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降神胎 真心相愛
第27章 降神胎 真心相愛。
欲浮生藥力仍在。
洛洛此刻看神主, 整個人仿佛都蒙着一層金紅金紅的光暈。
豔光似漣漪,在床帏之間徐徐蕩漾。
在這樣的光影效果下,他的黑眼圈顯得淡了許多, 臉頰陷得也不那麽明顯, 只覺過分清隽,皮膚不再死人白, 只似冷月色。
他的五官是要比李照夜更精致一些。
就好比兩尊石像,一尊是工筆雕琢的, 另一尊則是用大開大阖的劍氣削出來的。
世上竟有人能生得如此相像。
洛洛正發呆,他長袖一動,忽然将一只手探向她丹田。
她的丹田氣海正在下一場雨。纏綿的、細密的、澎湃的靈力雨霧無聲落下,将她身心浸潤得酥軟。
而他那只手卻極其強硬,仿佛要将她刺穿、碾碎。
洛洛心頭警鐘大作!
她用手掌重重一撐床榻, 倒掠向床尾的同時, 順腳把那一大堆錦繡被褥踢向他。
動作太大, 床幔也被她拽了下來。
他被殺個措手不及,很不耐煩地輕啧一聲,随手将這一堆绫羅綢緞揮開, 有纏到手上的,被他一把扯碎扔到一旁。
“你躲什麽?”他不解。
洛洛:“……”
廢話, 她能不躲嗎。
在沙灘上他拿劍指她時, 她還曾經隐秘地以為他是不是會像李照夜一樣伸手拉她起來,結果呢, 他反手一劍給她捅了個對穿, 随後還用紮心一劍把她送走。
這才過去多久,她能不防備他?
他很不高興地瞬移,身軀一晃就到了她面前, 将她禁锢在角落。
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肩,膝往前一頂,身體擠進來,把她卡在榻壁上。
他垂下頭,沖她冷笑:“我認真起來,有你逃跑的餘地?”
洛洛右手剛一動,被他捏住手腕,摁在一旁。
他微眯黑眸,警告地盯了一眼她蠢蠢欲動的左手,眉尾輕輕挑一挑。
這意思便是:你是很想兩只手都被扣起來嗎?
洛洛不想,所以老實了。
氣氛一靜,立刻察覺到不對——兩個人距離實在太近,體內欲浮生相互吸引,肢體碰觸的地方好像要被點燃,一股股火花閃電亂蹿。
兩個人的氣息在空氣中無聲厮殺交.纏,戰場一片靡麗。
洛洛屏住呼吸,仍逃不過。
“嗯?”
他指骨碾動,捏她的手腕。
“骨頭這麽細,這麽軟。”他驚奇地把她捏來捏去,“你這能有力氣打架?”
洛洛目光控訴,嘴上倒是認真回答:“有經脈啊。”
“哦——”他微微恍然,“還是不太行。”
其實洛洛并不覺得自己的骨頭不夠硬,這主要得看跟誰比。
在宗裏偶爾跟別人硬拼拳腳,除了李照夜之外,其餘的師兄師姐都能被打她到呲牙。
但她是個人,跟他這種禽獸相比,自然不夠看。
洛洛轉開眼珠,望着殿壁上的累累抓痕,一點也不陰陽怪氣地說道:“我不像尊上,喜歡在大殿裏鍛煉身體。”
他:“……”
他眯起深黑的眸,陰恻恻威脅她:“小心我拿你鍛煉身體!”
洛洛不自覺腦補出一幅他像拎抹布那樣拎起她來,在殿裏爬來爬去,四處擦來擦去的畫面。
驚恐。
“……”他服了,有氣無力地,“住腦。”
洛洛:“哦。”
折騰半天,他總算找回了思路。
一只大手落向她的丹田。
這下她被他按在床榻一角動不了了。
洛洛腳趾蜷了蜷,有心想躲,無力回天。
手掌覆上,一道極其陰寒磅礴的靈力湧入她的身軀,丹田一滞,氣脈幾乎運轉不動。
“放松。”
他五指一握,在她氣海之內強行生成靈壓。
靈壓牽動周身靈氣,向着丹田氣海狂湧。
“嘶!”洛洛死死咬住牙才沒發出痛聲。
她雙手不自覺地抓握,被褥上被她揪起一個又一個漩渦,合歡花刺繡被指尖鈎扯得七零八落,帳幔上一條接一條劃過抓痕。
汗落如雨。
他道:“好好記住這個感覺,憋住了,別洩。”
洛洛瞳仁微顫,認真點了點頭。
青雲大會在即,她必須利用幻夢內外的時間差來修煉。就好像她在幻夢裏逼陳玄一晉階那樣——幻夢中耗費了數日,其實真實的時間只過去一夜。
她給陳玄一的靈石是假的,她身上的欲浮生靈藥卻是真的。
進入幻夢之後,她便應該有意識地将所有靈力引入丹田,在幻夢之中長效修煉,而不是像剛才那樣無知無覺漏成篩子。
她汗津津擡眼望他,啞聲道:“我知道了!”
