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Booty 以後我也會站你這邊
第43章 Booty 以後我也會站你這邊
chapter 43
五月二十七日, 那天是周六。
李東拾因為成績太差被家裏人報了輔導班找老師補課,他連續上了五天,就等着禮拜天回去放松一下的, 結果又苦兮兮地上了一整天的課。
當晚放了學,他立馬跑到梁硯西的別墅裏蹭吃蹭喝。
炸雞外賣送到,他一邊吃着一邊吐槽:“我真受不鳥了,我們輔導班老師跟滅絕師太一樣, 下課除了上廁所哪裏都不準去, 從早上八點到下午六點, 都擠在那個小破教室裏, 又悶又熱,我快待去世了。”
他嘴裏啃着炸雞塊,腦子裏忽然有了新點子, 急到骨頭直接吐在手心裏,“嗳?梁硯西, 要不我們明兒一起上網打游戲吧?”
李東拾以前和梁硯西一起玩過游戲, 他玩游戲技術好,腦子活,有他在, 他們那隊總能贏。
李東拾和他玩過以後就不願意和玩得菜的人一起玩了, 他想要贏游戲的快感,所以經常纏着梁硯西一起打游戲。
梁硯西這人也愛玩游戲。
以前翹課的時候, 他們經常在一起玩。
李東拾看梁硯西沒什麽反應, 繼續乘勝追擊地說, “聽說觀前街那邊開了一家新網吧,環境好,設備新, 關鍵剛開業活動力度大,我到時候再叫上齊顧他們,咱們一起呗?”
梁硯西冰箱裏很多飲料。
剛拿出的可樂罐上還冒着帶有水珠的冷氣,他單指叩着易拉罐拉環上,稍稍使力,空氣裏冒出“滋啦”的一聲。
梁硯西仰頭喝了口氣泡水,喉結滾動,他歪着頭看他,“你明天不是還要上課?”
李東拾丢下翅骨,雙手托在頭上,一臉痛苦,“哎呀不上了不上了。”
“老子翹課出來玩!”
“這逼書誰愛念誰念!”
梁硯西長腿邁着身子靠近,沉甸甸的易拉罐磕上桌面劃開,別墅裏靜而默。
室內的氣氛轉變詭異,梁硯西側臉棱角分明,他繃着下颚,漆黑的視線冷而冰,反問:“你真要一輩子這樣?”
梁硯西推掉李東拾的邀請。
他說自己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李東拾被他那句話澆了一身涼水,他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會是怎樣,但可以肯定的是,梁硯西的路不會差。
人清醒了些後就會變得很喪,嘴裏的炸雞都變得沒什麽滋味,他低垂着眉,問他,“你又沒報班上課,你明天幹嘛啊?”
煙尾巷現在越來越清淨了,尤其是他們幾家有高考生的門口,大家為了孩子的休息和學習都刻意放輕腳步。
巷口的小攤還是那樣沒什麽變化,但人卻慢慢地錯開了腳步。
梁硯西回避了他這個問題,沒回答。
季後多雨,南浔迎來一場又一場的暴雨。
翌日那天清晨,天色還沒完全亮起,外面雨水停止,但昨夜翻湧過的暴雨還彌留氣息,高空中的積雨随着風吹不管不顧地降落。
總打得行人猝不及防。
梁硯西一早就去了南浔的早市。
早市游客居多,很多人趁着天還沒亮就來排隊,店門口排着長長的隊伍,都在等着店家叫號。
梁硯西排了很久隊才買了份生煎和紙皮燒賣。
到喬希家的時候還沒到六點半,打包帶來的蟹黃面都還是熱的。
梁硯西給喬希打了電話,裏面的人沒接,屋裏甚至連動靜聲都沒。
對門的阿姨拎着籃子出門買菜,兩門之間杵着梁硯西那麽一大高個子,阿姨哈欠打到一半,看貓膩似的看他一眼。她關上自家房門,小聲問他,“又來給女同學送吃的啦?”
“之前你不都中午來的麽,怎麽今天這麽早?”
