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蜘蛛,蛇,與黑山羊

蜘蛛,蛇,與黑山羊

“滴答——滴答—”

屋漏偏逢連夜雨,腥臭的涎水從頭頂落下。

擡頭一看,一條長滿腫泡的蛇盤旋在頭頂的房梁上,正張大嘴支起脖子蠢蠢欲動着。蛇頭到蛇身上的鼓包也跟着縮小放大。

“怎,怎麽辦?!”不知是誰顫抖着聲音問道。

“沒事,先不要怕,到我身後來!”随昕拔出十字劍,順手将洛蘭的匕首交給儲書蘭,“你擅長近身,小心點。”

“千異!拿着。”她又把撬棍扔給方千異,正巧此時一陣溫熱的風吹來,随昕舉劍反身一擋。

毒蛇飛了出去,随昕追上去,一劍釘住它的七寸。毒蛇身軀扭動着,粗糙的地面磨破毒蛇身上的膿包,流出來粘稠液體以及一個個白色橢圓的小球。

這是什麽?毒蛇的卵嗎。

悉悉索索,是蜘蛛爬過來了!随昕又一次迎上去,噗嗤。劍尖準确地刺穿蜘蛛的腹部。不一會兒,一蛇一蛛都失去了生息。

門外的人仍然沒有動靜,仿佛剛剛他們所聽見的腳步聲全都是幻覺一樣。不過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

随昕快步走到被蜘蛛咬傷的那個人身前,他的面孔已經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白。

“吳土?你還挺得見嗎?”有認識他的同學輕輕拍着他的肩膀試圖叫醒他。可這一拍非但沒有讓他醒來,反而讓他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直接從頭顱處斷裂開來,咕嚕咕嚕滾到地上。

他的身軀只剩皮囊,內裏早已被蛀空。密密麻麻的米粒大小的蜘蛛幼體從他的身體裏湧了出來,看得人頭皮發麻。

一片死寂,沉悶的愁雲籠罩在大家的上方。剛剛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連第一天都沒有熬過,就失去了同伴。

就連随昕也感到有些喘不過來氣,她本以為在經歷了幾場考試以後她能保護好同學的,原來果然是上一次的副本太過于簡單順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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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等等。

蛇的那邊……随昕略有些僵硬的轉過頭去,有幾顆卵的頂上已經有東西在時不時的頂出,它們快要破殼了。

她一個箭步地沖上去,将所有的蛇卵全部戳得稀碎,一個也沒有剩下。

“學姐……?你在幹什麽?”

轉過身,衆人一臉詫異地看着她,他們剛剛解開繩索,本該安靜站着望風的随昕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手中拿着一個長柄狀的東西不知道在戳些什麽。

“噠噠噠噠。”節肢動物的足部敲擊地面的聲音,剛剛經歷過失去同伴的随昕當然不會忘記這個聲音。她顧不上身邊人的異樣,憑借肌肉記憶揮舞手中劍。

這一次還未來得及傷人的蜘蛛被劈成兩半,巨大的的腹部中流出粘液。

随昕又将手電筒照往房頂,果然,那條蛇此刻正盤旋在房梁上,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們。劍尖随意動挑起,只幾招,蛇就死在了随昕手下。

現在毒蛇身上的卵還沒來得及生長起來,蛇身整體還算平滑,只是有些微微的凸起,随昕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令她失去隊友的可能。

她一個一個的将這些凸起全部碾碎。

“呼——”她長舒一口氣,安全了。

“好厲害學姐!”和吳土認識的女孩率先走了上來,“學姐怎麽知道這上面有蛇的?”

随昕沖她笑了下,現在的情況不太對。剛剛發生的那些是幻覺嗎?可是兩個怪物又實實在在地出現了。所以是預知?為什麽,她拿到的那個天賦技能和預知沒有關系。

為什麽會這樣?

“直覺吧。”最終,她嘆了口氣,看向門外,黑色的濃霧在夜間不甚明顯,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它就在那裏,并且……在不斷逼近。

籠住月光的霧氣不知不覺中散開,清淺的月光透過窗棂打進來,同時也映照出門外的影子。

一個身高八尺,身形佝偻,頭上盤旋着長角的怪物。

“會長,你沒事吧?”方千異問她。

随昕搖頭,“沒事。”

她三兩步走到譚劍身邊查看他的情況。方千異和儲書蘭站在她兩側,預防譚劍的二次暴起。其他人三三兩兩的分散站在房間各處。

眼球還會跟着她的手指移動,尚且還有自主意識,還不算太糟糕。

“你在黑霧的裏面看見了什麽?”

