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長平
長平
國慶假後上班第一天。
檸派公司所有員工像喪屍回城，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磁場不能說是死人微活，至少也是活人微死。
放假前總踩着上班遲到時間點打卡的孟況今天像變了一個人。
不僅提前一刻鐘打卡就位，還早早打開電腦開始回複工作郵件。
他上身着一件硬挺材質的黑色襯衫，頭發精心用發蠟打理過，向後耙梳，整個人透着令人難以忽視的沉穩精英氣質。
張達一到工位，就被孟況這副“大人模樣”給吓到了。
“舒采不喜歡你而已，打擊不至于這麽大吧？”見證了孟況的蛻變，張達痛心疾首，“愛情講究一對一，但在正式進入愛情階段之前，你面對的選擇不是一棵樹，而是一整片大森林。”
他喝了一口水，坐下來一頓說：“她不喜歡你，還有很多其他女孩子喜歡你啊，光咱們公司就有不少呢。振作起來吧兄弟！我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只要你沒有成功戀愛一天，我就陪你做單身狗一天！堅決貫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兄弟情！”
孟況擡眼朝張達遞去一個深沉的眼神，“如果讓你用三個詞來形容現在的我，你會選哪三個？”
世紀難題不過如此，張達摸摸下巴，略一思索，答道：“帥氣，非常帥氣，無敵帥氣。”
“……”孟況說，“你覺得‘正經’這個詞怎麽樣？”
一詞驚醒夢中人。
張達終于明白孟況這次風格轉變的着力點在哪裏了。
他騷慣了，打算洗心革面做個正經人了？
“兄弟，路走歪了。”張達覺得這種路線不太适合他，“你現在不是正經，是神經。”
“……滾。”孟況淡淡回以張達一記痛擊，“不要把脫不了單說得那麽冠冕堂皇，你不談戀愛是因為沒有戀愛可談，可不是因為要陪我。”
張達嘿嘿傻樂，“胡說！等你戀愛了，我就馬上脫單證明給你看！”
孟況上下掃視他，眼神莫名意味深長，“最好是。”
等法務部人來得差不多了，他下單請全部門喝奶茶。
張達挑了一杯豆乳米麻薯，奇怪道：“怎麽不買咖啡改奶茶了？”
孟況愛咖啡到什麽地步。
他在部門裏有個外號叫咖啡狂魔。
自己愛喝，還愛請別人喝，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咖啡宣傳位。
對此，孟況的解釋是：“最近喜歡甜的。”
“擰派”高仿輿論事件還有後續需要處理。
上午，張達到品牌公關部送對接材料。
他剛推開門，品牌公關部所有人齊刷刷擡頭，接着便是一片充滿惋惜的哀嘆聲。
“怎麽是你來送材料啊！”
“孟況呢？他今天來上班了嗎？為什麽不是他來！”
“一人血書，以後他來當法務部的代表，專門到我們部門交接工作事務，你安心做他身後的男人，好嗎？好的。”
上班已經夠枯燥無聊的了，再不來個帥哥過點眼福，那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每個人對帥哥的定義各有不同。
而孟況是唯一一個統一了品牌公關部所有女員工審美的男人。
舒采坐在最角落裏的工位上，默默不吭聲，在所有和孟況有關的話題上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請原諒他不能來勝任這項任務。”張達放下材料，變身交際草，“他最近得了一種怪病。”
大家頓時安靜下來：“？”
舒采心尖一顫，跟着豎起耳朵：“？”
張達繼續說，“一種喜歡假裝嚴肅的病。”
舒采：“……”
就多餘聽他扯廢話。
張達随便挑了個空位坐下，開始和大家聊天，“他來了，見你們這樣熱情地圍着他，一定會破功。所以啊，這項光榮而偉大的任務，只能由我來完成啦。”
假期後上班第一天，大家還沉浸在放假的節奏裏，和張達聊啊聊，不知不覺就快到中午飯點了。
舒采一一保存好上午修改過的文件。
這樣等飯點一到，她就可以立馬向午飯發起沖刺，不浪費午休時間的一分一秒。
耿珊也在收拾東西。
今天她的飯搭子休年假了沒來上班。
她環顧四周，準備找個臨時飯搭子，“舒采，中午你去哪兒吃？”
舒采報上檸派公司附近一家西餐廳的名字，專門補充道：“我準備點他家的招牌，香草烤法式羊排，聽說很好吃。”
耿珊：“！”
這個臨時飯搭子不能要了。
她默默開始物色其他人。
檸派中午休息時長只有一個半小時。
在吃飯上花太多時間，午覺就睡不飽。
