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Booty 好會啊寶寶
第44章 Booty 好會啊寶寶
chapter 44
出租車的滾輪碾過水溏, 濺起無數水花。
雨水的劃痕落在窗戶玻璃上,朦胧着外景,整座城市都浸在暴雨天的水汽裏。
投影幕上的光影稀疏地倒映在客廳沙發上。
室內的門窗緊閉着, 蛋糕上的數字蠟燭燃起,明亮的火焰雀躍在窗邊水痕上,牆壁上的影子晦暗不明地靠近。
兩人咫尺間的距離,蠟燭在昏暗的房間裏閃爍着藍橙色的火焰。
窗外的閃電掠過半空, 窗內梁硯西的眉眼被光影映照得邪氣, 他在原地盯着看喬希許久, 燭火在眼前跳躍無數次。
梁硯西突然抓住喬希的手腕緊握, 連同着人往自己這裏帶。
沙發處留出半邊空隙,他的眼底有片刻的失焦,将她的那句話碾碎了咽下去細品。
喬希被他拉到, 身子失重到全壓着他。
她剛掙紮着坐穩,面前的少年忽然低頭壓下來, 扯着唇角看向她, 漆黑的眼底異常明亮。
一臉蔫壞。
但又真誠地像只求誇張的狗狗。
他說:“喬希,你別騙我。”
“我會當真。”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淋着牆壁,梁硯西看見喬希伸手勾住他的衣領。
她沒退過, 在感受到對方的僵硬後也沒曾停, 而是動作生疏地繼續将人往自己這裏拉。
冰涼的指尖混着奶油的甜香,在脖頸處露出的那塊白皙肌膚上不經意地觸着。
清淺的氣息交纏, 梁硯西繃緊唇線, 呼吸因她冰涼的指尖變得局促難耐, 就像從前那樣戒煙的難。
戒煙的時候可以靠着薄荷糖,舌尖抵着苦薄荷,薄荷糖的氣味敗開在口腔裏。
有點苦, 但唇齒間又彌留着絲絲的清涼。
那種瘾實在難熬的時候,還可以惡劣地将其咬碎。
可現在的情況,他找不到輔助的糖戒掉。
氣氛緊張的空間裏,喬希眨巴了下幹淨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的閃躲和戲弄,她扯着他胸前那根晃動的鐵鏈。
外面的雨似乎下得還不夠大,梁硯西只覺得喉嚨裏幹澀,正常的吞咽都有點難。
昏暗的房間裏,或許是兩人靠得足夠近,彼此的五官輪廓看得很清晰,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覽無遺地展露。
震驚、詫異、克制、警告。
直到那道冰涼的觸感停留在喉結的位置上,黑夜裏似乎有道重重地喘息。
那樣輕佻又大膽的動作,冰涼的觸感在喉結上輕刮了下,溫熱的呼吸落在頸窩處,一寸一寸的撩撥,燒得人很難忍。
梁硯西從前看過無數次在半空中炸開的煙花,但這一次,黑夜裏有一束煙火是專門為他放的。
她的行為,是無聲的默許。
也是邀請。
她知道他想親她。
外面的暴雨聲此起彼伏,屋裏的那股勁不再克制,變成極具侵略性的氣息。
梁硯西虎口青筋微動,手臂橫在喬希腰上,黑夜裏水聲聯翩,那只克制的手按在肩頭,無意識地掐紅了大片的白皙。
燭火還在燒着,屋裏的空氣也燒臉。
暴雨下的生澀游戲,腦袋裏繃緊的那根弦松掉,野和欲在這裏發酵,一切都失去掌控。
粗粝的指腹抹上少女眼尾的那抹紅,濕漉漉的,手心汗津津一片的水在朦胧的夜裏泛着光。
細密的吻啃噬到肩窩,冷香在這晚随着熱的體溫揮發,那股香氣沾得兩人身上到處都是。
潮濕的空氣裏,玻璃窗上起了一層朦胧的白霧。
氣息沉重的交纏,太熱了。
喬希也紅着臉,開始仰起頭淺淺地給他回應。
茶幾上的蠟燭不知道什麽滅掉,電影屏幕也變成黑灰色的待機狀态,屋裏兩條交疊的影子模糊。
後半夜的雨水有了減緩的趨勢,暗色的光線落下來,柔和了少年身上所有棱角。
他低着頭呼吸很亂,下巴窩在女生肩窩,無聲地笑了笑。
空氣稀薄,呼吸悶窒在出租屋裏。
喬希胸前還在因為混亂的呼吸起起伏伏,夜裏的視線變得好模糊,感官卻變得異常清晰,她聽見耳邊少年嗓音低啞。
“寶寶,你好會啊。”
-
南浔的雨水期過去一段,白天的時間越發變得長了。
教室黑板上的倒計時數字越來越小,學習的氛圍緊張,每個即将參加考試的學生都散發焦慮和無措地氣息。
