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傘女(四) 失控的攝像頭

第88章 傘女(四) 失控的攝像頭。

田鹑說話時的表情太過詭異。

因為害怕和恐懼, 他整張臉的五官幾乎已經猙獰地擠在一起,顴骨突出地支了起來。

聽故事的人都被他激動的情緒帶入了情景,眼睛都睜大了。

尤其是膽子最小的陳雙, 被吓得小臉慘白,眼神緊緊盯着門口的方向, 生怕進來什麽髒東西。

陳素馨的手指不自覺蜷緊。

她深深吸了口氣,沒忘記穩住田鹑的情緒:“你先冷靜一下, 別激動,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田鹑目光發直,伸出手, 哆哆嗦嗦地從旁邊拿起杯子。

他想喝一口, 水卻撒了一身。

趁這個空檔,虞冷立馬抓住他方才話中的關鍵發問:“對了,您剛才提到村民們都說是傘女殺了她?傘女是誰?”

陳素馨擡眉,立馬就意識到了這句話的重要性,看着虞冷的目光有些複雜。

這件事可以最直接的引出傘女的信息, 她居然給忽略了。

田鹑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一些。

他的眼珠轉動,笑了一聲說:“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會不會相信這些鄉野傳說,一般在這種荒郊野嶺的村子裏, 總會發生一些難以解釋的邪乎事兒。”

陳素馨着急收集線索,急切道:“我們相信,您快講。”

田鹑咧嘴一笑, 不知從哪掏出一根旱煙, 點了火銜在嘴上, 開始吞雲吐霧。

Advertisement

劣質尼古丁的氣味一瞬間撲面而來,虞冷眉頭一皺,她最讨厭煙味。

但看田鹑吸了幾口煙後, 明顯冷靜了不少。

“第一次聽見傘女的故事時,我才八歲,當時還在上小學。有一天晚上我放學回來,經過村口,看見路邊圍了一群人。我往裏一看,看到地上有好多血。”

“那是一具屍體,死狀據說很凄慘,我經過的時候,已經被一塊白布蓋上了。要怎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我當時非但沒害怕,還留在原地和同學看了挺長時間熱鬧,當時就從圍觀的那群人嘴裏聽見了傘女這兩個字。”

“村裏鄰裏鄰外的基本都認識,大家都很少直呼姓名,都是用代號相稱,所以我也沒多想,以為傘女是某個村裏的人。”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說到這,田鹑停頓了一下,兩指夾着煙,又狠狠吸上一口。

虞冷低眸看了眼時間,從進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将近一個小時。

田鹑繼續說道:“傘女根本就不是人,它是鬼!它是一個惡念深重,纏了我們村子幾十年,殺過無數人的厲鬼,就游蕩在村口不遠處的那個舊工廠裏。聽說生前是個女人,而且是個作惡多端的人販子。”

聽到這裏,陳雙忍不住小聲說:“既然傘女就游蕩在工廠裏,那為什麽不直接把那個工廠拆了呢?”

田鹑冷笑了一下,似乎在笑陳雙的想法太過天真:“你以為這個方法我們就想不到嗎?我們只是沒文化,但又不傻。幾十年前那家工廠附近接連出了命案,查不出死因不說,死狀還極其相似,脖子都被一把紅傘捅穿了。當時就有很多人說這家工廠邪乎,要找人給拆了。”

陳雙緊張地問:“然、然後呢?”

“然後?”

田鹑又吸了口煙,松弛的嘴角牽動了一下,眼神有些直勾勾的:“死人了呗。村裏一共動過三次工要拆那家工廠,結果每次動工都會有工人意外慘死在裏面,之後就再也沒人動過這種念頭。聽說第三次村子還跟着賠了不少錢,因為當時怕工隊不答應施工,村長刻意隐瞞了傘女的情況,後來工隊負責人就把這些事賴在了村長頭上。”

馬紫蘇吸了口涼氣,問:“這些工人的死狀也和之前那些人一樣嗎?喉嚨裏插着一把紅傘?”

