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結婚

結婚

宋昭寧回到酒店。

她在護城有多處産業,長時間下榻的卻是宋氏旗下的五星國際。

她把鑰匙丢給門童泊車,富麗堂皇的旋轉門映出年輕女人身影。

指紋解鎖成功,近四百平的總統套房充盈高級、潔淨的香氛,鵝絨地毯纖塵不染,她在玄關換上柔軟的家居鞋,手包擱着下午剛換過的朱麗葉玫瑰的凍琉璃花瓶。

懷願趴在意大利真皮沙發,肩背和腰臀呈現山巒起伏的走勢,她幾乎沒穿上衣,黑色蕾絲的維密胸衣只有兩條可以忽略不計的細閃帶子。

聽見動靜,她撐着纖巧下颌回頭,暧昧地眨眨眼:“你臉色好差,發生什麽了嗎?”

宋昭寧的眼睛形狀很漂亮,短促和她對上視線的瞬間,眼底攏開細密的紅血絲。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淺淺抿着,簡明扼要地說了今晚經過。

懷願盤着雙腿,撈過茶幾上的香煙和打火機,銜着齒間,若有所思地咬了兩下。

“席越……啧,真挺瘋一個人。”

宋昭寧沒有回應她這句話,她徑直到浴室沖澡,出來時懷願正沉迷數獨,她用來打草稿的是她代言的棕色眉筆。

她路過,瞥了一眼,吐出一個數字。

懷願嬌嗔着睨她,噙着哂笑搖頭,把眉筆丢了。

“最近能不能在你這裏借住?”她軟聲問,暧昧地眨眨眼:“宋斂最近纏得厲害,我好煩。”

宋昭寧不置可否,她倚着流理臺,擡手摘了兩個riddle的紅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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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厚如血的液體沿着透明杯壁緩緩流動,她斂眸看着,忽然問:“你還知道宋斂和我的關系?他是我哥。”

懷願一驚一乍地演起來,精致眉尾上揚,滑稽又可愛地皺起鼻尖,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浮于表面的詫異。

“真的嗎?我不想讓他潛我的話,你可以不可以潛我啊?”

宋昭寧捏着筆直杯柄的手指輕晃,半晌搖頭笑道:“我算是知道為什麽存導不用你。懷願,能被十八線截胡角色,是你的福氣。”

懷願不理她的挖苦,她笑得東倒西歪,水亮柔順的長卷發散在胸前明晰溝壑。

細細的肩膀顫了好一會兒,她指節揩去眼尾沁出的生理性目光,拿腔捏調地說:“拜托,大小姐,截胡我就是在打你的臉,誰不知道我懷願最大的金主是你?你可以不可以替我去封殺她?”

宋昭寧配合她點頭:“可以。既然存導的電影看不上,那麽我會重新牽頭攢局。明天下午打扮的漂亮些,我帶你和章導見面。”

懷願一驚:“章名卉導演?你真把人請來了?”

“許編的意思是,這片子只有章導能拍。我目前的初步打算是組全女班底,最好的華人女導演,最好的女編劇,以及曾經拍攝過《南法》的嘉萊團隊。還有你,未來的三金影後,懷願小姐。”

懷願已經被這個消息砸得五迷三道,她掐了一把自己嬌嫩細柔的臉蛋,疼得倒吸涼氣,她難以置信地看着宋昭寧。

“所以你明天得拿出你從業以來的最佳狀态。懷願,你清楚你不是第一梯隊的候選對象,而我不過借着身份給你一張面試的入場券,能不能讓章導決定你,是你自己的本事。”

宋昭寧背扣手機,沉靜雙眼與她交視:“之前和你說的,把影視約簽到我這裏,考慮得怎麽樣?”

懷願喃喃:“章名卉導演,是你給我開出的投名狀?”

