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外
孫星宇挺高興地拿着劇本過去了,走到施嶼跟前,他不解地開口問:“我覺得我已經盡力了,徐導也沒說我是哪裏不對……”
“你剛剛站的地方。”施嶼用下巴指了指那處,“你覺得你的身後是什麽?”
“海……海綿墊?”孫星宇見施嶼臉色變得更不好了,于是連忙改口道,“綠色海綿墊,可能……還偏藍,還有些灰調……”
為了向施嶼證明自己有很認真地在觀察現場環境,孫星宇把自己的記憶事無巨細地細節化,然後複述給施嶼。
“……”施嶼擺手,截口打斷他,“好了你閉嘴。”
“首先,你站的地方是懸崖,稍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而你是一個十字打頭的少年,哪怕再有勇氣,也不會全然無所畏懼。既然你是怕死的,攀到上面時,神情就不能太平淡。”施嶼平鋪直述道,“更不能太誇張,秦皓月也不是懦弱之人。”
孫星宇點點頭。
施嶼頓了頓,又繼續道:“還有,秦皓月中箭之後手脫力,那應該是種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你怎麽會是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呢?這裏有點用力過猛了。”
……
經過施嶼條分縷析的指導,孫星宇頗有進步,最後徐導看差不多了,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過了。
而這之後施嶼和趙行川則毫無懸念地一條過,要論充分的提前準備,誰也沒有這兩位做的充分。徐導對差的演員不留面子,對好的演員也不吝惜誇獎,例如他對施嶼和趙行川就全程贊不絕口,誇得旁人都眼紅了。
配角們有的稍微卡了會,有的則輕松過,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這天晚上都回去加強鞏固了第二天自己的戲份。
這些人簡直像是一起回到了高三那年,而明天就即将有一場嚴格的小測,大家都湊在一起挑燈苦讀,勤奮的不得了。
其實也不為什麽,主要是衆人都挺要臉的,也都不希望自己像孫星宇一樣一個情節重來了無數遍,還要被全劇組的演員圍觀嘲笑……
由于施嶼并不好相處,所以一開始除了孫星宇,其他人遇到什麽問題都會去找趙行川請教,而趙行川本人,也表現出了一副很樂意為大家解答的樣子。
孫星宇原本沒來他這,不過在施嶼那裏碰了壁後,也就只好到對面巴巴地找趙行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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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行川看見他也沒驚訝,只是笑着問:“怎麽?不去找你施嶼哥?”
“施嶼哥他……我太笨了,怕惹他生氣。再說大家也都在行川哥你這,我喜歡熱鬧。”孫星宇樂呵呵地說,“我可以進去嗎?”
趙行川退開一步,給他讓了個位置。
————
這天半夜,施嶼睡着了,但林宙卻醒了。他打開手機,看了眼上面标明的時間,接着從櫃子裏翻出了Tony藏在他這的一整瓶紅酒和一個酒杯。
玻璃杯和紅酒接觸,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施嶼勾了勾嘴角,然後順手解開了自己身上這件絲綢睡衣的兩顆扣子,随後他打開門,輕手輕腳地走向了趙行川的房間。
趙行川此時才剛合眼不久,還沒完全進入睡眠,迷迷糊糊之間聽見自己房間的門被敲響。他迷瞪着眼翻身下床,一邊喃喃着“來了”,一邊打開了門。
在看清楚來人後,趙行川朦胧的腦子一下子被驚醒了大半。
“……施嶼?”
“來向你請教一下劇本。”施嶼很輕地笑了一下。
他的相貌很好,只是由于平常喜歡習慣性板着一張臉,所以大家對他這張臉的第一印象是“周正”,如果印象再深點,也就是冰山冷美人。
平時偶爾為之的笑容,譏諷減去一些,冷笑減去一些,皮笑肉不笑再減去一些……正兒八經的笑容幾乎沒有過——
因為趙行川沒見過,所以憑主觀判斷這只沒人性的王八蛋根本就沒友善地笑過。
然而……今天這張臉,卻對趙行川挺認真地笑了。說實話施嶼這雙桃花眼,認真彎起的時候狡黠而靈動,哪怕他什麽都不做,只盯住對方的眼睛笑,此舉就算得上是在調情了。
見到趙行川還愣着,施嶼搖了搖手裏的紅酒:“怎麽?不歡迎我?”
趙行川心說:你知道你還來。
不過趙行川習慣了喜怒不形于色,所以面上依然挂着那張弧度正好的笑容:“當然沒有,只是要說起來,您還是我的前輩,來找我請教劇本,這個理由有點牽強吧?”
“那,想找你喝酒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紅酒瓶已經被啓塞過,所以施嶼僅輕輕一咬就扯開了紅酒瓶塞,接着他将紅酒倒入了玻璃瓶,再伸手遞給趙行川。
深紅色的液體在薄薄的玻璃杯裏晃了晃,趙行川對上了施嶼的眼睛,說:“這個理由更牽強。進來吧。”
施嶼十分自然地走了進去,然後轉身将門反鎖。
趙行川聽見金屬聲,不明所以地回頭:“為什麽鎖門?”
說這話的時候趙行川看他手裏紅酒的目光頓時變了味,由于兩人平時的關系太差,趙行川下意識地懷疑那瓶酒是毒酒,而施嶼,極有可能是來送他上路的!
