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破碎 (修)“阿爹,阿爹你不能打他!……
第60章 破碎 (修)“阿爹,阿爹你不能打他!……
祝雲時一路順暢地回到了府中。
房內的桌面上放着針線簍, 一件嶄新的還未繡完的棉甲放在一旁,而那針線簍裏仍舊裝着被她揉成一團已繡好的棉甲。
祝雲時煩躁地揉了揉額角,從針線簍裏找出一把繡剪來, 對着棉甲角落繡着的小兔就要裁下去。
可指腹剛傳來阻力, 她突然下不去手了。
她悶悶地将棉甲放下,無意識地用手指撫了撫。
這可是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還不知戳到了指頭多少次,她憑什麽要剪毀,反正侯府那麽大, 她随便找個地方放着就是了。
況且若剪了豈不是印證這是為誰所做,她只不過是一時不注意做小了罷了。
就是這樣的。
祝雲時稍稍寬了心神,方才在明光樓她都未用多少東西,看來她果真不喜在外頭用膳,食不知味的。
她叫來采枝:“命廚房為我做些胭脂鵝脯,蟹釀橙, 火腿鮮筍湯,哦再來味四喜丸子。”
采枝疑惑道:“郡主你不是剛用的膳嗎?再用這些您晚膳要用不下了,侯爺又要說你。”
祝雲時卻像想要證明什麽似的,堅持道:“我沒吃飽,你去照辦就好。”
采枝望着祝雲時, 嘆了口氣, 退了出去。
不過多時,一道道鮮美菜肴便端了上來,散發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祝雲時坐在桌邊, 夾了幾筷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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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吃着吃着,她又發起愣來,在唇齒間咀嚼的美味又變成了無味的蠟。
她回過神來, 煩躁地捶了捶腦袋。
滿腦只剩下一個念頭——
她真的完了。
*
冬日唯有正午的日光才帶上些暖意。
祝雲時命人搬了金絲楠木躺椅到廊下,暖洋洋的日光曬在身上,倒叫她難得地感覺到渾身發起熱來。
這幾日夜間她常常會醒來,其實屋內的炭已燒得充足,但她總覺得半夢半醒之間,屋內進來一陣涼風,萦繞在她的帳子外。
昨夜她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糾結了半晌,終于忍不住掀開帳子去看。
門窗緊閉,并沒有涼風吹進。
她又縮了縮身子,回到帳子裏,沉沉睡了過去。
可這一睡,她就又夢到了謝星照。
他躺在她身側,撐着頭輕揚唇角,另一只手勾弄着她的頭發,或是輕輕撫摸着她的眉眼,唇瓣。
醒來後祝雲時望着身側空空蕩蕩的床榻,有一瞬她竟聞到了熟悉的沉香。
而下一瞬她就覺得自己當真是魔怔了,明明才同榻不過幾夜,她居然連做夢都夢到他們同床共枕。
她對着手中要繡好的棉甲嘆了口氣,又勉力撐着心神将那朵小花勾好。
可能因為那件莫名貼合謝星照尺寸的棉甲上繡了小兔,她這回竟對繡兔莫名地忌諱,在本該繡兔的位置繡了朵簡單的牡丹替代。
看着那朵成型的牡丹,她腦裏突然冒出了一個詞。
做賊心虛。
院外突然闖進一個婢女,神色慌張。
祝雲時手指一頓,繡針刺進棉甲裏,不上不下。
采枝已走上前去,訓斥道:“做什麽慌慌張張的,也不怕吓到郡主!”
那婢女倉惶道:“采枝姐姐恕罪。實在是……”
祝雲時掀了披在腿上的羊毛毯,走上前問:“怎麽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來了。”
祝雲時一愣,立馬反應過來道:“不見,讓他回吧。”
“郡主,殿下說是有東西要給您。守衛們看是太子殿下,不敢貿然攔着,便令婢子來請示郡主。郡主您看——”
有東西要給她。
是和離書嗎?
