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且試三招奇
第14章 且試三招奇
所以程不漁眼珠一轉,不慌不忙,澹澹而笑道:“在下酒量還算是不錯!若這杯中真能源源不斷生出美酒,那倒是件喜事了!”
他忽而又輕輕一嘆,面露愁色:“只可惜,天下哪有這等奇事。”
說罷,他二人同時拿起酒杯。
程不漁擡起酒杯,豪邁仰首,一飲而盡,美美地咂了咂嘴,“百花開!許久未喝過了!”
說罷,他悠悠來到窗下的蓮花瓷壇旁,伸手從壇中盛了杯水來,杯中水清澈至極,竟還游着一條小小的魚兒。
他勾唇一笑,得意地将酒杯放到桌上去。
陸昭昭蹙眉凝視着他,原是不解其意,可卻突然徹悟:喝光酒而杯中不空,卻未說這杯中所盛的必然是酒。只是短短眨眼一瞬的時間,他便想到了最直接的破解之法,這小子的頭腦還算是靈活。
而他身旁,與他同時進行的,沈璟彥竟然只是執着杯子,屏氣運息,調動內力,他手中的酒杯竟然以極快的速度如篩糠一般抖動起來。
卻見他抖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杯身竟然晃出道道虛影,肉眼幾乎不可見。而杯中酒竟然一滴未灑,就這般越抖越少,如被無形之力抽走了一般,直至徹底消失在了杯中。
他“砰”地一聲将酒杯放在了桌上,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內息。
陸昭昭錯愕地望着他。他竟能用內力将杯中酒化氣散去,實在是令人震驚。此等內力,高手之中尚不可見,而他年紀輕輕便有這般修為,此人絕對非同小可!
程不漁扭頭望着他,他也淡淡望向程不漁,四目相對,二人都瞥見了對方的酒杯,同時震驚擡頭——
你完成了?
你怎麽也完成了?
二人就這般呆呆地望着彼此,一時之間同時倒抽一口冷氣,汗流浃背,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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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刻意想要進那地牢,卻毫無半點默契!
陸昭昭冷笑看着他二人。這二人的心思落在她眼中一覽無餘,簡直比那青天白日下的殺人放火還要顯眼。
她站起身,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自她清隽的面容上轉瞬而逝。她寧和問道:“你們叫什麽名字?”
程不漁笑道:“我叫阿九,我兄弟叫十八!”
她平靜道:“好,很好。看來阿九與十八兩位兄弟都是聰明人,竟不約而同都完成了我這樣小小的差事。”
她将“不約而同”二字咬得死死的,一字一字從唇間吐出。
程不漁腦中思緒微微一轉,面不改色,恭謹道:“是我兄弟二人賣弄聰明,不值一提。”
沈璟彥輕嘆一聲。的确是聰明過了頭,兩個人竟自二十八塢邁出了半只腳。要知道,他們可不是為了出去的。
陸昭昭拊掌:“好!既如此,那第二件差事,便更加簡單了。”她站起身來,緩緩道,“阿九公子,我要你四肢不觸地而騰挪三丈。十八公子,你便一丈之內使出三招不同類的功夫,且不可中斷,如何?”
程不漁與沈璟彥交換了一下眼神,也已将陸昭昭的用意看穿。這陸昭昭,此番吩咐的差事,嘴上說得輕巧,實則頗有難度,看來是想試探一番他二人的功法底細。
彼此會意,思忖片刻,二人異口同聲道:“我做不到。”
陸昭昭卻冷笑一聲,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睨着他二人,眼底劃過一絲譏諷,沉聲道:“做不到麽?那豈不是太無趣。我陸昭昭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可不是讓你們在這裏給我打太極的!”
她死死盯着他二人,忽然頓了頓,莞爾展顏,柔聲笑道,“不如這樣,你二人若是誰做不到,我便殺了另一個人!如此,倒是趣味得多了。”
沈璟彥心頭一驚,道:“塢主,規則你一早便交代過,怎能擅改,言而無信?”
陸昭昭卻擡高了聲音:“金狐山二十八塢是我的,這塢裏每一棵樹的位置,每一條規則的字,都是我定的!我想讓你二人離去,而你二人卻一心想要留下。怎麽,你二人不按規矩辦事,我陸昭昭也得嚴于律已麽?”
程不漁與沈璟彥一陣啞然無語。門口那兩個漢子的影子巍然不動,像兩座山一般伫立,而屋外來來往往的人則将這宅子圍得水洩不通。
“二位,請吧!”陸昭昭将手一揚,靠在座上,以手支頤,似笑非笑。
程不漁心中苦笑。
他蹙眉走上前去,望着面前三丈空地,眼睫不住抖動着。他來時并未帶着玉竹截棍,只因怕暴露了身份;而如今,他卻正需要一根棍子,來保住沈璟彥的性命。
他腦中思緒一閃而過,将眼神飄忽一掃,一躍而起,抓住一旁的燈杆,自膝間一折,“咔嚓”一聲脆響,一根光禿禿的木棍便攥在了他手裏。
他瞪着陸昭昭,又瞧了瞧面色從容如常的沈璟彥,心下一橫,朗聲道:“既如此,那在下便班門弄斧了!”
說罷,他自腳尖一點,已如青鳥一般淩空而起,木棍自身側輕輕一撐,便飄飄然騰去一丈遠。
眼見着便要落地之時,他突然以棍為支,身形斜倚其上,悠悠然斜挂棍身,輕輕一旋,将身一擡,木棍忽又離地,似毫無半分重量,自空中掃出一道圓滑的弧線,如此,便又是一丈遠的距離。
沈璟彥斜睨着陸昭昭,觀察着她的面色。而陸昭昭則眼睛微眯,死死盯着程不漁,手情不自禁攥緊了桌上的長劍,櫻唇緊抿,面上的肌肉不住抽動着。
是丐幫的棍法。此人究竟是誰?又有何目的?
