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懷抱

第49章 懷抱

那一劍即将破開層層骨刺的防禦直接刺入,破空而來的一把鐮刀閃着回旋險險打偏劍壓,奈落的肩膀被削掉大半。

無數妖怪的肢體又扭曲着交錯讓他恢複原形。

“啊……”

白牙皺起了眉。

“原來你長這個樣子,還是不要亂吃東西比較好吧。”

怎麽說,确實不太好看,不過自己的話,原型會是哪種狗狗呢,如果是很多手腳的那種想想就吃不下飯了啊……

在這種緊要的關頭,她居然還有時間分神。

只是不等她再說下一句話,動了殺機的人又揮劍殺了過來。

她就攔在那要砍上奈落的必經之路,對方卻絲毫反應都沒有,沒有猶豫,揮劍的動作幹脆利落。

奈落說的那些話她已經聽了個一清二楚,也能猜到大概是為自己憤憤不平。

有這個必要嗎,她現在完全不在意的好吧。

即使是這樣,白牙也短短地為自己嘆了一口氣,她跳了起來一手游刃有餘的打飛劍壓,只是短短幾步距離,來到了奈落的身前。

“不是要走嗎?如今在這裏遇上了殺生丸的話,還是離開比較妙吧。”

這是最後一次相信他的機會了。

白牙這麽想着,這也是她前來的理由。

——無論如何,奈落救了自己。

而且模模糊糊有種感覺,她即将看到謊言背後的東西,就像冬樹說的,比那更重要的是,謊言背後的真相。

這是最後一次……

只是下一刻,危機卻并不是來自身後的追殺,大腦頭皮炸起的一霎,瘋狂鳴警的對象是她身側的那個半妖。

眼神對上的剎那,那猩紅的眼眸之中是無比愉悅的快意。

骨刺合攏,她被攏入了那猙獰的身體之中。

下意識地揮刀,動作卻無比僵硬,她疑惑了。

“奈落,你想要吞噬我嗎?”

宛如惡魔的低語在耳邊響起。

“不,白牙。”

在獵物踏入陷阱,終于齊備的盛宴之上,蜘蛛織就的絲網緩緩收攏。

“你來的正是時候。”

冰涼的手只是輕輕地掠過後頸之上,無法抗拒的力道灌注着邪惡的力量注入身體之中。

“什麽?!”

身體不受控制地從半空跌落,以一個極為怪異的扭曲姿勢落在了地面之上,骨骼咔咔作響,意識仿佛被抽離出身體之外。

烏黑的眼睛失去了神采,陷入空洞的瞬間腦海浮現了最後一個問題。

——不是說好不會控制自己的嗎?

“擁有殺生丸妖力的你,試試看吧,到底誰能勝出。”

——奈落,你絕對會後悔的。

白牙想翻個白眼,卻連眼刀也無法剜出,她的身體已經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真是,倒了大黴。

明明都知道奈落不是好人,不,不是什麽好妖怪,自己還作死的跑過來,啊……人類的思想實在是太過于通透,還是說,只有她才那麽簡單?

太詭異了。

這種身體失去控制的感覺,仿佛隔着一層幕布,看着自己揮動刀子戰鬥。

那把劍……

上面是悟心鬼的氣息。

只是短短的接觸幾次,被殺生丸強行壓下,那把劍上早已蟄伏的鬼的氣息,在漸漸蘇醒。

悟心鬼的鬼牙所鍛造的牙劍。

只需一眼,從那襲來的劍壓之上便能嗅到熟悉的味道。

呵,用咬碎鐵碎牙的鬼的牙齒所鑄的刀,那把刀之上的怨念與妖力,無比純粹,若是心智或是實力不夠強大的人握上那把刀,怕是會被反噬。

白牙并不知道那拿幼童鍛刀的邪惡刀匠灰刃坊,正是死于這把牙劍的控制之下。

可是……

就是這樣一把無比兇狠的鬼刀,殺生丸卻是能夠自如使用。

他握刀的手很穩。

可刀卻在抑制不住的顫動,仿佛想要掙離主人的控制。

眼前的女孩氣息變了。

變得與他無比相似,臉頰浮現的妖紋,猩紅色的兩道斑紋。

可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卻空洞的不見一絲情緒。

殺來的動作不再遲鈍而莽撞,遠遠超出上一次交手時的程度。

而山巅之上。

被神無攔住的三日月心情簡直糟透。

白牙無視了他的警告,直接從身上一躍而下去給奈落擋刀,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個滿滿惡意的笑。

