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懷疑 你難道不覺得,阿兄喜歡你嗎?!……
第33章 懷疑 你難道不覺得,阿兄喜歡你嗎?!……
祝雲時還未走到門外, 裏頭忽地響起一陣瓷器摔碎噼裏啪啦的清脆聲響。
莫不是謝星照出了什麽事?
心口狠狠一跳,她趕忙将門推開。
只見地上滿是白瓷碎片,裏頭的茶水濺了一地, 肆意向四周散開, 洇濕了萬壽山景地毯的一角。
而謝星照站在一旁,袍角被濺上茶漬,那幾點被染深的痕跡格外明顯。他似是正準備喚人進來,見她破門而入,面上微微訝異。
“我在外頭聽到茶盞碎了的聲音。”
祝雲時微微有些窘迫。
謝星照垂眸看了一眼腳邊, “哦,不小心碰倒了。”
祝雲時這才注意到他身前的紅木桌案上放着散開的繃帶和細木條。
她快步上前,“你怎麽把繃帶拆了?你的手還沒好。”
話語間是掩藏不住的心焦。
謝星照抿着唇,并不說話。
祝雲時心中疑惑,走近一瞧,發現原本幹淨的狼毫筆沾了黑墨, 被倉促放置在黑石山峰筆架上。
而謝星照面前擺的宣紙上歪歪扭扭地寫着幾個字,字跡飄忽,顯然可以看出落筆者手中無力極了。
她愣了一下,“你是想寫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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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照淡淡“嗯”了一聲,用左手默默将那寫了字的宣紙背了過去, 看上去寂然惆悵極了。
祝雲時知道, 謝星照三歲便開蒙習字,延請名師教導,自幼便寫得一手好字, 雄健灑脫,筆走龍蛇,而如今連簡單地寫幾字都如此的費力。
心中兀地一酸, 那絲絲縷縷的愧疚又如藤蔓般發芽纏了上來。
她下意識地安慰他:“徐奉禦說了,你這手還得再将養上一陣子,等拆了繃帶,便能寫字了。”
她突然記起,之前皇伯伯似乎賜給過阿爹一對極為罕見,堪稱稀世之珍的鹿茸,若能從阿爹那處讨來,對謝星照右臂的恢複必然大有裨益。
她等會便差人給侯府送信!
她心中盤算着,并沒有注意到身旁少年暗暗揚起的嘴角。
直到謝星照出聲喚回她的思緒:“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她回過神來:“我耳墜掉了。”
說着撫了撫空空蕩蕩的右耳。
“你有瞧見嗎?”
想起這耳墜八成是因為方才親他時晃掉的,她便又覺得臉有些熱。
謝星照搖頭,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祝雲時心跳一停。
屋內炭爐燒得旺,門窗又緊閉,似乎房內的空氣都變得稀薄,令人喘不上氣。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她臉上的異樣,唇邊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臉怎麽這麽紅?別是發燒了吧。”
說着就要伸手去撫她的額頭。
祝雲時吓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避開他的手。
若是真叫他發現,她是因為方才親了他才如此的赧然,定是要被他取笑好久的!
“我沒事!”她忙道。
謝星照英氣的眉微挑,略帶興致的看她,她這才注意到方才的那一聲有些激烈,倒像是欲蓋彌彰。
“我,我先去尋耳墜了。”
面對謝星照熾熱的目光,她都不知手腳該如何擺,只好擰着耳垂,慌忙往方才待過的圈椅那處走。
果然,在椅腳邊尋到了她的那只耳墜,正孤伶伶地陷在柔軟地毯中。
她蹲下身去撿,正要起身時目光微微一頓。
此處正好能透過謝星照身前的紅木書桌下的空隙,看到那放置在太師椅之後的玉青瓷祥雲龍紋卷缸。
那卷缸中,莫名多出了幾張被卷成一束的宣紙,隐約可見透出來的密密麻麻的字跡。
要在往常,她定然不會注意到,但她分明記得,前幾日她來書房給他誦書時,問硯恰好将卷缸中的廢紙清理幹淨。
謝星照手傷着,不能寫字,那多出來的那幾束廢紙從何而來?
莫不是……祝雲時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種猜測。
他手已痊愈了?畢竟這是他的書房,把守森嚴,沒他允許,任何人不得擅入。
祝雲時疑惑地望向桌案前的那颀長的身影。
只見他正垂着眼看着那只沾了墨的狼毫筆。
祝雲時瞬間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幾個飄忽的大字,形跡扭曲得令人難以窺見他往日字跡的風骨。
他那般驕傲的人,怎麽會假作手受傷到如此地步呢?想來那幾束廢紙也是他近日練字所用的吧。
雖然謝星照往日是很令人讨厭,但他确确實實是為了救她才斷了手。
祝雲時登時清醒,心中更為愧疚,恨不得捶自己一拳。
她怎麽可以這樣想他?
