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第二日,裴宿洲帶着玉芙來到了集市。

臨安同盛京不一樣,這裏作坊頗多,酒樓客棧也多,夫婦二人先是去了長街閑逛,而後才去了醉仙居。

因着裴宿洲容貌出衆,氣質出挑,一路走來,有不少人頻頻側目。

玉芙戴着兜帽,衆人看不見她的面容,但是看到那男子周到體貼,時時主意着身側的女子,二人動作親昵,落在旁人眼中,便是一道悅目的風景。

可是落下江瑤眼裏,她只覺得礙眼異常。

一旁的鵲橋上,江瑤剛一上來,便看到那朝思暮想的人出現在她的視線裏,然而還不等她歡欣,另一道倩影從他身後出來,江瑤唇邊的笑意僵住。

目光裏帶着鋒銳的光芒。

索性眼不見為淨,江瑤跺了跺腳,直接從鵲橋上下來。

她剛走到太守府外,衛氏身邊的丫鬟匆忙來報,說是林家三公子來了。

江瑤一怔,極不情願随着丫鬟進門。

這一邊,玉芙走的有些累了,便和瑾郎在酒樓裏歇息。

臨安繁華,一日內,也逛不完,他們從東街走到了西街,也買了不少新奇玩意,裴宿洲看着她,明顯能感受到,這一路上她比在京城開朗了不少。

他勾了勾唇,眉間也溢着一層淡淡的愉悅。

若是容玉芙能适應這種生活,來日,他自然會帶着她遠離那個樊籠。

國公府安逸百年,也該鬧出些動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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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回去,他便會着手準備複仇的計劃。

裴宿洲正準備帶着玉芙去其他地方,不料,洛安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他附在裴宿洲耳邊低語了幾句,忽然,男人神色微不可察變了一瞬。

玉芙也看向他,好奇道:“夫君,怎麽了?”

“一些公務上的事情,阿芙,抱歉了,今日怕是不能陪你了,我讓人留下來保護你,今夜不必等我了。”

“可是要緊的事情?”玉芙有些擔憂。

裴宿洲點了點頭,并未過多的透露,他吻了吻玉芙的額頭,低聲道:“等我回來。”

玉芙目送他匆忙離開,看着一旁留下來的暗衛,心底嘆了口氣,來到臨安這幾日,她與夫君聚少離多,這種場景早就不奇怪了。

“娘子,我們現在回去嗎?”

蘭卉恭敬問道。

玉芙搖了搖頭,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莊如月昨日給她留了話,若是想找她,可随時随地去莊府,她抿了抿唇,道:“我們去莊府。”

“是。”

-

大霧封山。

裴宿洲與玉芙分開後,便馬不停步的出了臨安,一路向西,直到來到一座深山腳下,另一個黑衣人走了過來,恭敬道:“公子,這是昨日剛發現的。”

暗衛遞上一片衣料,上面繡着祥雲,料子精美,雖然蒙了許多塵埃,可仍舊能讓人一眼認出,這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員才配使用的織雲錦。

而裴瑾珩失蹤前,就穿着一件類似的長袍。

終于要出現了嗎?

裴宿洲沉了沉眸,一抹漆黑的雲霧在眼底環繞,數日前,他的人在臨安發現了裴瑾珩的蹤跡,可入了臨安後,人便消失了。

既然在這裏發現了這片衣角,那麽裴瑾珩定然還在臨安,只是……他藏在何處呢?

裴宿洲不疾不徐往山上走去,這片山林,曾經有盜匪作亂,五年前,裴瑾珩因為平叛亂除反賊名動天下,卻很少有人知道,當年他除的正是這片山林裏的土匪。

亦是當年他所在的地方。

鹿鳴山。

好久不見了。

入了夜,山谷間顯的凄清冷淡,自從五年後這裏被屠,如今再看,雜草叢生,荊棘遍布,除了幾間破敗不堪的房屋立在山間,再沒有其他事物。

火折子在山間發出微弱的光影,一行人走了将近半個時辰,才在一處房屋裏,聽見幾句渾語。

“老子當山賊這麽多年了,就沒遇到過這樣狡猾的人,真是陰溝裏翻船,下一回再讓老子碰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老大,消消氣,別跟他一般見識。”

“是呀老大,人雖然走了,但是東西留下了,這玉佩瞧着還是個稀罕物,不如我們把它當了,或許能換不少錢。”

“拿來我瞧瞧。”

“……”

破舊的屋子裏,有三個高矮不一的人影,為首的那位兇神惡煞,左邊眉骨處有一道傷疤,另外兩個人瘦小嶙峋,看上去膽怯懦弱。

裴宿洲腳步放輕,緩緩朝着屋內靠去。

那仨人沉浸在劫到稀罕物的歡喜中,未曾發現屋外的動靜。

“确實是個稀罕物,等明日我去當鋪典當了,正好能換些錢來快活快活。”

“老大英明。”

“老大威武。”

裴宿洲眯了眯眼,借着微弱的光影,準确無誤捕捉到了室內的仨人,他輕嗤一聲,漫不經心擡步走了進去。

裏面的人猝不及防,被吓的連連往後退去,直到那人看清楚了裴宿洲的面容,臉上的防備警惕瞬間變得咬牙切齒起來。

“你是那個瞎子!”

