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遇前夫

第2章 第 2 章 再遇前夫

聞家位于昌平坊,平陽王府則是位于朱雀大街,兩府中間隔着一條繁華的街道。

馬車行駛在路上時忽然停下,馬夫的聲音接着傳來,“三爺,前邊的路被另一輛馬車被擋住了,恐怕得要過一會兒才能過去。”

聞言,聞澈掀開擋風雪的京綠色纏花绲邊厚帷,劍眉微蹙,“前邊是發生了什麽,大概還需要多久。”

也怪他們沒有提前出發,也不至于路上但凡出了點兒事都會耽誤上。

“三爺你在馬車上稍等一下,奴才過去瞧瞧是怎麽一回事。”

馬夫剛準備過去詢問,前邊擋住去路的馬車上先下來一個人,随後直直的朝這邊走來,先是恭敬的賠了一個禮,方才開口,“我家大人的馬車輪子陷進去,只怕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還望大人見諒。”

人家好聲好氣的解釋,聞澈自然不好發作,只是目光越過随從往後看去,“你家大人是哪位?”

“我家大人是不久前剛調遣回京的,姓魏。”

“原來你家主人就是那位魏大人。”聞澈想到對方不久後就會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正猶豫着是否要過去拜見時。

前邊的馬車突然動了,聞澈想着待會兒在宴會上也會見面,便不在急着去拜見,以免耽誤了彼此的時間。

“夫君,前邊是發生了什麽?問題可嚴重?”姜玉禾之前雖沒有參加過這些所謂的名流宴會,但也知道主人家最不喜遲到之人,何況是等級比自己低的官員。

聞澈抿了抿唇,說,“沒什麽,已經解決了。”

又不放心的叮囑一句,“下面冷,你莫要下來。”

待馬車輪子重新轉動時,恰好有一陣沁涼的風刮來,将本壓得嚴嚴實實的帷簾掀開一個角來。

冬日裏本就受不得寒的姜玉禾正欲擡手壓下,餘光間正好對上一輛從身旁并駕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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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猛地對上一雙充滿陰戾譏諷的墨瞳裏,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蔓延而起,随後游走于四肢百骸,五髒六腑。

待姜玉禾再望過去時,那輛馬車已然走遠,仿佛剛才的那一眼不過是她的錯覺。

“玉娘,怎麽了?”這時,聞澈的聲音也将她從那個恐懼的眼神中拉回來。

“沒什麽。”将帷簾壓下的姜玉禾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來,興許剛才只是看錯了。

除了前頭耽誤了點兒時間,接下來倒是順暢無阻。

待來到平陽王府後,聞澈率先踩凳跳下馬車,而後轉過身伸手攙扶她,“小心些,莫要摔着了。”

披着件白底綠萼梅披風姜玉禾将手搭上他的手心,溫婉一笑,“我哪有你想的那麽嬌氣,你也不怕被你的同僚們看見了笑話你。”

因為男女宴席是分開的,兩人進去後就會由不同的小厮丫鬟領到分席上。

“你是我夫人,我總得要比旁人多關心幾分,若是他們見了,只怕會羨慕還來不及,又哪兒會嫉妒。”聞澈知她在擔心什麽,拉過她的手安撫道,“我拜托了莫家姐姐帶你,你只需像在家中一樣自在即可,即使真不小心出了事也有我擔着,萬不會委屈了你。”

心中劃過一絲暖流的姜玉禾好笑地擡頭睨他,“好啦,你要是在不走,待會兒別人都得要取笑你是個妻管嚴了。”

聞澈擡手整理她的兔毛滾邊大氅,捏了下她鼻子,“你就知我舍不得你,就算在暖閣裏,你也注意莫要着涼了,知道嗎。”

“你要是在唠叨下去,只怕宴會都要開始了。”臨走前,姜玉禾不忘叮囑起,“夫君記得少飲些酒才行,知道嗎。”

要知道就他三杯倒的酒量,難免令人不放心居多。

沒等他回話,姜玉禾已是跟着丫鬟往女眷那邊的暖閣走去。

轉過身的聞澈下意識伸手搓了搓胳膊,随後加快腳步往暖閣走去,嘴裏跟着嘟哝,“這溫度怎麽突然下降了那麽多,還真是怪冷的。”

宴會上男女分席,而出嫁的和未出嫁的又分為兩席。

而在大燕國,女子出嫁後都會将頭發盤起,以此用來區分出閣和未出閣。

姜玉禾剛在丫鬟的帶路中來到暖閣,一個穿着五色錦盤金彩繡绫裙,發間各別兩支紅寶石金簪的貴婦人走了過來,笑着打趣道:“這位妹妹我之前倒是沒見過,不知是哪家的夫人生得如此标志?”

