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薄荷糖

第34章 薄荷糖

踩着期末考試的尾部,剛從考場出來,就坐上了通往機場的車。

陳肖淳握着方向盤,調侃道:“你還有心思考試?”

林瑾瑜反唇相譏:“我一個窮學生,趁着年輕好好學習,比不得大老板放着好好公司不去,在這給我們當司機?”

“我的公司就在京城,順路,”陳肖淳不以為意:“另外,你覺得我給員工發錢,是為了什麽?”

“.….”表示不想說話。林瑾瑜拽了拽安全帶,恍然覺出一些奇怪的來,她什麽時候和陳肖淳關系好到可以互怼了?

慫啦吧唧的回頭看了一眼祈寧,祈寧端坐在座位上,好像在發呆,對她和陳肖淳之間的鬥嘴沒有任何反應。

“怎麽,以為她會吃醋?”陳肖淳勾唇暧昧一笑:“想要她吃醋啊,借你當工具人?”

被戳破內心深處那點無法言說的小心思,看了一眼陳肖淳。對方開着車,目不斜視,把幾乎脫口而出的“我才沒這麽幼稚。”壓下,林瑾瑜改口:“她在想事情。”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陳肖淳聳聳肩,踩下剎車:“到了。”

林瑾瑜率先跳下車,想要幫祈寧拉開車門。車門旋轉着向上,緩緩露出坐在後座上的祈寧。

陳肖淳抱着胳膊靠在車上,看着林瑾瑜讪讪收回的手指,似乎覺得十分有趣。

……自動門。行吧,是她孤陋寡聞。

至于他們走了以後,這輛車子被丢在這裏怎麽辦的問題,她決定不再問這種弱智問題,以防再被笑話一次。

“是誰統一了夏國?”宋祈寧呢喃道,她自然地借着林瑾瑜的手,從車內優雅的走出,正如一個家教良好的名媛。

“玄遠皇帝。”這是一道婦孺皆知的歷史題….一旦探查到什麽,脫口而出的答案又變得荒誕起來。身後傳來一道嗤笑,林瑾瑜被這笑聲笑出一身雞皮疙瘩來,皺眉看他:“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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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能的排斥這聲帶着嘲弄的笑容,對方在她的目光下,自然地收起笑容,仿佛那一瞬間的譏諷,都是旁人的錯覺。

“走吧。”手腕被人抓住,心裏莫名湧上來的那股火苗猛地被澆滅,她乖巧的跟在祈寧身後。

陳肖淳跟上來,步伐輕快,和一衆步履沖沖的路人區別開來。任誰都覺得,比起趕飛機,他更像是舉着着酒杯,拿着鮮花,便和舞會上風度翩翩會随時邀請女孩子跳舞的公子哥。

林瑾瑜搞不懂對方的心思。比起祈寧的鶴立雞群式的格格不入,他仿佛更好的融入了現在的世界,積極地經營自己的事情,又抱有一種游戲人間的散漫态度,好像對什麽都不在意一樣。

有兩個異常顯眼的人在身邊,很容易就吸引到衆多的目光。把自己的帽子抓掉扣在祈寧的頭上,與祈寧并排走到一起,試圖遮擋住別人的目光。再次聽到陳肖淳的嗤笑聲,才對自己的一系列行為有了深刻的定性。

嗯,這時候的她真的好像一個守在明星旁邊的小助理啊。

果然人群中有竊竊私語傳來:“那個是明星嗎?”“不知道诶。”

在有人即将拿出手機的時候,陳肖淳伸出胳膊,把人拽到了一個通道:“這裏人少。”

隔絕開那些善意的好奇的視線,才覺得自己渾身都自在了一些:“謝謝。”

“嗯。”

被帶着笑意的地回應一噎,想起來自己開車門的時候這家夥一臉看戲的樣子,不難聯想到這次他又是故意的。

這人就是想看她出醜。沒有了前幾次見面的紳士有禮,陳肖淳似乎在和她相處的過程中開辟了新的有意思的相處路徑。

……當然,這個有意思,是單箭頭的。

幾乎是壓着點上的飛機。艙門關閉,陳肖淳總算停止了作妖,靠在抱枕上閉上了眼睛。

起飛的沖擊讓人有些耳鳴,難受的抱緊胳膊,不出意外的響起了陳肖淳的聲音:“第一次坐飛機?”