那只肮髒而卑賤的半妖。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一直在拖延着與殺生丸的戰鬥,為的就是白牙的到來,明明他的結界已經攔下了這蠢家夥去送死,卻還是被算計在了裏面。

如今的白牙身上的力量根本就是源自殺生丸,那所謂發揮出來的自己的能力不足千百分之一。

她根本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在他的結界封印加固之下,奈落不可能發現,可只是察覺到了那麽一點端倪就已經迫不及待。

但即使是這樣,也足夠了。

如今的白牙若是在四魂之玉碎片的力量加持之下,足夠與殺生丸打個兩敗俱傷讓那惡心的半妖獲得最後的利益。

三日月已化作人型,折扇打開剎那生風。

他欲前往白牙那裏把那個不知死活的家夥捉回來。

“不要動。”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後的純白少女,手裏穩穩地端着那面造型古樸的鏡子。

區區半妖的分身,也想攔住他。

“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

妖氣驟然暴起,洶湧澎湃炸起的風刃遠遠比神樂的風刃之舞威力強大得多。

“不要動,否則,她會死。”

神無空靈的聲音毫無起伏波折,完全不像是威脅,反而像是在解釋。

“你覺得我會在乎蝼蟻的死活?”

什麽東西也想對他束手束腳,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不把神無放在眼裏,也沒有關系,不過只是一個工具罷了,畢竟擁有強大實力的你們,從來也就是不把這些存在放在眼裏,如此在意着白牙的你,想必她的身上同樣也有我奈落需要的東西。”

而從神無身後緩緩出現的人影,已經恢複人身。

奈落不再是那副肢體橫生的妖怪模樣。

失去了病弱遮掩的假象,陰郁清麗的姿容任誰見了都會覺着這是一個如玉石般溫潤的世家貴子。

海藻般卷曲的烏發在空中飄散,猩紅的眼睛稍稍眯起,眉頭舒展無比愉悅,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令人作嘔。

立在那兒的人揚手揮動折扇,起手架勢看起來是完全不在意這兩個對手。

“那你大可試試。”

奈落的聲音并沒有嘲諷的意思,仿佛只是在進行一個不确定的測試,如今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只是稍一動作,三日月便瞳孔震顫。

那是……

他的妖丹。

貍姬的原身,只是一朵花瓣都破碎的白花。

那樣沒有根基的東西,會出現意識已經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在那弱小的聲音不甘心的祈求之下,他分出了部分的妖力,凝聚而成的一枚妖丹,蘊養着那朵花生出了妖魂。

如今卻是成了贈給這半妖的一把利器。

用以穩固根基的妖力聯系着他的根本,盡管只是片刻的限制,但,真是可笑啊……

“大人!對不起,但是,我沒有別的辦法了,只需要這個,只需要這個,我就能得到殺生丸大人了。”

從開滿繁花的屋子裏跌跌撞撞跑出的少女早已不複優雅姿态,她終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可狀似癫狂,那張完美的臉上滿是迫切的渴望。

如今看上去卻只讓人覺得無比醜惡。

“貍姬殿下,十分感謝您的配合,請不要因此而自責。”

低沉的聲音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安撫着貍姬因為愧疚而躁動不安的心。

“他不願意給您的,我可以替您實現,只是需要再等上一等……”

三日月化成原型從半空墜下。

思緒飄揚着,想起了那朵花落在耳朵上的聲音,微弱無比的,欣喜而又雀躍的,滿懷期待的,飽含欲望的。

但沒有了那顆妖丹,那朵花能否活過這個冬天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只是唯獨那只小狗,真是抱歉,沒辦法做到答應的承諾了。

