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時間

時間

一直到坐回床上，随昕還是不敢相信。就這麽結束了？她本以為出來食堂以後說不定還有一場惡戰，竟然真的會這麽輕松就結束了嗎？

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臉，很痛。不是做夢，學校異變不是夢，成功通關也不是夢。

随昕憂心忡忡地将目光投向窗外，考試時根本沒有精力去尋找，不知道幫她的人現在怎麽樣了。

她還是傾向于找人結盟，畢竟在這樣的世界裏單打獨鬥下去幾乎不可能吧……更何況是否會變異的其中一向原因還有可能是精神狀态。

等等，桌子上好像放了什麽東西？随昕走過去，是一本小冊子，封面上寫着入學指南。她将冊子拿起，仔細翻看起來。

歡迎每一位加入我們的同學，【】學校致力于提高升學率，擁有十年豐富經驗，将寓教于樂完美融入教學。在快樂中學習，是我們的宗旨。選擇我們，絕對會是您人生中做過最正确的決定！為了您和我們的共同目标，請您認真閱讀以下規則，讓我們共創輝煌！

一、學校不強制要求每天到教室，但8:00到19:00之間嚴禁學生留在寝室。

二、學校22:00熄燈，23:00停水，請學生自覺做好時間規劃。

三、請學生将每日學習內容貼于寝室門外，老師将不定時抽查。

四、學生之間嚴禁私自打架鬥毆，違者将會在月會上公開批評，公開投票受罰

五、學校将會固定舉行月考，不定時進行随堂小測。缺考者按照違規處理，公開投票受罰。

六、嚴禁頂撞任何教職工，任何！

七、嚴禁私自在寝室儲蓄水源！！（标紅）

八、最近詐騙事件猖獗，警惕陌生人。收斂好奇心，請勿接觸陌生人！！！

随昕一條條看下來，除開被塗黑的幾個字以外，內容并沒什麽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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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今天親身經歷了這些，那這可能只是一份再正常不過的的校規罷了。

随昕移開拇指遮擋住的地方，一個與背景近乎融為一體的血淋淋的笑臉出現在眼前，底下是一排不仔細就會被忽略的小字：請賺取學分，努力畢業吧！再次延畢就會死翹翹哦～

然而将小冊子翻來覆去好幾遍，她也沒找到任何與學分有關的語句。

只有封面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盯着随昕，笑容燦爛地豎起大拇指。

是要自己探索嗎？随昕若有所思，今天的考試不管怎麽說也算是順利通過了，不會有學分獎勵嗎？

正想着，随昕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她拿起查看，一個黑色圖标的軟件正在自動下載。下意識看了眼信號，一格也沒有。

瞄一眼的功夫，軟件已經安裝完成，并且開始自啓動。

一只閉着的眼睛緩緩浮現，很快就進入了主界面。界面還在加載中，小圓圈不停轉動着。

随昕盯着它發呆，好餓……上午開始就沒吃過任何東西了，又看了眼窗外，明明是夏季，天卻早早的黑了下來，像墨一樣濃稠的翻湧着。随昕打了個寒戰，收回目光，今天經歷的種種開始不斷在腦海中浮現。

活下去，她必須要活下去，不能恐懼。

窗外看不見的眼睛靜靜觀察着她，黑色霧氣也跟着祂好奇的貼近窗戶，幾次努力想要擠進去和她玩耍，血色月亮高高挂在天邊，無聲的庇佑一切信仰祂的人……

“叮！”不知過了多久，軟件終于加載完畢。消息提示音将随昕的思緒拉回。

“恭喜随昕同學在本次開學摸底考中榮獲第一名！「煙花」「煙花」「鼓掌」”

“請随昕同學于明日9:30前來行政樓教務室領取獎勵！”

第一名？随昕沒有想到，評判标準是第一位出來的嗎，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這幾個小時任何做得裏出彩的地方。

繼續往下看，新的消息又跳出來。

“随昕同學無視主任問話，目無尊長，做違紀處理。念在初犯，本次扣學分2分。”