為了中午能更好、更充分地休息，大家普遍優先選擇人少、排隊時間短、上菜快的小店。
比如馄饨、湯面、蓋飯、披薩、炸雞類的快餐，就很符合大家在午飯選擇上的偏好。
舒采要去的那家西餐廳，以現場制作、保證食材新鮮為賣點，從點單到上菜，過程十分緩慢。
更別說香草烤法式羊排還是熱門菜品，那等待時間就更加漫長了。
耿珊敬舒采是個勇士，“這家西餐廳竟然有這麽大的吸引力，能讓你放棄午睡？”
舒采抿唇笑笑，含糊應付過去。
飯點，西餐廳。
舒采一進門，有眼力見兒的服務員就圍了上來，“您好，幾位？”
餐廳裏座位分社恐單人座、結伴雙人座、家庭四人座，工作日顧客不多，每種座位都還有剩餘。
怕被服務員帶去單人座，舒采謹慎起見，答：“兩位。”
服務員果然引路帶她去雙人座，“好的，請跟我來。”
過了一會兒，西餐廳入口出現孟況的身影。
服務員問：“您好，幾位？”
孟況放眼整個西餐廳，“一位，啊不用了，我發現有同事在，我去找她拼一桌就好了。”
說完，他徑直朝舒采的位置走過來，坐到她對面，“好巧，你今天也吃他家？我喊張達過來吃，他不樂意。早知道你也來，我應該去找你，和你一起過來的。”
假裝偶遇。
但演技很拙劣。
一旁的服務員：“……”
什麽鬼！
舒采進來時，清清楚楚說了“兩位”。
難道你們不是一開始就約好一起吃了嗎？
舒采捂臉，很想提醒孟況，他的表演漏洞百出。
他們在探索戀愛試用期的過程中，遇到的第一個分歧就是：要不要在公司公開關系？
舒采無所謂，既然鹿島最後一夜，她已經答應了和他試試，那似乎就沒必要再在公司躲躲藏藏。
孟況則堅持不公開，具體原因不明。
公司同事們對八卦的嗅覺比狗還敏銳。
為掩人耳目，同時又能湊一起吃飯見面，兩人才采用了這種地下分子接頭似的碰面方式。
“我現在發現，公不公開的決定權好像不在我們手上。”舒采嘆氣。
什麽時候公開，實際取決于公司同事們何時發現他們間的異常。
孟況不說話，沉默着幫她燙好餐具。
于是，舒采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他身上那股“天塌了也不怕”的散漫勁兒沒了。
刻意打造過的嚴肅和一本正經感取而代之。
完美符合張達所述的“怪病症狀”。
他如今的形象，讓舒采莫名聯想到一件事。
那是國慶假前幾天的某個工作日。
耿珊對着電腦屏幕上一組對比圖犯花癡。
左邊一張，圖上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他穿一套羊絨西服，配領帶和領帶夾，領口另外還別了非遺纏花竹葉胸針，從上至下每一處細節都打理得優雅禁欲，且兼具上位者的壓迫感，與那張寫滿欲望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右邊一張，圖上則是與左圖完全不一樣的風格。
機車男孩戴全盔，駕駛機車拐過巷尾，留下利落的黑色殘影。
在他手中，機車仿佛化為鋼鐵巨獸，掌握自由與力量，引擎聲便是它的嘶吼。
發圖博主發起pk話題——
【西裝暴徒VS機車boy！求問姐妹們，我該選哪個！】
話題迅速引來熱議。
【在美色和景色中選擇了男色】：這都不全選，姐妹是有什麽心事嗎！？
【食肉系女大】：還釣嗎？我就要上鈎了！
【專注審帥一百年】：斜眼二十年，遇到圖上這兩位，終于治好了。
耿珊拉來舒采，問她更喜歡哪一款。
西裝暴徒給人一種看了想嫁的視覺風格，是性感的居家款。
機車boy視覺效果更刺激，好像夜店遇到，和他玩玩，兩人第二天就會在酒店床上一起醒來，是新鮮刺激的豔遇款。
非要選一個的話，耿珊更喜歡後者，“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玩玩而已嘛，當然選機車男，豔遇款多刺激！”
只看圖，舒采有些為難，“……右圖戴全盔了，看不清臉。”
是的，對她來說，感覺不重要，顏值是第一要義。
她就是這麽膚淺。
玩玩而已？
搞不好摘下全盔露臉就玩完。
耿珊“哎呀”一聲，“不要那麽較真嘛，你就假設右邊這個也很帥。顏值對等的情況下，你選哪一個？”
“左邊吧。”看耿珊這架勢，不給出一個答案是走不了了，舒采遲疑幾秒，随口答道，“左邊看着正經一點。”
記憶回籠，舒采忍住笑，問孟況：“你是不是聽耿珊說什麽了？”
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孟況一僵，随後撇開臉，矢口否認，“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