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到達一樓之前,辛琪曾經預設過那位外賣小哥如果真的是兇手,會對她那番話做出什麽反應。

辛琪想,他或許會慌慌張張的左右看看,看看警察是不是真的來了,然後迅速離開小區;他如果是一個懂得隐藏自己的人,可能會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

辛琪設想了無數種他可能會出現的反應,但她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

外賣小哥就站在這棟樓的單元門外,他一只手還提着那份藍色包裝的外賣,另一只手則拿着手機,正在對着手機發送語音消息。

“我告訴你們啊,這個小區有個神經病,千萬別接這裏的單,接了就要碰上!接了就要碰上!”

“來不得,來不得,來了就要把你送去公安局!”

“嗖”的一聲,他将這條語音發送出去,然後手機往下滑了滑又點了一下,辛琪猜他是進入了第二個群。

他在繼續發送語音。

“我告訴你們啊,這個小區有個神經病,千萬別接這裏的單,接了就要碰上!接了就要碰上!”

“來不得,來不得,來了就要把你送去公安局!!”

接下來是第三個群、第四個群、第五個群……

辛琪粗略的統計了一下,這位外賣員應該在十多個群裏告知了這個小區有個神經病的事。

好消息,辛琪覺得他看起來越來越不像兇手了,因為兇手不會站在這兒跟群裏吐槽小區有個神經病。

壞消息,辛琪是個神經病的事大概會在今晚傳到這個城市所有外賣員的耳中。

辛琪的拳頭捏緊了,她看向自己身旁憋笑憋得快厥過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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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當時就不能找個別的理由?”

秦嶼非常努力的沒笑出聲來:“我覺得這個理由實在太完美了,完美的沒有一絲破綻。”

他看了一眼還在往群裏發送語音消息的外賣員:“你看,他不就一點都沒懷疑嗎?”

辛琪:……

外賣員終于發送完了,他心滿意足地退出通訊軟件,看到自己手上那份藍色的包裝袋,他終于想起自己還有一單沒送了。

他于是急急忙忙地邁步離開了單元門。

辛琪和秦嶼連忙跟了上去,他們特意離得外賣員遠遠的,确保不會被他發現。

外賣員并沒有離開小區,而是往朝着小區深處走去,辛琪想,他手上這一單應該也是本小區內的。

只是他在幾棟樓前轉悠了好久,都沒進入任何一棟樓裏,只是盯着小區內長得一模一樣的樓房露出迷茫的神色。

他解鎖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似乎是規定的送達時間快要到了,他臉上逐漸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好在此時有個老人從他身邊路過,他連忙逮住老人詢問,老人為他指引了一個方向後,他便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辛琪和秦嶼一路小跑跟在外賣員後面,看見外賣員進入了一棟位置稍偏的樓房中。

辛琪盯着那樓房看了半晌,然後轉身朝自己那棟樓而去。

“走吧,他不是兇手。”

秦嶼走在她旁邊,看起來一臉茫然:“你……這就看出來了?”

辛琪點頭:“你看到他手上那個藍色包裝的外賣了嗎?前一次循環我看他手上拿過,所以這不是他第一次送這份外賣了。”

“但他依舊不記得路,說明他并沒有循環的記憶。”

秦嶼撓撓頭,臉上的迷茫并沒有消去多少:“那萬一他是假裝的呢?他假裝自己找不到路,想要刻意隐藏自己其實有記憶呢?”

“假如他真的是兇手,知道這場兇殺案只有我和你兩個人,他又不知道我們在跟蹤他,有什麽必要假裝呢?”

對于經常穿梭在各大小區的外賣員來說,知道小區的布局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就算外賣員想要隐藏自己擁有記憶的事,辛琪也不會覺得他會在這種事情上做僞裝。

辛琪更傾向于他是真的沒了循環的記憶,記不住正确的路。

“說得也是,”秦嶼想了一通後,贊同了辛琪的看法,“他都在各大群裏吐槽你是神經病了,真兇手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吧!”

說完他還對着辛琪露出個笑容,好像覺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

“你帶了刀嗎?”辛琪突然問他。

“你要刀幹什麽?”

辛琪停下腳步,也對他露出個笑容:“反正還有很多次循環,我現在把你一刀捅死也沒關系吧?”

秦嶼頂着辛琪的笑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後腰。

該死的,他出門的時候怕外賣員會做出什麽過激行為,還真就帶了!