“奶奶的,老子不去找你,你竟然送上門來,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為首之人名喚胡老七,正是這一帶打家劫舍的好手。

胡老七沒想到有人會突然進來,但他更沒想到,此刻前來的人竟與白日裏那瞎子一模一樣。

不,不對。

夜路走的多了,胡老七難免比常人多一分靈敏,此刻燈火雖暗,但眼前人一身玄衣,面容俊秀,雖然與白日裏那瞎子一模一樣,可他如今雙眸直直看向自己。

分明不瞎!

“你是何人?”胡老七作勢要去抽腰間的刀。

只不過,他的手剛放在刀柄處,眼前人突然開口,“你見過我?”

奶奶的,遇上鬼了不成。

兩個瘦弱的小賊是第一次随着胡老七做這種事情,他們眼眸裏帶着顯而易見的慌亂,手腕在不斷發抖。

“你到底是人是鬼?”

胡老七此刻也有點害怕,莫不是他作惡多年,真遇上怪事了。

“呵。”裴宿洲輕笑一聲,突然斜斜倚靠在另一邊的柱子上,他敏銳的捕捉到了胡老七話語裏的疏漏,沉聲道:“或者說,你見過一個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人,而且,那個人如今是個瞎子?”

話音落下的瞬間,數十名暗衛齊刷刷湧入這間屋子,胡老七哪裏見的過這樣大的陣仗,當即丢了刀,跪下去哀求,“大人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驚擾了大人,大人饒命。”

“擡起頭來。”

胡老七抖了一下,心中暗罵了一聲,都說這臨安沒有大官,官府也不怎麽去管打家劫舍的事情,只要不傷及性命,大多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怎麽如今到了他這裏,對方竟親自上門來了。

真是出門不看黃歷,倒黴到家了。

“你只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可以保證不殺你。”裴宿洲淡淡開口。

胡老七一怔 ,連忙點頭,“小的願為大人效勞。”

“你口中的瞎子,是什麽時候來這裏的?”

胡老七雖然不解,為什麽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先後出現,但是直覺告訴他,眼前的人異常危險。

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氣質,不像是勳貴家庭出身的世家子,倒像是他們這種亡命之徒才有的鋒芒。

他身子抖了一抖,不敢欺瞞,連忙将所有知道的全部說出。

兩日前,胡老七與人賭錢,輸的精光,心中便萌生了一個念頭,臨安城中有不少商賈人家,他心生惡念,瞧見林家公子貴氣逼人,便尾随着林三一路出了城。

林家老母病重,林三公子孝心一片,聽聞鹿鳴山有一株珍世藥材,便親自前往。

胡老七便是這時候準備動手的。

他跟蹤林三公子數日,大概摸清楚了搶劫後逃亡的路線,鹿鳴山地勢繁雜,旁人一旦進去,很容易便會迷路,而他早些年打家劫舍,什麽地方沒去過,自然将這次視作天大的機會。

送上門的餡餅,豈能不要。

然而,就在林三公子剛入了山門,胡老七便舉着刀沖了出來,他們三人雖然并不會多少武功,可那林三公子卻是個實打實的文弱書生,身邊帶了一個小厮,那小厮一見他們便被吓暈了。

胡老七看中了林三腰間的玉佩,并不想傷人性命。

惡狠狠威脅了一番,正準備得手時,誰料這時候不知從哪裏出現一位雙眸裹着白錦的男子,手執長劍,胡老七現在想來都心有餘悸,那男子劍袖翻飛之間,差點要了他的命。

幸虧他跑的快。

“大人,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了,大人明察,小的只是愛賭,小的沒想過要殺人啊。”胡老七跪在地上,心中後悔不疊。

聽完此番話,裴宿洲蹙眉,這惡賊口中的瞎子,應當就是裴瑾珩了。

瞎了麽?

這倒是令他意外。

不過那林三公子又是何人,裴瑾珩為何要救他。

空曠的破院裏傳出幾聲蟲鳴,風聲撕扯着漆沉的天幕,裴宿洲立在廊庑下,身形颀長挺拔,胡老七心中暗生古怪。

眼前這個人,與那瞎子長的一模一樣,可周身氣質,卻是截然不同。

“想要活嗎?”

倏地,青年轉過身來,幽暗狹長的眸子緩緩落在胡老七身上,聲音不怒自威,莫名讓他覺得後背發涼。

胡老七拼命的點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不想死。

“想活的話,就幫我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後,我會給你銀子,從此後你滾出臨安,此生不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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