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鑰匙
鑰匙
古堡內部一片昏暗，厚重的窗簾将光線幾乎全部掩埋，只餘幾盞煤油燈在悠悠燃燒。
随昕舉着燈費力看着手中的羊皮地圖，上面的路線倒是十分簡潔明了。
可實在是太暗了，而且裏面空蕩蕩的，無論往哪邊走，都感覺耳朵被一層霧輕柔的蓋住了，什麽也聽不清。
「玩家進入地圖：坎貝爾公爵的古堡，将為您發放支線任務，請注意查收。」
随昕感到太陽穴被針輕紮了一下，随後一塊巨大的電子面板出現在她眼前，上面标注了這座古堡內部房間的大致位置。此時，代表古堡最頂層閣樓的光标正在一閃一閃的亮着。
「已将任務地點投射至玩家地圖上，請在一小時以內拿到坎貝爾莊園的禁地鑰匙。」
電子屏畫面一閃，彙聚成一個小光點落到随昕手上的地圖裏，在左上角變成倒計時，發出微弱的光。
她仔細看了眼地圖原本标記的位置，又看了看支線任務的目标地點，兩個房間的相差并不遠，随昕加快了摸索前進的腳步。
她決定先去拿鑰匙，畢竟此時古堡裏沒有傭人和侍衛的幹擾。
沿着旋轉狀的樓梯一路向上前進，随昕不知道多少次聽見蛇蟲鼠蟻爬過的窸窣聲。
她按耐下跳動得有些過速的心跳，思索着一會兒可能會在那房間中遇見的各種意外，卻冷不丁地聽見一聲咳嗽。
“昆娜……你在往哪去？”
昆娜？是了，随昕想起來在莉蓮的手冊上看見的克拉倫小姐的全名——昆娜·克拉倫。
随昕緩慢地轉過身，一位甚至稱得上有些形銷骨立的中年男人，攏着寬大的袍子站在某個房間門前。借着門口處微弱的火光，她隐約看見男人手中拿着的短匕，正往下滴着什麽暗色粘稠的液體。
随昕指尖用力得有些泛白，羊皮地圖也被捏出了幾分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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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被NPC發現玩家目的，檢測到目前坎貝爾公爵與玩家狀态：敵對
難度即将升級，請做好準備。」
一片寂靜裏，黑暗中的窸窣聲更大了，這邊公爵朝她朝朝手，轉身走進房間。
按照莉蓮在馬車上給她講的那樣，随昕提起裙擺微微鞠躬，在他身後跟了進去。
相較于其他房間暗得不見天日，這裏開了幾乎一面牆的窗戶，光從外面透進來，顯得格外明亮。
目不斜視地走到辦公桌前，伯爵背對着她望向窗外，發出命令：“昆娜，過來。”
随昕點頭行禮應是，提起裙擺走到了公爵身旁稍後的位置。
這個房間的位置很好，是整個莊園的最中心。站在這裏可以俯瞰整個莊園。她順着公爵的的目光往外望去，莊園大道上的人如同像蝼蟻一般往來忙碌着。
收回目光，随昕低垂着眼眸，計算着剩餘時間，不算太充裕，但也稱不上緊迫。暫且先按步不動。
然而自從那句話以後，公爵一直沉默着，打量的目光落在随昕身上。
良久，他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擡起頭來，昆娜。你父親就是這麽教導你面對長輩的？”
随昕唯唯諾諾地擡起頭來，公爵仔細端詳着她布滿畏懼的臉，大笑了起來，聲音中不乏輕蔑，“果然，劣質基因誕下的後代也只會是劣質的。”
他的神色和語氣都極為不屑，仿佛與這位貴小姐的父親是血脈相連的兄弟是他的一生污點似的。
随昕的內心并無波瀾，依然只是默數着剩餘時間，裝作一副怯懦的，不敢但又礙于公爵壓迫的樣子時不時擡眼偷看兩眼公爵。
果然，欺負一個只會逆來順受的人沒什麽意思，公爵挑眉搖頭，擺擺手讓随昕出去了。
随昕再次提起裙擺，背過身去，在離開的途中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個房間裏的裝潢擺設，與尋常貴族家中并無差別，但卻讓她心中泛起一絲疑慮，不對勁。
一點也不對勁，就像是線頭快要出現，但怎麽也抓不住的那一刻。她一邊思考一邊提起裙擺向外走去。