林瑾瑜沒有嗆回去,準确的說她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再說一句話了。托土豪的福,第一次 “登基”之旅沒有在經濟艙,然而她現在完全沒有任何心思去享受以前在視頻裏看的頭等艙的待遇。俨然一條瀕死的魚。

閉眼不肯看窗外,想象着還在客廳裏,讓她多少舒坦了一點。圍上被子,試圖和陳肖淳一樣睡一覺,但頭痛提醒着她,她不僅半分睡意都沒有,甚至有點想吐。

沒有想到她反應會這麽大,收起了調侃的意思,陳肖淳向空姐要了一杯水,疑惑道:“你恐高?”

“閉嘴。”林瑾瑜疲憊不堪之餘,突然想起來電視劇裏,第一次坐馬車的丫鬟被人調侃“沒有富貴命”的片段。當戲劇性的一幕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不禁露出點微妙的表情。

嘴裏被人喂了一顆薄荷糖。清涼的味道沖散了惡心感,柔軟的手指幫她拂開碎發:“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我們下次坐高鐵。”林瑾瑜弱弱地回應。

“好。”祈寧摸摸她的頭,給她蓋好毛毯,哄道:“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平常的話語帶了魔力,林瑾瑜蜷縮起來,果真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啧。”陳肖淳把水杯下,嘲諷道:“回神了?想出來什麽了?”

“請給我杯伏特加,謝謝。給這位先生也點一杯。”

回絕到嘴邊的陳肖淳看了一眼林瑾瑜,輕輕點了點頭:“不在她面前喝酒?”

宋祈寧答非所問:“這酒烈一些。”

“你幹脆喝點酒精兌白水,絕對夠烈。”

沒有理會陳肖淳的話,宋祈寧躺好,偏頭看着林瑾瑜的睡顏。女生睡得并不安穩,臉色有些白,她便學着母親哄嬰兒的動作,在她胳膊上輕輕地、有節奏的拍打着。

“她恐高暈機你不知道?”

“她以前沒有。”宋祈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瑾瑜,看不出情緒。

“呵,你居然能忍住沒有調查她的過往和背景。”

“我還當是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怎麽,現在後悔嗎?”

對方任憑自己冷嘲熱諷,居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陳肖淳有些口幹舌燥,拿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要麽是轉性了,這個可能性比較低,要麽就是有什麽後招。

然而一直到下了飛機,都沒等來對方的報複,甚至連一句問話都麽有。讓陳肖淳滿腹腹稿,憋得沒處倒。

倒是林瑾瑜睡了一覺以後,精神頭回來了,就拍賣流程,價格和各類注意事項詢問了一翻。

宋祈寧全程沒有往他這裏看一眼,只是專注的撐着傘,傘面傾斜了一些,把林瑾瑜整個都罩在了陰影裏。

“啧。”莫名牙酸,被宋祈寧忽視了個徹底。手機叮咚一下,一筆入賬信息出現在鎖屏,瞥了一眼放下手機的宋祈寧,心中莫名更不是滋味兒了。

坐在會場中,聽到一聲聲競價,林瑾瑜還處于一種蒙蔽的狀态。她深深地感受到了一個普通的學生黨在大佬中間有多麽的格格不入。一個個對她來說是天文數字的價格,置身于喊數字浪潮中,仿佛對數字變得麻木起來。

過了一開始的興奮勁兒,時間被拉長。

久久等不到那把弓的出場,林瑾瑜百無聊賴的打開手機。嘴裏薄荷糖的味道變淡,數了數兜裏的薄荷糖,還剩三顆。舌尖在犬牙上掃了一下,手裏輸入“夏國歷史”的動作變得有些艱難。

祁邶相争,近乎兩百年的狀态,在新皇玄遠皇帝的征伐下,結束了兩國對立的狀态,統一全國。一段耳熟能詳的歷史,一段世人稱贊的史歌。和記憶中的那段歷史沒有任何偏差,但她覺得一切都亂了。

