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幫你 #10
第10章 幫你 #10
江左顧站定在語文辦公室前，輕輕擡手敲了三下門，很快屋子裏傳出一聲“請進。”江左顧才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辦公室裏的景色和印象中相差無幾，唯一有區別的就是淺藍色的窗簾換成了薄荷綠，頗有夏日感覺，使整間辦公室看上去更清爽了些。
屋子裏只有一位老師背對自己而坐，她的身形比曾經略顯臃腫，不過一頭棕色卷發還是那個樣子。
“有什麽事嗎？”邢悅一邊低頭奮筆疾書，一邊随口問道。
“邢老師，我是江左顧。”
邢悅筆尖一顫，猛然回頭露出笑容，她笑起來臉頰兩側有兩個不太明顯的酒窩，總之很可愛也很溫柔。
“左顧！快進來，怎麽兩年不見你又長高了？啧啧，小夥子越來越帥了。”邢悅急忙招手讓江左顧過來，兩只眼睛反複打量江左顧，越發覺得她這位學生模樣好看。
邢悅帶的第一屆高三就是江左顧班，那時她年輕氣盛，有一腔熱血，但由于半路接手，沒想到帶高考生壓力比想象中的要大，她一個沒有經驗的年輕老師根本力不從心，生怕影響學生們狀态，導致她的情緒十分不穩定，還偷偷看過心理醫生，當時多虧了有江左顧這個班長幫她的忙，才讓同學們相安無事的度過了高考，邢悅其實很感激江左顧。
“長高了一點，不過不會再長了。”江左顧坐在邢悅旁邊，他心裏覺得自己的身高沒有變化，就是五官更成熟了些。
“昨天我家孩子突然生病住院，所以臨時請了半天假，沒想到竟然錯過你了，上午聽安泉老師說起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們班的江右盼是你弟弟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邢悅光聽江右盼名字覺得和江左顧有點像，但是他們兄弟倆長得确實不像，所以她才沒敢認，果然如她所猜測那樣。
“是呀，我弟弟比較皮實，以後還要多麻煩您操心了。”
“有你這麽優秀的哥哥在，江右盼能調皮到哪兒？”
每個見過江左顧的人都這麽說，他們是還沒有見識到江右盼的威力，江左顧已經替邢悅捏把冷汗了。
“對了，”邢悅想到了什麽，控制音量道，“你現在還在學習音樂嗎？”
江左顧點點頭，“這是我一生的夢想。”
聽罷這話，邢悅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你還能保持初心就好，當初你選擇志願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我和張金培主任都害怕你想不開，...你和你父母的關系還好嗎？”
江左顧抿抿唇，心裏諸多想法湧至心頭，導致面上的失落無法隐藏，可他不想表現出來，嘴上只說道，“好多了，他們在國外有時差，我們不常聯系。”
邢悅察覺到了什麽，她了解過江左顧的家事，知道江左顧在家庭裏承擔了很多，所以他比同齡人要沉穩些，他的這份成熟是在江右盼身上看不見的，足以證明他把弟弟保護的很好，可是他太累了，他什麽時候才懂得讓自己也放松下來？
邢悅沉默幾秒後便岔開話題，之後的對話又朝着愉快的方向發展下去。
——
從邢悅辦公室出來，時間剛好12點30分，江左顧剛走出教學樓，發現江右盼和李言他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等他。
江左顧快步迎上去，“你們怎麽不去休息？下午還要軍訓呢？”
“等你呗，”江右盼無聊的打了個哈欠，“你好不容易來一次學校，我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回去？”
“什麽好不容易，你才開學兩天，我就來了兩天，你還不知足，”江左顧看向李言他，李言他手裏提了一個紙袋，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你不用陪這小子亂來，還要耽誤你的時間。”
“我沒關系，畢竟我是你弟弟的朋友，應該的。”李言他不知為何将“你弟弟”三個字咬的很重，好像是想刻意強調什麽。
江左顧心裏一暖，江右盼真是交了個好朋友，“對了，你們吃飯了嗎？”
“吃了...。”江右盼才剛吐出兩個字，只聽下一秒，他的肚子“咕嚕”一聲慘叫，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江右盼尴尬的咳嗽兩聲，“那啥，其實沒吃。”
江左顧被他逗笑，“你沒吃就沒吃，為什麽騙我？”
江右盼不好意思的踢了下腳邊的石頭，“這不是不想給你添麻煩嗎？感覺你這幾天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傻孩子，”江左顧伸手順了順江右盼淩亂毛躁的頭發，沒想到有一天這傻大小子竟然會擔心自己了，“走吧，我請你們吃好吃的。”
決定後，三人一邊聊天一邊來到學校旁邊的家庭餐廳，這家餐廳江左顧從高中就開始光顧，老板五十來歲，和江左顧算是老相識，看見江左顧來，老板熱情的和他打招呼，“江同學，好久不見了。”
“李叔好，我最近有點忙，這不剛一忙完就來了，我們還坐老位置吧。”
“好嘞，你們先坐着，我給你們拿菜單。”
現在正是飯點，吃飯的人還是比較多的，大部分是學生，好在江左顧總坐的靠窗的老位置還留着，江右盼走得快，率先坐下，江左顧自然而然的坐在他對面，本以為李言他會挨着江右盼坐，沒想到他貼着江左顧的肩膀和他坐在同一邊。
