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遲鑫

先前趙母已經給趙父做了一整天的思想工作,愁得這位年過半百的老頭今天難得曠工沒上班,光在家裏想怎麽處理這事了。

可惜老趙琢磨了半天,就想出了一堆連他自己也不怎麽能說服的大道理,打算拌着雞湯喂給趙行川。

趙行川果不其然沒吃這一套,兩人該吵還是得吵,不存在什麽和平解決的理想情況。

“老爸,我沒想惹你生氣……”

趙父截口打斷他:“我已經被你氣死了。”

趙行川好像沒看見他爸一臉的“拒絕交流”,仍然繼續道:“我也不是非要您接受——連古時候的知識分子一開始都不能接受地球是圓的的真理,但是時間還長,一年不能接受,十年……”

他摸了一下鼻子,直覺自己這道理已經講到了窮途末路。

他爸一把年紀了,還有幾個十年?

可他年紀輕輕,卻也只有一個一輩子。

“反正最後您不接受,也會釋然的。您想,我找個男的并不妨礙我什麽,我不會變成怪物,不會不幸福,只會更開心。”趙行川的眼睛又亮堂起來,“這也不妨礙我繼續愛你們。”

趙母和趙父兩人,其實本質上只是一對相對沒那麽嚴格的尋常父母,他們和大多數父母一樣,不喜歡直接地向孩子表達愛。年輕一些的時候,對趙行川的要求甚至還頗高,如果他沒達到他們的期望,那也還是要挨罵的。

但趙行川卻在這片不夠肥沃的土壤裏自行開出了一朵足夠熱烈的花。

他表達愛意的方式從來不用你去猜,你不但可以體驗到,而且可以聽到他說:“我愛你。”

趙旭羿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心突然軟了半截。趙母趁機一拍他的手,語重心長道:“行了老趙,你再硌着,就成惡毒公公了。”

趙父看了趙行川一眼,實在沒話好說了,只好松口道:“行了,找個日子把他帶回家我們見見。”

“好!”趙行川粲然一笑,“謝謝老爸,您真的太通情達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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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高興得太早,我又沒說我同意了,得先看看他是什麽樣的人……”

趙行川就像個兜售神奇藥酒的推銷員:“您肯定會滿意的,要相信您兒子的眼光,我家施嶼簡直是人間吉光片羽一樣的寶貝,被你兒子刨到了,咱家祖墳絕對要冒青煙。”

兩夫妻對視一眼,紛紛覺得自己真是思想開放、寬容大度,自家這瘋兒子要是遇上別的父母,指不定馬上就被丢進哪個治療機構去接受電擊了。

趙行川體貼地給兩位長輩沏了一壺茶,然後又道:“對了,還有要搬出去住的事,我想了很久了,我早就可以獨立了,但是因為懶所以一直沒搬出去,今年過完年,我打算搬出去住。”

“這事先緩緩……”趙母回答道,“等完年再說。”

“我就通知你們一聲,沒打算和你們商量,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趙行川輕描淡寫道,随後好像又想到什麽似的,委婉地提醒道,“那個,我那位……可能沒那麽健談,到時候你們少說點,多吃飯。”

趙母白了他一眼:“喲,還你那位。”

趙行川矜持地笑了笑,然後又飛快地補充道:“我好容易拐到的人,你倆千萬別給我吓跑了。”

這回兩夫妻都炸了:“咋了,你爸你媽是妖魔鬼怪啦?老媽微博十幾萬粉呢,全是真的,沒有水分。這都是你老媽自己追星追來的,施嶼看到我只會覺得我特別親切!”

趙行川無奈道:“行。”

這之後的第四天,施嶼家。

施嶼拆開了一個快遞,裏面是一沓厚厚的材料。

在發現林宙在他大衣口袋裏留下的那張名片後,施嶼就花錢雇人去全面調查了一下這位楊經理。

楊經理,大名楊興松,A市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只有普通高中文憑,家裏以前經濟條件不錯,現在經濟條件顯然比以前更好了。而且他還是某位大明星的小舅子,這家私人會所就是那位開的。

更重要的是,據說這位楊經理,私下裏會幫一些明星當中間人購買毒品。至于此事是否屬實,還有待商榷,畢竟私家偵探的業務有限,也沒有想當警察的理想,所以更不會浪費時間去找證據。

因為施嶼出了不少費用,這位偵探還冒險混進了會所內部,拍到了幾張并不很清晰的照片,但施嶼略略幾眼就把這上邊出現過的明星給認出來了。

不過他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施嶼挑挑揀揀,找到了一張日期标為01/30的,這天——也就是昨天,林宙又暫時性地占用了他的身體。

