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見你 #07
第7章 想見你 #07
吃過晚飯，江左顧起身收拾碗筷準備去洗碗，李言他見狀急忙起身率先道，“我來吧。”
“沒事兒，我來吧，怎麽能讓你動手。”江左顧覺得這個孩子有眼力勁兒極了。
“你手受傷了，不能碰油污。”
江左顧頓了頓，這才想起今天上午在喂貓的地方摔了一下，當時他的手掌蹭破了層皮，出了點血但不嚴重，現在手上的傷痕已經很淺了，李言他觀察的還真仔細，這都能發現。
“什麽？你受傷了？”江右盼趕緊抓住江左顧的雙手仔細查看，“你怎麽不注意點啊，你這雙可是彈鋼琴的手啊。”
“因為不疼了，所以沒什麽感覺，你們兩個也太誇張了吧。”江左顧失笑道。
“哥，你別洗了，我去洗。”江右盼拍拍胸脯擔保，可就在他說話的時候，李言他已經自顧自地将桌上的餐具收起，垃圾分類裝袋，動作麻利又勤快，看起來經常幹這些。
江左顧見實在拗不過他，便和江右盼收拾客廳，李言他則去洗碗，等一通忙乎下來結束後，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江右盼賴在沙發上慵懶的伸個懶腰，李言他從廚房出來一邊擦手一邊也坐在沙發上，江右盼發現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你怎麽回去？公交還是有人接你？”
“這個點沒有公交了。”
“那你住一晚上呗，反正我家離學校近，明天早上我們還可以一起走。”
李言他看了一眼剛從外面扔垃圾回來的江左顧，“這不太好吧，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有什麽不好的。”江右盼心裏翻了個白眼，李言他到底想裝到什麽時候？他一直端着不累嗎？
他對江左顧喊，“哥，太晚了李言他回不去，讓他住一晚上吧。”
江左顧憑空思考幾秒，本來他計劃開車把李言他送回家的，但看兩個孩子很想在一起玩的樣子，他還是同意道，“可以呀，但是我要和言他的家長聯系一下。”
“不用，我家晚上沒人，我是一個人住。”
“為什麽...？”江左顧正要問出口，斜眼瞥見江右盼朝自己擠眉弄眼，他瞬間領會到江右盼的意思，其中一定有難言之隐，于是趕緊改口，“那行，不過我家只有兩個房間，你今天可以睡江右盼床上。”
“啊？那我呢？”江右盼指着自己鼻子問。
“你要麽打地鋪，要麽和言他擠一擠，或者和我擠一擠，你自己選吧。”
“我才不和你們睡，”江右盼不想讓李言他覺得自己這麽大了還要和哥哥睡一張床，更不想和李言他同床共枕，“我能去你屋打地鋪嗎？你屋比較大，開個空調還涼快。”
“好，家裏有備用的洗漱用品，我記得還有新的內衣，你給言他找找，睡衣就穿你的衣服吧，我先去洗個澡。”
給兩個孩子交代完，江左顧就徑直朝浴室走去，他洗澡的時候開始手心微微刺痛，多虧如此他浮想聯翩起來，心裏直犯嘀咕，難道江右盼不想和李言他睡一個房間嗎？正常同學借住不都會想玩一晚嗎？
當然這些都只是江左顧的想象，因為要照顧弟弟的原因，他從來沒邀請同學來自己家過過夜，他不知道和同齡人過夜是什麽感覺。
不一會兒，江左顧脖子上搭了條毛巾從浴室出來，就看見江右盼在房間翻箱倒櫃的不知道在收拾什麽，他看見江左顧，連忙停下動作撓撓頭支支吾吾，“哥，那個...。”
“怎麽了？”
“沒什麽，”江右盼搖搖頭，随後将自己房間大門一關，還不忘給江左顧道句“晚安。”如此輕松的結束了一天的對話。
“你不是去我房間睡嗎？”江左顧在門外喊道，然而江右盼并沒有回應他。
“又搞什麽？”他原本還想偷偷打聽一下李言他家庭情況，他害怕李言他有什麽難言之隐，萬一自己說錯話就不好了，誰知道江右盼神神秘秘的根本不給他機會，為此他只能回憶江右盼以前随口提到過的細節。
好像李言他父母都很忙經常不在家，家裏平時有保姆做家務和做飯，有時候上下學還有司機接送，至于他和父母的關系，這一點倒是模模糊糊。
江左顧一邊思考一邊疑惑的走到自己房間，推開門發現房間裏已經有一個人在了。
李言他換上松垮的短袖短褲，整個人看上去柔和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房間裏只開了一盞低飽和度的橘光燈的關系，李言他和房間裏的陰影更相稱一些。江左顧眼尖，一眼就看出他穿的是自己的舊衣服。
此時的李言他正站在書桌前盯着桌上的一張照片看得出神，他見江左顧來了，趕快轉移視線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這一點自然沒有逃過江左顧的眼睛，可江左顧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怎麽...？”江左顧話沒說完就看見他床旁邊地上鋪着的絨毯和被子，很快明白了一切。
李言他言語有些無奈，“江右盼房間太亂了，我實在進不去，還有他衣服皺皺巴巴的，一股奇怪的味道...。”
怪不得江右盼對自己房間遮遮掩掩，江左顧很尊重江右盼的個人隐私，沒有必要不會私自進他房間，他自然不知道江右盼房間裏是什麽鬼樣子。他總是提醒江右盼注意個人衛生，尤其是房間一定要打掃幹淨，萬一家裏來客人或者有女生來家裏玩，一看江右盼這麽邋遢，一定會影響他的形象。