“是啊。”

“我奶奶輩的人就知道傘女的故事了,仔細算起來,那家工廠至少有一兩百年的歷史,直到現在,工廠附近仍然會時不時地死幾個人,這根本不可能是人類能做出的事。”

虞冷問:“傘女死之前相關的事,您了解多少?”

田鹑的眼珠轉到虞冷身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忽然想起什麽,表情莫測地問:“你們又是什麽人?我們村子已經很多年沒見過生面孔了,你們找我打探這麽多是為了什麽?”

陳素馨早有準備,還不等虞冷開口回答,她就對答如流道:“我們是地質大學的研究生,因為你們村子傍山靠水,地理環境不錯,近幾年發展的也挺好,所以我們就想來研究研究。”

田鹑點點頭,似乎是相信了:“這樣啊。”

“您繼續說,我們對這些故事非常感興趣。”

田鹑:“其實我對傘女生前的事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是個作惡多端的人販子,拐賣過很多小孩,女孩居多。她被人抓住以後,就溺死在靠近工廠的那條河裏,死的時候懷裏抱着一把紅傘。”

“後來聽說,那把紅傘不知道什麽原因,不久後就順水浮了上來,傘女的屍體卻再也找不到了,就像是在水裏憑空消失了一樣。”

虞冷眉頭一皺:“紅傘……”

紅傘已經出現多次,說不定有什麽其他含義。

如果可以找對紅傘的使用方法,沒準關鍵時刻能救命。

陳素馨這些關鍵信息在手機上一一記錄下來,想了想,不知道該問什麽了,便看向虞冷道:“還有什麽其他問題?”

虞冷笑了下說:“您剛才的恐怖故事還沒有講完呢。您在監控裏看見有一個打着紅傘的女人走了進來,之後呢?發生了什麽?”

沒想到,不過是不經意的一句話,方才已經緩和不少恐懼情緒的田鹑身體再次僵直起來。

虞冷注意到了這點。

無論是剛才講自己下夜班的故事,還是從她的嘴裏單純口頭提到那個闖進他家的打着紅傘的女人,田鹑都會立馬像被什麽東西附身了一樣,表現出一種近乎癫狂的恐懼感。

就像剛才提到傘女時,田鹑明顯已經放松下來,語速平緩正常,甚至還有閑心給自己點上一根旱煙。

但此時此刻,他又瞪大眼睛,身體不受控制地輕微哆嗦起來。

“哦,對……故事還沒有講完……”

田鹑強裝鎮定地想将煙嘴塞進嘴裏吸一口,可他的手太抖,煙灰抖得掉了他一身。

“我當時……實在太害怕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個女人藏在我家沒有離開,我和她正共處一室,而且最恐怖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她藏在哪。”

田鹑的身體哆嗦得更厲害了。

“那時候我家還沒有建兩層,就是一座不起眼的農村小平房,只不過做生意賺了點錢,所以面積大一些,裝修和現在的一樓差不多,鋪上了地磚,家具也換成了實木。”

“我很害怕,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我幾乎都找了一遍,包括床下。奇怪,非常奇怪,我确定監控裏沒有她出去的錄像,家裏也不存在第二扇門,可這個女人就是不見了。”

虞冷:“您的意思是,她進入這個房子以後,憑空消失了?”

田鹑:“對,憑空消失了!現在一晃已經二十多年過去,我家也拆了重建過一次,家裏絕對不可能會藏人,但那個女人就是憑空消失了!”

陳素馨問:“那段她打傘進來的監控錄像你還保留着嗎?”

田鹑搖搖頭:“這就是第二件奇怪的事。當時看完監控以後,我因為太過恐懼,一直不敢看第二遍,等半個月之後我父親打工回來,我想調出那段監控給他看,卻發現那段監控直接消失了。”

“錄像仍然保留着那天的記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正常,我下夜班回家,在門口停車,甚至我驚慌失措到處翻箱倒櫃尋找那個女人的一幕也被記錄了下來,但唯獨那個女人撐傘進來的片段……消失了。”

田鹑劇烈喘了口氣,把煙頭摁滅,随手扔到地上,整個人死氣沉沉的:“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出現了比較嚴重的心理問題,買了一大堆監控不說,還必須每隔一會就看一眼監控回放,這樣才能安心些。”

陳雙嘆了口氣,有些同情地說:“我能理解。”

誰遇見這種事都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陳素馨掃了眼手機上的記錄,繼續問道:“對了,我還想問問和傘女游戲有關的事……”

“咣當!”

