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廢土篇不要擡頭

第75章 廢土篇19 不要擡頭。(推演預告)……

幾分鐘前, 徐天嬌邀請陳明豔和虞冷建立了一個新群聊,名字叫鋼鐵無敵女子軍團。

虞冷已經接受即将進入第三個推演線的殘酷現實,低眸拿起手機, 準備把這件事在群聊裏和她們彙報。

下一秒,她胳膊忽然一涼, 整個人如同置身冰窖。

眼前的預言屋轉瞬間被一片黑暗替代,像電影院開始播放影片前的全場熄燈。

意識到新推演線預言即将開始, 虞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耐心等待着。

這場黑暗持續了很久,久到虞冷的手腳被凍得幾乎有些發麻。

終于, 漆黑一點點如潮水般退散。

虞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看清眼前的東西,身體忽然一僵。

她自己的臉。

這個人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虞冷愣了幾秒,很快就意識到是預言裏的“自己”正在照鏡子,稍稍松了一口氣。

虞冷試探着動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處于不聽使喚的狀态。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 虞冷對此沒有太意外,新推演線的預言似乎都是以第一視角觀看預告片的形式展開,她一般扮演的是預告片裏的某個角色。

此時此刻, 這個人正直勾勾地盯着鏡子中的自己,虞冷也只能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虞冷以前從來沒有這麽仔細地照過鏡子,頂多就是出門前随便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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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情勢使然, 她不得不一動不動地盯看着鏡子中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脊背騰起幾分涼意, 有種發毛的感覺。

終于,“虞冷”動了。

她擡起手,眉眼哀愁, 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似有若無地嘆息了一聲。

虞冷有些茫然。

她在做什麽?

“你在這裏幹撒子嗦?我找了你好久嘛!”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壓低的聲音,操.着一口不知道哪裏的方言,語速很快,聽起來比較年輕,應該是個小姑娘。

她的語氣有些抱怨,腳步聲在身後逼近。

“虞冷”回過頭,看向眼前剪着短發的女孩,眉頭輕蹙,一邊搖搖頭,一邊用手指生硬地比劃着:“我聽不太懂。”

這個聲音和她的原聲有些相似,只不過更溫柔清甜些。

虞冷仔細打量着走近的女孩,生怕會遺漏什麽線索,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這女孩大概十五六歲,短發毛毛躁躁,參差不齊,看着像是手生的人剪的。臉蛋倒是白淨可愛,長得很清秀。

“我說……”

女孩換成生澀的普通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我找了你好久,你在這裏,幹嘛?”

“虞冷”放下手中的鏡子,站起來:“沒幹嘛,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女孩見“虞冷”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瞬間露出惱怒的表情,伸手輕輕推了她一下:“你忘記啦,我們前天晚上說的話。我們,不是約好了嗎?”

她指指自己:“我,囡囡,還有你,我們三個一起去那邊探險……”

“虞冷”沉默了幾秒,猶豫着問:“芸芸,我們真的要去嗎?”

芸芸聞言急了:“你什麽意思?你不是,已經答應我們了嗎?你要反悔的話,我就,告訴爸爸……”

“別告訴你爸爸!”

“虞冷”輕咬下唇,有些焦急地打斷她:“我去,我陪你們去還不行麽?”

芸芸滿意地笑起來,伸手拽她:“走吧,囡囡已經在門外等着嘞。”

“虞冷”被芸芸拉着從椅子上站起來,虞冷終于能通過她轉換的視角觀察起周圍環境。

殘破。

這是虞冷腦海裏跳出的第一個詞。

漆黑殘破的狹窄屋子,牆角墜着沾滿昆蟲殘骸的蜘蛛網,不時還有幾只叫不出名字的深黑色爬蟲一閃而過,匆匆鑽進牆縫。地面是漆黑的水泥地,覆着厚厚一層污垢。

也許不能被稱作屋子,這裏更像是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小草棚,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腐爛的氣味,還混着排洩物的惡臭。

地面上鋪着一層薄薄的茅草,十有八九是供她休息的地方。

而木櫃上立着的那根蠟燭,就是這個小草棚裏唯一的光源。

虞冷心裏閃過一個猜測,難道是拐賣?