“行。”他收手,拎過兩瓶新的欲浮生,“來。”
洛洛呆滞:“……這麽快?”
若是累,若是痛,若是難,那咬咬牙忍一忍也就罷了。
可這是情藥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火上澆油雪上加霜,後浪推前浪,天雷勾地火,地火焚蒼穹……
“我對你沒興趣。”他很不高興,“你這麽弱,無論想對我做什麽,你都沒機會。所以你腦子裏那種好事不可能發生。”
洛洛:“……”
好好好。行行行。
她抿唇接過一瓶春水,仰頭飲盡。
等待藥力發作的時候,她便開始以意念固守丹田,不讓靈力再洩。
恍惚間似是失神了片刻。
洛洛一邊将周身滾燙情火渡向經絡,一邊緩緩睜開雙眼。
這次也不知是海灘還是——
都不是。她和他坐在床榻上,四目相對,眨了眨眼。
“哦……還沒入夢。”
洛洛正要重新閉上眼,他忽地探出兩根手指,堅硬的指尖抵住了她的眼皮。
洛洛:“……???”
誰家好人這麽扒拉人家眼睛!
“你,”他眯了下眸,“果然是對我賊心不死,這一下被我抓到,還有什麽話說。”
洛洛:“?”
她瞪大雙眼,後知後覺發現他又變好看了,臉上沒了紅痕和黑眼圈。
她緩緩思索了一下,反應過來,這裏并不是真正的寝宮,他和她已經進入了欲浮生幻夢。
記憶裏……最為風流旖旎的場景?
洛洛頓時着急了:“不可能!我連無淵谷底都沒有夢到,怎麽可能夢見這裏!”
他只抱起雙手,笑笑地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可以繼續狡辯。
洛洛一急就更不會說話了,氣得偷偷撓被褥,撓得錦緞嗤嗤響。
她悲憤抿住唇,一心一意!氣守丹田!
他起身離開床榻,去往窗榻,往那一坐,大喇喇提起茶壺對着嘴喝。
牛飲一陣,他懶聲道:“收心了就過來死。”
洛洛:“……”
她需要收什麽心,她只對李照夜一個人動心。
她氣咻咻在丹田裏攪了個狂暴無比的靈壓氣旋,周身情火與靈氣向着丹田奔湧。
“好啊。”她咬牙笑,“我來殺你了!”
她掠下床榻,反手出劍——铮!
秋水劍直直刺向他手中的茶壺,此時此刻她最想幹的就是潑他一臉茶沫子。
“铛!”
他用小臂擋下她的劍,眼睛都沒動一下,還在那兒繼續飲茶,喉結滾過一圈,又一圈。
肉身擋劍,他沒一點事,洛洛反倒震得虎口發麻。
她疾疾退開,避過了他拈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的一葉殺機——茶片如刀,涼涼貼着她咽喉掠過。
這人随時随地都會對她下死手。
“哎——”他表情遺憾,把那枚茶葉塞回嘴裏嚼。
洛洛突然有一種詭異的直覺:就算成功抹了她脖子,他還是會把這件兇器吃掉。
果然禽獸。
他又動了。只見他反手從身上抽出一道染血的封印線,長袖一動,大殿中接連響起破風之聲。
洛洛剛舉起劍,便覺手腕一痛。
旋即,身上一處接一處傳來細微的刺痛,她周身關節竟在剎那間被那條封印細線洞穿。
他手指一挽一收,她便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踉踉跄跄摔向他。
洛洛不禁罵了個髒字。
她用力将秋水劍往地面插。
“铮——滋!”
堅硬無比的玄石地磚爆起長長一串火花。
他再一扯,秋水劍險些脫手。洛洛像一只風筝跌向窗榻。
他微微地笑,擡起另一只手,扼向她脖頸。
他堅硬的指掌觸到她肌膚的一瞬,洛洛雙眼忽一亮,擡眸,盯他:“我知道了!”
脖頸被捏住了。
他指骨微動,扣緊她整圈頸子,另一只手若有似無地拉扯封印細絲。
給她留了說話的餘地。
“你身上沒血,卻有封印!”洛洛道,“這不是我的風流回憶,是你!”
他的眼珠子真像是給劈了一下。
趁他出神的瞬間,她忍着密密的刺痛揚起了手,一手反切,一手推劍。
“铮!”
劍刃成功抵住了他的頸項。
洛洛意氣風發:“平局!”
