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鹿島
鹿島
沒有一個字提及喜歡。
又字字都在告白。
舒采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受。
在這種氛圍環境下，顯然不适合思考和沉默太久。
她正要開口回答，就被孟況打斷。
“不用着急回答我，我給你時間考慮。”當務之急是先把大林和蝴蝶項鏈的事情解決掉，孟況的聲線甚至聽起來比剛才更溫柔了，“你在這兒休息會兒，我去處理。”
他的存在像一針強心劑，讓舒采能在陌生環境和陌生人面前安定下來。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安全感。
頂着坡頂肆意的夜風，舒采乖乖點頭。
腿還軟着，使不太上力氣，她找了一塊大石頭，背靠着樹幹坐下來方便恢複體能。
另一邊，大林和他手下小弟已經驚呆了。
不是，沒人告訴他們，這哥們兒這麽虎，有命他是真敢拿去玩兒啊。
狗屁機車爬坡賽！
這是他們從手機短視頻裏看來的玩意兒，從來沒人親身實踐過。
原因無他，就兩個字：不敢。
坡那麽陡，在上面騎機車和在閻王爺面前蹦迪有什麽區別？
每當他們想捉弄人時，就會搬出這個爬坡賽，對面無一一次不是臨到上場就吓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地求饒。
大林讓孟況第一個上，因為他自信爬坡賽會終結在起點，根本輪不着自己上場。
結果誰能想到，孟況輕飄飄就沖上坡了。
大林：“……”
孟況的成功等于将大林架在火上烤。
全場目光都集中到大林身上。
孟況專門下坡來催他，“上啊。”
“那個……那個……”大林也想上，但他不敢，“現在風比你上坡的時候大，不公平，等風小一點，我再——啊——”
孟況沒耐心聽他支支吾吾，一腳把他踹上了機車。
“啊”一聲慘叫。
大林猝不及防沒坐穩，為控制平衡大鵝展翅似的撲棱了幾下。
就在這時，蝴蝶項鏈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優美的弧線，落到孟況掌心。
“忘了告訴你，我這人除了長得帥，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脾氣差。”孟況把玩着項鏈上的蝴蝶形墜飾，一臉漠然，“要不是為了這條破項鏈，我能忍你到現在？”
大林手下某個黃毛小弟驚呼，“你怎麽能這麽說自己的定情信物呢，它只是斷了，修修還能戴。真的，我找人幫你修，你就放我們大哥一馬吧。”
孟況朝小雞仔兒聲音的來源望去，眼神由漠然變得冰冷，“差點忘了，還有你們。”
他将舒采自制牌安全繩系到大林車子上，另一端則交到那群黃毛小弟手中，“這樣夠公平嗎？”
大林的手下小弟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沒逃過，被迫跟拔河似的抓着繩子。
“……”
想到老大的性命安全就掌握在自己手中，黃毛小弟們像得了帕金森，手控制不住地顫抖。
一個人抖沒什麽，九個人一起抖，場面就有些壯觀了。
大林看着被抖成波浪狀的安全繩，心裏更害怕了。
本來爬坡成功率為0.01%，有這幫不争氣的小弟，成功率斷崖式降為-99.9%！
再混球的人也不會和自己過不去，大林認清現實，麻溜地從機車上滾下來，“大哥，我錯了！你繞了我這回！我認輸！”
孟況睨他一眼，“以後還敢瞎嘚瑟嗎？”
大林能屈能伸，低頭恭敬道：“不敢了，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我的錯誤，我不該騎着機車四處裝X，不該尋釁滋事，破壞社會秩序，不該恐吓他人，影響他人生活和精神健康。”
“誰問你這個了。”孟況拍拍大林的臉，讓他腦子清醒點，“我說的是，下次別抓着個項鏈，就嘚瑟以為自己撈着了別人的定情信物。你懂個什麽啊，就一口一個定情信物的喊。”
大林：“……”
**
孟況将大林一夥人扭送去警察局接受思想教育。
回去路上，舒采坐在川崎後座措辭。
礙眼的人沒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是說心裏話的好時機。
她試探性開口，“孟況，我——”
似是猜到她接下來的話，孟況說：“再考慮一下。”
舒采深呼吸，“我考慮好了。”
孟況“哦”了聲，“那就再再考慮下？”
“……”舒采問，“考慮到什麽時候？”
孟況語氣特欠地答道：“考慮到你願意答應我的時候，再告訴我答案。”
舒采：“……”
回想今夜的魔幻經歷，一通折騰下來，她覺得那點兒腹痛都不算事兒了。