祝雲時莫名心口一疼。
看來他終于想明白了。
祝雲時眼眸暗了暗:“讓他進來吧。”
他們本就要和離的,他能想明白也是好事。
不過多時,院外傳來有力的腳步聲,急促得一步步踩在她心上,祝雲時的手心突然開始冒汗,滑得她連針都握不住。
心跳怦然,她仍舊垂着眼,一遍遍默念,她一點也不在意他,今日他給了和離書,他們以後就再也沒有關系了。
腳步聲漸近,那人已然走到她跟前,熟悉的沉香立刻纏了上來。
“在做什麽?”
祝雲時費力地将針紮入棉甲裏,放到一旁。
他蓋住了打在她面上的日光,她沒有擡頭看他,只是盯着他腰間的祥龍玉佩,淡淡道:“跟你沒關系。你是來送和離書的嗎?給我吧。”
說着伸出了手。
掌心露在空中,僅有涼意拂過。
遲遲沒有動靜,祝雲時疑惑地擡眼,撞進了他黑沉沉的眼裏。
他抿了抿薄唇,聲音略帶艱澀:“早知昨日我就不應離開。”
又不是不能找時間和北越王再談,他看着那空蕩蕩的圈椅,心裏湧起無數的後悔。
祝雲時小腹蹭地冒起火來,她語氣滿是嘲諷:“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後悔沒找更多的人來看住我?”
謝星照看着她沒有說話。
沒說話,便意味着默認。
看着他眼下的青黑,祝雲時的怒火壓了壓。
罷了,和他繼續吵又有什麽意思?不過是平添煩憂。
她別過眼去:“把和離書給我,你不是來送東西的嗎?送完快走。”
耳旁傳來他的一聲輕哂。
祝雲時疑惑地轉頭,只見他意味深長地盯着她,深邃的眼底壓着偏執。
“我們昨日還未談完,所以我來找你。”
祝雲時瞬間想起昨日被他抵在雅間,他目光灼熱,步步逼近,最後逼着她承認她心裏還有他。
她恨不得立刻捂住耳朵,可已來不及,他的聲音下一刻鑽進了她的耳裏。
“你還沒承認。”
他咬字清晰,一字如有千斤重,壓着她透不過氣來。
祝雲時憤然地扯了羊毛毯站起來,“那都是你的臆想,你憑什麽認為你的推測都是對的?再說了,你也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還是說,太子殿下要将無賴耍到底了?如果你今日不是來送和離書的,那煩請你立刻離開,我不想見到你!”
“我今日的确不是來送和離書的。”
見他坦然地認了,祝雲時愈加火大,他現在是直接明着和她耍心眼了?
“我就那麽好騙……”
她的話被他打斷:“姌姌,你告訴我,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了。”
他目光沉沉,祝雲時深吸一口氣,決然開口:“是,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你了。”
下一瞬,謝星照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
那被他修長手指握住的紫檀木雕也徹底展露在日光下。
抱着飽滿葡萄的小兔依舊活潑可愛,日光融在它歡愉的笑容上。
祝雲時登時怔在原地。
他說要送東西給她,是來送這個木雕的嗎?
這個木雕……
“這個木雕是我一刀一刀刻出來的,是你我的定情信物。”
他将木雕遞到她眼前,聲音裏透着執着:“你說你不喜歡我,那你就将它摔碎。”
祝雲時怔住,下意識地擡眼看他,盈盈雙眼裏原本是冷意,如今竟流露着震驚與無措。
謝星照緊繃着下颌,不容她逃避,強硬地将木雕要塞進她手心。
祝雲時看着那可愛的小兔,心口酸澀得要脹開,将手緊緊握成拳,不斷往後縮。
但謝星照一手握着她的腕子,力道大極了,她根本退不得,一手強勢地将木雕往她的手心裏塞。
他勢必要得到一個答案,他不容她躲避,一定要逼她做出選擇。
他的聲音又響在耳邊,沉沉得似一堵密不透風的鐵牆,将她牢牢桎梏住。
“你不舍得,是不是?”
