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極限
第37章 極限
修養傷口而無所事事的白牙，又一次開始了對于人生的思考。
簡單地說，就是她在發呆。
神樂的風刃明顯已經收了力道，她的身上只是一些皮肉傷。
拗不過那些侍女們的大呼小叫，好幾天都只能挺屍在房間裏。
她的住所在人見城很偏僻的角落，是個很清靜的地方，除非必要，鮮少有人會來，那些訓練有素的侍女們幾乎沒有什麽聲響。
今天，在窗邊發呆的白牙卻是聽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音。
并不大的嚓嚓聲，若是以前，她是聽不見這種聲音的，如今卻是愈發的敏銳。
像是動物的爪子與輕滑的布料摩擦。
“嚓嚓…”
似乎是來自房間的角落，那裏的櫥櫃，是存放衣物與被褥的地方。
她踮着腳，慢慢地往那個方向走去。
目光所及，層層疊疊的和服下，是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原來是那只狐貍。
“是醒了嗎？”
這個聲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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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牙。
他也沒有想到，居然那麽湊巧，那股熟悉的味道，還真的是她。
可是……
這個房間，不，應該說是這座城池都散發着奈落那令人不悅的氣息。
如此憤恨奈落的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半妖的巢穴之中。
四肢僵硬一動不動，把腦袋埋進了那些華美的布料裏，希望她只是好奇一會兒就離開。
可裹纏着繃帶的手直接伸進了櫥櫃之中。
被這個熟悉的聲音主人抱起的這麽短短的時間，無數思緒劃過腦海。
「……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最終，如今無法化形的三日月選擇先靜觀其變。
“你身上的味道，我覺得很熟悉。”
白牙說不出來，為什麽會覺得很熟悉，她不是那種會随便撿小動物回家的人。
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蹲在路邊的她已經把它裝進衣兜裏了。
只是剛剛撿回來的時候，那股熟悉的氣息還十分濃郁，如今淡了許多
“往櫥櫃裏鑽的話，是因為裏面有我的味道吧，你也覺得我的氣味很熟悉嗎？”
但是櫥櫃裏的那些衣服，她穿的次數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
開什麽玩笑，像是完全不記得自己了？
還是說，只是不認得這副模樣。
被舉着兩個胳膊的狐貍，心裏莫名的不滿。
……如果是殺生丸的話，無論如何，白牙也不可能會忘記吧。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嫉妒湧了上來。
凝聚的妖氣炸起。
砰！
被巨大的狐貍摁倒肩膀的白牙一時之間有些發蒙。
那些蓬蓬松松完全吸引住了目光，根本移不開眼。
好多的尾巴。
她這是給人見城又撿了一只妖怪回來？
在那狐貍的眼裏。
躺倒在地的女孩及肩的黑發披散。
昏暗的光線之中，因着擴大而略顯幼圓的黑色瞳孔裏是小小的迷惑，完全沒有懼怕的意味。
只裹纏着繃帶，胸口往上是毫無遮掩的一片白皙，肩膀已經被爪子掐的有些泛紅，留下了印子。
意識到這一點，他小心地收起利爪。
可看見那暈紅的痕跡，又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在那山洞之中……幾乎是宣誓主權般的，在那片脖頸處留下的吻.痕。
殺生丸。
砰動跳動的胸口之中，是逞兇肆虐的占有欲在作祟。
狹長的眼睛眸光微動，他不由得覺得牙齒有些發癢。
“白牙。”
是個清淩低沉的男人聲音……
“你認得我？”
看樣子是真的不記得了，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
肩膀上的傷口在變化之時掙斷了包紮好的繃帶，凝聚的妖氣從那裂開的傷口之中傾瀉出去。
