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直播
不曾想兩人才出房間，就見隔壁施嶼也打開了房間門。
每一樓統共就一個廁所，晨起就被趙行川的女經紀人給霸占了，其他人要是想洗漱的話，得去陽臺那裏的一排洗衣池旁解決。
施嶼見廁所裏有人，于是徑直先向陽臺走去。
“施嶼……今天很自覺嘛，起得還挺早。”
葉偉欣慰地笑了笑。
Tony則松了一口氣：“葉偉說，去叫你起床就是上前線，指不定會被哪顆火箭炮炸死。”
葉偉：“我瞎說了嗎？多恰當的比喻！”
施嶼不做答，轉身向陽臺走去。
他最近過的挺惬意的，所以心情也挺好。其實施嶼的起床氣不算大，葉偉那時候恰逢施嶼極度疲憊，意識裏的其他人也不安分，一人說一句話就讓他無法入睡，精神一旦差了，施嶼就會變得不受控。
片刻後，在陽臺上洗臉的趙行川剛剛把毛巾從臉上抹下去，施嶼就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眼前。趙行川一見到他就想起昨天看的那些剪輯，所以心裏徒然冒出了一些不為人知的尴尬。
趙行川嗓子有點癢地幹咳了幾聲，然後說：“早上好。”
施嶼想到自己即将要和這個人相處近半年，于是只好禮貌性地回了句：“早上好。”
說完他把自己的牙杯放到水龍頭下邊接水，餘光瞄到趙行川要走，所以他用一種很輕，但趙行川能聽見的聲音說：“上次的事，謝謝你。”
施嶼雖然為人冷漠，但至少恩怨分明。上次趙行川救過他是事實，雖然他沒有因此就對趙行川改觀，但謝謝總還是要說的。
聽見他說的話，趙行川明顯愣了愣，然後耳朵上頃刻就浮起了一朵無法掩飾的粉紅。
“不客氣。”趙行川抱着臉盆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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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還沒睡醒眼花，他剛剛似乎看見趙行川的耳朵紅了……
怎麽可能呢？
施嶼腦子裏的這個荒謬的念頭不過停留了幾秒，便很快被抹去。
一樓的客廳裏擺着一張很長的矩形餐桌，趙行川剛下來，已經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的孫星宇和旁邊或站或坐的幾個演員紛紛朝他打了一個招呼。
趙行川微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問：“大家怎麽不坐？”
孫星宇搶先他們回答道：“他們說要等你和施嶼來了才能吃，不然不禮貌。不過我好餓，所以已經開始吃了，趙哥和施嶼哥應該不會怪我吧？”
孫星宇今年不過19歲，原來只是一個在綜藝節目中誤打誤撞紅起來的素人，剛上大學不到一年，還是少年心性。再加上小男孩比較一根筋，不懂這些演員小心翼翼、自以為非常周到的禮節。
“當然不會。不過我不能代表施嶼。”趙行川面上一直帶着笑意，他招呼其他人都過去坐，“不早了，大家都先過來吃飯吧，施嶼應該沒過多久就會下來了。”
“那就再等一會兒吧。”演員裏最年長的薛彬開口說。
女配莊海茵放下手中的鏡子，一衆人裏她來的最早，現下已經給自己上好了底妝。
她問：“徐導說要幾點到拍攝場地來着？第一天就遲到不太好吧？”
趙行川不緊不慢地回答：“還有半小時，不着急——星宇，你去催一催你施嶼哥。”
小孩沒聽出來這些人話裏帶的刺。在娛樂圈裏他最崇拜的就是施嶼，所以趙行川這個建議，孫星宇求之不得。
他嘴裏叼着一片土司，含糊地答應了，接着上樓找施嶼去了。
“施嶼哥。”孫星宇三兩步跨到施嶼面前，“你好了沒有？大家都在等你下去一起吃早飯呢。”
施嶼一挑眉：“等我做什麽？”
“唔……他們說不等人來齊就吃不禮貌，咱們快下去吧？”
說實話施嶼還沒做好和一桌互看不順眼的人一起和和睦睦吃早飯的準備，所以打算用葉偉帶來的那些蛋糕先應付幾天。而且就連眼前這位……少年，也在他不願意接觸的名單裏。
“不用了，你讓他們自己吃吧，我今天不打算和你們一起吃。”施嶼淡淡道。
孫星宇撇嘴問：“為什麽呢？徐姨做的早飯還挺好吃的……”
“我不想解釋，你可以下去了。”施嶼用下巴指了一下樓梯，示意他快滾。
“那施嶼哥，你待會和我們一起走嗎？”孫星宇眨巴着他那雙下垂眼，“我是第一次演戲，你可以教教我嗎？說實話劇本裏寫的我有點無從下手呢。”
施嶼不耐煩道：“小弟弟，你今天的戲份就那麽幾句話，又不是白癡，有什麽不明白的？”
“施嶼哥你原來有在關注我的劇本嗎？！”孫星宇很開心地笑了笑。
“廢話。”施嶼“咔嗒”點燃了一根煙，轉頭示意Tony過來救自己，“你們的劇本我都看過，這就和看小說一樣，你只盯着別人撕給你的幾頁看，就不可能鑽研透這本小說。當然，有一大部分的劇本都沒有鑽研透的必要。”
Tony斯斯文文地走過來，然而對施嶼說：“施嶼，葉哥找你。”
他頓了頓，接着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音調：“這位小帥哥，有興趣和我一起吃早餐嗎？”
孫星宇自認為自己和Tony同是負極，相互排斥，根本沒法待在一塊。所以他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既然施嶼哥有事，那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他前腳才轉身下樓，趙行川後腳就和他擦肩而過，走上了樓。
