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抹除存在

第36章 抹除存在

路途遙遠,刨去吃飯休息,回到學校也要花費一天一夜。遞給司機一瓶茶,林瑾瑜說道:“我來開會兒吧,您先休息一下,辛苦了。”

司機接過茶,撓頭看向宋祈寧:“這….”這個女孩氣質冷冽,和陳總平日的氣場相近,不知不覺,他便将她當做了主心骨。

宋祈寧來到林瑾瑜身旁,對她耳語幾句,林瑾瑜頓時露出了驚訝和為難的神色:“真的啊,我不敢開了。”雖然好奇對方說了什麽,但不探查不好奇的職業修養還是有的,司機灌了一口濃茶,保持了沉默。

最後,他還是沒有繼續開車。當惶恐的和大木箱一起坐在後座時,看着駕駛座和副駕駛的兩個女生,他第一次生出了自己是不是多餘了的念頭。

祈寧握着方向盤,聽着林瑾瑜小聲念叨,嘴唇彎了彎。小魚吐着泡泡,瞪着圓眼睛吐槽道: “這車這麽貴啊,陳肖淳是吃金塊長大的嗎?算了,反正只要我不認識牌子,別人的富就炫不到我臉上,哼╭(╯^╰)╮。”

“喜歡開車嗎?”宋祈寧笑着問。

差點想岔的小黃魚咽了口唾沫,壓下腦子裏一百零八本小huang文,狀若無事的看向窗外:“還行吧,自從考過駕照還沒怎麽摸過車呢。”

“你可以開我的車。”

祈寧有自己的車?她轉了抓眼珠,突然吐出一口濁氣:“唉。”怎麽忘了,自己身邊這位也是個隐形的富豪呢?衆人皆富我獨窮,莫要笑我太瘋癫…..

想起和祈寧一起合租的公寓,當初覺的除了價格不便宜哪哪都合意,此時卻生出一種媳婦跟着我受委屈的感嘆。

完全看不透她內心戲的祈寧,頭頂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卻在她過于多變鬼馬的表情下笑出了聲。

讓司機把她們送到學校附近的路邊,在對方滿臉歉意的目光下拎起木箱,林瑾瑜奇怪的發現,怎麽司機休息了以後看起來眼中的紅血絲更多了呢?

交替開車,效率似乎快了一些,即使如此,當林瑾瑜撲倒在柔軟的床上時,還是疲憊的嘆了一口氣。祈寧開車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幾乎也都放在了路面上,恨不得與祈寧一起共享視野。她總算體會到了老媽看她開車時提心吊膽和疲憊加倍的心情。這并不是說祈寧開的不好。

事實上,祈寧很好的技術加上車本身減震效果,在車內很平穩,座椅也很舒服,和躺在家裏沙發上惬意看手機沒什麽區別。

睜着腫脹的眼睛,看着一臉輕松地祈寧把弓從木箱中拿出,在手裏試了試,生出幾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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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世界,她便只是遠遠看了它一眼。城牆上,只要看到女子拿弓的樣子,便覺得異常安心。她內心隐約生出一種興奮感,說不清到底是此時的将軍玉影響了她,還是因此那些不記得的往事帶給她的情感。

或許李弗渝和秦瑛凝并肩作戰,可以放心的托付後背,一攻一守的默契合作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了。

告別柔軟的被子,走到祈寧身邊,祈寧撫摸着弓,輕聲道:“想要試試它嗎?”

“可惜沒有箭。”林瑾瑜頗為遺憾,況且,在卧室裏玩兒弓,還是這種霸王級的,是要把牆射個窟窿嗎?

“如果你的素銀木倉在這裏,它會更高興。”祈寧喃喃道。林瑾瑜心裏刺了一下,想到有人說的,武器寄托了主人的情感,共生共存,多年的積澱,或許也擁有了自己的感情與魂魄。

突然彎下腰,小手擺了擺,露出一口小白牙:“你好啊,希望我們以後可以和平相處。”林瑾瑜認真的樣子逗得祈寧笑出了聲,她學着林瑾瑜的樣子對手中的弓說:“聽着,以後這就是你第二個主人了,要聽話。”

這感覺和養了個孩子一樣,林瑾瑜噗嗤一樂:“它叫什麽?”印象中那些威風凜凜的武器,總有一個霸氣的名字相配,什麽二刃青鋼劍。八寶駝龍刀,多帥氣。歪頭等着祈寧回答,對方沉默了一下才開口:“她沒有名字。”

