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維修工沒有殺人的話，那是因為什麽被逮捕起來的啊？”
秦嶼端着一副傻愣愣的表情看着方警官。
“你們不知道他犯的事？”方警官也是滿臉疑問，“那你們為什麽報警？”
她想起了剛剛秦嶼說的話，眼睛微微眯起：“殺人犯……難不成你們還發現了什麽別的？”
方警官立馬掏出手機，打開語音備忘錄：“來，跟我說說你們的發現。”
“啊……不是不是，”辛琪連忙擺手，“我們……我們就是看到他形跡可疑，覺得不太對勁才報警的。”
“真的只是這樣？”方警官語帶懷疑道。
她不太相信辛琪的說辭，根據她多年的辦案經驗，一般情況下沒有哪個群衆會因為一個人“形跡可疑”就報警的。
“你們可別隐瞞我，”她話語中帶着警告的意味，“要是耽誤了警方辦案，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方警官，我們真的沒有了！”秦嶼将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們與這個維修工都不認識，又怎麽可能幫他隐瞞什麽呢？”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方警官您可真是太敬業了。”
“當警察的不敬業，不就是不把群衆的生命安全放心上嗎？”
方警官這樣回答着，悄悄瞥了瞥眼前兩個人。
眼神飄忽，話語支吾，她料定這兩個人一定有什麽事瞞着她，他們與這維修工的關系也絕不可能是陌生人。
試問有誰會莫名其妙懷疑陌生人是殺人犯，還為此而報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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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方警官什麽也沒說，她甚至還收回了手機。
她心知肚明，在這裏是問不出什麽的。
“時間也不早了，請兩位跟我去一趟派出所吧。”
“去派出所？為什麽？”
“沒什麽，兩位是報案人，帶你們去只是想做個例行詢問罷了。”
辛琪和秦嶼對視一眼，她出聲道：“在這裏做不可以嗎？我們知道的真的不多，就算去了也幫不了你們什麽。”
“這裏人太多了，不方便，”方警官的語氣雖溫和，但卻帶着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還是跟我去派出所一趟吧。”
她又補充了一句：“為警方辦案提供線索是每個公民的義務。”
辛琪和秦嶼這下找不到借口拒絕了，只能乖乖點頭，等着方警官處理完現場後，跟她坐警車一起前往派出所。
警方這回開了不止一輛車。那維修工雙手拷着，被兩位警員一左一右地架上了一輛警車，而辛琪和秦嶼兩人則在方警官的帶領下上了另一輛警車。
等警車啓動時，辛琪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方警官，所以那個維修工到底是犯了什麽事？”
他倆坐在後排，方警官坐在副駕駛，辛琪透過後視鏡看到她眉頭蹙起。
“他是一個偷拍犯。”
聽了方警官的敘述他倆才知道，這維修工不止收費天價，還經常在維修家電時，往單身女性的家裏偷偷安裝針孔攝像頭。
警方趕到那棟樓房時，他還在自己屋子裏優哉游哉地看着偷拍來的畫面。
“那棟樓房很多年前就成了危樓，早就斷水斷電，那個維修工居然自己發了電，還在牆壁上安裝了好幾個大屏幕方便自己偷窺。”
“他為什麽選擇這個地方？”秦嶼不解道，“他不會真的住在那兒吧？”
“這倒不是，”方警官回答秦嶼，“據他自己說，這裏隐蔽，他幹這種勾當不容易被發現，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的住所住着自己的老婆和女兒，他怕被她們發現。”
說到這裏時，方警官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辛琪坐在後排沉默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運了。
不幸的是，她找到一個偷拍犯來自己家裏修燈具。
幸運的是，第一次她将偷拍犯趕走了，燈沒修成；第二次有秦嶼陪着她，偷拍犯大概沒敢下手。
但若是辛琪性格軟弱一點，選擇吃下亂收費的暗虧，或者這個偷拍犯沒那麽貪財，以正常的價格幫助辛琪修了燈具，那她所有的隐私不就都暴露在這偷拍犯眼前了？
想到這裏，她就覺得一陣陣的後怕，身體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就在此時，辛琪手上突然傳來了溫暖的觸感。
她低頭一看，是秦嶼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他并沒有說話，唯獨眼神裏流露出點點關心和擔憂。
辛琪于是牽起嘴角回他一笑，表示自己還好。
坐在副駕駛的方警官也從後視鏡看着辛琪：“所以我這次真的要謝謝你們解救了那麽多受害者，她們相當一部分大概還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
