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戒指

“施叔叔，我帶了飛機過來，我們可以像上次一樣一起玩飛機嗎？”葉小東畢竟還是個孩子，記吃不記打，因為有林宙當時請他吃肯德基的記憶，所以對施嶼這張臉的印象就格外的好。

施嶼愣了一下，旋即又掃了葉偉一眼。

葉偉趁機問：“我們家小東還挺喜歡你的，怎麽樣，有沒有想過要和趙行川去領養一個孩子，或者去國外弄個代孕什麽的。趙行川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陪着你，日子還長，人生總得有點其他的寄托是不是？”

施嶼一把抓下Tony在趙行川插的花上亂動的手：“別動——還是別折騰了，我不喜歡小孩，再說我腦子裏那位時常鬧騰，指不定以後還要做什麽出格事。我……耽誤趙行川一個夠了，就不禍害人家小孩了。”

葉偉就知道他要這麽說，也沒多勸，只是接下去說：“那你對自己将來地生活有什麽打算？哥說句難聽的話，萬一這趙行川未來變心了怎麽辦？你們都還這麽年輕，以後沖動的勁過去了，什麽都不剩下的時候，你怎麽辦？”

“我想過了。”他回答。

施嶼是個不大容易被溫情沖昏腦子的人，他之前就有坐下來好好考慮過，畢竟葉偉說得對——人總不能只依賴一個人而活。

這個道理施嶼不是不懂，也沒有在刻意逃避。但他琢磨了半天，發現自己對改變自己并沒有什麽興趣，僅有的興趣愛好就剩演戲一個了，還因為林宙被迫放棄了。

“要真有那麽一天，我就把所有家産都賣了，買套遠離城市的小房子，然後把剩下的錢都丢銀行裏，也夠活完這輩子了。”

葉偉皺了皺眉，随即說：“你別這麽想，你還這麽年輕，人活着總需要點奔頭。我聽許醫生說國外有家醫院不錯，環境和醫療條件都非常好，說不定還有的治，聽哥的話，再去看看，別放棄。”

施嶼略略往後一靠：“沒必要，浪費時間，也浪費精力。”

葉偉急了：“你這人怎麽這麽倔呢？不試試怎麽知道？趙行川沒時間陪你去哥陪你去，咱們好歹去試試，萬一有希望呢？”

施嶼的神色依然是淡淡的，顯然沒被葉偉說動：“如果我說要去，行川肯定非要陪着，哪怕他想的開不陪我，那我也不能平白折了你的時間和生活，那樣未免太自私了。”

“……”葉偉嘆了口氣，有些悵然，“這怎麽能叫平白呢？”

施嶼沒回答。

葉偉也不明白。

他覺得心甘情願付出的愛和時間，都不算叫浪費，他不明白為什麽施嶼不願意接受。

而施嶼則認為，他身邊僅剩下這屈指可數的真心對他好的人，他不希望自己只能帶給這些人不良的情緒，畢竟，和麻煩事打太多的交道，人是會跑的。

他只剩下他們了，也只有這點愛了，他不想離開趙行川，亦不願連累他，剩下的光陰，他能把握一些是一些。

見怎麽也勸不服，葉偉幹脆不說了，多說這些話他不愛聽，也讨人厭。他一邊摸着葉小東的腦袋，一邊道：“我和Tony最近就在這裏陪你，有什麽想吃的和我說，我給你弄，Tony收了錢，你有事就多使喚他，不然可惜了。”

Tony呲牙咧嘴道：“葉偉，你聽聽你自個這說的是人話嗎？”

施嶼微微放松了肩膀，靠在沙發上看着你一言我一句的兩人，失落感被沖散了一些，轉為更加寂寞的想念。

他想趙行川了。

正好此時的趙行川下了飯局，終于有空松幾口氣，百忙之中也要給施嶼發條微信。

趙：周奉成周導你知道吧？最近他兒子去外地念大學啦，他妻子就有時間天天陪着他了，一日五餐把兒子那份也喂給他了，現在胖得都吼不動我們啦。

—給你看看我們這次電影的一個小配角，熊貓奶蓋！[圖片][圖片]