“我沒有……”
“那你摔給我看。你摔碎它,我便給你和離書,以後再也不糾纏你。”
他又用了點力,甚至去掰開她的指縫,祝雲時被他逼迫得防線徹底崩塌,心中潰不成軍。
他那麽騙她,她怎麽可以還對他有情?
如果他說幾句話,求她幾次,她就原諒他,就服了軟,那她以後豈不是真的要被他死死拿捏?
她似乎成了繃緊的弦,被兩端扯緊,就要斷開。
“你不要逼我了!”
她崩潰地甩開他,如掙脫開縛在身上的大網。
“砰”的一聲。
炸響在祝雲時耳側。
木雕被甩在一旁的廊柱上,脫力地彈到石磚地上,骨碌碌地滾到樹下。
祝雲時瞬間被定住。
激烈瞬止,偌大的院落徹底陷入寂靜。
她有那麽幾瞬聽不見任何聲響,只怔愣地盯着那個木雕。
它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渾身的氣力被瞬間抽幹,祝雲時艱難地氣喘,心被硬生生割下了一塊。
木雕真的碎了。
她似乎也随着木雕碎開,鼻腔開始酸澀,她忍着疼痛:“你走。”
面前高大的少年擋着日光的身影直挺着,卻似墜入了冰湖一般僵硬,他眼眶發着紅,往日裏黑亮的眼此刻黯然無比。
他站在那兒,祝雲時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受傷的脆弱,冷風直吹,他像是下一秒就會破碎在風裏。
胸腔一陣接一陣地泛着疼痛,絞弄着她的血肉。
她已經快到承受的極點,不管不顧地沖着采枝吩咐:“采枝!去叫護衛來,将殿下請回。”
站在後頭的采枝愣住,不忍道:“郡主……”
“快去!”
采枝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護衛們即刻趕到。領頭的幾人佩劍,後幾人則是拿着護棍。
一隊人走進院中,看着院中的情形都發起慌來。
站在院中的這位可是太子殿下,他們哪來的膽子趕太子殿下走?太子殿下是縱容郡主,可不會縱容他們啊!
祝雲時一直能感受到發頂的目光,他一直看着她,目光堅定執着。
“殿下,請吧。你也不想我親自趕你走。”
她一開口,喉間全是血腥味,艱澀得她幾乎無法吐出字句,說話像是強壓着喉道擠出來的。
謝星照沒說話,背影僵直得堅毅,死死盯着她,渾身都透露出固執。
“你走不走?!”
祝雲時崩潰地推了推他的胸膛,他卻如山一般蕭瑟屹立,一動不動。
祝雲時被逼到絕處,昏頭昏腦地奪過護衛手上的護棍。
“你到底走不走?”
謝星照握着拳,沉沉擡眼看着她,身形繃得直挺,像屹立在皚皚雪山頂的不彎青松。
祝雲時手顫得如篩糠一般,她咬着牙将護棍揮下去。
站着的男人沒有任何反應,下颌緊繃,不閃不躲地準備挨下這一擊。
在護棍打到他身上的前一刻,那随勢刮來的厲風驟止,停在了他身前的一寸。
“哐”的一聲。
沉重的護棍落到地上。
祝雲時震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他不躲,是真的一避不避,等着她打下來。
她後退了一步,驀然感覺面上流下溫熱的濕潤。
明明根本沒打到他,她卻覺得那護棍已經落下了,沉沉地打在她背上。
疼得她五髒六腑都在痛。
“侯爺!”
護衛們的聲音敲在她耳側。
祝雲時心中登時一慌。
“阿爹?!”
