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血戰黑木林

第76章 血戰黑木林

他的話音甚至還未完全落地,只聽見“嗖”地破風聲響,藤野盡冢身後的黑袍人竟然同時悶哼,滿目惶恐,死死扼住喉嚨,指縫中滲出鮮血,相繼倒下。

藤野盡冢愕然回頭,倒下的前後各八人,足足有十六個,而他甚至不知道葉舟是如何出的手、怎樣出的手,只看見幾顆沾着血的指甲般大小的石子墜在了地上。

程不漁對于葉舟的功夫倒是見怪不怪,而沈璟彥則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倒地的黑袍人。竹葉飛花,一飛八花,一花兩人,穿喉而過,此等手法,簡直是難以想象。

葉舟又抽了抽鼻子,狡黠一笑,淡淡道:“我送給藤野大哥的這份禮物,藤野大哥喜歡麽?”

藤野盡冢回過頭時,臉上錯愕的目光已然隐去,笑容又重新攀上面頰,道:“我就說葉幫主是英雄,今日再見神技,果真名不虛傳。天皇最喜歡你這樣的豪傑,我這條胳膊斷得也不算冤。”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你們。你們最好也別喜歡我,我可是會傷透你的心的。”

葉舟拍了拍手,撣去了衣服上的灰塵,繼續道,“而且,如果我這三腳貓的功夫,也算得上是豪傑,那只能說明,你們在我大遼見到的人實在是太少。”

“哈哈哈!”藤野盡冢道,“葉幫主太謙虛了。”

他的笑容終于消失,輕輕一嘆,将刀在地上輕輕點了點,道:“只可惜,你這樣的英雄,如果不能幫助我們,便也不能活着離開了。”

葉舟卻面色淡淡,一臉不在乎道:“我早知道你要殺我,而巧的是,我今日并不打算殺你。”

藤野盡冢悠笑道:“哦?我倒是頗為好奇,想問問閣下為何?”

葉舟道:“只因雲水盟說,能活的,便盡量讓他活。”

藤野盡冢卻嘆道:“若是如此,恐怕今日,只會是你死了。”

葉舟歪了歪頭,不耐煩道:“別廢話了,要打架就趕緊打!我還着急回家去呢!你既不服,那我便把你打服!”

他将手一伸,大聲道:“阿漁,把打狗棍給為師!為師要親自打狗!”

程不漁愣愣将玉竹截棍抛給葉舟。

藤野盡冢颔首:“好,很好。葉幫主,你很爽快。既然如此,那多有得罪了!”

他将腳在地上一踏,那細刀瞬間脫殼而出,騰空而起。四周的黑袍人也瞬間拔刀而出,刀光如織,密不透風,一窩蜂地向他們湧去。頃刻之間,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程不漁低聲道:“他們人實在是太多,咱們不能戀戰!替師父擋住這群賊人,待他生擒了藤野盡冢,我們便趕緊撤!”

沈璟彥卻似壓根沒聽見後半句話一樣,嘶聲道:“人多又怎樣,殺光便是了!”

他“是了”二字剛說出,便已提槍淩空躍起,一朵白雲飄出三丈高,一槍落地之時,氣浪如虹,震得周遭黑袍人踉跄倒退三步,緊接着便銀光一閃,殺入重圍。

他從未見過沈璟彥如此氣勢洶洶,殺氣比風沙還要濃重,那杆盤龍銀槍的光芒比這群黑袍人的刀光加在一起還要亮。

卻見他衣袂翻飛,上騰下躍,如入無人之境。殘影重重,若舞梨花、似飄瑞雪,刀光四面刺來,他卻将身一翻,輕如白羽,單腳淩空踏在了交疊的刀刃之上,槍鋒一掃,衣甲平過,鮮血四濺。

程不漁一面愣愣瞧着他,一面嘟囔着“以後還是少惹他得好”,一面又步伐踉跄似醉非醉,身形忽左忽右,環來推去,飄忽不定,一會兒折斷敵人腿腳,一會兒扭斷敵人脖頸,只要出手,斷無落空,像碼着骨牌一樣,一路醉拳打過去,人便倒了一路。

但陰影之中,似有更多的黑袍人正前赴後繼湧來,月光昏暗,一眼望不到頭。

另一邊,刀光如電,棍影如風,碰撞聲接續不斷,刀砍棍擋,棍掃刀撥,葉舟嘶聲道:“藤野老哥,東瀛刀法固然稀奇,與大遼武術相比,卻還是拙劣了!”

藤野盡冢卻不以為然道:“在下自然知曉遼魏武術之玄妙,只不過是在下刀法不精,又豈能和東瀛頂尖高手相提并論!”

“東瀛頂尖高手我倒的确認識幾人,他們尚不願相助你們,你們究竟是哪裏來的自信,能在我北遼江湖占有一席之地!”

“聽聞北遼人熱情好客,竟容不下我東瀛赤竹麽?”

“我們容得下所有,卻容不下橫行霸道、視人命如草芥、野心勃勃的邪教!”

葉舟将棍一橫,手臂猛地發力,棍風凜凜,棍梢重重撞向藤野盡冢的胸口,藤野盡冢當場仰面倒地,卻詭笑了一下,沉聲道:“赤竹不死,折斷一根,更生九根!”

葉舟擡眼向西周望去,果真黑壓壓的人影已密不透風湧來,人比方才多了兩倍不止。如此一來,非得速戰速決不可!