待三人落座，老板端着托盤過來，幫每人倒了杯溫水，開始随意的和江左顧聊起天來，“你今天帶了兩個生面孔過來哦。”
“他們是我弟弟和我弟弟的朋友。”江左顧對老板分別介紹着，同時把菜單給李言他，讓他先點。
“這是你弟弟呀，”老板上下掃視一眼江右盼，沒有多說別的，“對了，最近一兩年怎麽沒見葉同學過來啊？”
江左顧的表情僵在臉上，老板的記性未免也太好了吧？他怎麽能連每個人的姓都記得這麽清？掐指頭算他帶葉南知總共就來過三次吧？
“他...最近比較忙，我們很久不聯系了，我不太清楚，對了，我還要老樣子。”江左顧匆匆忙忙用點菜岔開話題。
李言他自然沒有忽略江左顧的表情，他放下菜單随手指了菜單上的某一樣東西，“我要這個。”
“那我要黑松露奶油焗飯。”江右盼剛才瞄了一眼菜單背面，一眼就看見了他想吃的東西。
待老板記下菜單離開後，江右盼才捧臉好奇問道，“葉同學是誰？我怎麽沒聽你說過？”
“我沒說過嗎？”江左顧故作輕松，實際上他的視線早就已經轉移到窗外，“他和我在一個琴行學習，算是同學吧。”
“不可能，你那些同學我都見過，既然你們兩個單獨吃過飯，說明你們的關系肯定很好，但我真沒聽說過這個葉同學。”江右盼好像不打破砂鍋就不罷休的樣子，這惹得江左顧心情不悅。
老板只說他們兩個來吃過飯，又沒有說是單獨來的，怎麽感覺這話讓江右盼強調出來就怪怪的？
不過也不怪江右盼沒見過，江左顧刻意不讓他們兩個碰面的，他害怕江右盼發現自己臉上藏不住的那點小心思，他總不能和江右盼解釋說他們是交往的關系吧？而且他們只交往過非常非常短暫的時間，就連交往期間他們每天幹了什麽都能回憶起來。
他在桌子底下用腳輕踢了一下江右盼膝蓋，示意他不要再問，江右盼很快領會到是什麽意思，一定是因為李言他在所以哥哥不方便說自己的私事，于是他不再提及這個話題。
索性菜上得很快，三人各懷心事的低頭用餐，并沒有過多交流，江右盼吃飯像個小豬，呼嚕呼嚕吃得很快，大概十幾分鐘的時間他便放下勺子打了個飽嗝，“我吃飽了，我先去個廁所。”
說罷他丢下江左顧和李言他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只剩下兩個人後，場面更加安靜了些，李言他今天格外話少，不僅吃飯的時候一言不發，就連進餐廳前都很少開口，江左顧隐隐約約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怪異，為了避免尴尬，他只能放慢吃飯的速度，但還一直埋頭苦吃，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
以為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交流，誰知道李言他出乎意料的先開口道，“哥，這個給你。”
“這是什麽？”江左顧趕緊放下筷子，接過李言他遞給他的紙袋，裏面裝着的是自己昨晚借給他穿的衣服。
“謝謝你借我衣服。”
紙袋中的衣服上散發着淡淡清香，被疊放的十分規整，看起來柔軟極了，就連江左顧自己都沒有打理的這麽細致過。
“不客氣，好香啊，你洗過了嗎？”
“洗了，”李言他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擦拭着嘴唇，“不過哥哥，我有件事情很好奇。”
“什麽事情？”
“你和安泉關系很好嗎？”
“安泉？你說安老師？”
原來李言他還會直呼老師的名字。
“對，我看今天你們兩個好像很熟的樣子。”
他們表現得很熟嗎？他們好像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上吧？
江左顧憑空思考片刻，“我們有過兩面之緣，安老師還在你們班實習，也不能說很熟吧，但他人挺好的。”
“可是他有女朋友了。”李言他格外認真道。
“呃...，那恭喜他？”江左顧不知道李言他為什麽要給他說這個，他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面對江左顧的這句話，李言他像是明白了什麽，自嘲的揚起嘴唇，看來之前全部都是他庸人自擾，江左顧對安泉沒有一點興趣。
解決完安泉的事情，還有另一件事情憋在心裏。葉同學到底是誰？為什麽江左顧提起葉同學會那麽不自然？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麽。
以李言他的立場無法刨根問底，這像是一根新的刺紮在喉嚨裏，無論如何都無法咽下。
眼看江右盼馬上就要上完廁所出來了，李言他最終還是選擇不問，而是用指腹輕輕撫摸着面前水杯的邊緣，“哥，如果你遇見讨厭的人就告訴我。”
江左顧疑惑歪頭看他，“這個暫時還沒有，但是為什麽要告訴你？”
“因為...你是我好朋友的哥哥，所以我會幫你。”李言他單手托住下巴，側頭和江左顧對視，他瞳仁烏黑，在陽光下真摯又明亮。
幫他？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江左顧說“幫”這個字，他們好像都默認江左顧是一個獨立堅強的人，什麽事都能做好，所以李言他的話讓江左顧有點新鮮。
“好。”江左顧點頭答應，眉眼彎彎，露出了今天最好看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