怎麽會?哪怕是初出茅廬的小鬼,也要給自己的武器起上一個響亮亮的名字,闖蕩江湖才有意思。咳,不小心思路又歪到武俠小說上了。

感受到祈寧氣息的低迷,林瑾瑜岔開話題。期末考試完就沒有停歇,正式躺在床上,幾乎是沾到枕頭就睡着了。罕見的沒再做什麽光怪陸離的夢,睡眠效率提高,醒來時,比往常訂的鬧鐘還要早上四十分鐘。

邊準備早餐邊背單詞,家門被人敲響。她舉着單詞書系着圍裙,帶着煎蛋的味道打開門:“誰呀?”

門口,一個帶着眼睛的斯文敗類似笑非笑的看過來。條件反射地“啪”一聲把門關上,把書房到門口櫃子上,略帶歉意的再次把門打開。

好歹對方幫了自己那麽大的忙,這樣不禮貌實在是太過河拆橋了。

“你不是回公司了嗎?”

陳肖淳舉起手機,把轉賬記錄展示給林瑾瑜看:路費、郵費甚至跑腿費羅列的清楚整潔。他慢條斯理的感嘆:“宋小姐出手大方,我卻也不是什麽貪便宜的人,怎麽能貪圖一點感謝費呢?因此我送來了點弓箭保養的護理品。”被宋祈寧整齊羅列的清單劃清了界限,這輩子最大的情緒波動大概就是和那人的明争暗鬥吧,雖然興致很高的大概只是他一個人。

聽到弓的保養品,拒絕的話吞了回去。這東西确實不太好弄,什麽油啊蠟啊,總不能上濤保大浪淘金吧。總感覺對一張弓産生了濃濃的母愛是怎麽回事?

不等林瑾瑜有其他表示,陳肖淳十分悠閑地走進了公寓,很自然的坐在了餐桌前。對他如此自然不做作的一系列動作弄得目瞪口呆,臉攔一下都沒來得及的林瑾瑜對上他的眼睛,後者無辜的眨眨眼睛:“我從機場趕過來現在還沒有吃飯。”

“我們以前有這麽熟嗎?”林瑾瑜質問。

陳肖淳面不改色:“世交,關系好到….”

“一見面就想弄死對方那種好。”宋祈寧看着他冷笑一聲,補全了後半句話。

林瑾瑜深以為祈寧的可信度更高,跟着點點頭。确定夢中兵哥相見的那個男人就是現在眼前這個,她控訴道:“你給我下毒,還偷襲。”

“.….”陳肖淳怔了一下:“你都記起來了?”他收起剛才的神色,自嘲的笑了一聲,微微下垂的眼角向上勾起,比林瑾瑜之前見到的,多了一份冷冽。

兩雙眼睛同時看過來,林瑾瑜頓時感到一陣壓力。她不自在的勾了勾小拇指,開口道:“你猜。”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對方的眼睛在她的注視下閃爍了幾下,軟了回去:“你還真是變了不少。”

“原生家庭、成長環境不同,自然性格舉止也都不同。”她一本正經的胡說。

陳肖淳最後還是留在這裏吃了早飯。一人一個煎蛋、煎火腿腸,配上牛奶燕麥粥,一上午的營養是達标了。

沒有過多逗留,陳肖淳乖乖的把碗筷送進廚房。林瑾瑜唯恐他洗碗把碗給摔了,小心的把碗接了過去。

“應該買一個洗碗機。”陳肖淳環視了一圈勉強容下兩個人都需要艱難轉身的小廚房,覺得自己上句話好像在放屁。

“碗又不多,自己動手更有生活氣息。”本以為自己一句話付諸東流,不想等到了這樣的答案。生活氣息似水流般融入了兩人的空隙。難怪那樣偏執又善妒的人會放心的讓他和林瑾瑜共處一室,原來是有恃無恐。成功認識到自己是助攻和工具人的真相,一言難盡的看了一眼哼着歌洗刷刷的人,頓感心累。

“我們的··是···了吧。”林瑾瑜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始終發不出那幾個音節,知道這是被這個世界限制了的緣故,聳了聳肩膀,把碗筷放到櫥櫃。

“是。”陳肖淳猜出她的話:我們的存在,是被抹除了吧。

得到了對方的回應,林瑾瑜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我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醫院的瓷磚,一片白…..我還是原來的我,卻又不是了。”

林瑾瑜自動翻譯這句話:陳肖淳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不再原來的世界,而是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他還是以自己的身體形态出現在醫院的,卻有了新的身份。她迷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從嬰兒時期到現在,她有着清晰而真實地記憶,明顯更像是一個正常人在慢慢長大。似乎她和祈寧與陳肖淳相比,有一定特殊性。

求證的詢問道:“你有家人和朋友嗎?”

