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受傷 “這些日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第31章 受傷 “這些日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祝雲時順上攀了一陣, 便看到了那枚玲珑球,在日光與積雪映襯之下更顯晶瑩剔透,耀眼奪目, 也難怪謝望晖會那般喜歡。
她攀了這麽高, 手臂難以抑制地酸脹起來,心中暗道謝望晖人雖不大,力氣倒不小,居然能把玲珑球抛到這般高。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樹枝上,渾身緊繃得如在走獨木橋, 繡鞋踩在積雪上發出細響。
那玲珑球用的是镂空雕藝,以至于被樹梢牢牢地卡住了空隙。
底下衆人見祝雲時當真爬了那麽高,在粗壯的樹枝上緩步行着,均屏住了呼吸。
祝雲時緩步挪着,一只手伸長,費了些力氣去抓, 總算将玲珑球從樹枝的桎梏中救了出來。
底下頓時傳來謝望晖的歡呼鼓掌聲,“姌姌姐姐好厲害!”
祝雲時對謝遙苓招呼道:“阿苓,你接住!”
謝遙苓連忙走到祝雲時下方。
祝雲時将玲珑球抛給謝遙苓。
謝遙苓穩穩當當地接住後,遞給了一旁翹首以望的幼弟,一邊點着幼弟的鼻子教訓道:“日後小心些, 這次要不是有你姌姌姐姐, 看你怎麽辦!”
謝望晖捧着玲珑球,純真無害地笑。
“姌姌,你快下來吧。”
謝遙苓擔心祝雲時像上次摘青梅一般摔了。
祝雲時小心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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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 腳底倏地一滑。
她身體失去平衡猛地向下,竟直接從樹枝上翻了下去。她雙臂連忙攀住樹枝,驟然如一只風筝飄搖挂在樹間。
攀住樹枝的那一剎那, 祝雲時松了一口氣。
幸好方才将那玲珑球抛回去了,否則此刻定然從樹上落下去摔碎。
底下傳來一衆宮人和謝遙苓姐弟的驚呼聲。
謝遙苓焦急非常地吩咐守在底下的宮人:“愣着做什麽,快準備接着人啊!”
謝望晖似乎又受到驚吓哀哀哭了起來,與采枝和謝遙苓擔憂焦急的聲音混在一處。
一時之間,混亂非常。
祝雲時咬着牙,緊緊抓着樹枝,再次試圖用腳去踩底下的樹枝,卻始終差着點距離,踩不到實處,身形挂在樹枝上搖搖晃晃。
她心中着急,更無法維持身體的平衡,白嫩的手心已被粗糙的樹枝似乎已經被磨出了血,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樹底下的幾個宮人更是心急如焚,若是太子妃出了什麽差池,他們定然是要被重罰的。
“娘娘,您直接松手吧,婢子們在下頭接着您呢。”
謝望晖将玲珑球抛得實在太高,方才爬的時候無甚感覺,但此刻從此處望下去只覺陣陣眩暈。
她又想起三年前被謝星照诓着摘青梅那次。
那顆青梅樹幼嫩,她腳下的樹枝“咔擦”一聲便裂了開來,她瞬間如折翼之鳥般墜了下去。
閉眼的前一刻,她看到謝星照着急奔到樹下的身影。
祝雲時壓着随着回憶湧來的恐懼,咬牙睜開眼準備跳下去時,竟又再次看到了那道身影。
他外頭披了件雪青繡雲紋披風,脖頸間毛領微拂,似能窺見來人是如何焦急奔來。
她聽見他對她說:“祝雲時,跳下來。”
祝雲時心一橫,将手松了。
整個人瞬間急速下墜,溫熱和清雅好聞的沉香同時席卷而來。
但緩沖不過瞬時,下一刻她立刻感覺自己被沖力帶着不可抑制地往下壓去——
“阿兄,姌姌!”
耳邊傳來焦急的各種聲音,混亂地彙雜在一起。
祝雲時感覺渾身各處都鈍痛起來,下巴似乎磕在了謝星照堅硬的胸膛上,而膝蓋亦直接磕碰在了地上,但在此過程中,腰間始終被緊緊束着。
“謝星照,你沒事吧?!”
她慌手慌腳地被宮人攙扶起來,又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拉她的宮人,徑直往下跪坐到謝星照的身側。
只見謝星照緊皺着眉,額頭竟冒出了幾滴豆大的汗珠,面色發白,左手下意識緊緊地按在右臂之上。
巨大的恐慌湧上祝雲時心頭。
她恍惚覺得,眼下這情形竟和上回一模一樣。
太子殿下在禦花園為救太子妃而受了傷的消息不胫而走,飛快地傳遍了各宮,隐隐向宮外蔓延。
徐奉禦剛為太子包紮完,甫一踏出太子寝殿的裏間,便被焦急的太子妃攔住了。
“徐奉禦,殿下如何了?”
徐奉禦擦着額間熱汗,方才被急急叫來,又急匆匆地為太子診脈包紮,一回合下來已是冒了一身的汗。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右臂輕微骨折,怕是要好生将養上一陣子。”
“怎麽會這樣呢?”祝雲時喃喃。
“方才他接着我後只是未站穩才摔了,怎麽會到骨折這般嚴重的地步?”
