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國公府。

玉芙洗漱完後,換上一件幹淨的衣裙,昨晚濕透了的衣服被她徹底丢棄,蘭卉替她梳好妝,關心道:“少夫人,奴婢還以為您再也回不來了,幸好吉人自有天相,您能平安歸來。”

玉芙挂耳铛的動作一頓,昨夜她失蹤并不是意外,那匹馬是安樂公主專門剩給她的,還有林中突然出現的緋衣少女,多半就是那個遞給她馬鞭的沈若芸。

永陽侯府家的嫡女,上京中身份最尊貴的貴女之一。

她想殺自己,定然是受到安樂授意。

玉芙實在想不到,那位公主對自己的恨意不僅來的莫名其妙,還如此之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只因她嫁給了瑾郎,便要承受旁人無端恨意。

她抿唇,忽然又想起昨晚那個男人來。

他說他恨國公府。

可是卻救了她。

她明明感受到了男人毫不掩藏的殺意,卻不知為何沒有下手。

實在有些古怪。

“少夫人,您貼身不離的帕子呢?”驀然,蘭卉驚奇道。

玉芙垂眸一看,腰間空空蕩蕩,那張被她珍視的雲帕果然不見了。

那張帕子是她在閨中無事繡的,後來想送給瑾郎,卻因為種種緣由未能送出去,反倒被她自己用了起來,上面繡着一株雪蓮,還有一個……瑾字。

若是在哪處遺忘被人撿了去,難保不會有流言蜚語傳起,玉芙蹙眉,心情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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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夫人喚您過去。”

院外傳來一道清脆聲音,蘭卉掀起竹簾看了一眼,回過頭來:“是夫人院中的陳姑姑”

玉芙嘆息一聲,低聲道:“走罷。”

這一趟,注定躲不過。

國公府世子夫人消失一夜,雖然消息被瞞了下來,但安樂公主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佳機會,哪怕她活着回來,也是遭人非議,惡名纏身。

而安樂的目的,就此也就達到了。

此行注定是一次拷問。

當玉芙踏進竹翠堂那一刻,就明顯感受到了裴夫人面容陰沉,她仍舊高高端坐于上,不同于第一次玉芙見她時的威嚴,此刻的裴夫人,更多了一些高高在上的不耐。

“容氏,你可知錯。”

裴夫人不喜光,竹翠堂裏被人用竹簾遮擋了一切光亮,唯有一片窗扉透來幾縷薄光,可這微弱的光影并不足以照亮整座房屋,反而透着一絲寂寥的冷清與孤獨。

玉芙站在大堂中央,外面守了一院的婆子丫鬟,仿佛三堂會審,透着一股子的壓抑。

玉芙垂眸,輕聲道:“妾身不知自己犯了何錯。”

“大膽,竟敢忤逆夫人。”

蕭氏眸光裏閃過一絲不悅,她指尖微動,緩緩滾動着手裏的佛珠,室內檀香袅袅,一縷一縷煙霧升騰環繞,襯的裴夫人那張面容好似不茍言笑的菩薩,卻全無悲憫之意。

“你私自外出,一夜未歸,毀我國公府名聲,害我兒被衆人嘲笑,此為一錯,身為裴家婦,你不敬長輩,不重夫君,此為二錯。”

“容氏,你認還是不認。”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玉芙咬着唇,心中第一次感到如此難受。

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可那些人不僅加害她性命,甚至讓她聲名盡毀,被夫家嫌棄。

她,真的錯了嗎?

蕭氏眼底閃過一絲不耐,而後沉聲道:

“來人,将容氏杖責五大板,關入祠堂,禁閉一月。”

“我看誰敢!”

“世子,您不可進去。”

“世子……”

“……”

一陣動蕩騷亂中,有一人掀起竹簾大步走了進來,裴宿洲看着高坐在上的蕭氏,幾乎控制不住,眼底一抹寒光閃過。

蕭氏同樣也不喜這個兒子,要不是顧及着堂下還有其他人,她早就離開這裏了。

“瑾珩,你怎麽來了?”

“母親這是要做什麽,審問我的妻子?”裴宿洲眸光掃了一圈,看到玉芙跪在地上,她身形瘦弱,卻跪的那樣筆直,烏黑的發絲乖順垂在身後,一襲青衫更加襯的她柔弱無依。

“瑾珩,你不該來”

蕭氏不輕不重提點了一句,似提醒,更似威脅,堂中落入幾縷光亮,卻不偏不倚,落在玉芙跪着的地方,裴宿洲扯了扯唇,開口道:“母親說的錯,阿芙都沒有做過。”

“你如何能替她擔保?”

裴夫人臉色陰沉,顯然在極力壓抑着。

“昨夜我與阿芙一直在一起,阿芙的名聲,我可以作證,至于母親說的不敬長輩,不重夫君,更是無稽之談。”

“阿芙沒有錯。”

裴宿洲的聲音雖然不大,可在場諸人卻聽的一清二楚,尤其最後四字,仿佛無所顧忌,直接讓蕭氏氣的不輕。

“你,你,你……”

玉芙也大為吃驚,這還是她記憶裏的那個夫君嗎?

世人都說,裴世子極為重禮,可這極為守禮的裴世子,竟會在這一間正堂內,替她争辯,只為還她公道。

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但說不震驚亦是不可能的。

蕭氏也沒料到,這個頑劣的小兒子明明是在扮演他的兄長,可不僅沒有認真做,反而損毀瑾珩名聲,實在上不得一點臺面。

此刻蕭氏無比堅定,自己當年送走他,是十分明智的選擇。

他就是個災星,命中與她犯沖。

蕭氏緩了許久,才壓下心中的憤怒,她撐着案桌起身,沉聲道:“那你想如何?”