不死心的輸入秦瑛凝和李弗渝的名字,把現存記憶裏的所有人的名字查了一遍。一無所獲。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李将軍的生平出現在眼前。

馮氏一族骁勇善戰,祁帝賜國姓,世代忠烈。李修齊為馮氏最後一代,追随玄遠皇帝,戰功赫赫,被封為上大将軍。卒于羅河戰役,時年三十五歲,無子。

李将軍确實真實存在于這個世上,她卻沒能和他父女一場。

一陣心悸,仿佛記憶中的病痛帶了過來,讓她四肢發麻。迅速的剝開僅剩的三顆的薄荷糖,一股腦的塞到嘴裏,卻嘗不出來味道。

“下一場大概就是了。”陳肖淳發聲。

林瑾瑜把手機關掉,神色如常的應了一聲。嘴邊遞來一瓶礦泉水,她就着喝了,對上了祈寧的眼睛。分明查東西的時候手機屏幕全擋住了,按說祈寧應該看不到才對。然而此時卻好像會窺透了心思,一如當初那種仿佛看到心底的感覺。

“我。”發出的一個音節仿佛被浸泡在沙子裏剛撈出來一樣,聲音沙啞。林瑾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麽,她只是單純地想要說些什麽,把胸腔裏積郁的情緒倒出來。手指被人摸索着抓緊,放到身體一側。

她随即被臺上的那張弓吸引去了目光,似乎找到了可以說話的內容:“出來了。”

“嗯。”宋祈寧口中答應着,卻沒有看向PPT上展示的圖片以及詳細的信息。

被這樣盯着有些不自在,稍稍偏過去頭,感受到祈寧收回那道目光,才吐了一口氣。旁邊是陳肖淳看戲的樣子,他沒有競價,全程是一副看客的樣子。也是,本來這人就是湊個熱鬧,巴不得中間出點什麽差錯好幸災樂禍。

這把弓很漂亮,然而太過妖異了。競拍的人不少,但一直徘徊在競拍者預期的價格之下。在場的人,多少都是得了消息,做了充足的準備有備而來的。懂得取舍,才能在自己想要的東西上,提高獲得物品的成功率。

宋祈寧似乎很懂得超控在場的心理,縱使這樣,宋祈寧依舊以一個在林瑾瑜看來高的咂舌的價格,才拍走了這把弓。驚訝的看了一眼祈寧,她這才清楚地認識到祈寧也是一個隐形的土豪的事實

陳肖淳看着以低于自己預期價格買下寶貝的人,對在場的人難得做了一個評價:“不識貨。”

“嗯。”第一次得到了宋祈寧同仇敵忾的回應,他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話多了。對方不說話他一肚子氣,說話還是一肚子氣,怎麽感覺自己就這麽賤呢?

“在想什麽?”直接無視了陳肖淳,祈寧柔聲問道。

林瑾瑜不好意思的說:“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就是小說裏寫的那種。”

“藝術創作總會誇張一些。”

按流程取得了弓,他們看到了那個歐洲收藏家。金發碧眼的人雖然明顯上了年紀,但着裝得體,談吐優雅,俨然一個老派紳士。三人并沒有太大的意外,禮貌的打了招呼。

“我以為這件寶貝會流拍,畢竟一開始它遠達不到我保底的價格。”老人帶着手套,撫摸弓的動作眷戀而小心翼翼。

似乎看出他們的疑問,老人微笑着說:“我似乎能感到這弓的情緒,它不開心。而我可以做到的讓它開心的事情,就是幫它找到它等的人。”

“謝謝你幫我照顧它。”祈寧開口。

老人虛虛地在祈寧指尖上落下一吻,彎腰道:“我的榮幸,美麗的小姐。”

趁着兩人攀談,林瑾瑜用胳膊肘搗了搗陳肖淳:“除了人,其他東西也可以跟着過來嗎?”

“你怎麽确定不是弓本來就存在,一直流傳到今天,而是跟了過來?”