由此可見，江右盼并沒有聽他的話。
“沒事，今天晚上咱們兩個睡。”江左顧一邊在心裏教育弟弟，一邊無心說道。
聽見這話，李言他莫名其妙的身體發硬，眼神也開始飄忽不定，他動作不自然的摸摸頭後面的頭發，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絨毯，“我...我在這裏睡就行了。
“不然呢？不然鋪地鋪幹什麽？”江左顧在心裏這樣想着，卻沒有說出來。
他倒是沒有潔癖，但是突然和陌生人同床共枕還是有點尴尬的。
時間還很早，江左顧平時不會這麽早就睡覺，他房間旁邊有間小琴房，隔音效果比較好，他總是在睡前彈彈琴或者寫寫歌，可今天有學生在，他還是決定早點休息。
正當他準備往床上爬時，一只大手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擋去了去路，“哥，你頭發後面是濕的。”
“哦，可能洗澡沾上去水了，不礙事。”江左顧對這些小細節不怎麽注重，他發絲軟，很快就能幹了。
“我幫你擦擦吧。”李言他說着取下江左顧脖子上的毛巾，江左顧根本來不及說話，對方已經輕輕擦拭着自己的發梢。
李言他動作很小心也很仔細，明明再用力一點也可以，可他像是對待一件易碎品，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加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心髒朝着同一個方向跳動，頻率不大一樣。
沒想到李言他還挺熱心的，就是他幫忙擦頭發的時候又沉默起來，令江左顧渾身不自在，大概過了幾分鐘，他率先沒話找話道，“你一般幾點睡覺？”
“沒有固定時間，困的話就睡，不困就寫寫習題。”
“那你學習應該不錯吧？江右盼平常不是打球就是玩游戲，根本不知道學習。”
“我算是中等水平。”李言他微微笑了兩聲，很謙虛道。
“對了，我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幫江右盼輔導功課，他現在根本上不了附中。”
“他就是貪玩，其實挺聰明的，我也沒怎麽教就懂的。”
“是嗎？”
“嗯。”
對話結束，場面再一次陷入沉寂。
在這期間，江左顧一直保持着同一個姿勢，雙腿發麻到沒有知覺，終于就在他快要撐不住之際，李言他終于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把毛巾疊好放在一邊，“差不多幹了，濕着頭發睡覺容易感冒。”
“這樣啊。”江左顧幹巴巴的回應一句，随後兩人便分別躺在自己的床鋪上。
随着床邊落地燈熄滅，整個房間陷入漆黑一片，唯一的亮光是從窗簾縫隙外緩緩滲進的月光。興許是光線暧昧的關系，李言他久久無法靜下心來，他頭枕着柔軟的枕頭，耳邊是江左顧平穩的呼吸聲，這個房間裏處處充滿江左顧生活的痕跡，無論是幹淨被褥上洗滌劑的清新香氣，還是空氣中彌漫的沐浴後的熱氣，都令他心跳始終無法平複。
也不知道江左顧此時此刻在想着什麽，總之他們互相“晚安”後，他就不再吭聲了。
過了許久，李言他目光依舊炯炯，他翻了個身面朝江左顧，江左顧也恰巧翻身面向他。
“哥，你睡了嗎？”李言他低沉嗓音中略帶慵懶的磁性，他悄聲詢問，對方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嘴裏“哼唧”一聲，将自己的左手臂伸出來架空在床邊，好像這樣的姿勢睡覺更舒服。
修長纖瘦的手就暴露在李言他眼前，借着月光暈染，白晃晃的令他無法忽視，他嘗試閉上眼睛不去想那麽多，可後來又覺得不看有些可惜，便再次睜看眼睛去觀察江左顧手的樣子。
他的手沒有一點瑕疵，尤其是手腕處，即便光線微弱也能看見若隐若現的青色血管，這更襯得胳膊與手渾然天成，潔白如玉，如果在手腕最柔軟的地方用力咬下去，一定會留下一個幾天都消不了的印子。
這算是一種标記。
興許是聯想到了這個畫面，李言他喉嚨幹澀難忍，他很想起來喝口冰水或者用涼水洗洗臉來壓制火力，可惜他不忍就這樣留下這只手離開，他寧願讓自己難受着也想要多看一會兒。
“哥，其實我們很久之前見過。”李言他用了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他看似在對江左顧說話，實際上是在自言自語。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和小時候的樣子早就不一樣，要是真有人還能記得才見鬼，他不記得也好，小時候那番落魄的模樣他不想讓江左顧到現在還能想起來。
慢慢的，李言他開始不再滿足于只是光看着，鬼使神差間，他起身輕輕撫摸上對方的指腹、掌心，甚至方才臆想過的手腕也沒放過，他唇瓣滾燙，反複覆蓋在同樣發熱的江左顧的無名指上。
“哥。”李言他言語細膩的喃喃，最後側臉貼在江左顧溫熱的手背，漆黑的雙眼始終盯着在床上沒有聲響的人，像是能撕裂他的胸膛，看穿他的心髒。
“我好想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