不遠處的山峰之上,纏鬥的二人。

招式及其相近,如出一轍的冷酷與果斷。

被控制之下的白牙甚至不需要判斷就能做出相應的動作,可即使是這樣,痛覺卻一分也不會少的傳達到被封閉的意識之中。

——很痛啊,真是該死。

那把劍似乎隐隐有避讓之意,失去了劍壓的威脅,殺傷力要大打折扣,殺生丸卻絲毫沒有停頓。

宛如提線木偶的少女身軀十分靈活,但這是犧牲了身體的痛覺感知而獲得的結果,她的身體的确不會因為疲累或是疼痛而止歇,可腦海意識卻被那疼痛折磨得奄奄一息。

直至戰鬥到最後一刻,也不會停下。

殺生丸也看出來了,直到這具身體的胳膊或者腿徹底失去行動能力,都不會停下對他的進攻。

這個女孩……

空洞而毫無光彩的眼睛因生理性的充血而遍布血絲,濕潤之下顯得格外脆弱。

明明已經脫力的手卻死死地握着刀。

盡管局勢看起來勢均力敵,但完全不防守的少女在一昧的進攻之中傷痕累累,而還沒發揮出完全實力,只是單手對敵的男人卻游刃有餘。

不知為何,鬥鬼神失去了戰意。

他丢下了那把死氣沉沉的刀——讓傀儡代替自己戰鬥,奈落也就這點本事了。

殺生丸欲離開這裏,可幾乎是同時的。

他躍起的瞬間那人便抄刀劈來。

“你的名字,是白牙吧。”

持刀的動作微微一頓。

掙紮的意識為逃避痛楚而幾乎要沉沉睡去,聽見那聲音的一霎就這麽被喚醒。

——殺生丸,記得自己的名字。

「白牙。」

是什麽時候,在這個人的嘴裏曾經聽到過自己的名字,幾乎快要想起的記憶,模糊不清的色彩一塊一塊,被染上混沌的不明的情緒。

“你是為他而來,卻被那樣的家夥反手所操控。”

殺生丸的氣息極穩,在接招的同時甚至留有餘地。

“你的味道,與我十分相似。”

——啊,在說什麽奇怪的話。

“我清楚的明白,那失去的是一段有關于你的記憶。”

殺生丸看了一眼丢在地上的刀,想起了那鬼所說的話語,那些似乎是看透他的內心,為他而感到可憐的話。

他握了一下手,指關節咔噠作響。

今夜的風涼且冷,但那張薄薄的嘴唇吐出的話語遠比刀尖更加鋒利。

“但那些東西并無分毫意義。”

輕飄飄地下了定義。

“就比如你,成為奈落的傀儡,擁有這樣的追随者不過是玷污父親名諱的恥辱。”

「看……你的感情在他的眼裏,什麽也不是。」

無比憤恨的想法在這一刻凝聚到了極致。

「看啊……白牙,你的存在于他而言不過是恥辱。」

玷污他人感情,不珍視,棄之如敝履,就算是踏過了也絲毫不在意。

“優柔寡斷,泛濫多情。”

「看啊……因為那些多餘的感情而在妖怪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從未如此的在意,在意過一個人的想法,只是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就已經将那些破碎散落在過去的記憶連在了一起。

——不要說了,別說了。

“你與我那愚蠢的弟弟一樣,都是父親留下的污點。”

「如今的你,有不輸于他的力量,去證明自己吧。」

——證明自己。

話音落下,殺生丸眉頭蹙起。

風裏的味道,變了。

眼前的傀儡,只知一昧機械性進攻,那個并無殺意的女孩眼裏似乎燃起了糾纏晦暗情緒的不甘。

——太過分了啊。

怒而暴起,無比兇狠,不咬上眼前之人不會放棄的氣勢在這一刻發揮的淋漓盡致。

殺生丸側身閃避,胸口的盔甲碎裂而撲簌簌落下,臉頰留下一道小小的劃傷。

殷紅的血珠滲出,他看起來絲毫不在乎臉上的傷痕。

“與這種肮髒卑賤半妖為伍的你,也想取我殺生丸的性命?”

——那就來看看吧。

那根線繃緊的不能再緊。

少女後背之上的碎片,閃爍着無比濃郁的污穢紫色光芒。

兩對金色的眸子對上,一觸即發!