“順手鎖的。”施嶼此時的語速很慢,尾音總是不經意地上挑 ,“再說我還想和你聊聊天,不想被其他人打擾。”
“……”如果不是感覺很真實,趙行川差點就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仇人見面不掐架已經算他倆素質高了,還聊天?難道要相互問候完對方父母,然後商量一下火葬場要給對方做個幾分熟嗎?
再說兩人從前單獨待在一個房間裏都覺得隔應,遑論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喝酒。
是了,在趙行川的內心還在萬分糾結的時候,他表面上也沒露怯,反而從容淡定地坐到了施嶼對面。
甫一落座,他就開門見山道:“請問施前輩,我們倆……有什麽好聊的?”
施嶼直接拿起紅酒,對着瓶口就喝了兩大口,然後才徐徐然道:“是啊,沒什麽可聊的,可施嶼或許挺喜歡……”至少照他的感覺,施嶼的意識是有這個傾向的。
“什麽?”趙行川沒聽清楚。
“沒什麽。”施嶼放下酒瓶,然後無奈地嘆出了一口氣。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分鐘,房間裏的氣氛頓時從尴尬轉向了更尴尬。正當趙行川絞盡腦汁想理由要委婉趕客之際,只聽施嶼又開口問:“你覺得施嶼這個人怎麽樣?”
趙行川聞言略略皺眉,一臉不解:“你是不是喝多了?我去叫葉偉……”
“我很清醒。”施嶼打斷他道,“請回答我的問題,趙行川先生。”
“還能怎麽樣,你覺得我怎麽樣,我就覺得你怎麽樣,我們只有這點最契合。”趙行川微噙一抹冷笑,反問道,“不是嗎?”
“那施嶼喜歡你,你也喜歡他嗎?”施嶼的語速極快。
“靠!”趙行川有點火了,以為施嶼大半夜不睡覺,只是為了來耍他,“你大半夜發什麽神經呢?”
他極少對人發火,施嶼是少數能讓他一點就着的三味真火。
而“三味真火”本人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說話。從他進門到現在,趙行川覺得只有這個神情才符合施嶼那個王八蛋的性格。
趙行川掃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打算去開門。
與此同時,施嶼飛快地站了起來,趁他不備,一把将他推倒在床,然後撐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而後施嶼俯下身,兩人的鼻尖僅隔着一厘米不到的距離,趙行川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鼻息,也能聞見對方身上那股不同于劇組統一給準備的那款沐浴露的氣味。
就像暮冬時烤雪的氣味——溫熱的水蒸氣在頭頂上空就結成了霜,冷冽的空氣甫一圍上來,卻又立刻被水蒸氣淹沒,兩者相互對抗,最終又相互交融。
“回答我的問題。”他說。
趙行川掙開雙手,怒道:“你有病……”
話還沒說完,施嶼就突然俯身貼了上去,趙行川慌忙用手一擋,于是對方的嘴唇就只輕輕地貼上了他的手背。
趙行川以為自己拒絕的态度已經足夠明顯了,沒想到施嶼反而越挫越勇,還在繼續下手解他的扣子。
一顆、兩顆……
施嶼冰冰涼涼的手指也一點點地探進他的衣服裏,若有似無地蹭着他的胸口。
人類很難控制自己的生理反應,而趙行川也不能免俗。況且施嶼的皮相确乎是很好,好到哪怕兩人關系一向不好,趙行川也依然很願意去欣賞他的臉,甚至還沒忍住保存過他的幾張硬照。
就在趙行川還在發怔的時候,施嶼突然奪回了主意識,好在林宙還算配合,要不然施嶼估計自己還得當面給趙行川表演一下因人格打架而引發的癫痫。
趙行川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了,眼神也陡然變得冷冽起來,方才那點煽情和挑逗蕩然一空。施嶼一醒來就發現自己此時竟然正跨坐在趙行川的腿上,他有點摸不着頭腦。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作何反應,于是只好居高臨下地睨着趙行川,問:“你幹什麽?”
趙行川一臉懵:“我還沒問你想幹什麽呢。”
施嶼也沒弄明白情況,他就記得自己玩手機玩困了就睡着了,醒來之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趙行川的臉。而且除非他處于清醒狀态,或是林宙有意為之,要不然兩人的記憶幾乎不會相聯系起來。
“你……”施嶼又出聲。
“能請您先下去嗎?”趙行川覺得有點難受。
施嶼看了他一眼,然後從他身上翻身下去了。他往地上看了半天,沒找到自己的鞋子,最後出于一種莫名其妙的心理,施嶼又擡頭對上趙行川的眼睛:“你,離我遠點。”
趙行川:“……”
明明是你自己貼上來的!
施嶼撂下這句話後就走了,趙行川下床,在把門反鎖前又盯着施嶼的背影看了兩眼。
這人簡直莫名其妙……
趙行川心想,撩完就跑,果然是個王八蛋!
“林宙。”施嶼在意識裏喊道。
意識裏的林宙把自己關在房間咯裝死,任憑施嶼怎麽喊,他都不出來。
半分鐘後,施嶼躺在床上,背後陷進了柔軟的床墊裏。他想起方才趙行川那一副良家婦女慘遭調戲的模樣,又尴尬又讓人想笑。
趙行川……
趙……
林宙說他對趙行川有好感,可是怎麽可能呢?
施嶼失笑,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作者有話要說:
9號那天之後開始,一周六更√
大家國慶快樂,要玩的開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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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忘羨熙華投了一顆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