“因為一切羁絆太深的,都會被抹去存在,不是嗎?”林瑾瑜咂咂嘴。

陳肖淳回了一個算你聰明的表情,沒有再故弄玄虛:“你的玉不就是這樣嗎?如果它脫離了物品的範疇,被視為你的一部分,就會被帶過來。”

“你們做了嗎?”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暧昧的低語,林瑾瑜捂住敏感的耳朵,反應了一下,恍然明白陳肖淳的意思,臉瞬間爆紅。這樣嘴欠的問話,也真是和記憶中一樣了。

絲毫不在意被人推開,陳肖淳自顧自的說下去“她可真能忍,你不覺得,現在的她不管哪裏都太正常了嗎。”

“你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怎麽都覺得他話裏有話,那句“太正常”哪裏是給一個正常人用的。在他嘴裏這麽一轉,倒像是一個人壓抑住自己,努力模仿并混跡于正常人的範疇之內,假裝“正常”。

想要追問下去,那人已經邁着長腿走開了。宋祈寧再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把弓連同外面精美的木盒包裝輕松拎起,朝林瑾瑜招了招手。林瑾瑜顧不得陳肖淳了,連忙迎了過去。

老人撫摸弓的時候,弓是被擺在架子上的。因此林瑾瑜并不會人為弓有多沉。在旁人驚異的目光下之,試探的去拎那盒子。祈寧托住盒子的一邊,方便她接過去。

在場所有人都為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捏了一把汗,緊張的看着價值連城的弓。唯恐一個不小心,這把弓就會以悲慘的命運收場。

林瑾瑜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木盒确實挺沉的,拿在手裏好像提了一頭豬。這個奇怪的聯想讓她自己都皺了皺眉。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力氣挺大的,傳說中可以抗豬的怪力少女本女了。卻是比預想中要沉了一些,與記憶中重量重合,似乎有人在耳邊喃喃自語,她卻始終想不起來到底那些話是什麽。

反正遲早會想起來的,沒了最初的迷茫,對于現狀,她挺滿意的。

拿着這樣的東西,坐飛機和高鐵恐怕是不可能了。直接在安檢就給你攔了。林瑾瑜不動聲色的松了口氣。

貼着皮膚的将軍玉似乎有些興奮。安撫的在玉上摸了一把,她想起那位收藏家的話,問道:“那位收藏家說他可以感受到弓的情緒,是怎麽做到的。”

“大概是他本身共情能力比較強,也可能是它想讓他感受到的,後者也需要一定的共情能力。”

如果是第二者,這把弓有這樣的能力,還真的是成精了。好吧,她脖子上挂着的這塊玉,也是成精者之一。

和陳肖淳說的一樣,陳肖淳果真老老實實的回了公司,據說要參加什麽會議。即使這樣,他依舊安排好了人送她們回去。

被老板特意叮囑過,司機的态度十分恭敬,客氣到林瑾瑜總覺得不自在。

對方的注意力果然被林瑾瑜手裏的木盒吸引。一米五的盒子,配上一個文靜柔弱的女生,怎麽看都是相當搶眼的存在。

“我來拿吧。”微笑着去接看起來被女生輕松提在手裏的箱子,他恰到好處的笑容第一次凝固在臉上。原本以為這是一個道具箱或者是材質比較輕的木材,顯些閃了的腰讓他啪啪打臉。

“你還好吧?我來拿就好了,謝謝。”女生很平易近人,有一雙好看的眼睛,笑起來尤其帶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

很好的職業素養讓他沒有失态,一道若有若無的視線掃在身上。他知道是那個漂亮的有些過分的女生,氣質冷豔,讓人不敢亵渎。

這兩個人大概是陳總的妹妹或者朋友吧。也沒聽說過陳總有什麽家人啊。他暗自琢磨,一邊笑容得體的給兩個人拉開車門。

不是旋轉着開的自動門,林瑾瑜看着這輛車順眼了不少。車載箱裏有飲料和零食。拿了瓶可樂,快樂肥宅水的神奇魅力讓她的淚水差點從嘴裏流了出來。有錢人的快樂真是你想想不到的,林瑾瑜一邊啃着小餅幹一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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