谏議大夫家夫人的話一出,原本在說話的人的目光也移到了姜玉禾的臉上。

要知道大都裏的貴婦圈子都是相通的,驟然間出現一個生面孔,難免不會惹得人多瞧幾眼。

随後她們只見一抹似雪中橫出的綠枝羅裙緩緩踏出,随後順着枝丫往上望去。

一張白瓷面,細長眉的女人走了出來,本是清冷得如那枝上梨花的長相,偏生那雙狹長的眉眼生得格外冷豔,那麽垂着眸瞧人的時候就像帶了把鈎子。

一時之間暴露在衆人目光之下的姜玉禾迅速從聞澈前面說的那些話中鎖定來人的身份,微微含笑,“莫家姐姐莫要取笑我了,妾身的夫君是聞家三爺。”

有人笑着回,“原來你就是聞家的三少奶奶,之前一直不見你出來走動,如今倒是久聞不如一見。”

“若我是聞三爺,只怕也得将你藏在屋裏頭,畢竟整個大都,再難找到像聞三夫人那麽标志的美人。”

姜玉禾出身再不顯,如今也是太傅家的三少奶奶,夫君又任戶部正六品主事,誰會蠢得過來陰陽怪氣。

對于她們的誇獎聲,姜玉禾适到好處地紅了臉頰,輕聲道:“若說生得好,妾身不過鄉野出身,蒲柳之姿又如何比得過在座夫人們牡丹豔麗,顏若芙蓉花。”

這一句話倒是哄得不少人心花怒放。

身為東道主的平陽王妃提議道,“本王妃覺得在暖閣裏待久了有些悶,不如出去賞下梅怎麽樣。”

張翰林家的夫人笑着附和,“我以前就聽說王府裏的梅花開得極好,今日可得要大飽眼福一回才行。”

“待會兒若是我們瞧見了心儀的梅花,還望王妃能割愛一二才行。”

“好說,若是你們瞧中了哪一株,不要客氣的盡管開口。”平陽王妃說話時,目光狀若無意的掃過綴落在最後的一抹綠影上,随後又移開同旁人說笑。

冬日裏最受不住寒的姜玉禾在她們都決定去賞梅後,自然只能跟上,只是不知為何,她的右眼皮跳得厲害,一縷縷不安随之蔓延而生。

————

這邊聞澈随着小厮來到男席這邊,遠遠地他就瞧見一圈人圍在一起。

他正準備去尋自己的上司問個好,結果那被圍在正中圈的男人主動向他走過來。

不算強烈的光亮下,來人穿着一件青色寬袖長衫。

眉眼舒朗如瑤林玉樹,身量欣長宛若皚皚高山之巅的松柏,秋月冬雪淩厲不可犯,有種渾然天成的清然矜貴。

以往那些用來形容君子的詞都似在他的身上活了過來。

“小聞大人。”

直到旁邊好友提醒自己對方就是那位剛調遣回京的魏大人,聞澈瞬間激動得滿臉通紅,“魏大人知道我?”