焦慮考試是否能考好。
無措的青春期過去得太快,未來的路還不知道該怎麽走。
天氣漸熱,抗壓差的學生每天憂心忡忡,心理咨詢室忙得不行。
學校安排各班老師給學生準備解暑的綠豆湯,還開放了周末放學後的教室給大家來上自習課。
方敏敏因為承受不了文化班的學習壓力,中途轉了體育班。
她統考成績不錯,現在全心準備着藝術班的文化科。
喬希後來在煙尾巷門口等梁硯西的時候還見過林薇,她的成績一直保持得很好,身邊也多了個同樣成績好的玩伴。
一起坐公交車放學,一起愉快地說再見。
而喬希和林薇之間,她們從前的無話不談,到現在變得陌生不堪。
林薇剛和朋友打完招呼,似乎是有些意外再在家附近看到喬希,她有些發愣地揉了揉眼睛,試卷散落一地。
天色有點黑了,喬希上去幫她一起撿起試卷。
漆黑的夜裏,風聲呼嘯在耳邊,但她們之間無言,臨到地上的試卷撿完,喬希的手收了回去,她剛要離開,林薇卻叫住了她。
她性格還是那樣安靜別扭。
眼睛紅紅地盯着喬希看,好半會兒才說出一聲謝謝。
這會兒梁硯西從巷子裏出來了,性子懶洋洋的,吊兒郎當地喊着喬希名字。
喬希只沖林薇淡淡地笑了下,扭頭去找梁硯西。
天氣有點熱。
梁硯西出來的時候給她拿了瓶冰鎮過的椰子水。
喬希嘴挑,獨愛這家的椰子水。
梁硯西出來的時候身後不知道跟着誰家的田園狗,一身毛發髒亂,就幾步遠地跟着,沒影響他,他也就沒把它趕走。
小狗一路跟到路口,看見喬希後發威似的龇着牙,沖着她“汪汪汪”叫了好幾聲。
這狗看着太兇了,喬希有點怕。
但梁硯西就站在一邊笑她,輕嗤了聲嘲她,“小膽兒。”
喬希氣不過,一邊躲着狗,一邊罵梁硯西神經,腦子有病。
梁硯西夾在一人一狗的中間,聽她罵自己也不惱,在腳邊找了塊石頭扔過去吓那只“作惡”的狗。
小狗一路跟着梁硯西,突然被扔石頭很不高興。
它不沖着喬希叫了,嗚嗚兩聲立馬跑開。
黑夜又恢複安靜,梁硯西輕嗤了聲,“你看吧,這狗就是欺軟怕硬,你兇點它就不會鬧了。”
喬希不滿他方才看她笑話,不悅地掐他胳膊,“梁硯西你渾蛋。”
梁硯西笑着躲她,“我怎麽就渾了?”
“王八蛋你現在才在這裏說,早幹嗎去了。”
“……”
“……”
晚風吹起水泥路上的沙石,歡聲笑語裏,浔高兩個最出名的人徹底走到一起。
一個肆意潇灑犯渾,卻在最後的關鍵時刻走上正途,歸來成績名列前茅。
一個招惹是非的體質,讀書期間拍了部MV,鏡頭不多,卻在網絡上掀起了點讨論度,還不是真的花瓶。
天高海闊,他們沒有迷失在半道上,而是堅定不移地走上正軌。
爛在地裏的種子也想迎着太陽,支撐他們走向這條路的,是野心和欲望。
他們要在太陽底下奔跑。
最後一周的沖刺時間,所有高三生都在專心備考。
所有的怨與恨都放在一邊,都在為一件事情各自努力。
喬希和梁硯西也緊張。
兩人見面約會的日子直接暫停,不再亂玩,全身精力都投入備考狀态中。
最後一個高考周,白露從南苔來到南浔。
她親自來到這座放逐喬希的小鎮,喬美玲不好再瞞她,抹着眼淚把所有她知道關于喬希的事情都告訴她。
包括喬希從棋牌室搬走的來龍去脈。
是她這個姑媽做得不夠稱職,她任憑白露怎麽處理。
那周南浔的天氣仍然不好。
接連幾天的陰天,烏雲飄在半空中,到處都透着一層灰蒙蒙的霧氣。
天黑的時候空中沒有一顆星星,也看不見半點月亮,很難評判明天的天氣又會是怎樣。
只是學生的書包裏全都有人為他們備好雨傘。
喬希的包裏也有一把,和梁硯西那把是同款。
喬希下完自習課回去天已經黑透,昏暗的路燈下霧雨蒙蒙,她靠近後才看見白露站在門口等她。
她愣在原地,原本沒什麽情緒的臉上像是浮了一層薄霜,身上有股似有如無的冷感和疏離。
其實春節之後白露給喬希發了消息,恩威并用的态度,有哄着她的,也有罵她的,只是喬希在那之後回複她的态度很冷淡。
線上的交流冷得可怕。
随白露怎麽說她,喬希覺得都無所謂了。
那封沒有發出去的奧數競賽成績單,也被喬希删掉信息,沒和任何人提過這件事情。
反正她不管怎麽表現,終究是比不過白露心裏優秀的司嘉文。
反正她只是個會惹是生非的“壞孩子”。
喬希走到單元樓的遮檐下,默默收了傘,她看着白露輕笑了聲,“媽,你這是……來罵我的?”