“虞冷”的普通話很标準,聽不懂芸芸說的方言,顯然與這裏有些格格不入。

而芸芸明顯是本地人。

被芸芸拉着,“虞冷”只能不情不願地往出走。

虞冷這時才發現,兩個女孩都赤着腳,沒有穿鞋。

囡囡和芸芸的五官長得有點像,都剪着一頭短發,只不過囡囡的短發比芸芸更短些。

一見到她們,囡囡就迫不及待地迎上來,把手中的東西一把塞進兩人懷裏:“拿着嗦,家裏沒得紅傘,我特意用雞血染的,差點子被家裏人發現。”

“虞冷”接過她手裏的東西一看,是一把濕漉漉的紅傘。

估計是雞血還沒有幹,木質傘柄拿在手裏黏糊糊的,“虞冷”沾了滿手的血。

芸芸提醒:“說普通話,她聽不懂。”

囡囡翻了個白眼,又緩慢重複一遍:“我,拿雞血染的。”

“虞冷”抿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語氣溫和地說:“有時候也能聽懂一點,你們不用管我。”

芸芸看了眼沾到手上的雞血,有點嫌棄,問囡囡:“你哪來的傘?”

囡囡語氣得意:“自己做的,咋樣?”

芸芸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牛的噻,我們趕緊出發。”

天快要黑下來了。

“虞冷”膽子小,即使被兩個女孩夾在最中間,也不免有些害怕。

她又低聲問了一遍:“我們……真的要去嗎?”

囡囡瞥了“虞冷”一眼,用生澀的普通話說:“當然要去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芸芸冷哼一聲:“別管她,她就是個膽小鬼,我們可不是。”

囡囡:“阿耀那小子早就去過一次嗦,啥子都莫發生,我們不能被他瞧不起。”

“虞冷”還是很擔憂,忍不住問:“可是,如果傘女的故事是真的怎麽辦?她專抓我們這些十五六歲的女孩,才不會抓阿耀,如果我們真出了事……”

囡囡輕推了她一下,語氣不耐:“不會出事的嗦,不會!”

芸芸晃了晃手裏的紅傘,不明白“虞冷”到底在害怕什麽:“就算傘女真的出現了又能怎麽樣?故事裏不是說了麽,如果看見傘女,只要撐起紅傘,就不會出事。”

“虞冷”還是惴惴不安,可兩個小夥伴都已經這麽說,她只好閉嘴,悄悄捏緊手中的紅傘,謹慎地朝附近張望。

虞冷看得出,這是個荒涼偏僻的山村,但又和綿羊村截然不同。

綿羊村是個徹底覆滅的村子,無人居住。

而這裏充滿煙火氣,荒涼但擁擠,茅草屋密密麻麻将周圍堆滿,煙囪裏還冒着熱乎乎的黑氣。

天空陰沉沉地壓下來,好似要下雨。

三個女孩赤着腳經過長滿雜草的地,腳下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更顯陰森幽寂。

“啊!”

囡囡忽然尖叫了一聲。

“虞冷”沒反應過來,芸芸已經快步走到囡囡旁邊,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囡囡擺擺手,嘴裏用方言罵了句什麽,說道:“沒得事,腳掌好像被劃傷了。”

說完,她彎下瘦小的身子,整個人幾乎都埋進了半米高的草叢裏,尋找起來。

芸芸拍了囡囡一下:“快點子撒,天就快黑喽。”

芸芸納悶,自言自語:“奇了怪了,天怎麽黑得這麽快?”

“虞冷”站在原地,從兩個女孩身上收起目光,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圍。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今晚要發生什麽事,心始終高懸着,無法安穩。

囡囡已經從雜草裏發現目标,咬牙用力,拔了一株黑草出來。她轉而把黑草放進嘴裏嚼爛,吐出,躬下身子,将嚼碎的草泥盡數抹到腳心的傷口上。

囡囡疼得直抽氣,又低聲罵了句,把頭一擡,說:“我們走吧。”

三人成行,徑直穿過這片半人高的黑草地,來到稀松寥落的村口。

芸芸問:“囡囡,你記得路不?”