“不,”宋昭寧微笑反駁:“是你給我的投名狀。懷願,這部電影預計兩個月後開拍,沖獎之作。國內三金,國外電影節大滿貫,後年的紅毯,你是當之無愧的華人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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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均五小時的睡眠早已成為常态,懷願看着她挺直鼻梁架着的防藍光眼睛,手邊一杯熱氣騰騰的現磨咖啡,她目光專注地審視唐既軻十分鐘前發來報表。

白色耳機傳來唐既軻平穩聲音:“初步的損失估值已經發你郵箱,得空了你看看,還有什麽需要增添。”

宋昭寧一目十行地掃過數字,片刻她擡手摁了摁眉心。

“價格擡高5個點……不,7個點。席越他知道那套設備有多難弄到國內?!”

懷願換了一身水墨風的旗袍,黑色長發用一根素白簪子挽在腦後。她聞言搖頭,拿起另一杯咖啡。

“說到這個,”仍舊是穩重聲線,偏偏宋昭寧聽出一聲忍俊不禁:“最新一批的設備在三日後抵達護城機場,席總新購置的,當做對您的賠禮。”

她至少有半分鐘沒回答。

席越是腦子有病不錯,但人也确實大方。這樁婚姻不全是利益結合。

但她沒心思想那麽多,關上筆電,宋昭寧起身,視線自上而下地審視懷願。

“這身不錯。走吧。”

宋昭寧沒叫司機來接,懷願也不是第一次開她的車。

不過此次不行沒有選擇過于高調的車型,而是一輛黑色低調的發現者。

護寧藝術館坐落護城河,竣工落地後曾被評選為護城十大藝術建築,盡管沒幾個人知道原始版本的設計圖出自宋昭寧之手。

她聘請的館長姓金,年輕時是攪弄風月的一把好手,據說受過情傷,兩情相悅的初戀最後選擇了嫁入豪門,為此金館長棄醫從文,并在未來的三十年間以文人最犀利刻薄的筆法不間斷地批判這位豪紳直到他去世。

金館長頗有藝術見解,和宋昭寧是忘年交。

盡管他一直以宋昭寧的第三任爸爸自居,宋昭寧從不會當衆下他面子。

懷願停車時偶遇幾位粉絲,宋昭寧說我在樓上等你,你忙完過來。

她手底下養着一大批藝術家,二樓長廊悄靜幽深,裝修高雅文藝,而且是非常難得的,能被普羅大衆接受的文藝,而不是僅此可見的文藝。

挂名的辦公室在最裏一間,經過畫室時,她意外地停住腳步。

□□展現年輕美好□□的男生,是她曾經照顧過的小男生。

說照顧,實在是因為世俗關系沒有将其定義的最好詞語。

既不是戀人,也不是情人,關系限制于随叫随到,或許用“聽話的寵物”類比較為合适。

男生目光一動,似乎想追出來,宋昭寧的眼神不輕不重,強而有力地制止他的動作。

宋昭寧打開久違的辦公室木門,桌面沒有過多的私人物品,她拉開抽屜,百達翡麗的限量簽字筆簽了幾幅畫,在預估價格處做了小小修改。

她來藝術館的次數不多,如果宋氏不忙,她倒是會來得勤一點。

有時候和館長看他搜羅來的黑白無聲電影,有時候聽館長說一千萬遍的初戀往事。

宋昭寧偶爾會問他:你恨嗎?

館長的表情頓時變得賤兮兮且一言難盡。

他說:恨,當然恨了。不恨怎麽能拿得出旗鼓相當的愛。

愛也好,恨也好,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不提過去,不提過去。

他最後總這樣和宋昭寧說。

懷願上來時被金館長纏住,這兩人之前倒是鬧出了不少啼笑皆非的緋聞。

宋斂險些殺到藝術館問罪,那幾天館長閉門不出,生怕自己成為情殺事件的無辜路人甲。

後來宋昭寧才知道,他閉門不出不是因為宋斂,而是因為和宋昭寧曾經看上的小模特勾搭到一起,兩人天雷地火,不可收拾。

“願願~”金館長掐着嗓子說:“我聽說寧寧為你拉了章導的班子,可不可以把我的傑克森塞進去呀。他沒有演技,當個美麗花瓶就好了。”

