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氣球

“抱歉,那邊耽擱了一會。”施嶼跑到趙行川面前,微微喘着氣,“等很久了吧?”

趙行川不緊不慢地回答道:“沒關系,我也剛來——工作得怎麽樣?”

施嶼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還行吧,你呢?”

“我?我覺得還不錯,比當演員感覺好,就是人多了場面有點控制不住,我剛剛差點走不掉。”趙行川帶着他往人行道上走,“我剛才問過那個飯店老板了,他說縣中心有條小吃街,還有各種娛樂消遣的店面,我們就去那?”

施嶼:“你決定就好。”

趙行川的心情很好,龍蝦王的老板人不錯,本來一開始說一早上只給七十,但是他見趙行川的工作效果這麽好,很多粉絲還幫着在微博上做宣傳,而且趙行川又特別嘴甜,馬屁拍得不動聲色。老板一高興,自費出了500元給趙行川作獎金。

“我這邊早上的工資也結了,咱們現在的家當不少,可以放開了吃喝,再買點東西帶回鄉下,真好。”趙行川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轉頭對工作人員說,“各位辛苦了,可以回去領盒飯了,再見。”

和工作人員以及粉絲們道了別,兩人直奔縣中心。

“你沒帶墨鏡嗎?”趙行川看施嶼就給自己帶了個鴨舌帽和口罩,有點擔心地問,“被人認出來怎麽辦?”

施嶼看了看趙行川那把耳朵都遮住了的毛線帽和他的豹紋大墨鏡,以及那個把他半張臉遮蓋得一絲不茍的巨大口罩,一時啼笑皆非:“你是要去伊拉克出外景嗎?”

“安全起見。”趙行川恨鐵不成鋼地把自己的墨鏡摘了下來,要給施嶼戴上,“萬一待會來個黑粉,一言不合捅你一刀怎麽辦?”

“哪有那麽多神經病……”施嶼說,“還有你這個打扮,村口的老大爺都比你時尚。”

“時尚重要生命重要?”趙行川強行把自己的豹紋墨鏡安在了施嶼的臉上,“打扮得土一點,不容易惹人懷疑。你這樣走路都帶風,一下就被人抓到了。”

施嶼挑眉:“你很有經驗嘛。”

趙行川笑:“當然,粉絲也不都是小甜甜。我之前還在上學的時候從小賣部出來,那些粉絲不知道怎麽進來的,然後追着我滿操場跑,當時天黑,再加上我同學重度近視,所以他當時還問我:‘行川,今天很有活力嘛’。”

施嶼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但還是把那副豹紋墨鏡摘下來了:“我寧願被人追殺,也不會戴上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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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趙行川拉着他鑽進了一家店,“老板,還有包廂嗎?”

“有。”店老板嗓門賊大,“那誰,過來帶這兩位客人去小包廂。”

火鍋店裏喧嚷紛雜,沒有人注意到門口才進來的新客人,于是兩人順利跟着服務員進了一個包廂。服務員看起來很忙的樣子,遞給他們一個用來點菜的平板後就走了。

“有點刺激。”趙行川解下口罩透氣,“你覺不覺得咱倆這樣特別像逃獄的殺人犯?”

施嶼:“你自己殺人犯行,別扯上我。”

趙行川輕笑了一聲,把桌子上的平板遞給了他:“好。這位幫兇,可以點菜了。”

“……”

“你都知道我是殺人犯了,還不報警讓警察抓我,那你也是共犯。”趙行川一開始純粹是胡說八道,結果說着說着突然自我感覺有點詭異的浪漫。

他的心口突然有點發甜……

我們是共犯。

空氣中開始飄起了暧昧的情愫,施嶼嗓子有些癢地幹咳了兩聲,低頭看平板,随手點了幾樣東西後,又把平板遞還給了趙行川。

“就點這麽點?”趙行川問。

施嶼:“你點吧,我都可以。”

“行,喝什麽?”

施嶼看了他一眼,想起這貨醉酒後做過的神經病事,于是他把差點說出口的“随意”二字又給憋了回去:“喝飲料吧,別喝酒,我怕你待會非要給整個火鍋店的人鞠躬。”

“……”

“其實我平常喝酒不會這樣的……”趙行川蒼白辯解道,“那天我沒吃飯,空腹喝了太多酒。”

施嶼擺擺手:“不準喝,算我慫,行嗎?”

趙行川:“唔……明白了,喝飲料。”

等到服務員端上來的食材被煮熟後,施嶼才發現趙行川這貨其實還十分具有當服務員的天賦。不但笑眼盈盈地給他不停夾菜,就連他想站起身給自己倒杯飲料,也被趙行川給攔下了。

“你喊一聲,我來倒就好了。”趙行川搶過他手裏的杯子,然後又把他按回了椅子上,“幹嘛自己親自動手……”

施嶼無奈道:“我自己倒你是不是就要被扣工資了,你是海底撈正式員工吧?”