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音自耳邊傳來，鋒利的匕首削下她鬓邊的一縷碎發，遲來的風給臉頰帶起一絲涼意。
只聽“叮——”的一聲！匕首穩穩當當地插在制作精美的木門框上。
忍下回手還擊的本能，她瑟縮了下，顫抖地轉過身去。
公爵聳了聳肩，又一次露出了笑容，“好侄女，這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他走回書桌前慢條斯理地坐下，翻開擺在桌上的羊皮卷軸，狀似不經意的說道：“今晚給你舉辦的歡迎宴，可一定要來參加啊。畢竟……這可是好叔叔專、門、給你辦的歡迎宴呢。”
桌面與羊皮摩擦發出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随昕想，如果是昆娜會怎麽做呢？
一個驕奢的，不常接觸外人的大小姐，見到比自己家族勢力向來不對付且更為龐大的掌門人發出隐含威脅的邀請，她會怎麽做呢？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煩躁，佯裝顫抖着點頭，匆匆提起裙擺行了個禮就往外快步離去。
直至走過不只第幾個走廊拐角，她才停下來。抖落開羊皮紙的第一順瞬間就是去看左上角的時間
17分13秒，除去用于應付突發事件和找鑰匙的時間，大概就只剩下兩三分鐘了，時間緊迫，還要繞過公爵的書房，随昕在腦子裏迅速構建起路徑。
來時的通道肯定是走不通了，不僅不能走，還要營造出她已經離開的假象。
莉蓮在門口等待着，克拉倫小姐向城堡外飛奔而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拉上了馬車。
“車夫開車！回寝殿。”
感受到身下馬車的震動傳來，随昕看着一無所知的莉蓮，在心底默默說了句抱歉，一手刀劈下，莉蓮頓時暈了過去。
小心地将她安置在馬車座椅上，随昕掀開窗簾的一角，找準周圍沒人的時機，輕巧地翻了出去。
後門……随昕一邊跑一邊看地圖，沒有後門，除開正門以外能夠聯通這座城堡的就只有一條通着地窖的地下通道。
但它的另一個入口，在莊園的邊緣處，哪怕是乘坐全速的馬車跑過去都來不及。
雖然城堡內部空無一人，可外面可不是，侍衛不停的巡邏，就連交接時也找不到一點空隙。
「距離任務結束還剩十五分鐘，請把握時間，認真完成。」
不能停留在原地，随昕匆匆往城堡後繞去。淺色大體量的裙擺實在是太容易被發現了，就連翻翻窗進入也要更加困難一些。
怎麽辦呢……她低頭看了眼地圖：13分46秒
十二分之前必須得進去了，随昕抽出洛蘭放在她腰封處的匕首，反手用刀柄擊破了樓外的一扇玻璃。
“誰在那裏！”
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果然引來了侍衛。身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随昕轉身就将刀往聲源處扔去，只聽見利器刺入肉中的聲音和一聲悶哼。她跑去探了下鼻息，正在逐漸變得微弱下來。
看來她扔得還挺準的。随昕幹脆利落地從侍衛的胸口拔出匕首，再次塞進腰封裏。拎起侍衛就往她剛剛打破的窗戶裏扔了進去。
感受着貼在腹部的匕首與從手中從侍衛身上拿下來的佩刀，随昕繼續往另一側跑去，挑了幾個她剛剛看見巡邏的人數較少的位置，一一将人殺死，有的扔進城堡，有的扔在路邊。
直到所有的侍衛行動軌跡都已經被打亂得差不多時，随昕利落地往最後得手的獵物心髒處來了一刀。自己也跳進了古堡，最後用與前面幾人相同的方式将他擺在窗臺上。
轉了一圈，确認鞋子和裙擺上沒有沾染上太多明顯血跡後，随昕匆匆趕往确定好的下一個地點。
因為窗戶的破損，有風将窗簾吹起，把城堡裏陳舊腐朽的氣味吹散了不少，也讓城堡內比剛剛明亮了些許，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了。
可相應的，随昕暴露的風險也增大了。