喬希的話像冰冷的刀背,每個字都沒什麽攻擊性,但聽起來卻格外涼人心。
明明已經是初夏,身體卻像在過着冬天,骨血被冬雪浸泡。白露聽她說話的方式有點難過,臉色霎時間有些發白,她沒回答喬希那句話,只是說:“你快考試了,我來這裏看看你。”
喬希點頭哦了聲,手上動作沒停。
小區有些老舊,走道裏是感應的燈,不需要整出太大的動靜,走到門前燈自動會亮起。
她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開門,放下書包後客氣地對着身後的人說:“我去燒點水,你随便坐。”
頭頂的燈不比外面的路燈明亮多少,眼前昏昏暗暗的。燈光昏暗,時不時地閃爍着亮度。
屋子裏的面積不大,狹小擁擠,家具也看着很破舊。
白露在白天花了很多心理建設,可當親眼看見女兒現在的居住環境時,那種自責的感受被無限放大。
在進門看見喬希居住環境的那一刻,她的情緒徹底繃不住了。眼淚收不住,大顆大顆地往下掉,鼻腔和絞痛的心髒裏湧出一陣悔恨的酸意。
原本一直冷靜優雅的人此刻的淚水像是止不住的流水,一直在哭,她抱着喬希,滿臉歉意和心疼,她說:“對不起。”
白露調整狀态,快速地擦去臉上的淚水,“對不起希希,我其實一直想找個時間和你當面好好聊聊。”
“但是過年的時候媽媽生病了,在醫院休養了一段時間。後來病好公司接了項目我忙着各地飛,直到這兩天才忙結束。”
喬希原本有一肚子帶刺的話想說的。
她想埋怨白露丢下她,想怪她放棄她,更想斥責她作為一個母親根本不愛自己的孩子,對她不負責任。
但她現在看見白露這樣,她眼睛也跟着紅起來,那些打過無數次腹稿的設想在這時候開不了口,她選擇扭過頭,手背抹去墜下的眼淚。
喬希有點冷漠,語氣裏也有着煩躁:“你別這樣,好好說話行嗎?”
白露聽她的話,拍了拍臉擦眼淚,調整着情緒再次開口,“對不起。”
“當初我不應該把你丢在南浔,”白露的聲音有些啞,她說,“我不知道你在這裏會是這樣,也沒想過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
“之前都是媽媽不好,是我做的選擇傷害到你,讓你在這裏經歷那麽多。”白露說着說着眼淚又在快速墜落,滾燙的淚水滑落在喬希手背上,燒得她心裏很亂。
白露的抱歉是想和喬希修複母女關系,是對喬希這些天強硬态度的退步妥協。
司家有錢,他們一家的生活質量都在線,而白露現在流的每一滴眼淚,都是因為看到喬希現如今的生活環境後的心疼。
道歉的話說出口是想要原諒。
可是原諒的話,喬希做不到。
從年初抵達南浔開始,喬希想過很多次回南苔的場景。
是她拿着南苔新學校的轉校證明,哪怕自己辦理入學也無所謂,她等過春天,熬過夏天,踩着秋天,又度過寒冷凜冬,都沒能離開南浔這座小鎮。
四季更替,喬希不再期待白露接她回家。
她做不到心平氣和地對待白露,她心裏對白露始終都是有怨氣的。
盡管她很不想承認,盡管她想裝作不在意,但此刻奪眶而出的眼淚,都在告訴她,她就是對白露有怨。
昏暗的房間裏,白露拍着喬希的背輕拍,就像是小時候那樣,帶着安撫性的靠近。
女人在黑夜裏溫柔地承諾,“對不起希希,媽媽以後再也不會把你丢下了。”
“我不奢求你能立刻原諒我,但是你還有幾天就高考了,這幾天就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吧。”
潮濕的水汽彌漫在整個房間裏。
喬希不知道司嘉文現在備考是如何,但是此刻,在距離高考最近的那幾天裏,那個一向強勢好面子的白露說要留在南浔照顧她。
有些難以相信。
可是她有點貪心,頭一回感受到白露那裏的尊重,她想抓住眼前的這一點溫度。
廚房的熱水燒好了,一陣沸騰後恢複平靜。
喬希摸了摸臉,語氣冷冰冰的,不願意那麽快就低頭。她說:“我事先說好,我不願意去京市讀書。”
不是讨厭京市。
是讨厭自己被當成附屬品。
京北大學是司嘉文最先選擇的地方,喬希并不抗拒和她讀同一所學校,但她抗拒被安排的命運。
她想做自己的主角,按自己的意願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