他那麽激動的原因不單單是因為對方将來是他的頂頭上司,而是他看過對方的策論,裏面引經據典,其用詞大膽犀利又娓娓道來得令他看完後面心湖澎湃得久久不能停息,只恨不得立馬找到作者和他歃血為盟。

世人雖總言文人相輕,可文人之間更多的是惺惺相惜,表之敬仰。

“小聞大人當年殿試的策論寫得極好,特別是在民生裏所引用的一句萬物之本源和規律,人應該順應自然,無為而治,以柔克剛,令本官印象深刻。”男人說話聲音平緩,竟沖淡了他本身自帶的清冷之意。

聞澈沒想到對方不但知道自己,還能說出自己當年殿試中所做的的策論,頓時激動得要找不着東南西北,謙虛得連連作揖,“魏大人過贊了,要說殿試做得好的還得屬當年魏大人所做的那一篇利民生論才叫好,就連家父都愛不釋手。”

男眷在交談時,完全沒有注意到原本要經過翠屏園好到梅林那邊去的女眷一行人正停了下來。

其中一姑娘臉頰泛紅的捂唇驚呼出聲,“那位就是魏大人,生得可真俊俏。”

“噓,小聲些,莫要讓他們發現我們從這邊經過。”

聽到“魏”這個姓氏的姜玉禾像是被人給定在原地,脖子近乎僵硬的擡起頭來,随後猛地撞入一雙深如墨淵的眼睛裏。

她甚至能從那雙眸瞳裏看出他藏在深處的暗諷,偏執,陰涼。

更能從裏面看見那個驚慌失措,惶恐又不安得臉色慘白的自己。

若前面姜玉禾能當對方只是個同名同姓的巧合,可當他們擁有着相同的一張臉時,又如何能解釋得清此間巧合。

寒氣襲來冷得直打寒顫的姜玉禾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搖身一變成了朝廷炙手可熱的新貴。

這一刻的姜玉禾迅速低下頭,只盼求對方最好不要認出她,她也不允許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華富貴成為一池鏡花水月。

“聞妹妹,我叫你好幾聲了你都沒有反應,你在想什麽。”莫夫人的出聲,也将走神的姜玉禾喚回了神。

垂下眼簾的姜玉禾掩下眸底翻滾的情緒,笑着解釋,“不過是瞧着姐姐衣服上的花樣格外別致,一時之間竟瞧得都入了迷。”

“你要是喜歡這個花樣,改明兒我遣丫鬟送你府上去。”

“那我得多謝姐姐願意割愛了。”

她們兩人說話時,本在暖閣旁的聞澈疾步走了過來,他的手上還抱着個雕鶴鹿同春紋手爐塞到她手中,一開口就是擔憂的責意,“你出來怎麽不帶個暖爐,就不怕冷到嗎。”

畢竟她體寒的毛病就像是他的心病,無時無刻不在牽引着他的心。

“我的身子調養了那麽些年,哪裏就真成了吹不得半點兒風的病秧子,也就是你總把我當成個瓷做的玉人。”知道他在擔心什麽的姜玉禾同聞澈說話時,只覺得有一道侵略性極強的目光落在身後,像極了被一條吐着腥臭信子的毒蛇給纏上了。

但她根本不敢回頭,只能任由冰冷的毒蛇順着她的腳踝逐漸往上,朝她張牙舞爪着鋒利獠牙,噴發着帶毒液的氣息。

好在那抹視線很快消失了,卻也讓她的後背跟着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因為遇到了故人,那位故人不久後還會成為自己夫君的頂頭上司。

導致姜玉禾在接下來的宴會中都處于一種極度繃緊的精神狀态中。

因為她害怕對方會突然發難,也害怕自己現有的榮華富貴煙消雲散。

可是對方只除了剛才對自己投過來的一眼以外,并沒有其他舉動,也讓姜玉禾因此生出了一抹不該有的僥幸心理。

想着興許對方早就不記得她了,又或許只是一個同名同姓,容貌相似的人。

無論對方是不是當初同自己做過兩年夫妻的男人,她都不能自亂陣腳,更不能毀了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華富貴。

終于,等後背被冷汗打濕小衣,又由着熱氣烘幹的姜玉禾終于熬完宴會結束,靜立在馬車旁等着他出來時。

卻看見夫君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原先離得遠瞧不分明,待人走近,再被那慘白清冷的月光一照。

姜玉禾渾身的血液瞬間倒流,本就偏白的小臉更是不見一絲血色。

聞澈的聲音則在耳邊傳來,“魏大人剛回京,府裏還沒打掃好,而且他府上就一個老仆跟着,前段時間還摔了腿,他又醉了酒,我擔心他沒人照顧,就邀請魏大人到我們府上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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