避開坎貝爾公爵所在的那一側，随昕順着樓梯匆匆往上爬去，途中抽空看了眼時間，還剩十一分鐘。
原本陰沉沉的天氣此時忽然狂風大作。
“轟隆！”窗外一道閃電劃過，正逢狂吹的大風将窗簾全部吹起，整個室內都被照亮了一瞬間。
也就是這一瞬，讓随昕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在平日裏燭臺光照不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蛇盤踞爬行着，只那一瞬，她甚至還看見幾只毛發結團沾着血塊的齧齒鼠跑過。
房間再次昏暗下來，随昕回憶着剛剛看到蛇最多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避開它們上樓。
她剛剛進來時聽見的窸窣聲興許就是這些蛇在蠕動。
坎貝爾公爵為什麽會在他的地方上養這麽多蛇蟲鼠蟻呢？心中的疑問又增加一個，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疑惑了。
随昕加快了速度。
剛剛那聲驚雷響起以後，變天了，窗外下起了瓢潑大雨，雨水沖刷着那些侍衛的屍體。
這對她随昕來說無疑是好事，因為她有可能留下的線索會在暴雨的沖刷下統統被毀屍滅跡。
可……
這是在發現那些蛇之前。
随昕站在任務地圖上顯示的門前，潮濕陰冷的天氣正是适合蛇活動的時候，存放重要鑰匙的房間不可能不設防。
既然古堡內沒有侍衛，也就意味着，她不僅要面對可能存在的機關，還有那些不知是否有毒的蛇蟲。
站在門前，随昕将地圖包在把手上，推開虛掩着的門，慢慢走了進去。
她全身肌肉都緊繃着，以應對可能即将到來的一場惡戰。
整個房間都布滿了木頭發黴腐朽的氣息，一盞燭燈在房間的中心飄搖着。
蛇從随昕的腳邊爬過，木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所幸，見她進來，那些蛇似乎并無要攻擊她的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輕舉妄動。
她盡量讓自己無視掉腳邊傳來的冰涼的密密麻麻的觸感，繼續往前走去。
這裏完全不像是一個存放重要物品的房間，腳下的木地板早已腐朽，每走上一步都要嘎吱作響。蛛網和灰塵早已覆蓋了各個地方，四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随昕不由得有些懷疑她是否走錯了地方，因為她一連查看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找到任務裏說明的那把鑰匙。
直到随昕靠近放在角落裏早已腐朽得掉渣的沙發時敏銳地察覺到一絲危險的傳來。
下一秒原本懶散纏繞在燭臺上的蛇猛地朝她而來，随昕反手将蛇頭砍下，兩節肉掉在地上蠕動翻滾，逐漸擴散的血腥味将原本沒有參與攻擊的老鼠也吸引了過來。
随昕暗叫不好，一邊應付着不停撲來攻擊的蛇蟲鼠蟻，一邊點燃放置在沙發旁的燭臺。
她盡量控制着發出的聲響，也因此顯得有些束手束腳。
聚集的蛇越來越多，有幾只甚至已經盤上了随昕的小腿，寬大的裙子不便行動，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女巫不女巫了。
她一劍将裙子及阻擋她視線的罪魁禍首裙撐斬下。連同着被扯下來的腰封一起攥在手裏。
腿上的蛇被劍尖挑下的同時，随昕感覺長劍好像觸碰到了什麽東西，餘光瞥去，唯一一塊沒有被灰塵和蛛網覆蓋的區域，一塊亮閃閃的鑰匙牌正在沙發旁靜靜躺着。
任務時間所剩無幾了，她沖過去将東西撿起揣進兜就往外跑。
地面上的蛇已經堆了厚厚一層，随昕往外跑的每一腳都軟綿綿的，她強迫腦子停止細想腳下的畫面，腦海中務完成的提示音如願響起。
不過這些目前都不重要了，因為除此之外她還聽見了大量的腳步聲與交談聲，正在搜捕她這個不知死活的侵入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