懷願踩着旋轉臺階,失笑:“可以啊,金金你先讓傑克森去變性吧。”

金館長悵然片刻,跺了跺腳,嬌蠻地哼一聲,轉身去勾搭看上去擁有南斯拉夫血統的毛子帥哥。

懷願剛上二樓,眼神一擡,色調濃稠的廊道倚着兩個人。

宋昭寧搭着金色護欄,目光下落。

不是節假日,參觀的游客寥寥,她倒也不在意,畢竟要維持這麽大一間藝術館,靠的可不是護城本地身份證的半價門票。

“你不準備讀油畫了?”

年輕的男孩搖頭,眼中瞧不出多少遺憾:“美院一年畢業多少學子,真正能成名的又有幾人?我的海選報名已經通過了,小時候學過芭蕾,也能彈鋼琴,再加上985院校的光環,我現在的路人緣還可以。”

宋昭寧不對他的未來發表看法,她背倚着護欄,姿态放松:“那今天來?”

“還是有些舍不得。”

他腼腆地笑起來,唇頰一對酒窩:“也想碰碰運氣,希望能遇見你。”

她其實記不得他的名字,寵物而已,不必事事上心。

“我會安排人關注,至少,把你送到能被資本看見的位置。”

男孩一愣,旋即搖頭,他不是想說這個。

“不用……宋小姐,您不用為我費心。”他頓一頓,面上顯露遲疑:“冒昧問一句,您要結婚了嗎?”

“可能吧。”她克制地微笑,依舊是很美的笑容,卻顯得疏離和漫不經心:“也許會,也許不會,我不是這場談話的重點。”

宋昭寧看着他冰雪般安靜俊秀的模樣,他不笑的時候,甚至有一兩分聞也的意思。

“如你所說,只是想見我一面,大可不必說那番話。”

宋昭寧已經看見停在樓梯口的懷願,她移開目光,看見男孩垂在身側的手勢不易察覺地戰栗。

“你告訴我,無非是想從我這裏再索取什麽——有了和我談判的籌碼,卻不加以利用。你覺得我會心軟?”宋昭寧搖頭,眼底閃動啼笑皆非的譏諷:“我是商人,如果在你身上看見利益最大化的可能,當然會投資。”

年輕男孩怔在原地,他幾次啓唇,徒勞滑稽地發不出任何聲音。

懷願淡淡收了視線,這類的小年輕她見得多了。

宋昭寧的地位,她喜歡誰,根本不用大動幹戈,她身上總有打動人的地方。

錢也好,權也好,貌也好。

兩人并肩下樓,參觀大廳瑰麗斑斓的落地窗折射連片動人的玫瑰花光影,懷願別過耳後的發,淡淡地笑:“他讓我想起當初的自己。”

宋昭寧卻不認同。

“不是所有人都把野心寫在臉上,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膽量和資方談判。你一沒名氣沒背景的小演員,弄死你再容易不過。”

懷願神色不變,特意勾描的長眉婉約細致,她笑着遙控車門,等宋昭寧上副駕了才說:“男人都把我當可以取樂的玩意兒……讓我又哭又笑,嬌嗔得宜。我不想嫁入豪門,也懶得當誰的情婦,我不會做華美囚籠的金絲雀,也不當依附男人的菟絲花。我和你,我說一句友情沒問題吧?”

宋昭寧沒穿高跟鞋,軟底鞋踩住油門,發動車子。

她輕嗤:“你真敢說。”

過幾秒,她甩開茶褐色的香家經典款墨鏡,細而白的手指懶懶地撥到筆挺鼻梁,不動聲色地笑了聲:“沒問題,懷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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