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幸魂

第24章 幸魂

——生命沒有意義,徒增煩累的離開與在這樣的幻境裏活下去,又有什麽區別呢?

白牙。

為什麽執着于這個名字,大腦第一次出現疼痛的時候,是在“父親”喚出自己上一世名字的時候。

想起來了,一直在幻境裏啊,她本該在那場手術死去的。

……她根本就不配鬥牙王大人給予的姓名。

想要的是這卑劣而又弱小的靈魂吧,為什麽要傷害其他人。

“就快到了。”

察覺到背上女孩的心緒不寧,這麽安靜反而不太習慣,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的狐貍生澀地試着安慰。

“抓緊,別松開我。”

已經奔跑到了虛幻的白色邊界之處,可回頭望去,失去視覺的白牙卻看到了紅色的斑斑點點。

……是腳印,帶着血的狐貍腳印。

那皮毛下已經被無形的絲線勒出無數的血痕,她的視線模糊,手卻能感覺到黏膩的液體。

別再傷害其他人了。

“放下我。”

那些看起來細弱游絲的東西,繃緊的力量一次又一次阻攔着想要出去的狐貍,它小心地閃避過好幾道襲來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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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一阻擋,慣性讓白牙甩飛了出去,可那狐貍卻又奮力跟上小心的用嘴銜住,巧力一甩,女孩又回到了背上。

“你不是一直想着回家嗎?我帶你回家。”

“馬上,很快就要出去了。”

不知是對背上的人說,還是對自己說。

什麽溫熱的,大顆大顆大的落下,哽咽的聲音傳達着掙紮的話語。

“不。”

聲音落下,本纖細無比的游絲好似得到了什麽許可。

盡數化作帶着堅硬棱角的鏡面觸//肢,輕輕松松地把那巨大的狐貍裹纏起來往外丢去。

同時被扯住的女孩又陷入重重光影之中。

這樣就好了吧,這樣沉沉地睡去,她已經拖累太多……

被拒絕的反噬,狐貍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鏡靈持有着幻境主人的拒絕,他無法再承受那股力量的壓迫。

靈魂彈出,強大的震力讓摔下山窟的妖怪又化為了人身。

三日月循着白牙的氣味追至此地,從洞穴口一進來,入目就是被困在幻境之中的蠢貨。

他化成原型,分出妖魂,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去牽引這家夥的靈魂。

她居然膽敢拒絕自己!

這個愚蠢的狗妖,居然讓他那麽狼狽。

一定要她好看。

臉上隐約浮現出紅色的紋路,尖尖的耳朵卻沒有變回原型,碧綠的珠玉耳墜不知道落到了哪裏,繁複花紋的廣袖高高揚起,露出的手腕上亦是猩紅的妖紋。

三日月揮動折扇,巨大的龍卷風原地旋起,這這遠要比過去的任何一次都要憤怒。

“把她吐出來。”

可鏡靈卻始終無動于衷,甚至明滅着似乎在嘲笑這只妖怪的情緒。

——旋風分成無數道風刃沖向那顆心髒。

最初清脆的铮铮幾聲,好似要擊碎那白色的鏡面,可下一瞬,那鏡面的折射角度一轉。

“不!”

他眼睜睜看着本該劃開心髒的風刃被吸收進去,盡數傳到了白牙的身上。

腔室內的女孩悶悶地發出一聲咳嗽,只是幾息之間,已然是一個血人。

皮膚上是無數綻放的微小傷口,仿佛不會愈合。

那股不知名的力量通過心髒內的液體供給着女孩的生命,卻又貪婪地吸食着鮮血的力量。

盡管那顆純白的心髒已經被染成了詭異的鮮紅色,那懸在空中的鏡靈卻無法滿意。

「一個也取不出來,無法分開。」

「為什麽。」

和服破破爛爛,面上卻依舊風度翩翩的狐妖,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陰森可怖的表情。

“你真以為她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狗妖麽?”

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得到他的看重。

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投鼠忌器之下根本無法施展,即使如此,這山窟卻依舊結實的很,根本沒有破裂的痕跡。

若是能把白牙的靈魂喚回來,他根本不用束手束腳地對付這只鏡靈。

可偏偏,偏偏就是無法把那靈魂奪回來。

在又一波攻擊的空隙,那鏡靈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它專心的研究着女孩的靈魂。

勉強站起身來的狐妖,卻在洞穴的入口,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殺生丸。”

“你要找的人,不在這裏。”

鬼使神差的,他說謊了。

可話音剛落下,一個瞬移到眼前,修長有力的手直接扼住了脖頸。

“是麽?”

脖頸上的施力,仿佛他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不是威懾,而是實打實的想要手下人的性命。

骨頭錯位的聲音響起,這家夥,有着這樣一個麻煩的靠山啊……

三日月眼睛下意識地往白牙的方向瞥去。

同樣看見了那平臺之上巨大白色心髒,殺生丸直接一個甩手把人丢在了地上。

啊……

這冷淡的性格,糟糕的脾氣,和那位簡直如出一轍。

盡管遭遇了如此獨特別具一格的打招呼方式,看在那位的份上,他還是好心地提醒。

“別進去,就算是你,進去的後果也承擔不起。”

殺生丸冷冷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扭動着脖子恢複力量的狐妖。

“你應當好好呆在封印裏修養才是,被這種存在算計,實在可笑。”

話畢,他踏入空中,直直地走進了那顆巨大的白色心髒。

“真是自大啊,居然敢将肉體與靈魂一起進入那個空間……”

尖尖的耳朵動了動,幻化出一把新的折扇,擡手落下之間,男人重新換上了一身華麗而優雅的和服,妖化的特征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是不知道,若是這個時間點進去,能否全身而退呢?”