“父母雙亡,有車有房?”看見她皺起眉頭,陳肖淳正色道:“陳肖淳17歲,因自幼體弱多病,從小接受家庭教育。與父母外出途中遭遇車禍,雙親死于車禍。”當一串“屬于”自己的信息被這樣機械的念出來,這樣的感覺有些神奇,眨了眨眼睛,看到林瑾瑜已經明顯陷入了思考的過程中,便沒有出聲打擾。

“謝謝。”林瑾瑜道謝。

“宋祈寧什麽都沒有給你說嗎?早說過過來找我啊。”笑眯眯的後退一步,給她騰出來出廚房的地方,狀若無意的補了一句:“也是,如果我是宋祈寧,也不會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麽?”

“哦。”等到了一個冷淡的回應,陳肖淳攤了攤手,可惜的跟着走到客廳。

客廳的架上夾着紙,調色盤就放在畫架旁,斑斓的色彩鋪在調色板的背面,好像開了一朵奇詭的花。但紙張上始終一片空白。祈寧坐在畫架前面,好像一個精致的人偶。

“你可以走了。”冷淡的聲線傳來,陳肖淳好像看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身影。穿着玄色長袍,頭發由給色布條挽起,眉宇間滿是厲色。他的身體一瞬間變得緊繃,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後背摸去。

手指接觸到的是光滑的衣料,頓時如夢初醒。

心裏陡然生出一絲危機感,林瑾瑜害怕兩個人突然打起來,輕咳一聲。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氣氛莫名其妙的修羅場,但她絕對不能站在一旁看兩個人尬舞,然後嬌喝一聲:“你們不要再打啦了。”

安撫的走向祈寧,從背後抱住她,哄孩子一樣蹭蹭對方的頭發。

“-哔-”,陳肖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沒有再過多停留,陳肖淳确實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如果不是偶爾聽到對面的門響,她幾乎以為陳肖淳已經不住在這裏了。

暑假留校學習,宋祈寧也沒有回去。

那天和祈寧對線,和陳肖淳情況差不多,祈寧來到這裏的時候,也是十幾歲的年齡;也是在醫院醒來。這也和她之前說的“小時候生過一場病”對上了。原來祈寧在很早的時候就給過她暗示。

找媽媽視頻得時候,狀若無意的提起來小時候。媽媽很開心,幾乎止不住笑意。聊到她小時候很調皮,便拿出來她小時候的照片。

兩個人隔着屏幕,一起觀看相冊,滿臉追憶。她也終于發現了之前不曾注意到的一個問題,她沒有剛出生的而照片。

媽媽很愛給她照相,每次生日,都要鄭重地到小縣城的照相館拍一套藝術照。她也很喜歡這種儀式感。理應說,她出生的年代,相機已經很普及了,她也看到過年輕的媽媽穿着各種各樣的裙子,對着相機回頭一笑。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沒有保存下百天前珍貴的照片。

或許,那種狗血的身世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也說不定。

離暑假結束還有一周,想到媽媽,決定還是要回家一趟。從磚塊書中拔出頭,林瑾瑜回頭問祈寧:“我要回家,你可以和我一起嗎?”或許祈寧一個人在公寓裏住上一個星期也沒什麽,她們相遇以前,那麽多年,不都是在獨自行走嗎?

沒有什麽小別勝新婚的體驗,但平淡的陪伴和相處,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對熱戀期中的情侶。大概因為內心深處,早已陪伴已久,把對方的存在當做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好。”相當容易的得到了對方的應允,一直平靜地內心突突跳起來,終于要見家長了,想起來還有點刺激,嘿嘿。

作者有話說:

歪頭等着祈寧回答,對方沉默了一下才開口:“她沒有名字。”

這裏祈寧突然落寞,她說的“她沒有名字”其實一語雙關,這個“她”,指的就是祈寧自己。和弓一樣,她在歷史上沒有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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