雖說他們可能隐藏了什麽線索沒告訴自己，他們報案的目的也不一定單純。
但方警官此刻的感謝卻是真心的，至少他們幫助她将一個惡劣的偷拍犯繩之以法了。
不過對于辛琪來說，這件事對她最重大的意義就是又幫她剔除了一個可能是兇手的人選。
方警官說過，維修工在警察上門時還在觀看着屏幕，如果他有時間循環的記憶，知道自己的老巢已經被人發現了，那麽他只會忙着銷毀證據或者逃跑，斷不可能在屋子“欣賞”自己偷拍來的畫面。
他應該是沒有記憶的，所以肯定不是兇手。
至于在上一次循環中維修工對兩人下手……
人在慌亂時會變得毫無理智，做出難以挽回的事。
辛琪想維修工大概是怕自己偷拍的事被發現，才慌不擇路地将兩人給殺死了。
時間快到晚上八點，這會城市還處在晚高峰中，警車跟着堵了一路，大約四十分鐘後，他們終于來到了派出所裏。
秦嶼跳下車一看：“喲，還是上次那個。”
方警官正好聽到他的話：“你來過？”
秦嶼含糊說道：“很久之前來過一次……嗯，來辦點事情。”
派出所除了拘留犯人之外的确還有很多職能，秦嶼這話也沒什麽問題。
但他這明顯心虛的表情就很值得懷疑了。
方警官當下也沒說什麽，将兩人分別帶到兩間詢問室裏分隔開來，然後開始做筆錄。
她看出辛琪比秦嶼要機靈些，于是讓其他同事去問了秦嶼，自己則親自去給辛琪做筆錄。
剛剛進入辦公室時，方警官還很和藹，她告訴辛琪別擔心，很快就問完話了，甚至還貼心地問她要不要吃晚飯。
辛琪現在哪有心情在這裏吃飯，只想趕緊回家讨論兇手的事，便拒絕了方警官的好意。
于是方警官正式開始了問詢。
起初的問題還很簡單，就是問辛琪的姓名、籍貫和工作等等基本信息。
等問到跟維修工有關的事時，她的表情一變，聲音驟然嚴肅了許多，與剛剛簡直是判若兩人。
“你說看到維修工形跡可疑才報的警，能具體說說嗎？”
“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地進入了那棟樓房，但那棟樓房不可能還有人居住，我覺得很奇怪，所以報了警。”
“就僅憑這一點？”方警官銳利的目光直射向辛琪，“這個理由有點牽強吧？你的同伴說過你們不認識他，你好像沒有必要直接報警吧？”
辛琪也是不慌不忙的：“我的疑心病比較重，而且我覺得報警也沒什麽壞處，如果是烏龍一場，那自然是好，如果他真的有問題，那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你的覺悟還挺高的，”方警官掠過這個話題不提，“那你是什麽時候到達那一片區域的？你的工作單位和家庭住址都不在那兒，你去那片區域的理由是什麽？”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沒有人會莫名其妙地前往那種地方，辛琪無論怎麽辯解都顯得牽強。
“這是我的人身自由，跟案件好像也無關，我可以不回答嗎警官？”
方警官的手機一直放在桌面上，辛琪說話時，看到她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方警官輕輕掃一眼屏幕，才繼續對着辛琪說：“嗯，你說得沒錯，你當然可以不回答。”
“那我們說點跟案情有關的吧，我們的同事調查到，維修工一兩個月之前去過你家維修燈具……你剛剛不是說，你們跟他不認識嗎？”
辛琪表情故作驚訝：“上次那個維修工就是他嗎？我都快忘記他長什麽樣了。”
方警官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并沒有接這話：“你知道嗎，我想起了一個陳舊的案子。”
辛琪不懂她為什麽說這個，便不吭聲地聽着方警官說話。
“以前有一個維修工上門維修時跟女主人起了争執，然後失手錯殺了女主人，當時女主人的孩子還很小，躲在衣櫃裏目睹了這一切。”
“維修工因為是激情殺人，并沒有判死刑，過了很多年以後，刑滿釋放出來了，結果有一天那女主人長大了的孩子悄悄跟蹤了維修工，将人給殺死了。”
她在說話時，一直觀察着辛琪的表情。
辛琪冷冷地看着她：“方警官如果你覺得我在跟蹤那個偷拍犯，想要殺害他的話，就請你拿出證據來。”
看這反應，她的确不像是要對偷拍犯下手。
方警官在心中下了這樣的結論。
沉思了幾秒，她臉色又變得溫和起來：“其實我明白，你既然選擇報警了那必然是個好人，我只是很想知道，有關那個維修工的一切信息。”
“現在我們只知道了他是偷拍犯，那萬一他還犯過別的事呢？在我們不知道的角落裏，他還傷害過別的人呢？”
“我只希望你能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我，讓我們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聽了這話，辛琪咬着嘴唇，目光下垂，好像在糾結猶豫着什麽。
方警官心知有戲，她目光真摯地看着辛琪：“不要小看你知道的任何一條信息，有時候破案的關鍵往往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
方警官說完這話後，沒有再開口了，她默默等待着辛琪的回複。
過了片刻之後，安靜的詢問室裏響起了辛琪的聲音。
“我說了，你們就會相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