樓層間逼仄,頭頂上的燈有些昏暗,梁硯西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亮光全映在淩厲的下巴處。
梁硯西側着身騰出通道,人懶洋洋地靠在門邊,他低着眸回人家,“您再晚一點兒,新鮮的都得被別人挑走。”
隔壁室的阿姨臉色一頓,抱着籃子趕緊走了。
屋外雨濕,窗外的天色已經有了亮的趨勢,透着一股陰恻恻的藍色。
喬希是被門外混亂的敲門聲吵醒的,她翻了個面蒙在被子裏,但吵鬧的聲響沒停,門口的門板聲一下又一下地響着。
煩死了。
窗外又襲來一陣暴雨聲,淩亂的雨水和門口的敲門聲共振,攪得人睡不着。
喬希睡不着了,去門口給那混蛋開門。
看到那張臉時她一點也不意外,漆黑的視線對上他那張戾氣的臉,看他扯着唇角,看他漆黑發亮的眼底變得柔軟。
喬希煩躁地打開門,門框和牆壁碰撞出響聲,她頭也不回地轉身,“梁硯西你真逆天。”
室內逼仄狹隘,梁硯西追上去拽住她的手臂,呼吸淡在她的頭頂,他問:“吃完再睡?”
屋子裏沒開燈。
灰蒙蒙的天氣,天空翻起的魚肚白都沉溺在暴雨天氣裏。天光透着門窗縫隙,屋裏的光線更暗。
喬希眼前一片模糊,困得頭疼。
想到面前的人是罪魁禍首,又忍不住地擡腿踢他一腳。
“你自己吃,”她不高興地仰起臉,夜裏眼底是抑制不住地潮濕,她說:“我要睡覺。”
态度冷冽強勢。
看來是真的很困。
暴雨持續下了一整個上午。
潮濕氣息從門窗縫隙翻湧而進,老房子裏的牆皮受潮,絲絲縷縷的黴味順着雨水一起彌漫進來。
雨汽朦胧在狹小的房間裏。
喬希一覺睡到中午才醒,剛睡醒的腦袋還有些昏沉,她起身的時候,摸到床頭櫃一手的潮濕。
這個房子就是這樣。
背着光,太陽怎麽都照不進來。
喬希起來洗漱的時候,外面的人還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偌大體積的少年陷在沙發那裏,地方瞬間擁擠起來,喬希這時候才注意到他。
他穿着複古感元素的黑色衛衣和工裝褲,看着很洋氣,窩在沙發那裏靜靜地玩着手機,聽見外面有動靜後,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挪開。
梁硯西換了個坐着的姿勢,胸前衣服上的鐵鏈在空中晃了下,他望着喬希勾勾唇,揶揄地笑着,“終于舍得醒了?”
聲音有點低,但卻是夾着笑意的。
和他那張沒表情時看起來兇巴巴的臉一點也不符合,他對喬希,總是會多很多包容和耐心。
喬希身上還有股剛醒的起床氣,淡淡瞥了他一眼,推了衛生間的門進去洗漱。
再出來時梁硯西已經開了投影,上面不知道播放着什麽臺在播,屋裏變得不再安靜。
原本喬希這裏空蕩蕩的,什麽家電都沒有的,這臺投影儀還是梁硯西買來的。
這裏只是個休息便利的地方,自從和他在一起後,她回到這裏的目的都很明确,學習有地方,消遣也有地方。
投影儀她從沒開過。
茶幾上的水杯裏是滿的,喬希坐過去他身邊,沙發又凹進去一小塊,梁硯西往裏面給她讓了點地方。
沙發下的泾渭分明大小的腳靠近。
喬希和梁硯西坐得很近。
梁硯西拿着平板點播換臺,扭頭問了句,“餓不餓?”
茶幾桌角是兩份被打包好的“得禦軒”包裝袋,那家最近被網絡上炒得很火,前桌那個女生說這家的早茶生意好,每天早上都要排隊很久才能排到他們家的座位。
帶來學校的糕點班裏同學都瘋着搶。
鼻息間全是梁硯西身上的氣味,像在冬天的小店裏,推門後看見的雪粒,很幹淨的氣味,聞到後心情莫名平靜下來。
喬希搖搖頭,“不餓。”
她剛睡醒,還沒什麽食欲。
安靜的室內裏梁硯西低頭嗤了聲,說行,他剛點了披薩和甜品。
雨天太大了,視野模糊不清,騎手拿到後還沒送來。
梁硯西又問喬希想看什麽電影。
喬希端來茶幾上的水杯,仰頭喝了半杯溫水。
看什麽電影她都無所謂,暫時沒什麽特別想看的東西,但梁硯西今天的行為倒挺奇怪的,她放下水杯,一臉稀奇地打量着他,“你今天怎麽那麽奇怪?”