随昕皺了皺眉，點進頁面的學分明細裏去：+5（考試第一）+2（摸底嘉獎）-2（目無尊長）

點了點，摸底嘉獎，一行小字跳出：開學摸底考魁首的額外獎勵，給假期也用功的人。

将頁面拉到底，随昕終于看見了最想知道的問題，凡事在校滿一年，攢夠150學分即可畢業（最終解釋權歸【】學校所有）

“叮鈴鈴鈴……通知，通知。”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随後是熟悉的電子機械音，“開學第一天，為幫助同學們順利适應學校生活，即将強制熄燈，請各位同學在半小時內入眠，祝各位同學做個好夢。”

廣播最後一個字還沒落完，白熾燈就已經暗下來，随昕再一次的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門外隐隐傳來怪物黏膩的爬行聲。

眼看今天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研究學分，随昕幹脆利落地爬上床，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昏暗的地下走廊，一盞破敗的煤油燈在牆壁上幽幽燃燒着。身着霍布爾裙的少女提着燈經過，一直到拐角處，似乎是看見了什麽。

少女匆匆轉過身，捂緊嘴想要阻止聲音的發出，因恐懼而粗重的喘氣聲卻暴露了她。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地道那頭傳來，少女想要逃跑，卻不幸被裙撐絆倒在地，身後的濃霧已然追來，巨大的紅色眼球降臨于此，與她對視。

“不！！！”少女的意識在眼球顯形的那一刻就已經被碾碎，只餘身體殘存的本能發出凄厲的叫喊。

地下走廊的畫面好像也受到了少女的影響，故障似的閃了閃，随風散去了。走廊也露出了原本的模樣，白熾燈好好的在頂上亮着，只是一瞬，燈光暗了暗。

床上，疲憊一天的随昕早已進入夢鄉，一縷觸腕般的霧氣飄到她耳後，癢癢的。随昕随手一打，翻了個身，繼續睡去了。

……

随昕是被熱醒的，今早的太陽格外的大。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機一看，七點二十一，還沒到八點。

九點半要去教務處拿那個所謂的獎勵，随昕爬起身來洗漱，等到一切都準備完畢，她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起來。

已經連着三頓沒有吃過東西了，想到昨天在食堂見到那所謂的“菜”。随昕皺皺眉，壓下那股想吐的心情，翻箱倒櫃大半天，才找出幾個可以吃的面包。

這麽下去不是辦法，說不定還沒等她攢夠學分就先餓死在學校了，随昕一邊走在路上啃面包一邊想。

悄無聲息的，一塊比其他地方顏色稍深一些的斑塊挪到了她的腳下。

“還裝？怎麽，給你臉了？”熟悉的校服，不熟悉的人。随昕注意力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吸引過去。

她站在走廊拐角處，看着一個身穿校服的男生揪着另一個人的衣領，高高揚起的巴掌落到臉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啊？翅膀硬了啊，還知道騙人了？”

男生的周圍圍着一圈人，卻無一人上前勸阻，怎麽回事？随昕有幾分疑惑，她記得清清楚楚，校規上明确說了禁止打架互毆。

如果是假的話……她沉思幾秒，又搖了搖頭。還是先看看這些人的下場再說

就是不知道現在這個破學校見義勇為有沒有學分拿……

仔細權衡一陣，随昕還是決定先救上一救，賭對了有學分拿，賭錯了…阻止學生鬥毆，也不是什麽壞事。

“住手！”她從角落走出，來到一群人面前，“你們違反校規，禁止私自鬥毆。”

站着那幾人怔愣一下，随即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才反應過來一樣，從嗤笑一生到笑得前仰後合。

“校規？你在放什麽狗屁，大半個個學校都是我家出資建的，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在這裏對我指指點點？”