招招兇狠,無比詭異的刀不停地變換各種形态。

可實力差距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裏。

白牙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這樣一昧的爆發透支,完全是在自取滅亡。

那股奇怪的味道愈發濃郁,污穢的四魂之玉碎片其上的惡意幾乎要滿溢出來,幾番僵持不下,在空中的那只半妖嘴角浮現笑意,無數的妖怪聚集而成妖雲。

奈落要殺了她麽。

察覺到這個意圖,殺生丸眉頭蹙起。

從天而降,一道巨雷包裹着瘴氣的毒刃目标直指沖到眼前的那個身影。

他旋即收爪,揮出的毒爪在即将掐上少女脖頸的一刻幾乎是下意識的偏離了方向,爪上注入的毒霧也自發地消散,指如刀削般擦過白皙的頸子。

将二人的方向狠狠調轉,完完全全将人攏在了懷裏。

他有些懵,看向自己死死摁在少女背後的手。

只是這愣神的一霎,鋒利的刀尖從胸口貫穿而出。

“我……咳。”

鮮血濺灑在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龐之上,琥珀金色的眼睛眨了一眨。

什麽東西砰的一聲,發出十分細弱的哀鳴,終于是在這一刻,徹底斷裂開來。

刀鋒帶血弧光刺眼勝過圓月,煙霧散去,勝負已分。

唯餘那少女呆愣地立在那裏,倒下的男人胸口破開一個貫穿性的傷口。

而好整以暇,緩緩落下的奈落,此時毫不吝惜自己的贊揚。

“做的不錯,白牙,真是一個好孩……”

幾乎是瞬身。

話語未落,猛地被穿透胸膛,他欲笑這沒什麽力氣的一擊,卻在下一刻皺起了眉。

那把妖刀之上,十分詭異,無比熟悉的力量。

紫色的霞光大盛,那是少女的手在不停的往其上灌注着什麽。

“嗬……”

破落開的身軀皮肉崩散,釋放的無數瘴氣仿佛油鍋入水噼啪作響,想要凝聚力量新生卻不停被腐蝕而無法停下潰敗。

“你……做了什麽?”

“你真是讓我惡心。”

擡起來的頭,那雙眼睛裏盛滿了恨意,白牙怒極反笑。

“我想起來了失去的記憶,所有的……”

伴随着手腕上的用力,那把刀硬生生地往下劃拉,将奈落的身軀幾乎劈成兩半。

“一切!”

試圖再次操控四魂之玉的碎片,卻發現那碎片不受控制。

“淨化,又一次……”

幾乎是難以置信,他不敢相信眼前見到的。

“怎麽可能?”

“身為妖怪的你,怎麽可能擁有淨化的能力,即使是桔梗遺留的力量,也早已在蛇鬼的襲擊之中被耗盡才是……”

“啊,所以那一次,也是你在搞鬼啊,那可還真是抱歉,我的命可真是夠硬。”

視線被不知名的液體模糊,白牙揮刀的動作卻無比暢快。

“奈落,只要念出你這個名字,都會覺得是髒了我的嘴。”

身體裏力量在不知不覺的流逝,她凝聚力量給予這妖怪最後一擊。

“這樣玩弄操控着別人情感的你,是渣滓啊!”

寒光劃過,視線之中。

除了那破散的身軀之外,只掉落出一個木頭人偶。

該死。

不在這裏,奈落的心髒并不在這裏,又是一個傀儡分身,是在什麽時候,是察覺到自己脫離控制的那一霎,這家夥為了保險,本體又遁逃了麽!

早已遷離的人見城,不,如今已算不上是一座城池,死氣沉沉,四處橫亘妖怪的破碎軀幹。

唯獨和室之中。

擁着毛裘的奈落專注地看着鏡子裏的景象,臉上的神情古怪至極。

“白牙……”

端着鏡子的神無目光一并落在其中。

那幾乎是殺紅了眼的女孩,丢下了刀,她茫然而無措的呼喊着那個人的名字。

為她憤憤不平是假,故意拉怒氣值是真,奈導是打不死的小強(好吧不是,他只是面面俱到,有planABCD等,是一個陰恻恻搞事情,一計不成再起一計的反派)

大狗嘴裏說的:“你和我那愚蠢的弟弟一樣巴拉巴拉。”

身體做的:擋刀。

大狗沒死,白牙也沒死。(小作者看了一眼大綱,确定的點頭。)

ps小狗确實有淨化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力量之一,但這是第一次有意識的主動使用,在山洞境靈和遇上水潭蛇怪的那兩次都是被動觸發。

謝謝大家閱讀!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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