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沈氏再度找到玉芙的時候,她正在池塘邊看魚兒嬉戲,池水蕩漾,荷花凋殘,幾只魚兒聚攏在岸邊,擺動魚尾。

玉芙灑了手中的魚糧下去,轉過頭來,剛好看着沈氏一臉笑意的走過來。

“喂這做什麽,一會開宴了,你就坐在我身邊,今日來的貴客衆多,別惹出亂子丢了我們國公府的顏面。”

玉芙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沈氏這話,仿佛意有所指,她抿唇笑了笑,沒将她的話放在心上。

待開宴入座後,喬月霜扶着沈氏坐下後,嫣然對玉芙一笑,“容姐姐想必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吧,早就聽聞容姐姐家教甚嚴,未出閣前是不許女子抛頭露面,只是不知今日,容姐姐可還适應?”

玉芙擡眸看着她,眼前人笑的一臉狡黠,比之先前她見她時仿佛又變化了一些,她抿唇,輕輕啜了口涼茶,“還好。”

“既然如此,我敬姐姐一杯。”

喬月霜笑意越發璀璨,握着酒杯的手暗暗發緊。

玉芙執起酒杯,沒有拒絕她的邀約。

她袖口翻轉,擡頭看向喬月霜笑着的面容,不動聲色垂下眸子。

沒過片刻,玉芙便扶着額頭。

“呀,容姐姐莫不是醉酒了,姑母,我帶容姐姐下去更衣吧。”喬月霜佯裝驚訝,眸中帶着些不易察覺的得意。

沈氏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還是有些緊張,她輕輕擡眸,上座的安樂也瞥到了此處,她不動聲色點了點頭,沈氏松了口氣,緩緩道:“去罷。”

兩個人前後離開,沒過多久,喬月霜便帶着玉芙來到了偏院,這一路上她特意避開大道,走的小路,雖然不知安樂公主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她依稀能察覺到,迎接容玉芙的是什麽。

喬月霜勾起唇,扶着她進去了裏屋,而後道:“容姐姐,你先更衣罷,我去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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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胡亂點了點頭,此刻她也漸漸察覺到了不對勁,尤其是看到喬月霜一臉殷勤模樣,玉芙心中一沉,面上卻沒有顯現出來。

果不其然,喬月霜一出去,便迫不及待鎖上了門。

她回頭看了兩眼,确認容玉芙出不去後便大步離開了。

室內,玉芙起身,方才還氤氲紅潤的臉龐此刻卻驟然平淡下來。

如此拙劣的演技,她若是上當了才是蠢。

方才喬月霜給她那杯酒有問題,她沒有喝下,任由酒水順着袖口傾倒而出,而後裝出一副難受模樣,喬月霜想要加害于她,果然沒有任何懷疑。

就是不知,這樣費盡心思一出好戲,目的是什麽。

半柱香後,外面響起一陣不穩的腳步聲。

-

宴席仍舊繼續着,只是進行到一半時,三皇子蕭祁突然來了,在他身側,正是一身玄衣的裴宿洲。

沈氏心中一慌,端着茶盞的手不由松了開來,滾燙的茶水溢滿掌心,世子怎麽會來!

喬月霜顯然也驚訝了一瞬,容玉芙剛被她鎖入屋內,若是不出意外,這會怕是早已神志不清了,就算裴世子來了又能如何,今日是殿下設的局,她們只不過順水推舟,成全殿下罷了,思及此,喬月霜便鎮定了下來。

裴宿洲擡眸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他不禁蹙起眉,對着蕭祁道:“殿下,請恕微臣失陪。”