“怎麽不下去吃早飯？”趙行川的手上舉着手機支架，鏡頭對着施嶼，顯然是被要求開了直播。接着他擡手指了指手機，用口型提醒施嶼道：“直播。”
在衆多觀衆面前，趙行川和施嶼的關系算是比較友好的，畢竟現在網絡他們兩家粉絲掐得最兇，如果他們本人再給粉絲做個榜樣……兩人都不想看見那種腥風血雨的戰場。
“正打算下去。”施嶼對着趙行川的手機攝像頭打了個招呼，然後沒什麽溫度地微笑了一下，“大家早上好。”
趙行川看見手機屏幕上滾動的彈幕隊形都很一致，刷禮物的頓時又翻了一倍。
接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聽起來像是關系不錯的普通朋友。
施嶼剛從樓梯口露出半張臉，孫星宇就先嘴甜地喊了一聲：“施嶼哥！還是行川哥厲害，一上去就能把施嶼哥請下來。”
葉偉皺了皺眉，這小孩究竟是施嶼粉絲還是黑粉？這話被有心人聽去，還以為施嶼耍大牌呢，知道有直播才肯下樓……
葉偉應道：“剛剛施嶼在和我讨論徐導補充的、劇本需要改動的部分，所以遲了些。”
孫星宇：“沒關系，我們還沒怎麽吃呢。”
施嶼在趙行川對面落坐，其餘的人也各找了位置，不多時，這裏就成了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趙行川拿起那雙公用的筷子，給施嶼夾了一小段油條：“嘗嘗？徐姨以前是開早餐店的，聽說當時最受歡迎的就是油條。”
“謝謝。”施嶼很自然地接了過來。
就在這時候，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飛出一只兩個瓶蓋那麽大的蟑螂，橫沖直撞地朝着鏡頭撞了過來，直到它掉到桌上的時候，衆人才堪堪反應過來。
蟑螂頑強得要命，沒過一秒就又彈了起來，開始毫無目地地襲擊衆人。
莊海茵張嘴就是一聲尖叫，孫星宇連忙起身，緊張地朝後面退了幾步，結果差點被身後沉重的木椅子絆倒。
施嶼則只是皺了皺眉，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沒動。他生于南方，這種東西見多了，怕倒是一點都不怕，只是覺得惡心。
趙行川對此也無感，為了活躍直播間的氣氛，他開玩笑道：“歡迎這只蟑螂選手為我們表演旋轉飛行、戰術亂竄以及砸在你臉上……”
趙行川話音未落，只見那只蟑螂徒然轉了方向，瞬間砸在了一個女三配的臉上。
趙行川沒想到自己還有預言能力，于是馬上心懷愧疚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此時頑強的蟑螂再一次朝着趙行川飛過來，他舉起放在餐桌旁的餐桌罩，接着行雲流水地打開，“啪”地将那只蟑螂關在了裏邊。于是地上就多出了一個鎖着蟑螂的“半圓形監獄”。
那位女演員的尖叫聲這才停下，眼淚瞬間就冒出來了。
因為這位女三配的名聲不好，之前傳出了不少緋聞，再加上整容整得也過了頭，所以直播間裏的粉絲都不怎麽喜歡她。
彈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心疼小姐姐，可是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哈。
—趙老大好身手！
—老大請問你是魔鬼嗎？
……
這點小狀況并沒有影響到早上的拍攝，開直播是葉偉建議、徐導要求的，為了宣傳《見鹿》而耽擱了一些時間，徐進對此并沒有意見。
————
劇本的第一幕出現的并不是主角中的任一一個，而是孫星宇所飾演的秦皓月。秦皓月是施嶼所飾的秦星河的弟弟，也是劇中其中一個部落首領的第二子。
秦皓月為了救病重的母親，私自到部落邊界的山崖邊上采藥，然後被另一部落的人一劍射了下去。
兩個部落原本就積怨已久，因為這個意外，戰争一觸即發。
而孫星宇的第一幕确實沒幾句臺詞，主要是神态和動作。就這點戲份他硬生生演了一上午都沒過，坐在旁邊看劇本的演員們顯然都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但其實孫星宇的演技不算差，此處演的無功無過，可他偏偏攤上的是徐導這種吹毛求疵的導演。
徐導的本人的口頭禪呢，就是：“卡，重來。”
“沒事，我們多的是時間。”
他的時間是很富裕，但稍微紅一些的演員可不是。不過畢竟還是第一天，哪怕大家對孫星宇和徐導有怨言，也只能放在心裏。
“星宇盡力了，要不讓他過吧？實在不行後期再重拍？”趙行川開口替他說好話。
徐導摘下了自己的太陽眼鏡：“來這裏要做不少的準備工作，後期再重來費時費力，我覺得這也不是你們希望看到的。再者說，連這條都不能過，那後面的他該怎麽演？”
徐導對演員說話從來不客氣，孫星宇畢竟在校還是個不大成熟的二逼青年，聽見徐導這樣說自己，心裏也挺難過。
他拿着劇本朝施嶼走去，面帶委屈地哭訴道：“施嶼哥……”
“一場戲演到現在，你是打算帶着劇本入土嗎？”施嶼冷聲道。
孫星宇沒得到安慰，于是更加蔫頭巴腦，滿臉憂郁了。
施嶼看了他一眼，然後很輕地皺了皺眉，接着才略帶嫌棄地讓他過去：“你，過來，我提醒你幾個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