他緩緩轉動眼珠盯她。
他的左手還握着她的脖頸。她切不破他的防禦,他卻一定可以捏碎她的骨頭。
但她說得對。
修為差距這麽大,他分心之際,她的劍架上了他的脖子,确實是平局。
他懶懶收手:“行。但這不是我的回憶,就是你。”
“?”洛洛生氣,“明明是你!我的回憶裏面你一身是血,你看看你現在呢?”
他笑:“你觊觎本尊真身,有什麽問題?”
洛洛被他的無恥驚呆。
他倒是相當自信:“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行,你并不知道這些封印對應外面陣法哪一處,所以我摳出這些封印,外間不會有任何變化。這就可以證明是你在觊觎本尊。”
他笑着擡手一拽。
“滋!”
血如泉湧,差點滋了洛洛一頭一臉。
他真就是肆無忌憚連皮帶肉往外扯,甚至帶上了暗色的碎塊。
“轟——”
東南方向傳來如雷悶震。
洛洛反應速度終究是慢了一拍,在她張嘴說話之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扯出來的封印強行摁了回去。假裝無事發生。
洛洛:“?”
他一臉不耐煩地起身:“你時間很多嗎,修不修煉?我用金丹的實力跟你打!”
洛洛:“……”
他怒掀窗榻,拂袖轉身,踏出殿窗,落向外面空曠的道場。
*
一場天昏地暗的戰鬥,從道場,到殿頂,再戰到黑塔。
洛洛還是打不過他,但她領悟了一式絕招,時不時突然沖他大喊一聲:“你觊觎我!”
自古兵不厭詐。
趁他暴躁,她偷得片刻喘息,又能與他再戰一場。
日月升升落落,這一場大戰酣暢淋漓,到最後被他用封印細線切斷脖子時,洛洛是當真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嘗試到了新死法,洛洛走得很安詳。
*
草木傀人按時整理了神主寝殿。
那一堆替換下去的被褥和床幔通通破碎不堪,一道道抓痕顯然是女子留下的,也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當時究竟是痛苦還是忘情。
而那些扯得稀爛的被褥和幔帳一望便是“祂”的手筆,撕得幹脆利落。
床笫之間,不剩半件好物。
聖女巫謝對着這堆東西沉默了許久,然後暗邀洛洛見面。
見面便是一怔。
“你昨夜可還好?”巫謝開門見山。
洛洛憔悴蒼白,一點也不好。
雖然吸收了大量靈氣,修為凝實了許多,但是對付那些神鬼莫測的絲線是真的很傷腦筋。
心力交瘁。
雖是幻夢,但是真的會幻疼,要不然陳玄一也不會吐血了。
洛洛沒辦法向巫謝解釋,擺擺手道:“還好,還好。”
“你……”巫謝難得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一雙烏瘆瘆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你這是,應付過去了?”
洛洛不懂她在說什麽,于是閉住嘴,無辜對視。
半晌,巫謝嘆氣:“你是聰明人,确實是我多慮了。懷上神胎必死無疑,能留着處子身,以別的手段侍奉過去,也是本事。嗯……還能漲修為,你真的很厲害!”
巫謝不懂,她是怎麽頂着一張何其單純的臉,說服“祂”和她玩一些奇奇怪怪的花樣,而不真正要了她。
洛洛:“……???”
什麽東西?聽不懂,幹脆不說話。
辭別巫謝,帶走屍傀,經過道場,洛洛後知後覺——自己和這位聖女之間,好像有了一個好大好大的誤會。
*
洛洛學東西很快。
被殺了兩次之後,她已經完全領悟了将欲浮生的藥力盡數鎖入丹田的技巧。
“我覺得可以加入屍傀了。”
他幫了她這麽多,她也該回報一二。
兩個人一齊望向這具屍傀。
如果聖女巫謝沒有說謊,那它……便是他的親娘。
二人一屍傀,共用欲浮生。
洛洛:好怪。忍住。別細想,千萬不要細想。住腦,快住腦,快住腦啊!
神主忍無可忍,擡手灌她一瓶藥,強制閉嘴。
如今的洛洛,已經快要習慣情火了。
當她發現自己再一次出現在神宮時,情緒也十分穩定。
她将周身熱意壓入丹田,一邊緩緩吸納,一邊舉目四顧。
忽然,一個少女的身影越過洛洛,奔進了寝殿。
少女身穿白衣,腳步歡快,乍一看好像少女模樣的聖女巫謝。
她似乎看不見洛洛。
洛洛環視一圈沒找到神主,思忖片刻,擡腳跟随少女走進寝宮。
剛提膝過門檻,忽聞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呼嘯從殿內傳出:“嗚……呀……”
洛洛悚然。
她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樣的聲音。
沙嘎,粗砺,像是血肉和骨頭在摩擦。
“尊上!巫雅來看您啦!”少女清澈的嗓音随即傳來。
洛洛差點被門檻絆倒。
她懸着心髒往裏望,隔紗正好被風卷起,她看見了一幕可怕的景象。
只見神主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将少女嵌在懷中。
“祂”的關節不少都是反的,摟抱着少女的樣子,乍看仿佛一只碩大的蜘蛛。
眼底紅痕搖搖晃晃,“祂”探出長得可怕的舌頭,舔舐少女的臉頰。
“巫……雅……”祂的喉嚨裏滾動着野獸般的聲音。
原來是在喚她的名字。
“噓,噓,小點兒聲!”少女巫雅道,“您太大聲了,萬一驚動婆婆,她又要和真圖婆姨一起念咒讓您睡覺的!”
