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果你沒拉黑我 #11
第11章 如果你沒拉黑我 #11
吃過午飯，李言他和江右盼在餐廳門口與江左顧道別，各自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既然林昆給江左顧安排了任務，江左顧就決定好好幹，這一下午他跑的路比一年都多，他先是去辦公室領取了報名表，接着走訪音樂學院的每一個專業，找到班級輔導員或者負責人對接文藝彙演的事宜，雖然很累但過得很充實。
林昆确實沒有給江左顧安排太重的工作，他只需要明天收集報名表，和老師一起評選演出節目，商定表演順序就可以了。
當目前的工作告一段落，江左顧一看表，距離江右盼放學還有時間，就來到音樂學院單獨設立的練習室，打算練習一下表演曲目。
練習室是棟四層新式建築，大概有一百來間琴房可供學生預約使用，琴房內不止鋼琴，還有很多其他樂器，從中式到西洋應有盡有，學生每人一次能使用兩個小時，到時間管理員會來通知，如果這間練習室之後沒有預約的話可以延長時間，這對外地住校生和家裏沒有條件購置樂器的學生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因此練習室每天都預約的滿滿當當，就連寒、暑假也不例外。
江左顧的幸運數字是12，所以他總會預約1212號房間，現在正值半下午，琴房肯定人滿為患，很難約上，他抱着試試看的心理來到一樓管理中心，此時在前臺負責的是一位戴圓框眼鏡的女學生。
江左顧認識她，她叫秦淼，是學生會成員，學生會的一大職責，是負責圖書館、器材室、劇場、練習琴房等一些功能性場所的管理，秦淼和另一位男生則主管琴行預約和提醒等事宜。
對秦淼來說江左顧是老熟人，整個音樂學院沒有一個像江左顧這樣在練習室幾乎達到滿勤的學生，可見他練琴的時間比常人要多不少，所以說他優秀都是有原因的。
“江同學。”秦淼大老遠就看見江左顧的身影，起身招呼道。
“抱歉，我今天有點事耽誤了，1212能約嗎？”
“我看看，”秦淼一邊說着一邊打開電腦查詢，很快她擡頭道，“不巧，有約了，不過你可以使用。”
江左顧眉毛上挑，“為什麽？預約的人沒來嗎？”
“他确實沒來，但是我看王聰上面寫了備注，說如果你來了就先讓你用。”
王聰就是和秦淼搭班的另一個學生。
還有這種好事？江左顧警惕起來，全校只有常麓和秦淼、王聰知道他常用1212，常麓不用提，他家就是開琴行的，父母都是音樂老師，他平時在家裏練習根本不會來這裏，還有誰知道他的習慣？
“請問當前的預約人是誰？”
“名字叫...‘音院大神’，王聰老毛病又犯了，他的熟人都備注外號，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既然王聰有備注，你就直接去吧，一會兒他來了我問問。”
“好吧。”江左顧糾結幾秒後最終點頭同意。
秦淼遞給江左顧鑰匙牌，目送江左顧上樓後，她重新坐下心想，管“音院大神”是誰，誰也不能耽誤江左顧練習啊，江左顧可是他們全學院的希望，那個人再神能有江左顧神嗎？
秦淼想着想着，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個人物，他已經在學校消失一年了，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最終她還是放棄這個想法，搖搖頭繼續幹別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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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在，江左顧之所以對1212情有獨鐘，除了是幸運數字以外，還有一點更為重要，那就是這個房間的采光極好，因為在樓棟頂層最南側，靠近街道那一面有一整牆的落地窗，落地窗呈U型三面鑽石玻璃窗，已經畢業的學長曾在玻璃上畫了彩繪，雖然圖案模糊不清，但是明黃色的陽光灑進來會變為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練習室的大門上有個巴掌大的小玻璃，可以從外面看見裏面的景象，方便管理員觀察室內有沒有人，江左顧從小玻璃朝裏面張望，并沒有看見人，看來上個預約的人真的沒有來。
江左顧放心推門進入，熟練打開空調放置包包，随後調整鋼琴座椅坐在琴前思考自己的演奏曲目。
江左顧從初中就跟着社區琴行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比賽，自己也舉辦過個人獨奏會，對舞臺很有經驗，文藝彙演這種內部表演更不用多說，沒有排名競争壓力，他很有把握。去年的文藝彙演曲目大多和青春相關，也是呼應上了新生們朝氣蓬勃的精氣神，如果選曲不慎，在評選階段恐怕就會篩選下去。
林昆是文藝彙演的總負責人，一定會讓江左顧強制參加，所以評選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但江左顧還是保險起見，選了外國某位音樂家創作的《致青春》作為演奏曲目。