囡囡點頭:“跟我來,應該在這邊。”

囡囡打頭陣,又領着她們穿過村口,爬下石牆,最後挽起褲腿,淌過一條十米長的河,來到一棟廢棄的廠房前。

“舊工廠,應該就是這兒。”

芸芸一直待在村裏,很少出去,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高大的建築物。

雖然這棟建築物已經廢棄,破舊得不成樣子了。

芸芸伸手指指,忍不住感慨:“要是這幾層樓都是我家的該多好,那我家就是大別墅。”

“虞冷”低聲解釋:“別墅和工廠不是一個東西,這裏不能住人。”

芸芸臉頰紅了又白,最後冷冷說:“是啦,你上過學,有文化,見過大世面了不起嘛,那你一會就站在四樓吧。”

“虞冷”身體一僵,臉色瞬間慘白:“不、不行……”

“好了,我們趕緊上樓,別等一會天徹底黑了,到時什麽都看不見,就真容易出事兒了。”

說完,三個女生拿着紅傘,往樓上走去。

地面白白舊舊的,階梯上全都是灰,她們剛一腳踩上去,就飛起一股嗆人的白煙。

囡囡皺眉:“地上有蟲,小心別踩到。”

廠房極為空曠,說話的聲音在這裏傳出了清晰的回音,顯得有些空靈。

囡囡站在二樓拐角處停下,芸芸和“虞冷”繼續往上走。

到了三樓拐角處,芸芸也停下來,伸手把“虞冷”往前推了下:“快走吧,到樓上喊我。”

這裏光線不好,又有寬大的圍牆擋着,越往上,環境越黑。

“虞冷”透過縫隙往下看,已經有些看不清站在二樓的囡囡了,即使囡囡穿着一身顯眼的白衣服。

“虞冷”揪緊衣角,低聲說:“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去。”

芸芸臉色一變,伸出腿,擋住她下樓的去路:“不行,都已經到這了,你不能中場退出。”

“虞冷”哆嗦着問:“要是真出事兒怎麽辦?而且四樓……聽說傘女最常出現的樓層就是四樓。”

芸芸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最後無奈嘆口氣,說:“真拿你沒辦法,那你站在這兒,我去四樓,好吧?”

“虞冷”躊躇了一下,點點頭。

芸芸頭也不回地轉身往樓上走了。

芸芸光着腳丫,每上一級臺階就會發出一聲清脆的“啪叽”聲。

“虞冷”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

視野裏,芸芸遠去的身影越來越小,到最後那微弱的“啪叽”聲也徹底消失。

好安靜。

靜得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虞冷”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心跳砰砰響。

這時,頭頂傳來芸芸大聲的叫喊:“我到四樓了,可以開始了!”

作為旁觀者,虞冷不知道她們在玩什麽游戲,透過這雙眼睛,她只能看見一片昏暗狹窄的樓梯間,樓梯盡頭掩埋在黑暗裏。

眼前一黑,“虞冷”将眼睛閉上了。

芸芸問:“你們将眼睛閉上了沒有?!”

“虞冷”的聲音都是顫抖的:“閉上了。”

囡囡在底下回應:“我也閉上了!”

芸芸說:“好,現在我們保持安靜,誰也不準說話。等我們在心裏數完四十四個數字以後,就可以把眼睛睜開了!”

怕兩人聽不清,芸芸的聲音是喊出來的,層層樓道裏傳出巨大的回音。

幾秒之後,一切平息,樓梯間內陷入一片死寂。

三個小姑娘分別蹲在二樓、三樓、四樓的樓梯拐角,緊閉雙眼,在心裏默默數着數字。

一、二、三……

虞冷下意識在心裏數起來。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就在虞冷剛查到三十五的時候,她的頭頂忽然傳來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是芸芸在問:“我怎麽聽見有腳步聲,你們誰偷偷上來了嗎?”

沒人說話。

“虞冷”大腦頓然宕機,後背被冷汗浸濕。

如果樓下的囡囡要上樓,必然會經過三樓。

可囡囡從始至終都很安靜,并沒有發出什麽動靜,所以芸芸身邊的那個人不是囡囡。

“虞冷”感到無比恐懼。

出現的那個人是誰?

這時候,芸芸的聲音已然更加尖銳,顫抖着問:“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了,到底是你們誰在裝神弄鬼吓唬我?”

“虞冷”在原地一動不敢動,蜷縮成一團,身體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

她聽見芸芸的聲音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局促的,劇烈的,清楚萬分的喘息聲。

“虞冷”感覺自己的恐懼已經到極限。

她不敢睜眼,說話的語氣帶着哭腔,大聲道:“囡囡,芸芸好像出事了,你、你快上來看看,我不敢去……”

幾秒鐘後,樓下傳來一聲竊笑。

緊接着是銅鈴般的“哈哈”聲。

囡囡憋不住笑意,大聲嘲笑:“膽小鬼嗦,被我倆騙了!我和芸芸特意商量好來這裏吓你!還裝什麽文化人,連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都不知道撒。”

“虞冷”一聽這話,意識到自己被耍弄,憤怒的心情一瞬間将恐懼取代。

她猛地睜開眼睛,扒着樓梯扶手往下看。

“你們兩個幼不幼稚!你們太過分了!”