神主喉嚨裏滾過不高興的聲音。
真圖?洛洛心想,那是另外一位聖女長老。
所以……巫雅是巫謝的孫女?
看她的樣子完全不是被迫送進來侍奉神主的倒黴蛋,她很喜歡祂,她擡眼看祂的表情讓洛洛臉頰通紅,仿佛中了一記陳年的箭——原來喜歡一個人,竟然有這麽明顯!
“您都學會喊我的名字啦,您真厲害!”少女完全不吝啬自己的誇贊,“我知道,您才不是他們口中沒有人性的野獸,您最善良了!”
祂發出輕微的嗚聲,很慢地将自己的臉放在她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爪。
“下次給再您打理指甲吧,”少女輕撫祂的手,“來得匆忙,忘記帶刀子了。”
祂偷眼看她,模仿她的姿态,悄悄把自己錯位的關節一處一處擰成跟她一樣的形狀。
洛洛退開一步,後背貼着殿柱,心中情緒翻湧。
這是上一代神主,和祂孩子的母親。
原來是這樣純粹的感情。
“那,我明日再過來!”
少女依依不舍往外走,一步三回頭。
她經過洛洛身邊時,洛洛忍不住擡手去拉她:“你……”
你會死掉,變成屍傀啊!
她的手指穿過了少女的身體,眼前的一切仿佛落進了水中,波紋劇烈晃蕩。
畫面嘩地變了。
暴雨傾盆,神主寝殿被重重封印緊鎖,殿內傳出野獸般的咆哮。
兩列神宮中人立在殿階下,正中處跪着少女巫雅。
她哭喊着求自己的婆婆巫謝:“尊上有神智的!他真的有神智!他不是野獸,他什麽都能學得會,他很聰明,很善良——求求婆婆了,求求了,不要封印他,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啊!”
巫謝面似寒霜:“祈禱你沒有懷孕吧!”
另一位聖女真圖急忙拽了下巫謝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口無遮攔。
懷上神胎那是天大的喜事,怎麽能說這話。
哪怕是自己最疼愛的孫女,想要好好培養的孫女。
“我會生下他的孩子!”巫雅道,“婆婆你信我!他真的不是野獸,我們的孩子一定會聰明善良。婆婆,我會向你證明!我們會結束這個代代相傳的可怕詛咒,一定會!”
巫謝面無表情:“你不會有機會再見到祂。”
畫面再一轉。
巫雅臨盆。
洛洛的心髒揪了起來。
她好希望這個少女不要死,可是她早已經知道她的結局。
巫謝站在屋檐下,聽着屋中痛苦的叫喊聲,她的滿頭青絲一寸寸化為雪白。
“不會有例外的……”
團團籠罩的烏雲之間,忽然透開一道金光。
金光落向這間屋子,淺淺照進門框。
幾乎同一瞬間,一聲極其響亮的嬰兒啼哭傳出!
“生了?!”
巫謝猛然撲了進去。
巫雅當真誕下了一個正常、健康的嬰孩!
嬰孩的哭聲十分嚣張。
巫謝瞳仁震蕩,想上前,卻似不敢。
床榻上的巫雅艱難擡起頭,沖她笑:“婆婆,這下,信我了吧?”
巫謝藏在寬袖下的手指掐進了掌心。
“我會想辦法,保住你們母子……”
一聲恐怖的裂帛之音傳來。
巫雅慢慢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那裏,十根青黑的指甲撕裂她的血肉,從她身體裏爬出。
終究逃不過。
每一代神主,都會迫不及待撕開母腹爬出來。
巫雅懷的是雙胎。
她掙紮着探出手,摸了摸祂将将探出的小手,輕輕一觸,她又将手伸向先誕下的那個嬰孩。
她已發不出聲音了,顫抖着唇,祈求巫謝:“他、他……”
巫謝面無表情望向那個男嬰。
他是人。
她垂眸看自己的孫女:“我不會殺他,你放心。”
巫雅堅持盯着婆婆。
巫謝嘆了口氣:“但他也不可能留在神宮,規矩就是規矩,我會把他放進神水河,生死便看天命。”
巫雅緩緩閉上眼睛。
“神明,一定會保佑他,一定會……”
“我和你阿爹,在天上,看着你,要好好,長……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