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那麽,換我來問,如何?”
似乎是找到了好玩的游戲,三日月的身子往前傾着,手肘撐上了矮幾。
“可以。”
“你和妖怪的搏鬥,經驗充足。”三日月用的是肯定句,他繼續說道,“盡管大部分時候是靠着本能躲過,但肌肉的記憶是不會騙人的。”
“白牙,你在過去似乎經常和妖怪交手?”
沒有意識到對方對自己的稱呼變得親近,只提到妖怪,白牙的腦子轉得飛快。
“額……我住的地方比較偏僻,食物的來源比較匮乏,妖怪比較多。”
她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巡邏的路上,遇到不老實的妖怪就揍一頓。
“能從那樣的地方平安長大……”
“啊……我的父親,很強大。”
白牙有些放下心來,只是關于這些的話,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她甚至感到自豪,為鬥牙王大人的強大而小小驕傲着。
“世人皆認為,天生具有靈性的人類,是仁善的,而天性嗜好殺戮的妖怪,則是純惡的集合。”
話還沒說完,就被清脆直白的聲音直接打斷,蓬松着一頭短發的女孩,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炸毛小狗。
“人做了壞事,也能成為壞人,妖怪從未行惡,自然也有好的妖怪,怎麽可能一概而論。”
說完好像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太過了,又眨眨眼睛,示意對方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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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你是否知道,這世間還有一種存在,不被兩界所認可的存在……”
手心冒出一點兒冷汗,心跳砰砰快如擂鼓,白牙幾乎能猜到對方想要說什麽。
掀開簾子進來的人,清冷溫和的聲音接下了三日月的話。
“半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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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來者,三日月臉上的表情快速地沉了下去。
“你來做什麽……”
許是對上輩子自己的同病相憐,見到這人脆弱的樣子,白牙就想說些什麽安慰的話,只是可惜,她并沒有學到看護姐姐的精髓,只能幹巴巴的問好。
“啊,陰刀少城主,您身子有見好些嗎?我們在商量退治妖怪的對策,還請稍稍放下心來。”
“是麽,真是多謝二位……”
手裏拿着絹帕的男人輕輕咳嗽了幾聲,随行進來的侍女呈上了一些東西。
“還望能幫助到你們。”
“走了。”
被拎着衣服領子提溜走,然後啪唧一聲摔在地上,白牙爬起來摸了摸自己敦實的屁股。
太惡劣了,才說了幾句話啊,這家夥為什麽這麽不待見陰刀。
“欸?上哪去啊……”
“完成委托,早點送你回家。”
“好的。”
心思被完全猜透的小狗只要一句話就能被帶走,簡直不要太好哄騙。
“剛剛,您有提到妖怪和人類……還有半妖,大人您又是如何看待呢?”
白牙掏出侍女送來的裝備,有樣學樣的穿在身上,肩膀和腰腹束上輕盈卻又堅硬的軟甲,臉上系上類似于口罩的防毒面具,粗糙的質感包裹住口鼻。
“作為驅魔師的話,一定是對妖怪深惡痛絕吧。”
緊身的勁裝勾勒出少女瘦削的身型,腰線愈發明顯。
身側的人忽然停下了腳步,語氣古怪地反問。
“人類和妖怪,白牙覺得是可以和平共處的嗎?”
為什麽不可以。
若是不行的話,自己現在是在做什麽,她可是在幫着驅魔師退治妖怪。
她下意識地就要回答,嘴比腦子先回過神來:“這得看情況。”
“若是我告訴你,這座城池,是受妖怪的統轄,你還會想要去退治所謂的妖怪嗎?”
白牙伸手,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再讨厭陰刀少主,也萬萬不可在別人的地盤,背地裏說別人的壞話。”
開什麽玩笑,他們現在是受委托而前來的,哪有打着退治妖怪的名頭把人家少主給捉了的道理。
“……”
那是白眼吧,三日月剛剛是翻白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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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着妖怪遺留下的痕跡,從城池內蜿蜒直到附近的山腰。
來到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口,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瘴氣,盡管面罩阻攔了大部分的味道,依舊能嗅到□□腐爛的腥臭氣味。
隐約能聽見強有力的東西脈動的聲音。
順着那聲音只是看了一眼,這場景着實是有些惡心。
在山洞的內腔下方,入目是無數奇形怪狀妖怪的肢體,以及混沌看不出原貌的漿液。
數只搏鬥的妖怪身上都帶着傷痕,爪或是用嘴撕咬着,激蕩起那漿液的陣陣惡臭。
——它們想要奪取對方的力量。
只是一眼,腦海裏冒出來的判斷得到了肯定。
轉瞬既逝,喉嚨湧上來一絲渴意,瞳孔映出下面搏鬥的妖怪,白牙不自覺地活動了一下手指和腕部的關節,發出了咔嗒咔嗒的聲音。
又握緊了手裏的刀,本能催促着她,躍躍欲試想要跳下去。
看樣子人見城瘴氣的源頭就是這裏,只要解決了這個,就可以交差了。
那就上吧,跳下去,只要都殺掉……
抽刀欲上的白牙卻被攔住。
“不要進去。”
攔住她的人臉色沉沉,像是洞悉到了什麽隐秘。
可揚起刀的女孩瞳孔黑的可怕,濃郁的黑下面是一閃而過的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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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功而返的二人卻并未受到任何責怪,相反的,陰刀少城主脾性十分溫和,臉上看不出半分失望,帶着烏青的眼睫微垂,只擔憂地看着兩個灰頭土臉的人。
“這是怎麽了?”