這回并不似上次那般,三年前她徑直将他壓倒,這才致使他右臂狠狠磕在地上骨折,可今次他分明只是往後摔了一跤,怎會這麽嚴重?
“娘娘有所不知,這人身脆弱,骨折過的部位會較之之前更易損傷,殿下此次又無意磕到了石頭,這才傷了。不過娘娘放心,好生将養後定不會落下病根的。”
祝雲時絞着腰間的錦囊,聽到最後一句後仍未放下心,面上擔憂之色絲毫未減,“那他現在……”
徐奉禦看了眼裏間,少年的身影被巨大的屏風擋住,看不真切,僅能隐隐綽綽地看到他倚靠在床邊。
“娘娘放心,殿下此刻神志已清醒了。”
祝雲時這才大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方才看到謝星照面色灰白的模樣,她心口如被狠狠紮了一刀一般。
“那這些日子就有勞徐奉禦了,我先進去看看他。采枝,你派人帶徐禦奉下去開方子。”
徐奉禦張張嘴正要答話,就見祝雲時風一般地沖進了裏間。
他心中突然生出了點愧疚,這……究竟要不要告訴太子妃,其實太子只是扭傷了?
腦中立刻回憶起方才診脈時冷着臉惡狠狠威脅他的男人,默默地将剛生出了一點點的良心又收了回去。
罷了,還是飯碗要緊。
祝雲時焦急地奔到謝星照床前,果真見謝星照面色虛弱地靠在床邊,右臂被木板固定後結結實實地包紮好吊在脖頸間,看上去狼狽極了。
“謝星照……”她嗫嚅着開口。
靠在床邊的虛弱少年緩緩睜開眼,眼眸依舊如往日般烏黑,卻失去了潤亮光輝。
“你疼不疼?”她顫抖着手去輕碰他的右臂。
謝星照輕輕搖頭。
但這一幕落在祝雲時眼中卻格外嚴重。
謝星照平日裏那般要強,就算是受了傷也會強撐着和沒事人一般,就算是三年前他斷了胳膊,也依舊意氣地出現在她面前,若不是他的手臂被包住,她幾乎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壓根沒受傷。
而此刻,他竟然虛弱地連話都說不出,可見這次右臂再度受傷有多嚴重。
上回是他诓着她才導致她摔了下來,而這回卻是她自己自告奮勇去為小阿晖撿玲珑球,謝星照當真是為了救她才受了傷……
謝星照此刻這般模樣,她難辭其咎。
她鼻尖一酸,淚珠登時如斷線珍珠一般一顆顆滾滾而下,心口處一陣絞痛。
她抽噎着說道:“你放心,這些日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如何照顧?”
他突然開了口。
祝雲時微微一愣,一滴圓潤的淚珠就這樣将落不落地挂在眼睫。
她嘗試着回答:“為你布膳?為你拿物?”
謝星照左手微擡,直接揩去了她眼尾的淚珠,動作之間竟透露出些許輕柔來,祝雲時被眼尾間他手指的觸感碰得怔住。
“就這些?”他問。
“那你想要如何?”
這樣的對話在往日裏并不鮮見,但往日裏她說這話時總是帶着不耐煩,和被他欺壓的煩躁,此刻卻全然不同,滿溢柔軟與真誠。
“我傷了手,如何更衣?”
祝雲時吓得結結巴巴:“可可可我也不能為你更衣呀?”
謝星照微微皺眉:“可我不喜旁人觸碰,一向都是自己更衣。”
這祝雲時倒是知道的,之前還暗暗腹诽過他這潔癖的毛病,從小到大都不容旁人碰一下,連貼身伺候的問硯都從未為他整過衣容。
“好……好吧。”
看着謝星照包得嚴嚴實實的右手,強烈愧疚之下,祝雲時赧然地點了頭。
謝星照很是從容,“那便有勞郡主殿下了。”
好在謝星照沒過分到讓她為他沐浴,只是斷斷續續又提出了幾條有關日常起居的要求。
“平日飲茶看書之類的便不提了,還有我這些日子不便下棋,便有勞郡主代我落子了。另外,我平日裏喜歡寫些東西,也有勞郡主代筆了。”
祝雲時頗有些訝異,他方才不是還虛弱地靠在床上嗎,怎麽此刻一提起她照顧他竟滔滔不絕起來?
但總歸他是為她而傷,祝雲時生怕他落下病根,以後一有個不好便斷手斷腳的,便也毫無怨言地照單全收了。
他說到後頭,似乎說得累了,清了清嗓子,祝雲時忙不疊去為他倒茶。
謝星照卻沒有接,望着灑滿日光的窗子:“突然有些想喝雪梨湯了。”
祝雲時忙道:“那我去讓小廚房給你炖。”
他極為挑剔地補充:“記得炖爛一些。”
雖然受了傷,這性子卻一點未變,祝雲時暗道。
“知道了。”
她正要轉身,卻被拉住了腕子。
“去叫阿苓進來。”
祝雲時疑惑:“你尋阿苓做什麽?”
謝遙苓和謝望晖方才随着他們一起回宮,此刻倒确實還留在東宮未走。
只是,謝星照突然尋謝遙苓做什麽?看他的臉色,似乎還是什麽極為重要的事情。
謝星照只是揚唇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我有至關重要的事要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