*

當然最後辛琪還是沒選擇捅秦嶼一刀。

他們跟蹤完外賣員,回到自己那棟樓前時已經快到九點了,離新一輪循環只剩下三個小時。

前一次的循環兇手沒出現,他們覺得之後的循環兇手出現的可能性也很小了。

畢竟兇手跟他們不同,他只需隐藏自己,等待循環結束就能走向勝利。

夜晚大概不會再起什麽波瀾,他們一致同意先各自回屋休息一下。

經歷了那麽多次循環,每次醒來都是連軸轉,兩人已經數不清自己有多少個小時沒合過眼了。

即便不困,但緊繃的精神還是讓兩人的身體感覺無比疲勞,更別說辛琪還是個病人。

與秦嶼分別後,辛琪一進屋便鑽進了卧室,連衣服都懶得脫,就這樣直挺挺地趴在床上。

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房間裏連一絲光也沒有,她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會,但卻無法進入睡眠。

她相信無論是誰經歷了這樣光怪陸離的事都不可能睡着。

辛琪的生命正在倒計時,他們卻還不知道兇手到底是誰,焦慮與恐懼在黑夜裏潛藏入她的骨髓,幹擾着她的睡眠,使她的心緒始終無法平靜。

辛琪只能閉着眼,聽着自己的呼吸聲,慢慢熬過這又短又漫長的三個小時。

迷迷糊糊中,胸口再次傳來劇痛的痛楚,辛琪捂住傷處,感受到黏膩的血液正在從指縫出流出。

午夜十二點快要到了。

無論經歷過多少次,胸口的傷處還是讓她痛不欲生,讓她連呼吸都像是在被淩遲,她現在只期盼時間過得再快一點,新的循環趕緊來臨,好讓她從這痛苦中解脫。

不知過了多久,辛琪發現自己眼前變得一片模糊,所有觸感在一瞬間變成了空白,連痛也消失不見。

辛琪明白,十二點已經來臨,她又死了一次,又迎來了新的循環。

……

辛琪從床上睜開了眼,窗外天空明亮,太陽高高挂起。

她腦子裏則充斥着從熟睡中被強行拉醒的迷茫。

辛琪睜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幾秒,才摸出枕邊的手機看了一眼。

16:00。

離晚上十二點還剩八個小時。

她從床上起身,走出卧室,來到了客廳大門前。

辛琪将門推開,恰好對面的秦嶼也同一時間推開了大門。

秦嶼看到她便開口問:“你晚上聽到動靜了嗎?”

辛琪知道他指得是兇手。

到了晚上23:45時,辛琪特意來到客廳裏,趴在門板上仔細聽了。

她搖了搖頭:“沒有。”

秦嶼喪着個臉:“我也沒有。”

不出他們所料,兇手晚上沒再出現了,但這也更佐證了他們的猜想:兇手擁有循環的記憶。

兩人相對着沉默了一陣,辛琪又跟前幾次一樣走到了秦嶼的屋子裏。

看到辛琪一屁股坐在自己沙發上,秦嶼直入主題:“外賣員基本已經排除嫌疑了,你還能想到什麽別的人選嗎?”

辛琪晚上睡不着時,細細想過了這個問題。

“既然兇手盯上了我,還特意來到我家門殺我,我想他有很大可能跟我有什麽交集……或者恩怨。”

辛琪覺得她一開始找錯了方向,雖然外賣員來送餐的當天她就被殺了,但她跟外賣員畢竟是陌生人,他會殺她的可能性太小了。

“比起外賣員或者快遞員這種跟我素不相識的人,我覺得熟人的可能性更大。”

秦嶼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社會新聞,大部分兇殺案的确都是熟人作案。

他問辛琪:“所以你已經有人選了?”

辛琪并不是在這個城市裏出生長大的,所以大部分親戚都在老家。

她在這個城市的熟人除了同事和一些大學同學,就只有……

“我前男友。”她道。

“前男友?你還有前男友?”

辛琪說出這話後,秦嶼的語氣卻驟然激動起來。

她疑惑地看向他:“我都工作幾年了,有前男友很奇怪嗎?”

“也不是啦……”秦嶼習慣性地撓撓頭。

怎麽說呢……他第一次看到辛琪時還以為她跟自己差不多大小,他自己還是母胎單身一個,所以便下意識的以為辛琪也沒談過什麽戀愛。

現在聽說她還有個前男友,他總覺得心裏怪怪的。

怕辛琪看出什麽端倪,他連忙轉移話題:“你為什麽會覺得是他呢?”

“你知道我跟他分手的原因是什麽嗎?”

辛琪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在回想什麽不愉快的事。

“他出軌了。”

“出軌?”秦嶼替辛琪默哀了一會,但又覺得不太對勁,“他出軌了難道不應該是……”

不應該是你上門把他給砍了嗎?

辛琪好像知道秦嶼想說什麽。

“但我上門暴揍了他一頓,還把他出軌的事公之于衆,将他大好前途的工作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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