只是幾個呼吸，他還沒來得及再說上一句話。
煙霧袅袅，已經解除了變化。
啪叽一只掉在白牙的身上。
“啊，變回去了！”
又睡着了呢。
是因為受了傷所以才勉勉強強變身麽，真是厲害啊。
她現在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原身是什麽，但似乎也是犬科的一種，神樂管她叫小狗來着。
……狐妖的話，那待在人見城還正好，這裏似乎并沒有狐妖。
但這種程度的傷，看來是在城外和什麽人發生了戰鬥。
不過，是否要告訴奈落一聲呢？
畢竟他是人見城的城主。
可冥冥之中，直覺讓白牙不要那樣做。
還是等它醒來再說吧。
“我準備好了。”
今日的白牙已經做足了戰鬥的準備。
奈落對她說，要把這當成是一種試煉。
無論面對的是誰，心都要和手裏的刀一樣冷酷，做到這一點，才能夠真正領悟到戰鬥的意義。
來到上次的場地之中，可卻不見神無與神樂。
造型古怪的馬車之上，是一個關押了大型猛獸的籠子。
而那獸檻中放出來的，卻并不是什麽野獸，而是一個身着碧青色直垂的男人，四肢匍匐在地上，動作好像被什麽限制。
随着奈落的動作，白牙聽到了那嘩啦啦的鐵鏈聲。
視線落在那瘦削的手足之上，蒼白的腕子露出一截，被烏黑的鐵箍着死死的。
……這人的四肢都被鎖鏈牢牢的困住。
“獸郎丸和影郎丸是兄弟，他們也是我的分.身之一。”
“奈落。”
白牙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應該關心一下這個一月四胎的城主。
“即使是為了人見城，也要注意身體的，有需要的話，适當的坐坐月子。”
所以，大抵是因為能生所以和每個孩子都不甚親近吧，要是厚此薄彼引起家産紛争什麽的可不太行。
他家是真的有一座城可以繼承……
不過，戰國時代有坐月子這種說法嗎？
她好像說了一個冷冷的笑話，被無視之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獸郎丸和影郎丸麽？”
可是怎麽看，這裏都好像只有一個人。
匍匐在地上的人，身形十分高大，要是站起來的話，估摸得有一米九。
他有着一頭咋看之下是銀色，細看上去能看到上面泛着紫的長發。
擡起來的臉上，鑲嵌着宛如無機質的玻璃，那是一雙沒有情緒的眼睛。
只看那露出來的半張臉，倒是個挺清秀的孩子。
“影郎丸平時沉睡在獸郎丸的肚子裏，所以你今日的對手，只有獸郎丸。”
白牙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盲點。
——今天帶來獸郎丸的，似乎是奈落的傀儡之一。
那一身白色的狒狒皮毛裘，是他自己的傀儡慣用的裝扮，他有許多個這樣的傀儡。
大概也只有白牙從那些些微不同的小動作上注意到了，傀儡的性格也略不相同，但都是十成十的聽從奈落的吩咐。
……大概是去忙別的事情了吧。
“可是這樣綁着他的話，我要怎麽打。”
她有些猶豫着想要上前，可直覺敏銳不安，頭發微微炸起。
獸郎丸的身上。
……有着一股詭異的氣息。
“那口嚼子，不會打開的，對于如今的你來說，只是解開鎖鏈的獸郎丸，就足夠麻煩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解開了連接獸檻的鎖扣。
“白牙，你必須提起精神來。”
不知道哪裏來的危機感，直覺讓白牙抽搐着小腿想要逃跑。
“我連讓我一把扇子的神樂都打不過，奈落你想我的小命就直說啊喂。”
嘩啦鐵鏈落地。
還沒來得及回答，那傀儡就被獸郎丸橫起的手直接劈碎成兩截。
低沉的聲音從地上的狒狒頭悠悠傳來。
“我可沒想要你的性命，至少現在還沒有……”
“拿出來讓我瞧瞧吧，你的真本事，白牙。”
說完，那個頭和半截身子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心又小心地慢慢退了兩步，白牙極力試圖和那匍匐在地的青年保持距離。
一觸即發。
模樣俊秀的青年掠過來的動作輕輕巧巧，可揮起一拳，直接砸在白牙柔軟的肚腹之上。
被蠻力擊中最柔弱地方的感覺難以形容，因疼痛而飚出眼淚。
少女滾落在地，勉強還能借着刀支撐着起來。
喀嚓嚓——
是刀刃在地上摩擦的刺耳聲音。
“咳咳。”
……還是該穿件上衣或者軟甲的。
追逐着她的獸郎丸，像是被什麽東西所操控，機械式的攻擊。
白牙只是幾次躲閃不及，又被重重擊飛，翻滾着落下。