當真是過分極了。
因着那一瞬間的“小人之心”,祝雲時在侍藥時格外的有耐心。
驚得謝星照連連看了她好幾眼。
最後接過錦帕擦拭唇邊的藥漬時,忍不住問道:“你今日吃錯藥了?”
祝雲時下意識反駁:“你才吃錯藥了。”
房中靜了一瞬。
謝星照目光緩緩落在桌上空了的藥碗上,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戒備。
祝雲時:“……”
她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一變,遲疑着問謝星照:“皇嬸嬸辦的賞雪宴何時開宴?”
謝星照頓了頓,好笑地看着她:“未時。”
她“蹭”地站起身子。
此刻已是午時過半了!
“我先回去更衣了。”
“我等你回家。”
祝雲時往外疾走的腳步一頓,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靠在椅背上,墨眸裏映着從雕花窗灑進來的日光,靜靜擡眸地看着她。
分明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話,她為何覺得氣氛又古怪了起來?
就好像,他和京中那些成了婚的普通郎君一樣,耐心在家中等着妻子游玩歸家。
祝雲時心口又篤篤跳了起來,她忙轉過臉。
她當真是吃錯藥了。
*
因着這一段小插曲,祝雲時趕到賞雪宴時遲了一刻鐘。
瑞雪兆豐年,再過一陣子便是年節,而在此時卻洋洋灑灑地下了一場大雪,皇後便趁勢在清輝湖中的湖心亭辦了場賞雪宴,邀了各家女眷前來。
祝雲時到時,宴席已坐得滿滿當當,各自笑談。
“姌姌來遲,請母後恕罪。”
皇後笑容溫和,“起來吧。姌姌你近日一直照顧阿照,難免辛苦,晚到些也無妨。”
祝雲時站起來,掩在寬大衣袖中的手都快把繡帕給絞爛了。
皇嬸嬸這話說的好似是謝星照離不開她一般。
而且在皇後說完這句話之後,她清晰感受到席間望向她的目光登時變得灼熱起來,還響起了竊竊私語聲。
祝雲時到謝遙苓身旁坐下,謝遙苓立刻湊過來和她私語。
“現下肯定沒人覺得當初是你主動吸引阿兄了。”
她語氣帶着揶揄。
“本來就沒有。”她無奈道。
也不知從何時起,似乎是在成婚之後,京中的風向突然就變了,開始傳其實是太子心悅太子妃已久。
而那次禦花園玲珑球事件後,這個傳聞愈演愈烈,現下所有人都認為太子極其寵愛太子妃,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馬,如今如此恩愛,當真是羨煞旁人。
今日她又在衆目睽睽之下來遲了,旁人肯定更要遐想她和謝星照是如何的如膠似漆。
“不過,”謝遙苓又道:“我還一直未問過你,你是如何想的?”
謝遙苓問這話時神色認真,祝雲時愣了一愣,乍然之下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
“什麽如何想的?”
謝遙苓頗為恨鐵不成鋼地雙手作拳,上下捶在一處。
“就是你和阿兄啊。”
“我和謝星照?”她看了眼周圍,壓低聲音道:“你不是知道嗎?”
謝遙苓自然知道他們是假成親,“但是你不覺得阿兄有些變化麽?”
自從賜婚之後,他愈發不掩飾了,從上次落水,再到這次,旁人都能看得出來太子對太子妃的在意,只有自家姐妹還依舊懵然無知。
“是有些。”祝雲時答道。
“我也覺得他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他以前只會欺負我。”
她看向謝遙苓,神色有幾分感慨:“阿苓,我當真沒想到這次他會在樹下接住我。你也知道,我爬樹摔過的唯一一次,便是當時他诓我去摘青梅那次。”
“雖然那次他也在下頭接着我,但卻和這次完全不同。”
祝雲時認真道:“我覺得,謝星照性子變好了許多。”
婚儀當晚,謝星照附在她耳旁說的話歷歷在目,一開始她也提心吊膽,但後來某一天卻發現,她在東宮中過的日子竟和以往在侯府中過得一樣舒坦——只除了偶爾出宮不太方便這點以外。
謝星照似乎真的對她,還不錯?他們的關系甚至在這段時日緩和了不少。
謝遙苓望着祝雲時臉上的動容,心中一動。
莫非姌姌也對阿兄有了幾分喜歡?
怎料下一刻聽祝雲時道:“想來可能是他良心發現了吧,又或是皇伯伯敲打他了?”
謝遙苓喉頭一噎。
她很想将憋在心裏的秘密說出來,但她又答應了謝星照,看着自己不開竅的姐妹,委實憋悶得難受。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暗示祝雲時一番。
“姌姌,但是你也知道,阿兄從小便有自己的主意。”
她故意加重了語氣:“他不想做的事,沒人可以逼迫他的。”
祝雲時愣了愣,然後點點頭道:“這倒是,這般看來他确實良心發現了。”
謝遙苓又是一噎,抓心撓肝得更加難受,一時沒忍住快速道:“不是,我是想說——”
“你難道不覺得,阿兄喜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