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風雷乍驚雲

第43章 風雷乍驚雲

幾人同時一嘆,将二十八塢中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屠人富,卻都不約而同地略過了赤竹的部分。屠人富當場拍着桌子捧腹大笑,幾乎都要笑出淚來。

“咱家這輩子沒見過這等有趣的事!依咱家看,那陸昭昭當真是看煩了你們,巴不得你們三個一齊打包滾蛋!”

他笑,三人也跟着笑,這本是一件極為凄慘的事,此時此刻竟然也變得有趣極了。

程不漁愁眉苦臉道:“若一日尋不到那斬斷這鏈子的至利之兵,我三人怕是就要多膩在一起一日,如果到老死都找不到,那我們三個恐怕埋都要埋在一起了!”

陸昭昭也笑道:“呸!誰要和你埋在一起!若不是你在中間擋着,現在便是我與沈公子挨着了!”

程不漁眨着眼道:“幸虧我在中間擋着,不然沈璟彥這會兒怕是早就被你這女流氓欺負了!”

不知笑了多久,屠人富終于是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喝了口酒,嘆道:“真好,真好啊!咱家像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行走江湖,天大地大,總會見着些從沒見過的奇聞異事!”

他忽然頓了頓,正聲緩緩道:“不過,也是你們三個小毛蛋運氣好,碰到了咱家。咱家這輩子活到現在走南闖北,什麽神兵利器沒見過?恰巧,咱偏偏就知道,那三樣天下至堅之兵究竟都是些什麽!”

程不漁和沈璟彥當場站起,異口同聲:“什麽?!”

屠人富伸出手示意他二人先坐下,語重心長道:“你們倆先別急!要咱家說,你們根本就不必急!”

程不漁卻笑道:“屠大哥,我們急,我們急得要命!我們兩個大老爺們總不能走哪都帶着個姑娘!再說,有些事,帶着她不方便……”

陸晚晚挑起一根眉毛瞅着他。

屠人富笑道:“我說程老弟,人家都巴不得帶着個姑娘,你可倒好,反倒嫌棄人家!”

陸晚晚嘟囔道:“就是!”

程不漁幽幽道:“若是個別的姑娘也就罷了!她麽……”他斜眼瞧了瞧陸晚晚,故意重重一嘆,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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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了!哎,”陸晚晚站了起來,戳着程不漁的腦殼,“能和我栓在一塊兒而不是和我長姐,那是你的福氣!”

程不漁摸着腦袋苦笑道:“若是跟你長姐比,我倒寧可是你!”

沈璟彥輕輕一嘆,擡頭道:“屠兄,所以那三樣天下至利之兵,到底都是些什麽?”

屠人富神秘一笑,指着他二人道:“其實,這三樣天下至堅之兵對旁人來說極為難得,而對你們兩個來說,卻是唾手可得!”

“唾手可得?”程不漁不解其意,“屠老哥,你就別賣關子了,快直說到底是哪三樣吧!”

屠人富道:“這其一,便是長陰懷翠谷所鑄的鎮谷之寶七星匕。但現在,這七星匕已經下落不明。其二……”

他望向程不漁,一字字道,“便是你那拜把子兄長手裏的那把定鈞劍。”

這可當真是意外之喜!程不漁大喜過望,“果真麽?居然是定鈞劍?!我就知道兄長手裏鐵定有寶貝!”

“其三,”屠人富又指了指沈璟彥,“是你師父,風雷門金槍堂主,鎮遠将軍之子何煥手中的那柄灼岩槍。”

沈璟彥也驚得擡起了頭,愣聲道:“我師父?”

屠人富一拍巴掌,攤手笑道:“所以你們看,這天下至利之兵,對你們而言,豈不真的是唾手可得?這三樣兵器,可都是削鐵如泥的利器!”

沒想到,前一刻還在發愁的問題,現如今竟然迎刃而解!

程不漁歡欣不已,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大聲道:“太好了!既如此,我們下午便出發去霧靈山找我兄長去!”

而沈璟彥卻蹙眉道:“……不如去京城找我師父好些。”

程不漁不解道:“這裏離霧靈山更近些,為何不去霧靈山?”

沈璟彥道:“楚盟主太忙,恐怕未必會在盟中。我不想跑空,白白浪費時間。”

程不漁瞧着他,若有所思,忽然眯起眼睛,狡黠笑道:“沈大皇子,你是已許久沒有回到師門去了吧?你想回去看看,是麽?”

可惡!竟被看穿了!這小子難道會讀心術麽?

沈璟彥咬牙道:“沒有。”

“當真沒有?”

“當真沒有。”

程不漁扭頭望向嗤嗤發笑的陸晚晚,道:“你覺得有沒有?”

陸晚晚掩唇竊笑道:“有。”

你二人一個唱一個随,我看還是你二人在一起過日子要好些!

沈璟彥深吸一口氣,抓起酒杯,悶了一口酒。胸口熱熱的,心中熱熱的,他覺得自已腰上的銀槍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屠人富卻火上澆油,憨憨笑道:“回師門麽,不必不好意思!”

程不漁附和道:“屠老哥說的是!”

“程不漁,”沈璟彥擡起頭,瞪着他,僵笑道,“你這人怎地這麽煩!這麽多菜也堵不住你的嘴麽?你若是吃飽了,便出去走走,回來繼續吃!”

說罷,他又悶了一口酒。

程不漁輕輕一嘆,撇了撇嘴,道:“我不說了還不成麽!我不過是想問問你,這樣順路的機會可不多!”