卻見程不漁将要落地之時,那木棍竟然緩緩傾斜,而程不漁一手攥着棍身,一腳踏着棍尾,另一只腳則微微擡起,膝蓋微曲,這木棍就這樣斜斜地歪立在原地,紋絲不動,毫無半分墜倒之勢。
他這樣頓在原地,忽而将身運力一旋,那木棍竟又兀自騰空而起,于空中翻飛,棍影缭亂,宛如游龍戲珠,再落地時,已在三丈開外,呈穩穩立棍之勢。
這過程間,莫說是他的四肢,就是他的一片衣袂,也沒碰到地面一絲一毫。
他自棍上落下,将棍兒擲到沈璟彥手中,抱拳道:“塢主,在下已班門弄斧完了。這位十八公子,已經性命無虞了吧?”
陸昭昭咬牙,緩緩起身道:“好,你很好。丐幫飛棍十六式,你方才便已使出了五式。你到底是誰,到底來我二十八塢,要做什麽?”
“在下只是丐幫弟子,這飛棍十六式,又不是什麽獨門絕學!稍刻苦些,都能掌握的。”程不漁漫不經心道。
“你少在這裏給我裝蒜!最後那式飛花掠影,能參透者,百中無一,而你卻使得出神入化!”
還不等程不漁狡辯,陸昭昭将頭一轉,盯着沈璟彥,厲聲道:“該你了!讓我看看,你又是哪路的功夫!”
沈璟彥眉心微微一震,似在思索。
程不漁苦笑道:“好兄弟,我這條命,可就在你手裏了。”
沈璟彥只“嗯”了一聲。他緩緩來到屋中央,望着手中的棍子,沉吟良久,一動不動,不知到底在想什麽。
就在陸昭昭和程不漁疑惑之時,他卻忽然目光一凜,将棍一揚,整個人如箭一般向陸昭昭飛蹿過去。
他雖使得是棍子,可那棍子他卻當做槍一般,一棍回轉,雙臂提起,徑直刺向陸昭昭面門。
陸昭昭大驚,急忙提劍而起,“铮”地一聲,龍吟未絕,劍已出手,霎時間紫衣輕旋,白衣招展,殺機畢現。只聽“咣當”一聲,那木棍竟自被陸昭昭一劍劈斷。
沈璟彥依然面不改色,雙手各自擎着半截棍子,如舞雙槍,勢沉如山。
陸昭昭的劍法極為淩厲,可那棍子卻突然一沉,自跌落在地,如此虛晃一招罷,白袖一拂,沈璟彥竟一掌切來,這一丈如刀般淩銳,陸昭昭忽而閃身一躲,面前的桌案竟在他這一掌之下裂成兩半。
還未等陸昭昭擡頭,沈璟彥便已雙臂環合,內力震動,身前氣浪洶湧而起,自他雙臂見呼出,陸昭昭大駭,立即提劍震氣,兩氣相撞,“咔嚓”一聲,二人身後的窗棂盡碎,就連三丈外立着的程不漁的衣袍也跟着翻飛。
門外兩個大漢破門而入,大吼一聲:“塢主!您沒事吧!”
沈璟彥忽然放下了手臂,深吸兩口氣,巍自不動了。
陸昭昭的嘴唇不住顫動着。她仍是提着劍,雙眼狠狠瞪向那兩個大漢,怒道:“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兩個大漢面面相觑,摸着腦袋,一頭霧水,退了出去,重新關好了門。
她回過頭,驚不可扼地望着沈璟彥,眼中血絲已然攀附,而面色卻漸顯蒼白。
方才沈璟彥這番出手,委實讓她猝不及防,驚了又驚。
沈璟彥卻只站在原地,負手而立,面色淡淡道:“我已于一丈之內連續使出三招。塢主,您可滿意?”
程不漁這方才回過神來,目瞪口呆地望向沈璟彥腳下,卻見他自第一招伊始,腳下便再沒有挪動分毫。
“捉雲槍法,烈風掌,你是風雷門弟子!”
“是。”沈璟彥仍是淡淡說着,淡淡看着她,淡淡站着,衣衫随風而動。
陸昭昭沉默又陰狠地望着他與程不漁,忽而意味深長又殘忍地笑道:“好,我總算是明白了,我二十八塢這尊小廟,還真是迎進了兩尊大佛!”
程不漁撣了撣衣襟,抱拳道:“既如此,還請塢主将第三樣差事與規則說上一說。”
“我看不必了!”陸昭昭突然高聲冷笑道,“你二人不就是想在我這二十八塢看上一看麽?那我便成全你二人!”
她忽然收劍而起,高聲喚道:“風花雪月四位堂主何在!”
“在!”
自門中踏入四個女子來,卻見這四位女子各自着青、粉、白、藍色輕紗長袍,手上各執一劍,皆氣質脫俗,生得眉眼絕豔。
難道這就是江湖上盛傳的二十八塢四堂主,江湖人稱‘四絕’的金狐四娘?
卻見粉衣花堂主上前恭謹道:“請塢主吩咐!”
“你們四個,把二人給我押進地牢。記住,不必單獨關押,将他們與那些個臭漢子放在一起,日日稀粥白面喂着便好。後日上角鬥場前,再給一只肘子,其餘時間,不許任何人探視!”
“是,塢主。”
花堂主粉袖一拂,卻見她懷中不知何時已多出兩條手腕粗的鎖鏈。她将那鎖鏈輕輕一抛,還未曾看清,鎖鏈眨眼間便已縛在了二人的雙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