一月三十日,楊興松和遲鑫見過面,并被一張略顯模糊的照片切實地記錄了下來。而照片的一角露出了一個男人的下半身——深灰藍的寬松褲子,右腳踝上部分沒規沒矩地架過另一只大腿,露出了一小塊白皙的皮膚。

施嶼或許認不出自己的腳,但還是認得這件褲子的,這就是他昨天穿的那件褲子,一模一樣。

由于他和偵探只是通過葉偉線上聯系,所以偵探不知道雇主是他,并把他一起照進來應該只是偶然。

想到這裏施嶼又頭疼了,因為他印象中林宙也不會有這種坐姿,這種吊兒郎當的動作他近期只有私下在趙行川身上看見過。所以,林宙到底想暗示他什麽?

施嶼思考了一會,然後決定親自去找一次楊興松。經過別人的眼睛看到的,都是第二手資料,他必須要親自去一趟那個會所,才不會每天提心吊膽的。

景善會所內。

施嶼一路暢通無阻進入了一個房間,接待他的服務員笑眯眯地同他說:“施先生,請稍等片刻。”

施嶼一掀眼皮,示意她自己知道了。

服務員走後,施嶼拿起面前裝着粉色液體的玻璃杯,他輕輕聞了聞,嗅到了一點甜味,想來應該是什麽奇怪的飲料,不過施嶼沒喝。

幾分鐘後,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施嶼的眼神往那處一移,看見了一個長的很普通的年輕男人,靠着一身名牌西裝一撐,看上去倒是人模狗樣的。

“施先生。”楊興松的嘴角動了動,“您是不是記錯時間了?”

施嶼做了一個和照片中如出一轍的動作,然後攤開雙臂,勾住兩個扶手,然後頗為懶散地靠在沙發上:“怎麽?我平時就不能來?”

語氣是輕松的,但他的心裏卻時刻繃着一根弦。畢竟他對林宙的想法一無所知,現在來這只能硬着頭皮套話。

“您當然想來就能來,景善随時歡迎您。”楊興松笑了笑,“但是施先生您之前說,您沒什麽時間,所以只會在一些固定的時間過來,現在離下一次……”

說到這裏,他突然就抿了抿嘴,止住了話音。

“不過您能過來,我還是很高興。您需要我為您準備點什麽嗎?”

施嶼思忖片刻,然後開口:“聯系一下遲鑫,問他現在有沒有空。”

楊興松的神色頓了半秒,但很快就恢複如常,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鏡,鋒利的眼神若有似無地劃過施嶼的臉:“好的。”

說完他就在施嶼面前,撥通了遲鑫的電話,三言兩語通知遲鑫過來。

“遲先生說他二十分鐘之內到,您請稍等。”楊興松偏頭,示意一個女服務生過來,然後轉頭對施嶼正色,露出帶着幾分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施先生,我那邊還有很多事要忙,不能親自招待您了,這是小白,做事很伶俐,您有需要吩咐她就好了。”

施嶼微微點了點頭。

楊興松微笑着轉過身,方才面上那副殷勤的笑臉瞬間消失,他身邊的另一個服務員将門帶上,楊經理李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臉部肌肉,接着沉聲吩咐身邊的人:“把那間房間的監聽設備打開。”

那位男服務員立刻低眉說是。

楊興松出去後,施嶼還仍然保持着原來的坐姿,他不确定這個房間裏有沒有攝像頭,因此并沒有随意亂走。

姓白的服務員微微低頭,問:“先生,現在是十二點半,需要我為您準備一些餐點嗎?”

施嶼擺了擺手:“不用……”

說完他神色一動,又開口道:“我不用,但可以随便給遲鑫上一些。”

“好,您稍等。”該服務員碰了一下左耳戴的耳機,通知了一下後廚。

十幾分鐘後,把自己裹成一顆粽子的遲鑫到了。這貨幾年前和施嶼搭過幾次戲,但他們接觸并不多,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好像在娛樂圈蒸發了一般,他已經連續兩年沒在公衆視野下露過面了。

“遲大明星。”施嶼微微挑眉,“坐。”

遲鑫把一身的裝備都卸下後,露出了他消瘦得有點過分了的身體。施嶼收回後半句打算嘲諷的話,一時有些吃驚。

遲鑫只比他大一歲,剛出道的時候一臉的膠原蛋白,他最後給施嶼留下的印象也是年輕有活力的,怎麽會變成現在這種豆腐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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