話音未落,田鹑忽然猛地直起身體,将沙發往後撞退了一小步。

陳素馨吓了一跳,不知道他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劇烈。

“抱歉,抱歉……剩下的待會再聊,我老毛病又犯了,現在必須上樓一趟。”

田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步伐飛快地往樓上走:“我速度很快,看一眼監控回放就下來,我很快的。”

他瘦到病态,整個人如同一條瑟縮的竹竿,一吹就倒。

馬紫蘇眼神怪異地盯着他離開的背影,撇嘴說:“我們不是一直待在樓下嗎,怎麽可能會有其他人進來。”

陳雙嘆了口氣:“有心病,也能理解,畢竟都二十多年的習慣了,不看一眼難以安心吧。”

他們坐在樓下安靜地等待着。

陳素馨抽空整理起手機中匆忙記錄下來的消息,虞冷背靠沙發,安靜在腦海中梳理方才的線索。

看起來問到很多,但實際上沒多少和傘女游戲相關的線索。

唯一有用的信息還是在預言裏出現,經囡囡和芸芸之口說出來的——傘女不會攻擊撐紅傘的人。

但真實性還未可知,畢竟芸芸最後還是死了,雖然也有可能是那場大雨把傘上的雞血沖褪色的原因。

未确定的事情,沒人敢輕易實踐。

等了好半天,不見田鹑下樓,陳素馨有些急了,擡腕看時間的動作愈發頻繁。

“怎麽這麽慢啊,話還沒問完呢。”

虞冷心神不寧地看着手機上的時間,一種不安的預感驀然騰上心頭。

陳雙惴惴不安地問:“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陳素馨蹙了蹙眉:“應該不會吧,我們這麽多人一直待在一樓啊,除了我們又沒有別人進來。”

“要不然我們上樓看一眼?”

話音剛落,一陣詭異的“嗡嗡”聲驟然在頭頂響起。

虞冷擡起頭,瞳孔一縮。

不知道為什麽,那些懸挂在天花板上的攝像頭忽然全部轉動起來。

沒有規律,也沒有固定的方向,像是無數個黑洞洞的眼球集體失控了一般,從左到右,再從上到下,亂轉掃個不停。

嗡嗡——

嗡嗡——

這麽多攝像頭集體失控的可能性太低,明擺着是人為操控的惡作劇。

陳素馨最先忍受不了這種噪音,捂着耳朵站起來:“好吵啊!他遲遲不下來,到底在上面幹什麽?”

說完,她氣沖沖地往樓上走,甩下一句:“我去找他!”

嗡嗡——

嗡嗡——

攝像頭還在不斷掃動着,像是活了一樣。

虞冷低下頭,發現腳邊那個離她最近的攝像頭竟然也在嗡嗡響。

振動之下,它竟然咣當一聲砸在了地上,像是一個橫着抽搐的人。

太奇怪了。

總覺得不太對勁。

然而下一秒,周圍忽然爆發出一聲極其刺耳的尖叫聲!

不是來自二樓的陳素馨,而是來自虞冷耳邊。

是陳雙。

女孩瞪大眼睛,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向了二樓的方向。

虞冷擡眼看過去,寒意驟然自腳底湧滿全身。

田鹑死了。

嘈雜的嗡嗡聲裏,頭頂懸着的那群黑眼睛仍在詭異地轉動。

虞冷看到田鹑喉嚨裏插着一把血淋淋的紅傘,身體和傘呈“個”字型被卡在了二樓的透明圍牆上,腦袋朝外,扭曲的身體以一種屈膝半跪的姿态耷拉着。

目眦盡裂的屍體直勾勾地瞪着他們的方向,嘴巴張得極大,不知道死前看到了什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