只見護衛黑壓壓的身影中,驀然開辟了一條通道,南安侯巍峨的身影露了出來。
祝雲時慌張地上前拉住父親,臉上還挂着淚,強扯着笑比哭還要難看。
“阿爹怎麽來了?”
南安侯眼底壓着滔天的怒意,飽經風霜的臉黑沉得吓人,渾身散發着久經沙場的大将淩厲煞氣。
南安侯忍着怒火擦了擦女兒臉上的淚珠,壓着聲道:“姌姌,你先回去。這兒阿爹來解決。”
祝雲時搖頭,染着哭腔開口:“阿爹,您相信女兒。女兒可以……”
“姌姌!”
一聲怒喝,将祝雲時震得雙肩一顫。
她拉着父親的動作又堅持又慌張,無措地又重複了一遍:“阿爹,這是我和他的事。”
一直站在原地未動的謝星照突然走下了房前的幾級小階,走到南安侯身前,輕啓薄唇:
“岳丈。”
岳丈?
他何時改的口?祝雲時竟不知,他究竟私底下和阿爹談了什麽,居然改了口叫岳丈。
南安侯冷笑一聲,“殿下當初說會對姌姌一輩子好,老夫才認了你這個女婿。可如今,殿下既然使了那般下作的手段,你們二人也要和離了。這聲‘岳丈’還是別叫了吧?”
謝星照抿了抿唇,高大直挺的身影立在院中,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殿下還不請嗎?!”
南安侯一聲厲喝,吓得院裏的護衛婢女們皆是一抖。
祝雲時慌得手都在發顫,對着謝星照着急道:“快走啊。”
見謝星照不動,南安侯又壓了壓怒氣,握住了女兒的手。
“既然殿下不肯走,那便剛好,将和離書寫了再走吧。”
祝雲時心頭一顫,忙去看謝星照。
她阿爹俨然怒極,畢竟是久經沙場的常勝将軍,有着壓倒萬人的威嚴氣魄和手段。
看來謝星照今日必須要将和離書寫下給她了。
祝雲時鼻腔酸澀,抑制地咬了咬唇。
怎料下一瞬,謝星照突然撩袍跪在了南安侯前。
祝雲時震驚地後退一步。
謝星照的聲音在寒風中露着一股不容彎折的決絕堅定。
“欺騙姌姌是我不對,您是姌姌的父親,您生氣,要懲罰我,我亦沒有任何怨言。但只求您能給晚輩轉圜的機會。”
南安侯陰沉沉的聲音響起:“聽你的意思,這和離書你今日是不寫了?”
祝雲時慌張地看了一眼父親,父親平日裏很少生氣,但若是生氣,怒火便如泰山壓倒一般,讓人膽戰心驚。
因此即使她知道父親寵愛她,她也不敢惹父親生氣。
謝星照背脊僵直,擲地有聲道:“是。”
“拿護棍來!”
南安侯往身旁猛然伸手。
“阿爹,阿爹不要!”
祝雲時連忙去拽父親。
但父親生起氣來,她根本拉不住,府中護衛更不敢忤逆,她眼睜睜看着父親握住了那沉重的護棍。
“你還在這做什麽,你快走啊。”
祝雲時拉不動父親,只得去拽謝星照。
但謝星照也是一動不動,甚至握了握她的手後,将她的手輕輕拂開。
她急得不住落淚,鵝黃的衣襟頃刻染上了深色。
“你是太子,老夫再如何打勝仗,在你面前依舊是臣。但姌姌是我的心頭肉,從前如何我都忍了,但這次你這般欺侮她,今日就算冒着被治大不敬之罪,我也必須為姌姌出了這口氣!好讓你明白,我的女兒不是任人欺負的。”
南安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露倉皇的護衛,果斷吩咐:“将郡主拉開。”
護衛們不敢違命,只得上前去架祝雲時的胳膊。
祝雲時着急之下更使不上力,掙紮着依舊被拉了開來,眼前模糊一片。
“阿爹,阿爹你不能打他!”