囡囡正同樣擡頭望她,看見她探出頭,便吐舌做鬼臉回應。

轟隆——!

天上驟然閃過一聲驚雷。

緊接着嘩嘩聲漸起,傾盆大雨如瀑布般湧下,來得沒有任何征兆,“虞冷”的衣服很快就被淋濕了。

“虞冷”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可無濟于事,衣服已經徹底濕透。

她只能滿臉氣憤地說:“下大雨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沒有人回應。

整個樓梯間,又恢複了死一般的沉寂。

“虞冷”火氣一下子竄起來,扒着欄杆往下看,大聲問:“我說你們幼不幼稚,同樣的把戲還想……”

一道閃電劈了下來。

周遭短暫亮起的這一秒鐘裏,“虞冷”呼吸一滞。

她看見樓下的囡囡正僵硬地維持着擡頭看的動作,目眦盡裂,嘴長得老大,仿佛看見了什麽極為恐怖的東西。

樓梯間暗了下去。

“虞冷”牙齒打顫,忍不住開始害怕,被雨淋濕的身體渾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做好心理準備,循着囡囡的目光,遲緩地擡起頭朝樓上看了眼。

又一道閃電閃過,狹窄的樓梯間在滾滾雷聲中再度亮起。

“虞冷”退了一步,瞳孔猛縮。

此時此刻,穿着白衣服的芸芸正一動不動地站在樓梯邊緣,搖搖欲墜。

她整個人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表情呆滞,眼神空洞,手裏死死地捏着那把被雞血染紅的紅傘。

扇形的傘面幫她擋住了一些雨,可她的衣服還是已經濕透,緊緊地貼在她的身體上。

雨勢太大,那把紅傘上面的雞血逐漸被大雨沖刷褪去,逐漸露出本來的黑色。

芸芸看見了什麽東西。

她撐起了那把被她們當成護身符的紅傘,試圖抵擋“它”的靠近。

可沒有人能想到,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紅傘會變成黑傘。

而黑傘沒有任何作用。

閃電過去,黑暗鋪天蓋地襲來。

明明樓梯間裏一共站了三個女孩,可現在卻仿佛只剩下了“虞冷”自己。

這一刻,“虞冷”感到無邊的無助與崩潰,早已經被這恐怖的一幕吓哭。

她雙手顫抖,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傘,一邊扒着欄杆往下看,一邊急切地壓低聲音喚道:“囡囡,囡囡……芸芸出事兒了,我們怎麽辦?”

模糊的黑暗中,她看見樓下的囡囡張大嘴巴,一邊瘋狂搖頭,一邊極力想和她表達什麽。

可不知道為什麽,囡囡的喉嚨裏只能發出恐怖的“嗬嗬”聲,像忽然被什麽東西掐住,連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發不出。

嘩嘩嘩——!

雨勢越來越大。

囡囡還在不停地給“虞冷”做手勢,可她的聲音徹底淹沒在雨聲之中,“虞冷”看不清她的嘴型,也聽不清她說的話。

終于,在雨聲短暫的消逝裏。

“虞冷”聽見她說——

“不、要、擡、頭。”

不要擡頭。

“虞冷”劇烈哆嗦了一下,死死地低着腦袋。

可一瞬間,她卻如同被某種奇怪的力量控制住,不自覺地想把頭往上擡,試圖看一眼芸芸現在的情況。

在她擡起腦袋的一瞬間。

一具扭曲的身體哐當一聲從她面前直直墜落!!

幾乎是臉貼着臉。

“……”

世界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安靜,眼前的畫面仿佛開了慢速播放。

芸芸瞪大的眼球突出眼眶,身體下墜,正絕望地望着自己,手裏還緊緊抓着那把褪色的紅傘。傘柄捅穿了她的喉嚨,純淨無瑕的白衣服已經徹底被鮮血染紅。

不過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芸芸已經自眼前飛快閃過,在一樓地面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隐約還有骨頭被撞爛的聲音。

砰——!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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