“啊……說來話長。”
據某驅魔師所說,她被瘴氣熏得太久,心智被蠱惑,再加上妖怪搏鬥引起山洞的崩塌,差點從那洞口直接滾下妖怪肉//泉。
然後還中了邪一樣發了瘋的想要砍死三日月,這句話有待考證,白牙是百分百有賊心沒賊膽的,她就算是想上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幾斤幾兩,所以對于某人的工作報告,關于這部分,一個字也不能信。
不過……四肢都酸軟無比,好像被人卸了關節又重新裝上,怎麽說都更像是自己被人揍了一頓。
她簡明扼要的描述了一番山窟內的所見。
擁在毛裘裏的男人這幾日不知遭遇了什麽,臉色似乎更加的蒼白,安靜地聽着白牙的話。
他的表情出現了細微的變化,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驚訝。
“妖怪的洞穴?”
“是的,是個邪氣郁結的地方,十分古怪,還望少城主能将通往那座山窟的道路設下禁令,在祛除邪氣之前,防止人們誤入。”
按理來說,越是強大的妖怪,占據一方地盤後的野心也就越猖狂,這麽多妖怪齊聚于一個山窟,十分罕見,白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那山窟的瘴氣不太一般,會蠱惑心智,若非三日月大人攔住了我,後果十分嚴重。”
陰刀仔仔細細地将穿着勁裝的女孩上下打量了一遍,這才将視線轉向一旁渾身上下寫着厭煩的人。
“這樣啊,大人可真是能力非凡。”
話畢,沉思了片刻的人喚來侍女,把白牙帶走去洗漱一番,再舒服的泡一下藥泉,好洗去身體的疲勞。
盡管什麽也沒做成,不太好意思受人恩惠的白牙卻是無法拒絕,看二人眼神,應當是有要事商議,所以把自己支走。
順坡下驢她還是知道的,賴在這裏也不會得到什麽更重要的信息。
雖然不知道他們要說什麽,但在侍女的陪同下離開的小狗翹起耳朵,還是依稀聽到了一些。
“……這具身體……”
“太可惜了……”
啊……可憐的陰刀少城主,拖着那具病體依舊想要庇佑城裏的子民,實在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她搖了搖頭,把這些日子的古怪都抛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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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某片曠野,寒風冽冽吹過草葉,靠在雙頭妖獸身上,裹着毯子戴着小兜帽,惬意打盹兒的小女孩,什麽東西正正砸到了臉上。
“啊!”
擡頭看去,懸停在半空中,足足有手掌大小的紅眼毒蟲,無聲地震動着翅膀,丢下東西之後,确認對方看到了自己,又好像是看到了遠方的身影,扇動着翅膀快速離開。
“殺生丸少爺!”
奔跑過來的女孩高高舉着手裏的東西。
“就在剛剛,有只巨大的蜜蜂把這個東西丢過來的,這個好眼熟。”
鈴的語氣有些緊張:“白牙姐姐也有一個,她還繡了一個狗狗爪印。”
那是一只小小的禦守,而禦守的背面一角,是糊成一坨的線頭。
“看,一模一樣。”
臉上寫着不安的女孩從懷裏掏出一方小小的絹帕展開,鈴铛的花紋繡的有模有樣,而角落裏,勉強可以看得出是一個爪印模樣,和禦守上糟糕的技術如出一轍。
白牙的禦守……
為什麽會在奈落的手上。
引着自己來到這小城,卻又借助某種力量銷聲匿跡無影無蹤,如今再出現蹤影,做出這種挑釁的行為。
這卑賤的半妖,如蚊蟲揮之不去的惡心。
“殺生丸少爺,白牙姐姐會不會遇到了危險。”
“胡說八道什麽啊,白牙那個愚蠢的家夥遇不遇得到危險和我們殺生丸少爺有什麽關系,就算是被托付給了殺生丸少爺現在遇到麻煩也是她自找的……”
揣着手手靠在啊哞身上的邪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腳卻十分緊張地動來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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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完藥泉的白牙,再穿上衣服的時候,總覺得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麽,翻箱倒櫃的找了一圈,卻還是沒有找到。
在侍女小聲的催促之下,她不好再逗留,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不會是掉在那個山洞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