在心中定下主意，江左顧決定先彈一遍找找感覺。
他打開鋼琴上的錄音機，雙手輕觸黑白琴鍵，剎那間，江左顧耳邊的雜音消失，剩下的只有以心跳作為節拍，在指尖韻律成聲的琴音。
在彈琴的時候他總能忘記疲憊和所煩惱的一切，一心只撲在琴上，周圍的任何一切都不易察覺，他洋洋灑灑的一曲畢，總覺得差點意思，他每一個音符都彈奏的十分完美，可還是抓不住第一次看文藝彙演時激動人心的感情。
他緩緩收手準備聽一遍回放，可他還沒來得及停止錄音機，忽然一只陌生的手出現在自己面前，先一步按下了錄音機的暫停鍵。
江左顧吓了一跳，随即擡頭看去，下一秒他呼吸停滞，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眼前是位比自己高上一頭的男人，江左顧坐在椅子上還需要仰視才能和他對視。男人身着黑色襯衣與深色長褲，站在鋼琴旁快要與之融為一體，所幸彩色斑斓的光線打在他臉上些許，江左顧才感到他模樣柔和，因此心中生出不少勇氣。
相較于記憶中的模樣，男人俊美的五官脫離稚氣更加成熟挺立些，他總是将發型打理的一絲不茍，和他的人生一樣容不得半分瑕疵，可他今天卻将劉海全部梳至頭頂，偶爾有幾根零落下來在他臉上折射出細長的影子，打在卷翹睫毛上，也不顯得突兀，倒是給人一種格外慵懶的藝術美感。
他氣質獨佳，叫外人第一眼不敢直視。
毫不誇張的說，站在男人身邊，他會将你身上所有的閃光點全部奪走，即便屋內只有他們兩個，江左顧也難免會有種不自信，落人一頭的感覺。
“這是你現在的水平？”可能是看江左顧呆呆傻傻的不說話，男人這才不悅的先行開口道，“如果是，我感到很失望。”
江左顧如夢初醒，發覺心髒快要跳到嗓子眼裏，他趕緊起身将錄音機拿到一邊，盡量保持自若，“這麽久不見，我什麽水平你已經忘了嗎？”
“久嗎？”葉南知對時間極為不敏感，“就算真的很久，你也不至于變成這個樣子。”
江左顧幻想過兩人重逢的無數種可能性，大都是浪漫些的，然而現實給予他一記重錘，硬生生将所有的幻想敲碎，他現在光是和葉南知獨處一室就感到窒息，他需要趕快離開。
“你怎麽在這裏？”江左顧深吸一口氣，同時手上已經開始快速收拾東西。
“這是我預約的琴房。”
“你？”江左顧手上動作一頓，“‘音院大神’？”
葉南知蹙眉沒有聽清，“什麽？”
“沒什麽，抱歉我走錯房間了。”
“沒走錯，我給王聰交代過了。”
還真是他？江左顧搞不懂葉南知在想什麽，不過還好知道江左顧習慣的不是什麽陌生人，他也就放心了。
“你為什麽讓我用這間琴房？”
“你不是喜歡這裏嗎？”
面對葉南知的這句話，江左顧莫名有些惱火，葉南知憑什麽裝作很了解的樣子？
“我喜歡的東西多了，哪個屬于我哪個不屬于我，我還是能分清的。”
葉南知聽出了江左顧話裏的意思，面色一沉看起來不太開心，“...別鬧了，我這次來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哦，你說。”江左顧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想，“你不是無所不能嗎？還有事情拜托我？”
“這次文藝彙演，我想和你一起參加。”
“林教授已經默認我們參加了，我會幫你報名的。”
“不是，我是說我們兩個合彈一首曲子。”
江左顧身體“咯噔”一下，低頭看向雪白的琴鍵。
年少時期，他們兩個總是坐在一起彈琴，可能後來椅子太小容不下兩人，慢慢的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的雙手出現在同一架鋼琴上。
沉思良久，江左顧還是提起一旁的書包背在肩上，“原因呢？”
“我祖父會來參觀這次文藝彙演，”葉南知輕倚在鋼琴邊上，像是訴說着別人的事情一樣，面上沒有一點悲傷，“他以前最喜歡聽我們合奏，我想讓他聽最後一次。”
“葉爺爺他...？”
“他查出了絕症，時間不多了。”
江左顧腦海中緩緩浮現出那位不威自怒的白發老人，他是位很有名望的音樂家，對江左顧與葉南知一視同仁，小時候他們只要彈琴出一點錯，就會被竹尺敲手板，疼得江左顧蒙頭痛哭，說實話那時候江左顧還挺怕他的。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位嚴厲的人，會偷偷給他們買草莓蛋糕，參加他們的家長會，帶他們去游樂場玩整整一天，還陪他們一起去比賽，在臺下加油打氣，他代替了很多父母沒能做到的事，時至今日，江左顧還能想起那時的時光。
不知道心裏是個什麽滋味，江左顧的身體仿佛沒有知覺與力氣，他一言不發，只是繞開葉南知走到練習室的門邊，推門離開。
葉南知在心底嘆了口氣，自知當初說了不該說的話，給江左顧帶來了不小的心理陰影，他只是抱着一線希望來找他，這樣的結果當然在他預料之中。
“曲子短信發我。”
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傳入葉南知耳朵，他驚愕擡頭，正對上江左顧坦然的雙眼。
“如果你沒把我拉黑的話。”江左顧緊接着上一句補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