但本着不能白出門一趟的精神，她決定還是去小診所找醫生給看看。
值班醫生叫梅達秉。
最精致的發型，往往采用最簡單的打理方式。
他有一頭很利落，但一般人難以複刻的發型，因為他根本沒有幾根頭發。
看起來就像醫術精湛，很值得病人信賴的模樣。
“是腸應激。”梅醫生初步診斷道，“情緒起伏波動大，會影響腸胃健康。”
他舉了一個例子，“我上高中那會兒，學校考試頻繁，學業壓力大。每次考試前，很多同學不約而同，都會出現肚子疼、腹瀉的症狀，其實就是情緒太緊張焦慮，對腸胃造成了壓迫，其他情緒同理。”
說完，他擡起锃亮的腦門兒，意味深長地看了孟況一眼，“小夥子，吵架惹女朋友生氣了吧？”
孟況：“……”
舒采：“……”
“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擔當，和女朋友吵架算什麽本事。”梅醫生一副經驗老道的模樣，“以後記得多關注你女朋友的情緒變化，見她難過了就多花心思哄哄。這病啊，它自然就好了！”
舒采聽不下去了，解釋道：“梅醫生，你誤會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梅醫生若有所思，“噢，兄妹啊。”
這下輪到孟況否認，“也不是。我只是她的追求者，還是沒追到位，失敗了的那個。”
梅醫生露出了然的表情：噢，舔狗啊！
大半夜舔狗送女神來看病，合理！
畫風逐漸崩壞，舒采噎住：“……”
網上有句話是這麽說的。
成年人世界裏，不明确接受，就是拒絕。【1】
聰明如孟況，不可能不明白。
顏值是他的榮耀勳章。
他耀眼、張揚，從各個角度來看，他都有理由成為一個驕傲的人。
她以為，這樣的人在被拒絕後，應該對今夜諱莫如深，當沒發生過，自此不再提起。
孟況卻表現得很坦然，坦然到讓她有些無措。
從未有人将如此炙熱的愛意，以這種直接的方式捧到她面前。
并且不管她是接受還是拒絕，都縱容她的選擇。
輸液室。
舒采謹遵醫囑，老老實實挂了鹽水。
今夜診所是梅醫生值班。
值班室就在輸液室正對面。
為了方便随時觀察舒采的情況，梅醫生将值班室的門敞開。
反之，舒采和孟況也可以看到梅醫生在值班室裏的一舉一動。
沒有其他病人來，梅醫生得了空，興致勃勃地拆起快遞。
第一個快遞，假發。
第二個快遞，假發。
第三個快遞，假發。
……
連着拆了十幾個快遞，清一色全是假發！
梅醫生一個個戴到頭上試用。
于是，他的發型開始在大雄頭，胖虎頭，小夫頭等款式中切換。
偶爾還會跳到貓和老鼠頻道。
——某個快遞中附贈了一個貓耳發箍。
舒采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還好還好，它還很厚。
短時間內，她應該不會淪落到梅醫生的境地。
一旁的孟況好奇問道：“梅醫生，你買這麽多假發？”
梅醫生本想熱情分享，但在看到孟況茂密漆黑的頭發後，他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嫉妒，現在就是非常嫉妒。
他草草答道：“選假發就像選擇另一半，多來幾個，才知道什麽樣的最适合自己。”
說完，他又添了句，力證自己不敗家，“雙十一快到了，這些假發啊，都是商家做推廣活動搞的試用款，價格特別便宜。憑借試用款購買記錄，繼續去店裏買其他款式，還可以享受打折優惠。”
孟況似有觸動，陷入沉思。
一瓶鹽水挂了近一個小時。
走出診所時，腹痛感已經完全消失了。舒采腳步輕快，走在孟況前面。
“小蔬菜。”
舒采回頭，視線撞進孟況缱绻的眸子裏。
夜色纏綿如水，風也剛好變得溫柔。
他們在寂靜深處對望。
“我哥就像你身體裏的一根刺，時不時讓你痛一下。”孟況頓了幾秒，見舒采沉默，便繼續往下說，“但小蔬菜你要明白，你會感到痛，并不能證明他是你體內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恰恰相反，正因為他多餘，你才會痛。”
他是個放風筝的高手，但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從梅醫生那裏，他得到一個啓發，“我們試試戀愛試用期，如果三個月試用後你覺得我可以，我們再正式戀愛，行不？”
在異性直白的愛意面前，舒采像只小刺猬，輕輕被戳一下，就卷起柔軟的肚皮，只露出尖刺。
她已經習慣了追在孟存生身後，當付出的那一方，“我們談不談戀愛，和你好或是不好沒關系。”
“我怎麽會不好。”星星如碎鑽般璀璨，映入孟況眸底。他彎唇笑了下，混不吝地說，“這三個月的意義是，經過試用期，你才能明白我到底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