“依兒子之見,玉芙此次不但無錯,還有功。”

“那安樂公主當衆出言為難玉芙,玉芙若不應下,我裴家就要擔一個不敬公主,不重皇室的罪名,且那安樂公主深受陛下寵愛,她背後若是挑撥離間,父親辛苦掙來的功名,母親數十年的操勞,便會化作一場空,屬實遺憾。”

歪門邪說,荒謬之言。

蕭氏此刻才意識到,小兒子比起大兒子來,猶如雲泥之別,天壤之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玉芙卻聽的膽戰心驚,不知為何,她感覺到,瑾郎在說遺憾二字時,卻全無遺憾之意,仿佛帶着深藏已久的期待,與一絲隐蔽的興奮。

是她聽錯了麽?

玉芙蹙了蹙眉,瑾郎如今這副模樣,不僅與她記憶裏的人截然不同,反而有幾分像……像昨晚威脅她的那個人。

玉芙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連忙止住胡思亂想,不可能,瑾郎怎麽可能會是那個人。

“有錯當罰,有功當賞,不知母親想給玉芙什麽賞賜?”

短短幾句話,便将場面扭轉,蕭氏顯然沒料到,裴宿洲居然可以這樣颠倒黑白,賞賜?!

還想要賞賜!

真是不知廉恥。

一旁的陳姑姑見情形不對,連忙站出來打圓場:“世子,您多給夫人一些時間,昨日之事,大家都沒料到,不過世子說是您與少夫人在一處,那麽少夫人的名聲自然也無礙,老奴這就去看看,将所有亂嚼舌根之人全部杖斃,您看,您可滿意?”

陳姑姑笑的殷勤,就差把臺階放在裴宿洲腳下了。

不過裴宿洲仍舊挑了挑眉,勉強買了這個賬:“杖斃就不必了,我家阿芙不能見血。”

陳姑姑:“……”

話落,裴宿洲也沒去管蕭氏神情,直接将玉芙從地上拉了起來,而後大步朝外走去。

等出了竹翠堂,他忽然一把将她壓在假山上,咬牙切齒道:“容玉芙,我先前教你的都喂狗了,不是說出了事情我給你擔着,你怎麽還能被人欺負成這樣。”

“郎君,你弄疼我了。”

玉芙深吸一口氣,後腰狠狠磕在了後山之上,她第一次見瑾郎生氣,竟是因為她。

可是,一個是當朝金枝玉葉的公主,一個是他的親生母親,她如何能拒絕,如何能不敬她們。

裴宿洲垂眸,看着她的手腕被自己攥出一道紅痕,原本鮮嫩白皙的肌膚,驀然被染上了紅圈。

她怎地這樣敏感。

理智被拉回幾分,裴宿洲松開了她,沉聲道:“我要離開幾日,這些日子,你在家中,盡量不要來母親這裏。”

玉芙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連忙問道:“郎君要去哪裏?”

“公事。”裴宿洲言簡意赅,仿佛不欲解釋。

玉芙也沒多問,縱然她察覺到了很多不對,縱然她心中有很多疑惑,可這一刻,她不禁為瑾郎擔憂起來,“郎君可會有危險?”

“放心,最多三日。”

裴宿洲拍着胸脯朝她保證,玉芙點點頭,不知為何,她總感覺,夫君一日比一日怪異。

尤其方才他在大堂裏為了她忤逆國公夫人,那些話雖然初聽時覺着無理,可細細思索,卻發現都是事實。

只不過,瑾郎以一種更為直接的方法,将她當時的困境說了出來。

只是,他不知道。

除了擔心會被公主降旨,她還有她的私心。

她不想成為他的依附。

她想堂堂正正,與他站在一起。

而且,玉芙忽然後知後覺意識到,瑾郎從未問過她昨晚的遭遇,那麽……昨晚出現的那個人。

當真與國公府有關系嗎?

入夜後。

攬月閣裏一片暖香,裴宿洲驀然想起白日裏蕭氏無比嫌棄的眼神來,以及昨夜山崖之間,她說她夫君萬般好,可這夫君卻終究不是他,屬于那個風光霁月,清冷出塵的裴世子,而非這個陰狠深沉,滿腹心機手段的裴宿洲。

他擁着玉芙,忍不住加快了動作。

似發洩,似懲罰。

咬上了她身前軟肉。

帳中女子吃通,兩條蓮藕臂攀附上了男子的肩,“夫君。”

裴宿洲身體一僵,心中莫名湧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他低下頭,拂開女子鬓間的亂發。

攥着她的細月要,折騰到了了後半夜,就在玉芙每次以為對方要結束時,裴宿洲卻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纏了上來。

“夫君,妾身有些累。”

浮浮沉沉間,玉芙額前被汗意浸濕,渾身上下更是一片粘膩,她已沒了任何精力。

裴宿洲微微眯眸,突然道:“阿芙,其實我有一個表字。”

“我叫宿洲,以後私下無人時,你可以這樣喚我。”

她愣住,從未聽夫君提過。

“好阿芙,喚一聲聽聽。”裴宿洲俯下身,循循善誘。

“宿……洲?”玉芙輕聲開口,眼底情濃正盛。

裴宿洲勾了勾唇,發出極其愉悅的笑聲。

-

玉芙萬萬沒有料到,瑾郎說的最多離開三日,竟走了整整半個月,半月之後,沉淵閣裏傳來噩耗。

世子身受重傷,失血過多,昏迷不醒。

恐是有性命之憂。

消息不胫而走,彼時玉芙正在刺繡,聽說時,手底下的針刺破了肌膚,鮮血灑下,正好濺在雲帕上那個“瑾”字上。

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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