—這只貓好兇，我哄好久都不給抱，後來用它主人給的小魚幹才終于騙到兩張照片。我覺着奶蓋長的和你很像，到時候把它偷回來給你玩玩。

—天空好混濁阿，感覺要下雨了[圖片]，我又要去工作啦，好累。

—看在我這麽努力的份上，表揚我一下好不好？

施嶼只手虛掩着下半張臉，肩膀詭異地抽動着。說來奇怪，趙行川總是能輕而易舉地發現逗他樂的開關在哪，又或許只是因為說的人是趙行川，所以他覺得怎樣都很有趣。

哪怕是那張混濁得看不見太陽光的天空，他都反反複複點開了好多遍。

不過盡管逐字逐句地将對方發來的文字也讀了好幾遍，施嶼的答複也依然是內斂的幾句。

—嗯，你很棒，加油。

—就這一句？好敷衍耶。

施嶼想了又想，還沒回答，對方就又發過來一行字。

—親我一下好不好？

—這樣吧，先攢着，等我回來你一起給我，怎麽樣？利息很便宜的，一天多加一個，不坑你吧？

施嶼樂了：高利貸都沒這麽坑。

趙：我不管，誰讓你現在還不上。

江心洋在門外叫他的名字，趙行川急忙告知施嶼自己要去工作了，然後不得不放下了手機，去開門。

他的手機雖然放下了，但嘴角揚起的弧度卻放不下，江心洋偷偷翻了個小白眼，揶揄道：“就這麽點時間你也能擠出來和你男朋友聊聊天吧？啧。”

“當然。”趙行川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不懂的。”

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事，可就是想把自己看到有趣的事、無趣的事，都事無巨細地告訴他，重點不是事，而是“告訴他”。

這天晚上，月明星稀。

施嶼側身躺在床上，盯着透過薄紗漏進來的一縷月光，沒什麽睡意，旁邊少了趙行川暖烘烘的體溫，和他平穩的呼吸聲，施嶼不習慣，所以難以入眠。

他打開手機，翻看着趙行川斷斷續續發給他的那些微信，有語音，也有文字，他就一遍遍看，也一遍遍聽。

他有且只有……這唯一的一束光還能照耀他了。

施嶼想着想着，突然記起趙行川的生日好像就在這附近，他打開便簽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周多以後。施嶼頓時更睡不着了，這是他們在一起後趙行川的第一個生日，禮物這種東西想起來不是一般的費腦子。

第二天，施嶼讓Tony帶着，去各大品牌店逛了大半天，挑了上到領帶，下到鞋子的各種大大小小的東西，施嶼不缺錢，看到好看的就都給買了，但又總覺得送這些都差強人意，平時送送還好，當生日禮物來說就不夠了。

施嶼活到這個歲數，還從沒正經過過一次生日，小時候他父母要麽忘了，要麽就嫌麻煩，上心點還會寄禮物來，不上心就轉一筆錢過來。長大後他工作忙，沒時間，但葉偉卻年年都記得，每次都會親自給他煮一碗長壽面。

施嶼雖然一直表現地對這種節日不上心，但第一次看到葉偉把那碗面端到他面前和他說生日快樂的時候，他的眼眶情難自禁地紅了。

其實他在意，他也很脆弱，只是沒人把他當小孩，沒人覺得他也會痛。這樣的孩子只要被人哄上一哄，心裏再堅硬的铠甲也是一碰就碎了。

可是趙行川不一樣。

那是個在愛裏長大的孩子，這輩子順風順水，幾乎沒跌倒過，不像施嶼往哪走都孤獨地碰一鼻子灰。

所以施嶼總覺得，自己能給他的太少了，那些禮物就算加起來給他的驚喜也太小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想窮盡所有，回他一份掏心掏肺的愛。

“哇靠，今天是我這輩子買的最爽的一次了，雖然東西不是給我的，但購物真的使人快樂。”Tony提着大包小包的購物袋走在施嶼前面，“不過這麽多東西你都要打包一起送給趙行川嗎？”

“嗯……這些就等他回來再送吧。”施嶼沉吟片刻，然後問，“還有什麽更驚喜的？”

Tony想也不想，脫口反問：“你想想，要是你的話，你最想收到他什麽禮物？”

施嶼思忖了一會，依然沒什麽頭緒。

見他不答，Tony忍不住提醒道：“戒指阿，你們都住一塊了，你不想用枚戒指綁住他？施老板，您這平時腦子那麽好使，到這些事情上怎麽就不好用了？”

施嶼對他的建議頗為滿意，所以也沒去追究他嘲諷自己的那句話。

“戒指……”綁住他的一生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最近玩物喪志，再回來寫這篇的時候都快忘了我之前想怎麽寫了……

我會快點把這篇搞完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