哪怕她剛進入安全區的時候已經親眼目睹過其他幸存者生吞人皮,哪怕吃掉有紋身的人皮是一個極為有效的保命手段,在換到她自己身上的這一刻,她也需要足夠的時間做好心理準備。
沒有一個正常人能夠快速接受自己需要生吞人皮的事實。
即使接受了,整塊人皮從入嘴,到被嚼碎,最後咽進肚子裏的過程也是十分煎熬,吞咽者會經歷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如同經歷一遭極其殘忍的酷刑。
虞冷擡起手,用手背輕輕抹去嘴角的肉沫。
沒辦法,一個世界有一個世界的運行規則。
既然這個世界沒有可以約束幸存者行為的法律,秩序已經亂作一團,那她就需要盡快“入鄉随俗”,适應這裏的規則,努力活下去。
凡事都有第一次,現在第一次剝離人皮和第一次吃掉人皮她都已經做到,下一次完成只會更加順手。
她希望自己下一次吃掉的人皮上能畫着把電鋸,槍械也行,菜刀也可以,實在不行退而求其次冰箱彩電總得有一個吧,這樣她和陳明豔在小屋裏也不會太無聊。
虞冷斂下發散的思緒,發覺胸口的某處皮膚似乎有些發燙。
她扯下衣領一看,胸前果然已經長出砍骨刀形狀的紋身,黑色的圖案和自己吃下去的那塊人皮上長着的一模一樣。
只不過有些區別的是,這塊新長出來的紋身顏色似乎比鎖骨處那塊紋身略淡一些。
虞冷伸手輕撫,試圖将砍骨刀從中取出。
然而,無事發生。
虞冷眉頭一蹙,直覺有些不妙,又用平時取出鋼尺的方法嘗試撫摸這塊新紋身好幾次,可砍骨刀還是沒有出現。
什麽情況?失靈了?
虞冷心下一沉,手指撫過鎖骨,一把銀色的鋼尺立馬出現在她的掌心。
鋼尺可以正常從紋身中取用,砍骨刀卻不行?
是紋身有問題?
虞冷深感困惑,但時間緊迫,已經容不得她細想。
她只好先把鋼尺放進外套口袋裏,便于一會随時方便取用,然後推門而出。
門縫燈光的映照之下,虞冷低眸掃了一眼,還能依稀看見地上殘留的幹涸血跡,此刻在模糊中顯得顏色更加暗紅。
她沒有過多停留,加快腳步穿過漆黑幽暗的走廊,來到衛生間門前。
門虛掩着,留出了一道拳頭大的門縫。
看見這道漆黑的門縫,虞冷一瞬間就聯想到那只頻頻出現在門縫中偷窺她們的眼睛。
虞冷強壓下心底的不安,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推開眼前這扇門。
沉重的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虞冷走進去,警覺地用手電筒照到每一個角落,确定地面上并沒有什麽四肢爬行的人類存在。
光線上移,虞冷目光一沉。
原本掀起來的馬桶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人合上,一個裝滿水的紅盆,此刻正靜靜地立在上面。
洗頭。
虞冷想起自己的任務。
她沒有馬上開始進行任務,而是放慢腳步,緩緩走向馬桶後面那個被嚴絲合縫擋起來的紅簾。
他們每天早上八點以後都會到衛生間把這個簾子卷起來,防止遮擋視線。
可現在簾子又被放下來了。
它的後面……擋住了什麽?
會是那雙恐怖眼睛的主人麽?
此時此刻,它會不會就安靜地躲在紅簾子後,等待虞冷放松戒備開始洗頭的時候,忽然現身。
手指即将觸碰到簾子的一剎那,虞冷動作停住,又把手收回來。
信封裏的任務是讓她獨自前往衛生間洗頭,只要她動作快一點,草率地完成洗頭,任務應該就算完成了。
不管那東西現在是不是真的藏在簾子後,她都不能去管。
如果簾子後面沒有東西,自然最好。
如果它真的就藏在簾子後,那麽掀開簾子的一瞬間很可能會将它激怒,到時候自己還沒等完成任務就直接一命歸西,太不劃算。
或者雙方如果糾纏太久,自己遲遲未能洗上頭,最終被判定任務失敗,那她仍然要迎接和張鐵牛一樣的下場,死路一條。
這個簾子不能掀,她賭不起。
虞冷深深吐了口氣,又走回紅盆前。
這是一個很深的盆,目測水距,估計能浸沒她的整個後腦勺,所以也會沒過她的眼睛。
之前有一個帖子被頂上過熱門:人在什麽情況下最脆弱?
洗頭這個答案僅次于上廁所,位居第二。
因為洗頭的時候,人們往往無法睜眼,也就無法觀察附近的情況。
虞冷之前看過一本懸疑小說,那個女生在洗頭的時候不小心将泡沫弄進了眼睛裏。當她沖洗完眼睛的時候,發現眼前那扇布滿水蒸氣的玻璃門上竟然出現了一道清晰的人臉印子,五官分明。
有人藏進了她的家,并且剛才在她洗頭的時候,悄悄将臉趴在了玻璃門上看她。
虞冷不知道洗頭成功是如何判定的。
但她肯定不能剛把頭發浸到水裏就立馬拿出來,最起碼需要停留個三五分鐘,時間太快也可能會被判定成任務失敗。
偷奸耍滑在這個時候不起作用,沒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
虞冷轉身看了一眼,為了防止空間密閉,不利于自己逃跑,她剛才進門的時候特意将廁所門開到了最大。
透過大敞着的門,她能直接看到對面的走廊,甚至還能依稀看見王兆雲卧室透出光的房門一角。
待會遇見什麽情況拔腿就跑就行了。
虞冷扭回腦袋,把打着手電筒的手機放到盆旁邊,手電筒朝上,便于為她照亮。
她伸手摘下發圈,高馬尾瞬間披散而下。
虞冷毫不猶豫地俯下身,将烏黑的長發浸到眼前的紅盆裏。
冰冷刺骨的水瞬間刺激頭皮,寒涼的酥麻感傳過全身。
虞冷閉着眼,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手上的動作卻一刻不敢停歇,像模像樣地将頭發全部摁進水裏,然後細細揉搓。
一秒,兩秒。
虞冷看不見手機,也沒人給她計時,只能在心裏默念着數字,估測着洗頭的時間。
大約數了兩百多個數字後,虞冷被水凍得實在有些受不住了。再加上水盆的位置和她的膝蓋差不多高,長時間的彎腰動作讓她的後腰十分酸痛難忍。
虞冷一手拎起長發,從水盆中抽離,盆裏的水因為她的動作在盆中左右搖晃,有些飛濺。
她費力地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直起身,身體忽然僵住。
透過倒立的視角,虞冷看見身後那扇原本大敞着的門,不知何時只剩下一道拳頭大小的縫。
而黑漆漆的門縫中,有一只恐怖的眼睛,正在背後死死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