他朝後方揮了揮手，剛才那些站在他身後的人一窩蜂的湧了上來。作勢就要将随昕一塊收拾了。

幾人的身高平均都在一米八往上，一身腱子肉，此刻正摩拳擦掌不懷好意的看着随昕。

随昕早有準備，趁幾人還沒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走到旁邊放清潔用品的地方。

學校出了名的扣，這裏又是一樓公共區域，各班需要拖地都會來這裏拿拖把。過高的使用率也讓拖把早早的被磨平，此刻就剩下一根木杆和幾條孤零零的破布條。

這極大地方便了随昕，她反手就用拖把頭往身旁人的膝窩打去。

這一擊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氣，那人徑直朝前面跪下。

見狀，她立馬乘勝追擊，往那人背上又是狠狠一下。

最開始說話的人狠狠瞪了其他幾個愣在原地的人一眼：“還在等什麽啊？快點上啊！”

其他幾個人連忙點頭，反應過來一臉不屑地走上來。他們哥幾個剛剛居然還真讓這個丫頭片子給唬住了。

不就是趁人不注意偷襲嗎？這下他們幾個一起上，看她還能怎麽辦。

随昕捏緊了手中的拖把棍，昨天頭次看見怪物心裏打鼓是一回事，今天面對的可是實打實的人，她随昕要是能輸了，那這麽多年練散打的痛都白挨了。

她瞄準目标，上臂發力，帶着棍子往下劈去，正好橫打在最前面人的桡骨上。

随昕用了些巧勁，借着沖鋒那人吃痛把手往回收時的力氣順勢上擡往他身旁的人打去。

這一擊直接打中他頸側動脈，人當即就翻着白眼往後倒去。

短短幾秒之內，剛才還叫嚣着讓她好看的那邊已經倒下兩個大漢了。

最後剩下的那人後退兩步，他注意着随昕的動作，企圖找出她的破綻。

随昕不斷朝他逼近，同樣也在尋找下手的時機。

“你動手了，不也違反了校規？”

随昕沒有回他。

領頭人早沒了剛剛的氣勢，小弟全被打倒，他只能最後一搏了！

他快步上前拉進與随昕之間的距離，下一刻，伸手緊緊握住了她手上的棍子。企圖收繳她的武器。

随昕索性借着拖把棍把人往眼前一拉，提腿掃對面的向下三路。

最後一人也被放倒。

看來是踢得還不夠狠，居然還有力氣坐在地上放狠話：“你給我等着，我汪單不會放過你的！”

随昕這次也沒有理倒在地上不停哼唧的汪單，雖然這幾人并不難對付，但是也多少消耗了點力氣。她本就饑餓的肚子現在更加空虛了。

到底哪裏有食物呢……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一位倒在地上的人。她可沒忘記今天這場架因誰而起。

“你沒事吧？”随昕對着地上佝偻着身型的人伸出手，那人搖頭，卻不直視随昕，盯着地板輕聲說了句謝謝。

随昕點頭，思索片刻，“你知道哪裏有吃的嗎？”

從剛才帶頭霸淩那人說出第一句話起，她就知道這裏不是那個被異化的學校。

或者說，這裏不是那個明面上充滿危機的學校。

在幾人被打倒後她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手機就放在褲兜裏，有電，沒有奇怪因素影響。那個奇怪的軟件卻沒有發來任何關于違反校規的處分通知。

垂眸思考間，地上的人站了起來，垂着頭，微不可聞的點點頭。他的頭發并不算短，只是被剪得亂七八糟的，頭上幾根直直的支楞起來，臉又被牢牢擋住。

他并沒有多話，順從地在前方帶路。

随昕一刻也不停歇的觀察着一切，一直等到了食堂，看見熱氣騰騰的美味飯菜擺在眼前，再三試探确認這是正常食物以後才微微放下了警惕。

幾碗飯下肚，空蕩蕩的胃裏好受了許多。

被她救下的男生正偷看她的表情，随昕莫名覺得眼前這一幕十分眼熟，“等等，你叫什麽名字，擡頭給我看一眼。”

男生嗫嚅着說出了一個名字，緩緩擡起頭，随昕沒聽清，剛想再問一遍，卻猝不及防看見了男生的臉，五官像是融化的蠟塊，夾雜着血和淚，正一滴一滴往下淌着。

*

随昕猛地從床上彈坐起，手機設定好的鬧鐘也适時響起，舒緩的音樂在室內流淌，手機屏幕上顯示出現在的時間，剛好從7:20跳到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