“無妨。”蕭祁看上去溫潤,走到戚貴妃身側,行了一禮,便入座了。

安樂不情願的喚了句“皇兄”。

眼眸卻一直追随在裴宿洲身上。

偏偏這個時候來了,也不知偏房那邊是什麽情況,她不動聲色朝着喬月霜看去,對方穩穩點了點頭。

安樂勾了勾唇。

木已成舟,過不了多久,容玉芙定然會身敗名裂。

衆人各懷心事。

裴宿洲問了沈氏後,得知玉芙醉酒後被扶去了偏房,他擰了擰眉,總覺得有些不安。

“世子別着急,也許一會容姐姐就會出現。”喬月霜柔聲道。

裴宿洲淡淡朝她看了過去,漆黑的眼眸裏帶着審視與鋒銳,喬月霜心頭一跳,到底有些懼怕他。

那夜的殺氣仿佛還在眼前,她有些懷疑,衆人都道裴世子溫潤體貼,可她怎麽覺得,這個裴世子與傳聞中有着極大的出入。

不像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倒像是陰間地獄中的修羅。

喬月霜隐隐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

-

裴宿洲心中莫名有些不安,這不安在沒見到容玉芙時被格外放大,他起身,不顧衆人的目光,離開了這裏。

安樂按捺住自己想去查看的心思,她目光死死盯着裴宿洲的背影,心想,若是瑾哥哥親自發現,自己的妻子竟是個勾引別人的蕩.婦,不知會作何感想。

一定會很有趣。

後院中,裴宿洲腳步漸漸加快,他不确定,她此刻是否遭遇了危險,國公府那一家人都各懷鬼胎,她那樣純善柔軟,如何能抵的過他們百般刁難。

若是……

裴宿洲不敢多想下去了,只覺得每耽誤一分,便感覺煎熬多一分。

待他終于走到偏房門口,裏面卻傳來一陣熟悉又陌生的動靜。

一剎那,裴宿洲驀然停住了腳步聲。

他怔怔站在門前,腦海中幾乎一片空白,胸腔裏染上震怒,複雜,後悔,幾乎控制不住,殺戮的戾氣。

理智将要崩潰,那一瞬間,他幾乎想将裏面的男子五馬分屍。

正要推門而入時——

一雙素手卻驟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夫君。”

明淨的臉龐上一臉詫異,玉芙沒想到,第一個出現在此的人竟是裴宿洲。

她将手指放在唇前,謹慎的搖了搖頭。

示意他不可聲張。

裏面的動靜仍舊在繼續,混雜着男女的喘息之聲以及木床的搖晃聲,玉芙面子薄,有些臉紅的拉着裴宿洲離開了這裏。

她剛停下腳步,便被身後人以極大力道扯入懷中,他抱的很緊,仿佛一個不留神,她會從他指尖散去。

“夫君,妾身無事。”

玉芙拍了拍他的後背,心中有些複雜。

她以為,會是喬月霜,亦或是其他人來看她笑話,沒想到第一個出現的人是瑾郎。

實在讓她有些心情不能平靜。

瑾郎,如此在乎她麽。

裴宿洲抱了一會,漸漸松開了她,看到人安然無恙,他那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裏面的人是誰早已不重要,她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

“以後不許和她們接觸了。”

裴宿洲一想,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實在不敢想,若是他晚來一步,或者阿芙沒察覺出異樣,今日會發生何事。

玉芙抿了抿唇,心中也大概有了猜測。

這一切,不管背後主使是誰,喬月霜和沈氏,定然參與了一切。

她點了點頭,在這裏留下也無多大意義了。

索性拉着裴宿洲從偏道離開。

今日之事,她雖然察覺出來,但是那醉醺醺撲過來的人影,仍然給她留下不小的陰影。

若不是她一直随身帶着迷藥,只怕不能輕易從中逃脫。

一路上,玉芙心情都有些低沉。

雖然沒有陷入絕境中,但接二連三的陷害,仍然讓她有些難以平複心思。

好像自從嫁人後,日子并沒有她想象中那般美好,反而是有一種看不清的迷障困在眼前,無數的陷阱與磨難擋在前路。

出去松山雅居內,天色已經不早了。

入了秋的天氣有些寒涼,裴宿洲去買了兩件披風,體貼的給她系上,他垂下眸,将她冰涼的手攏入懷中,道:“今日之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二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真當他不會伸手去管嗎?

還有安樂,遲早她會為她做的事付出代價。

“夫君。”玉芙聲音有些沉悶,驀然環抱住了他的腰,腦袋貼在他懷裏,她心中不安,此刻迫切想被他抱緊。

裴宿洲垂下眸子,他能感受到,他在一次次因為她而心軟。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複仇已經不再是他唯一的目标,他有些擔心,若是來日她知道了真相,還會像今日這般滿懷依賴的靠在他懷中嗎。

他閉了閉眼睛,壓下心頭那股複雜。

“阿芙,你想離開這裏嗎?”

他滾了滾喉結,突然問道。

夜燈閃爍,明燈三千,今夜是花燈節,滿街的燈火幾乎在同一時刻全部點亮,玉芙從他懷中擡起頭,清透的眼眸中帶着一抹疑惑。

浮動的光影落在他的眉間,一剎那,她被晃動了心神,低聲道:“夫君想要走麽?”

雖然這樣問,玉芙卻并不抱着任何希望。

她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又能走去哪裏呢?

裴宿洲将她腦袋再度扣入懷中,他想說,若是有機會,她願不願意舍棄世子夫人的身份,永遠和他在一起。

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

于是他沉默了一瞬,平靜道:“下個月我外出調任,你可願随我一同前去?”

玉芙緊張的拉住他的袖口,“夫君可會有危險?”

“放心,只是一次巡視,不會有危險。”

裴宿洲眼眸一沉。

這并不是一次普通的巡視。

他有私心,想看看消失了許久的裴瑾珩,此刻正在何處。

聽到他親口保證,玉芙懸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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