“完全是虐.殺啊，這種低級方式的取樂，我以為你已經脫離這種惡趣味了。”
不遠處的某個房間，神樂似乎是不太忍心再繼續看下去，轉身就要離開。
“她不會放棄的，可不要小瞧了這只犬妖。”
語氣十分肯定。
神樂又停下了腳步。
……被打的這麽慘，就算是這場戰鬥贏了，這家夥的身體也不行了吧。
像是聽見了神樂的心聲，站在窗邊另一側的男人冷冷道：“如果死在獸郎丸的手裏，那也太可惜了。”
神樂順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
正如奈落所說的那樣，一只胳膊以不正常角度扭曲着的白牙始終沒有選擇逃離。
她在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之中，小心謹慎地護着着那些受到重擊可能會致命的部位。
似乎看出來了獸郎丸進攻的軌跡，已經巧妙地化解好幾次攻擊。
可神樂也看出來了，那護着腦袋和腰腹的女孩只是一味地躲避。
并不是因為她不想進攻，而是因為她被獸郎丸折斷的那只胳膊。
……是慣用手。
另一只手盡管也能招架，可除了應付之外，再想要快速反應，是根本不能。
白牙已是被逼到了絕境，場上勝負已分。
已經到了極限，神樂甚至已經能想象，下一擊，只要稍稍擦到邊，獸郎丸絕對能一拳錘爛那顆小腦袋。
可不停躲閃的人，身上卻始終是那股溫溫吞吞的氣息，說不上柔弱，但絕對強大不到哪裏去。
似乎只是憑借着那股韌勁而在戰鬥。
白牙……
被奈落所觊觎的力量，究竟是什麽？
在又一記重拳的襲來。
白牙閉上了眼睛，仿佛等待死亡到來的那一刻……
霎時間，天地為之變色。
明明上一刻還是晴空萬裏，場地的那一處上方卻在短短幾息之間騰起了不詳的烏雲。
平地起驚雷！
轟鳴地聲音蓋過了獸郎丸錘裂地面的響聲。
那雷落下的剎那，神樂手裏的扇子似乎忘記了搖動。
她細細嗅聞了一下風裏的味道，不會有錯……
白牙身上弱小而無害的氣息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股妖氣的運轉，從胸口的位置，以肉眼快不可見的速度洶湧而出。
那頭因為粘上了塵土而髒兮兮的黑發，被漫上的妖氣鋪上銀雪。
不再是帶着溫潤鈍感的烏色，随着呼吸之間，垂眸淺淺溢出流動的金光。
在烏雲的映襯之下，一雙冷似寒霜的眼睛亮的驚人，絲毫不比閃電遜色。
鋒利的利刃随着手上旋轉的動作，迸發出一股強勁的劍氣。
立在原地的身影胸膛起伏，小而淺地呼出一口氣，對着再度掠來的獸郎丸吐出一句。
“現在，輪到我了。”
劍勢裹挾着妖氣劈向身上人的脖頸，卻被險險錯開，只是劃開了他臉上的面罩。
啪嗒…
那掩住口鼻的嚼子落地的同時。
落在一旁匍匐在地的獸郎丸微微張口，寒氣陣陣襲來。
似乎是察覺到危機，他正對着白牙，嘴巴張開，裏面竄出來一個什麽東西。
那是一個活物，只有巴掌大小，蒼白扭動的身軀似有帶着寒光的兩柄骨刀。
速度卻極其之快。
——擁有着和獸郎丸一模一樣的腦袋。
本能的閃避之下，白牙稍一側臉，那骨刀只是劃破了臉頰，留下一道新鮮的傷口。
……殷紅的血珠滲出。
“你的味道，很不錯。”
擡起那骨刀舔舐着上面的血，配着那變态的表情，這妖怪的身體長了一副十分驚悚的模樣。
“你就是獸郎丸的弟弟，影郎丸吧。”
白牙的面上毫無懼怕之意，相反的，加速呼吸，眉眼愈發舒展，隐隐有些興奮。
砰砰直跳的心髒在提醒着一個事實。
影郎丸……
很危險。
只要想想，殺掉這樣一個危險的對手。
她幾乎已經能品嘗到那成功的喜悅。
妖氣愈勝，那雙金色的眼睛浮上了幾分猩紅，臉頰兩側的妖紋帶着嗜血的沖動。
奈落的眼神微動。
只是短短幾次交手，原本速度只能堪堪躲避的白牙，如今仗着妖化，卻有幾分游刃有餘，甚至是越戰越勇。
這種暢快淋漓的搏殺，似乎激發了白牙的妖性。
“你要的，就是這個嗎？”
神樂有些不太理解，奈落卻并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看着。
那抹纖細的人影，僅僅憑借着一只尚且使得上力氣的手，就能攔下獸郎丸的拳頭，如今還能在影郎丸的骨刀之下打的有來有回。
這個撿回來的禮物，簡直出乎他的意料……
好想寫小狗變強之後的打臉，但是還不能強行bking。
謝謝小天使們一直以來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