那顆白色的球體,已經不能稱之為心髒。

其中包裹着的女孩,皮膚浮現着不正常的淡淡紅暈。

而另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周身散發出絲絲縷縷,強大的氣息将女孩一點一點兒和自己包裹在一起。

……是妖氣形成的結界。

“看樣子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啊……”

他看到了,因為無法分割,鏡靈已經選擇拉扯白牙的幸魂,掌管愛情的魂魄。

——愛欲之魂。

已經過了不知道多久,迷失在那純白的虛無空間,她幾乎五感盡失。

在疼痛中掙紮睜開眼睛。

目之所及之處,視線裏是一望無垠的白,鼻尖什麽也嗅聞不到,唯一引以為豪的嗅覺也失去了。

手觸碰到的,是無盡的虛無,這裏好像沒有邊際。

腳下的觸感仿佛踩在水面上,一個一個腳印暈開漣漪的紋樣。

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啊……”

啊…啊…啊…

空靈的回音響起,看起來真的只有她一個人呢。

有點寂寞。

是死掉了麽……好孤獨。

白牙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幻境之中,甚至能察覺到身體上無數傷口的崩壞,盡管在這裏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麽變化的樣子。

沒有別的場景了,是因為自己要死了嗎?

就這麽死掉的話,好遺憾啊……

是麻木了吧,完全沒有感覺。

沒有哪一個地方不痛的,痛着好像就習慣了這種仿佛在往外流着血的感覺。

——想吃好吃的。

只是這麽一想,這虛無的空間騰起一朵小小的煙霧,散去之後出現了一個精致的玻璃小碗。

是蛋奶布丁耶,居然還貼心的配上了小勺子。

她是上天堂了嗎?

行善積德多做好事,這是她小狗應得的。

嗚嗚嗚,都快要想不起來蛋奶布丁的味道,戰國時代的食物只能用勉強可以果腹來形容,尤其是妖怪能吃的東西更是少之又少。

——要是再有杯燕麥奶就更好了,要加兩大勺糖的那種。

閉眼乖巧等待着默數:三、二、一……

眼前又是一只可愛的瓷杯。

太幸福了啊,那豈不是……

随着心念流轉,接二連三的東西憑空出現在心儀的位置。

太棒了!

這裏一定是天堂。

“這只是阿哞,這只綠色的是邪見,這只代表小鈴,那麽你的話……”毛茸茸的玩偶柔軟親膚,白牙小心地拿起一只白色狗狗,端正地放在正對面的凳子上。

“你就是殺生丸了。”

“你是爸爸,我呢……”

臉頰有些發燙,伸手把垂在耳旁的一縷頭發別上去。

“咳咳,我是媽媽。”

說完好像做賊心虛一般的扭過頭去,沒有別人看到。

兩只手緊張地握在一起,有一點點羞恥,她已經是快九十多歲的狗狗妖怪了,但做人的年頭,額,還不到做妖的零頭。

現在小小的給自己放個假,這種過家家的游戲,她還沒有玩過。

……反正也不會有人知道。

“現在,我們開始過家家。”

代表邪見的牛油果玩偶咕嚕嚕從凳子上滾下來,白牙跳下凳子,撿起來,卻好像聽到了那小妖怪唧唧歪歪的話。

「……白牙這種級別的家夥一點兒追求都沒有,跟着殺生丸少爺也沒有什麽用,也就還能帶帶鈴這樣的小孩。」

“邪見不老實,沒有好好坐着,關入小黑屋,今天的晚飯就沒有了。”

白牙把牛油果玩偶直接塞進箱子裏,一屁股坐在上面。

玩累了的白牙躺倒在床上,視線的上方沒有止境,光線也沒有變化,這裏的時間好像是靜止的。

空間沒有邊際,沒有天,也沒有地,沒有牆壁。

她的“家”卻始終是小小的聚集在一起。

被褥的邊上是熟悉的狗狗小窩,一共三個,一大二小,大的那個是上一輩子給丸子買的,小的那個稍微破舊些的……

是這輩子被鬥牙王大人撿回去之後,還是狗狗形态的時候住的小窩。

比較新的那個,現在丢了一只牛油果玩偶在裏面,沒錯,那是她買給邪見的小窩。

“果然還是這樣看起來有家的味道。”

鋪好被褥的小狗又噠噠噠地跑到桌子邊上,拿走了一個什麽東西然後快速地鑽進被窩。

露出來的腦袋邊上,是那只白色的狗狗玩偶。

——丈夫是要和妻子睡一張床的。

只是這麽看着那只毛茸茸的小白狗玩偶,白牙的臉就慢慢的紅了起來,她往被子裏又躲了躲,只露出一雙圓潤的,帶着水意的黑色眼睛。

和殺生丸睡在一起。

只是稍稍冒出這個想法,她就不由得手指捏緊了被褥,呼吸仿佛也要屏住。

毛絨玩偶在這空間裏反射着淺淺的銀光,潔白的絨毛,看起來就很……很好摸。

那頭銀白的長發,手感會不會也是這樣呢?

白牙傻乎乎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和想象的一樣柔軟,忍不住把那只玩偶又放近了一點兒。

……這樣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吧。

殺生丸終于出現了,在找奈落的路上順便找了一下白牙結果就發現被困起來渾身流血的小狗心情大概不外乎是:我讓你跟這個男人走你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謝謝一直追到這裏的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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