趙行川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看向施嶼的瞳孔裏好像泛着微光,他一本正經道:“我是你的正式員工,員工手冊上就一條:哄施嶼開心。”

“……”這貨哪學來的這些又土又尬的情話……施嶼簡直不忍直視,他有點尴尬地開口道,“行了閉嘴,好好吃飯。”

飯後,在趙行川的熱情推薦下,施嶼和他一起來到了一家電影院。捂得嚴嚴實實的趙行川開口的聲音也是悶悶的:“我都已經好多年沒來電影院了。”

施嶼偏頭看他:“為什麽?”

“一是因為麻煩,二是因為沒時間。”趙行川垂眼,“最近還好了,之前每一天的行程都被塞得忙當當的,就覺得特別累——你知道那種狀态嗎?對什麽都不感興趣,身體和心裏都非常疲乏,太恐怖了,我覺得那就是抑郁的另一種形态。”

“知道。”施嶼有點驚訝,因為趙行川這個人給他的感覺一直是活力四射的,從來沒在人前透露出一絲一毫的負能量,以至于他都忘了,原來這個人也是個普通人,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快樂着的,“那你怎麽恢複的?”

“你想知道?”

施嶼點了點頭。

趙行川突然貼近他,然後飛快地蹭了一下他的嘴唇。

因為隔着兩片薄薄的口罩布料,施嶼只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摩擦感,但他的心跳還是因此跳漏了一個拍子。

“像這樣……在腦子裏想着這樣偷親你,和你被偷親後的反應。”趙行川眯着眼睛笑,“想着想着我就好了。”

施嶼下意識地往四周掃了一眼,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裏,緊接着他又愣了好幾秒,然後才意識到趙行川這是在耍流氓。

“……”他欲言又止地卡殼了半天,最後被趙行川一把攬過肩膀,拉到售票處去了。

趙行川發現施嶼的身體有點僵硬,擠在他腰側的手肘也顯然含有拒絕的意味。他松開了勾住施嶼肩膀的手,輕聲說:“我開玩笑的,你別緊張。”

施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想看什麽?最近在映的電影質量還挺高。”趙行川粗略地掃了一眼銀幕上的宣傳廣告,看見了自己最近新拍的一部電影。

“都可以。”

趙行川:“沒關系,你蠻選一部吧,剛剛點菜幾乎都是我做的決定,現在電影就按你的喜好來。”

售票臺的小姑娘看了兩人好幾眼,總覺得施嶼臉上僅露出的那雙眼睛越看越熟悉,而後她欣喜地問道:“您是施嶼嗎?那那位先生……趙行川?”

趙行川摘了墨鏡,沖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小姑娘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那就看你演的這部吧。”施嶼看到了桌面上放着的宣傳單,上面有趙行川所主演那部電影的海報圖,“《何其有幸》?”

趙行川又将墨鏡帶好了,掩蓋住眼裏的異色,他記得自己在這部電影裏和女主角有一段特別激烈的吻戲……

他思忖了片刻,然後徐徐然開口:“唔……別吧,那是爛片,看了浪費錢。”

小售票員:“???”

施嶼:“……爛片?”

“是啊,之前缺錢的時候接的,爛的不行,沒有什麽可看性。”趙行川扯慌扯得臉不紅心不跳,“我們看這部歐美的影片吧,就算不好看,看特效也值了。”

施嶼沒有多問:“行。”

說是爛片,那絕對是趙行川在扯謊。衆所周知,趙行川家不缺錢,就算不當演員也餓不死他,再加上他的經紀人慧眼識珠,這麽久以來就沒給他挑過爛本子,能送到趙行川手裏的,絕對是演了不會出錯且适合他的精品,這也是他能火的這麽快的原因之一。

既然他扯了這種慌,那只能說明他确實不想讓自己看這部片子,施嶼沒有刨根問底的精神,也不想逼人家非說出個究竟。

一場電影看下來,趙行川發現施嶼都興趣缺缺。不過應該不像是影片質量的問題,趙行川在火鍋店裏的時候就注意到他今天不太高興了。

走出電影院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玫瑰金色的雲朵燒出一側金紅,斜射下被拉長的樹影和人影。

“媽媽,我想買氣球。”一個小男孩吸着鼻涕,晃着他母親的手撒嬌,“我剛剛摔跤摔得好痛,我現在好難過,要熊二氣球才會好起來。”

年輕婦女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是不是媽媽給你買了氣球你就不難過了?”

“對!”

那個年輕婦女掏錢向小販買了一個印有熊二圖案的氫氣球,然後把氣球系在了小孩手腕上:“現在還難過嗎?”

小男孩破涕為笑:“不了。”

“那我們回家吧。”

“嗯!”

趙行川見狀,若無其事地走到了小攤前,買了一只印有白馬形狀的氫氣球。

施嶼很輕地一挑眉:“你幼不幼稚?”

不曾想趙行川拿着氣球走到了施嶼眼前,然後認真地把那根牽着氣球的紅線綁在了施嶼手腕上:“買了氣球你就不要難過了,開心點。”

“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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