他剛要出手,頭頂忽然一人從天而降,此人生得異相,鼻子大如牛,腰身壯如熊,轟然落地,塵土飛揚。

葉舟匆忙向後翻騰兩丈,擡眼望着眼前這魁梧的漢子。此人正是南魏六賊中的鼻嗅愛。與他一道來的,還有更多的赤竹。

葉舟原是想生擒他,若生擒不了,便一棍将他打死,一走了之便也罷了。

但此時此刻,無論如何,葉舟也已清晰明白,絕不能再戀戰。耽誤回荊州事小,讓幾人送了命事大,遂心念電轉,想出脫身之法迫在眉睫。

另一側,沈璟彥雖受了幾處傷,卻已殺紅了眼,雪白的袍上已沾滿了赤竹的鮮血。程不漁雖也在亂陣之中游刃有餘,可面對無休無止的黑袍人,也苦無他法。

總不能從黑夜殺到天光,縱然不被殺死,也會累死!

他與沈璟彥二人會和一處,背靠着背,喘息道:“沈璟彥,你殺了多少?”

沈璟彥道:“七十三。你呢?”

“五十九。”程不漁嘆道,“已夠多了,你痛快了麽?”

沈璟彥勾唇冷笑道:“痛快得很。”

“既然痛快,那我們該走了!”

沈璟彥道:“非走不可麽?”

程不漁不假思索大聲道:“非走不可!”

二人剛要往敵陣外沖,卻見空中一道寒光如瀑,霎時之間劍花錯落,如星河傾洩,千點萬點,急促散射。

這劍光落入敵群之中,變幻莫測,如一銀綢,相續不斷,那些個黑袍人還未來得及看清,便已被劍光裹住,連連倒下。

藤野盡冢已看傻了眼,錯愕道:“是什麽人!可定身拜會!”

可那劍光卻始終未停,映着月光,飄忽如風,人群之中,只傳來高聲回應:“飛羚宮,軟柳劍是也!”

葉舟忽地松了口氣,道:“趙護法,終于見到你,我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趙治策的劍光忽然自人群閃入當中空地。他布匹遮面,負劍而立,碎發随風而拂,衣衫獵獵作響,已然是逃脫了赤竹幾日的追殺。

“趙治策,趙大俠。”藤野盡冢眯起眼睛,頗為意外嘶聲道,“你竟還活着。”

趙治策冷聲道:“閣下未死,在下豈能先行。”

程不漁聞言失聲笑道:“藤野盡冢,這可是軟柳劍趙護法,你那幾個跟瘦猴一樣的喽啰,也妄想着要殺他?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們了吧?”

趙治策的目光淩銳,甩劍而出,劍鋒直指藤野盡冢,對葉舟道:“葉幫主,你們三人,快回荊襄!莫要誤了雲水盟大事!”

鼻嗅愛立于藤野盡冢身側,粗聲粗氣道:“今天,你們這些個人,一個也別想走!在下與藤野已奉藍牡丹之命,将你們盡數圍剿,斷不可能讓你們活着回到荊州!這樹上的人頭,絕不會少了你們的!”

趙治策冷笑一聲,不以為意:“他們的死活,你們說了不算。你們自已的死活,你們自已說得也不算!”

說罷,他竟然突然腳尖頓地,竄起三丈,看似輕綿的軟柳竟一記重劍橫削,劍氣如滄海傾覆,磅礴而出,摧枯拉朽,撼天動地,仿佛漠北突如其來的一陣沙暴,衆人一時防不勝防,竟都被掀翻在地。

“往東二十丈外有三匹快馬,你們快走!”他嘶聲大喊。

葉舟三人雖猶豫,卻還是心一橫,咬着牙關,踏沙一掠而起,徑直跨過癱倒在地的黑袍人,向着二十丈外狂掠而去,健馬人立而嘶鳴,轉眼間便消失在了昏沉的夜色之中。

身後,刀劍之聲再度響起,而這聲音卻已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三人不知狂奔了多久,月色西沉,漫天風沙卷舞,荒草亂飛。

他們穿過沙海,穿過荒野,闖入了早已無人看守的破舊城門又闖出,直至來到一片生着瑣碎枯草的小泊旁,這才忙不疊勒馬,急匆匆翻身而下,撲到泊邊,盡興而飲。

三匹健馬也已近乎虛脫。它們跟着來到泊邊,屈膝而跪,呼哧呼哧地喝起水來。

三人癱坐在泊邊,憶起方才的那場大戰,身陷敵營的時候并不覺得有多危險,可如今想來,卻是一陣唏噓,渾身骨節盡散,疲憊不堪,只仰面阖目歇息了片刻,再睜眼時,已東方漸白。

又是膽戰心驚且熱血沸騰的一夜。

程不漁癡癡望着天邊那一抹粉紅的雲霞,低聲道:“也不知趙大俠現在是生是死。”

這是他們來到漠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如此澄澈的朝霞。小泊之上波光粼粼,映着疏淡的天光。風清雲柔,日色溫暖,不帶有一絲黃沙。

葉舟安慰道:“以趙大俠的身手,逃脫應當不是問題。赤竹那些人雖多,卻并不耐打。”

一絲困惑自心頭攀上眉間。程不漁忽然又讷讷問:“赤竹人怎麽會那麽多?”

這個問題,誰也不知道答案。

沉默良久,沈璟彥終于率先站起身,輕嘆道:“無論趙大俠是生是死,我們需得趕緊回去,才不枉費了他的一片心意。”

師徒二人點頭,也站起身,跨上馬背。健馬嘶鳴,三人向着南方狂奔而去。

不遠處,狗吠陣陣,稀疏的房屋上,冉冉升起了幾縷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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