他又更低聲地嘟囔了一句,“再說了,這本來就是實話嘛。”

沈璟彥本就是個極為壓抑的人,向來不願将自已的心事宣之于口,如今被人看穿了自已心裏的想法,還一個勁兒說個沒完,他可當真是又氣又惱。

他差點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陸晚晚瞧着他二人,嘆了口氣,無奈搖頭道:“你們兩個,動不動便要吵架,還是三歲小孩子麽?若真的這麽喜歡吵架,幹脆這鏈子斷了之後,便各走各路好了!免得看彼此都煩心。”

程不漁和沈璟彥幾乎又是異口同聲:“好啊!”

二人忽地一愣,似都沒有料到對方竟然答應得如此幹脆利落,意外之餘又都有些怒氣沖沖。

陸晚晚也一愣:真的假的?

程不漁把身子一扭,忿忿道:“誰還賴着,誰就是小狗!”

沈璟彥也不甘示弱,“就算天塌了,我也不會是狗!”

屠人富和陸晚晚瞧着他們兩個,簡直是哭笑不得,無奈又無語,兩個人都氣鼓鼓,活像兩只河豚,一時竟不知該先哄哪一個。

屠人富眼見着他二人毫不相讓,忙轉移話題道:“既然現在不知如何選,那咱們不妨就用老方法!”

他從懷裏摸出兩枚掉了色的骰子,道,“你說了算,他說了算,誰都不如老天爺說了算!你們來押!”

程不漁與沈璟彥轉過身來,忿忿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大!”

二人突然愣了一愣,瞅了對方一眼,又異口同聲:“小!”

屠人富與陸晚晚面面相觑,一聲長嘆,簡直是無語至極了。屠人富怎麽瞧怎麽覺得他二人不像是冤家對頭,可有的時候偏就互不相讓,有趣又奇怪。

眼見着這二人雙目之間又火星四濺,他潦草地擺了擺手,随意道:“算了算了,程老弟你押大,兒媳婦你押小,就這麽定了!”

他将碗中的酒一飲而盡,随即倒扣在骰子上,迅速地晃了晃,道:“二位小老弟,我可要開了!”

說罷,他猛地擡起碗,四個腦袋同時湊了過去,定睛看罷,屠人富撫掌大笑道:“一三小!老天爺叫你們去京城風雷門吶!”

程不漁朗聲道:“既然是老天爺的決斷,那小爺我豈有不遵從之理!就去風雷門!小爺我還沒見過風雷門呢!”

他雖這般說着,可卻并沒有多少失望之情。同樣,沈璟彥也并沒表現出多少喜悅。他只是瞧了程不漁一眼,也暗暗好奇他為何一點兒也不失望,反倒看起來有些開心?

陸晚晚嬌笑着嘆了一聲,忍俊不禁道:“沈公子,你可當真是個叫人喜歡的榆木腦袋!”

可他當真的是榆木腦袋麽?連沈璟彥自已都不知道。

吃過飯罷,屠人富淚眼婆娑地将三人送上了船。

他一直站在江邊目送着,大手不停地揮着,千叮萬囑地喊着,直到葫蘆船的影子徹底消失在江面盡頭,他才又重重一嘆,跑回了酒館,繼續折磨那些個整日整夜不回家的賭徒。

抵達京城至少需要三日的水路加三日的陸路。這時候,毛驢狗蛋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離開水路後,狗蛋便輪流載着三人一路往京城而去。

狗蛋一直被程不漁精心養着,養得毛茸茸胖乎乎,走起路來絲毫不費力,甚至還能輕快小跑,可惜的是一次只能坐上一個人,所以另外兩個人便只能被鏈子拖着,看起來活像是兩個犯人。

三日後,他們終于沿着豐陽官道,抵達了人煙阜盛的京城。

這六日之間,程不漁與沈璟彥愣是互相怄着氣,除了不超過三句話的拌嘴,便再沒有和對方多說上一句。

他們一拌嘴,陸晚晚便勸架,他們不說話,陸晚晚也尴尬,只能東聊一嘴,西唠一頭,實在沒有話題了,便也跟着沉默。

一路上,程不漁問得最多的一句話是:“藍牡丹到底在哪裏?”

陸晚晚卻始終蹙着眉頭不回答。

秋日的京城,與荊襄大有不同。鬧市街巷,人聲鼎沸,錦綢馬車和輕絲花轎絡繹不絕。如果說荊襄的秋是恬美又靜谧,那麽京城的秋便是紅火又熱情。

紅葉高懸,卻不顯蕭索,正是一片金秋好時節。

三人并沒有直奔風雷門而去,而是先在京城裏大快朵頤了一番,然後走街串巷溜達了個遍,還在恒月茶莊門口喝了杯上好的龍井,又買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逛着逛着,不知不覺間,便已到了東皇城門側,一座極為氣派的府邸面前。

這府邸緊挨皇城,巍峨矗立,氣勢恢宏,門樓高聳入雲,幾乎通體紅柱金漆,柱上皆盤龍飛鳳。門前校場青石鋪就,極其廣闊,兩側古木參天,其莊嚴豪華令人嘆為觀止,盡顯皇家風範。

校場之上,一衆持着金銀槍的少年正席地而坐,言笑晏晏。

程不漁暗暗嘆服。這風雷門,竟如此氣派!

而此時,沈璟彥則在校場前方看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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