和少年漆黑的視線對視上。
喬希看見他低下頭,懶懶地笑了下。
屋外的雨水嘀嗒嘀嗒地砸在門窗和地板上,濕氣彌漫着這座城市,梁硯西剛想要回答,又閉口沉默住,他喉嚨裏溢出一道很輕的哼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喬希覺得他好莫名其妙,這又有什麽不能說的。
她白了他一眼,沒再主動搭理他。
直到外賣員把東西送到,梁硯西提着個蛋糕盒進來的那一瞬,喬希呆在原地愣住。
眼前像有面鏡子碎裂開,被忙碌的學習生活遺忘的事情被蛋糕掀開一個角。
今天。好像是她的生日。
她差點都忘了。
投影儀上,梁硯西播放的是最近新上映的愛情電影。
電影畫面沒那麽好看,劇情也拖拉沒什麽好看的,兩個多小時的片子放完,喬希倒在沙發上,被電影搞的心情很平。
甚至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頭頂傳來梁硯西的笑,他聲音懶散地拖着腔,“有那麽無聊?”
屋裏的燈全都關着的,窗簾也是緊閉的狀态,就為了看這部電影。
面前的光随着電影畫面變換顏色,喬希靠在梁硯西的肩上,無聊地掰着他手玩,他的手很好看。
手腕脖頸很白,在一晃而過的白色燈面下,有種病态的白。
五指修長,比她的長出一截。指骨微凸,青澀性感的青筋盤旋在手背上,看着很欲。
喬希還在往下摸,碰到他虎口蔓延腕骨的地方有一道輕凸的白色疤痕。
疤痕的傷口很細,顏色很淺,是平常交往中看不出來的程度。
喬希的指尖按在那裏停住,記憶裏忽然想到周迎旭在她這裏說的那些秘密。
他說梁硯西以前的夢想是做籃球運動員,可是後來手受傷沒能繼續堅持。
來到浔高以後,梁硯西也會去打球,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縱身一躍後完美的扣球,引來觀衆的尖叫和掌聲。
但那都不是他的主場,他不參與任何的訓練和校籃球隊,只有李東拾他們求他幫忙才會上場打一打。
喬希不清楚梁硯西的從前,但是這一刻,她枕在他的肩上,忽然有點想要了解他的從前。
她擡頭的那一瞬,眼前是梁硯西的薄唇,還有利落的下颚。
他也低下頭,那雙漆黑的眼睛裏,倒映過她的眼睛。
喬希指着他的那處傷,試探地問着,“這裏怎麽受傷的?”
梁硯西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坦坦蕩蕩地将傷口露出給她看,淡聲地說:“以前打球的時候摔的。”
沒及時處理傷口。
也沒在關鍵時期好好養護。
僅此而已。
客廳裏昏暗,電影畫面一幀一幀閃過,喬希沒再注意主角說過什麽臺詞,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梁硯西的身上。
黑暗裏,他沒什麽太大反應,但她看見他那漆黑眼底的落寞。
他歪頭自嘲地問她,“很醜麽?”
惆悵的雨水一直沒停過,稀裏嘩啦的雨水聲敲打着門窗,吵聲讓人心裏很不舒服。
刺目的光線照過來的時候,喬希那雙眼睛很亮。
幹幹淨淨的,漂亮,又很會勾人。
梁硯西也忽視了外面的聲響,只在他投過來的視線裏,他看到眼前的女孩搖搖頭。
她看起來冷靜又堅定,沒有任何的嫌棄,下意識地開口“一點也不。”
天降大雨,喬希和梁硯西被困在出租屋裏。
就像一直漂泊的船,突然找到可以停靠的海岸。
可以手牽着手,可以相互依靠。
其實喬希有句話一直沒和梁硯西說過。
她在剛來南浔的那一晚,在滿身惡劣氣的少年眼底看見了孤獨。
但當時,她一點也不想要救他。她只想離開。
南浔一年時光漫長,她在未來無數個日日夜夜裏,看見少年執着的熱烈愛意。
從他跑遍全城只為她帶來一杯桂花烤奶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像他這樣,堅韌固執,不顧一切地站在她身邊。
她被他救過無數次。
但這一刻,她想救他。
喬希觸上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在春天的尾巴裏,也想不管不顧地給他一個承諾。
蛋糕蠟燭燃起的那一瞬,她想把今年的生日願望許給他。
“梁硯西,以後我也會站你這邊。”
不是從前說過朋友之間的那種。
而是他們更深刻的關系裏的,連接起來的那條線,被徹底綁在一起。
以後不管是刮風下雨,天塌下來她也不要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