南安侯連看都未看女兒一眼,只靜靜看着跪在身前的少年。
“殿下,我再問一遍,這和離書你寫不寫?”
少年淩然地擡頭:“不寫。”
南安侯氣得嗤笑一聲,揚起了手中的護棍。
“阿爹!”
護棍落在後背上震出一聲悶響,與此同時響起的是一聲難以抑制的悶哼。
心口被刀狠狠剜下一塊肉,瑟瑟冷風無孔不入地鑽了進來。
謝星照被打得身形一晃,又沉沉吸了口氣直起了背,薄唇緊抿,神情執拗。
南安侯冷聲:“這一棍是打你當初欺騙姌姌。”
謝星照聲音變得虛弱幾分:“是晚輩該罰。”
南安侯被眼前少年的執着氣得怒意直沖胸腔,又揚起護棍來。
眼看就要落下第二棍——
又是一聲悶哼。
祝雲時疼得渾身打顫,不自覺地發出悶哼。
“姌姌!”
後頭謝星照的聲音慌亂。
後背的疼頃刻蔓延到四肢百骸,疼得她腳趾頭都在抖,感覺下一刻就要咳出一口血來。
這麽大的力道,也不知道謝星照受了後怎麽還能跪得那麽筆直。
她疼得眼前模糊一片,摸索着抓着父親的袍角。
“阿爹,別打了。”
她艱難地開口:“再打下去,您真的會被治罪的。”
南安侯又痛又急:“姌姌,你還護着他?!”
祝雲時能感覺到落在自己後腦的目光熾熱又眷戀。
祝雲時搖搖頭:“阿爹戎馬一生,才換來今日榮耀。女兒只是不想看您為了我,被皇伯伯懲罰。”
她的聲音顫得厲害,跪在地上努力地抓着父親的袍角,臉色蒼白得下一瞬就能暈過去。
身後謝星照的眼眸暗了下去。
南安侯心痛地看着女兒,長嘆了口氣,将護棍丢在了一旁。
“你們快過來将郡主扶進房,采枝,去找府醫來。”
“是!”
祝雲時立刻被婢女七手八腳地攙扶進房,她已經疼得意識模糊,後背似乎出了血,亦或者是她的冷汗,将裙裳都黏在了背上。
隐約中,她似乎聽見謝星照想進房,卻被父親攔住,他們又說了什麽……
祝雲時聽不分明,意識便陷入昏沉。
待她再次醒來,已是深夜。
房內只點了幾盞小燈,燭火透過軟煙羅紗帳打在她臉上。
祝雲時下意識一動,後背傷口立刻被扯動,她倒吸一口涼氣。
“姌姌,你醒了?”
南安侯擔憂的聲音響起。
祝雲時掀開帳子,只見南安侯焦急地從外間趕了進來,坐在了床邊的小凳上,将她扶了起來。
“她們已為你上藥包紮好了,只是這傷你還得養幾日。”
說着他沉沉嘆了口氣:“你今日為何那麽傻,直接撲上來替那小子擋住?”
祝雲時沒有出聲。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麽,猛然地掀開被子,沖了出去。
“姌姌,你先穿鞋!”
祝雲時聽見父親焦急地在身後追來,背上的傷疼得她每一步都在打晃,腳下踏着石磚冰涼又粗糙。
但她卻和感覺不到一般。
她奔到院裏的樹下,月色皎潔得蒼涼,灑在她的白绫中衣上泛着淺淺的銀光。
那截紫檀木靜靜地躺在樹下。
祝雲時恍然地蹲下撿起。
只見那小兔依舊活波,只是手中抱着的飽滿葡萄卻消失了一半。
如被劍徹底斬斷。
原本光潔的紫檀木也有了些磕痕,磨得祝雲時指尖發疼。
她呼吸凝滞,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可愛的小兔。
某一瞬,指尖被溫熱的水漬一燙。
她蹲在樹下,突然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