“觸手……很多觸手,眼睛,有人在看着我。沒有人能逃過,所有人,每個人都在被注視着,時時刻刻。所有人,你們,我們,他們,大家。”

譚劍已經有些癡相,說話也前言不搭後語的。但随昕能夠大致理解他在說些什麽,可是她和方千異對視一眼,還是選擇了隐瞞。

這種事情現在說出來一定會對衆人的心态造成影響,原本對于大家來講莫名其妙的開始求生考試就已經足夠令人崩潰了。再告訴他們在上面還有東西在無時無刻的盯着他們……

如果随昕之前的推測是正确的,異化與精神狀态有關的話。按照眼前譚劍的狀态映照衆人,恐怕沒幾個人能逃過,随昕不想這樣。

“各位同學。”随昕轉過身,決定找個合适的理由将還未異化的譚劍擊殺時。

門開了。

緩慢的,發出陳朽木門獨有的咯吱聲。

一只直立的黑色山羊站在柴房門前,背對着月光,一雙長嘴緩緩張開,湊到離它最近頭顱處。

“咔嚓,咔擦咔擦咔擦。”

随昕聽見了在山羊咀嚼中一點一點碎成細小骨粒的頭顱發出的清脆斷裂聲。

她的瞳孔緩緩放大。

怎麽會這樣?死去的人随昕記得,依然是吳土。

為什麽兩次都是他?眉頭擰成打不開的結,思緒更是成一團亂麻。

“會長?你沒事吧?”方千異拍了拍她的肩膀。

從雜亂無章的思緒中脫離,柴房內依舊一片漆黑,吳土的皮囊早已軟塌下去。手中劍尖戳破了快要孵化的蛇卵,小指粗細的小蛇早已停止了蠕動。

方千異在一旁擔憂的看着随昕,她的手中正拿着随昕給她撬棍。

又回來了嗎?在另一個世界她并沒有給方千異撬棍,朝人群處看去,儲書蘭也握着她給的匕首。這是她的“原世界”。

不是幻覺,不是預知,這算什麽?平行線?如果兩個世界發生的內容是相同的……

那下一步就是,随昕看向房門,外面一片漆黑,影子上什麽也看不見。但她知道,或許有一場惡戰即将襲來。

“儲書蘭,站在我的身旁。你們兩個小心,有東西快要進來了。”随昕加大了音量,以便所有人都能夠聽見,“所有人,遠離柴房門口,到我身後來”

果不其然,剛剛她所經歷的一切并不是她失心瘋白日做夢。

她的話音剛落,門就被緩緩推開了。

黑山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處,由随昕領頭沖了上去,十字劍直沖它的脖子而去。

她想要一舉刺穿認知中生物最重要的部位,如果眼前的東西還是活物的話。

“铮——”

劍與鋼鐵一般的軀體碰撞聲傳來。這裏不行,随昕調轉手中劍方向,刺向山羊的心髒處。

熟悉的聲音傳來,沒辦法,沒法擊穿。

此時儲書蘭握着短匕沖了上來,令人驚訝的,她用短匕竟然在山羊的身上劃出了一道血口。

有希望!

她找準角度朝着那個淺淺的傷口進攻,還是不行。

随昕感受不到一點血肉在手下破開的觸感。她疑惑的看向儲書蘭。

儲書蘭她确實是用那把匕首,劃開了山羊的皮肉。儲書蘭回望她一眼,沖她點點頭,“我可以的,學姐,為我殿後吧。”

随昕退回後方,周旋在正在打鬥的一人一獸旁,一瞬不瞬地望着儲書蘭與山羊,時刻準備着在儲書蘭即将受到攻擊時為她隔擋。

不知纏鬥了多久,山羊早已傷口挂滿身,儲書蘭也即将力竭。

最後一擊!

儲書蘭踩着山羊膝蓋借力而上,高高舉起手中匕首,沖着山羊的眼球直直插了進去。

眼漿飛濺,她趁熱打鐵,攪動着手下匕首,咕叽咕叽,腦花被攪爛的聲音傳來。

身形巨大的山羊終于緩緩倒下了,随昕第一時間上去接住了因力竭而同樣倒下的儲書蘭。

“沒事吧?”随昕關切的問。

儲書蘭嘴唇發白,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無力的搖搖頭。

“沒事就好。”随昕回頭看向方千異,她也好端端的站在這裏,掃視一圈,除了無可挽回的吳土。無人傷亡。

“學…學姐……那邊……”吳土的同學邢佳妍指着門口處,顫抖着。

随昕轉頭看向門邊,山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數不清的蜘蛛幼崽正在爬往它的身上,在傷口處消融,與黑色山羊融為一體,它的傷口逐漸愈合。

怎麽會?!那山羊傷口剛好,就朝着儲書蘭這邊沖了過來,像是為了報仇一樣。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戰鬥了,随昕憂心忡忡的看了她一眼。将她交給方千異,囑咐兩句後,從她手中拿過匕首。

或許是這把匕首的原因呢?随昕迎着山羊沖了上去。

“叮——”

沒用,依舊是沒有任何破開血肉的觸感。

不行。

不是匕首的問題。她看過匕首的簡介,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已,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所以真正特殊的是……

她的目光看向連移動都艱難的儲書蘭,她身上有秘密,這次之後,能不能把她招進來呢?随昕不在意她的秘密是什麽,在不威脅她和方千異利益的前提下。

如果她們能活下來的話。

“咚!”随昕被山羊狠狠摔在地上,五髒六腑都随着呼吸散出劇烈疼痛,有鮮血從她口鼻中溢出。

必須要想個辦法,不然沒有人能壓制黑山羊,所有人都得死。

山羊還在朝儲書蘭移動。

随昕掙紮着爬起,從後方一躍而起桎梏住黑山羊的咽喉,用盡全身力氣帶着它向後倒去。

她成功了,但由于受傷不靈活的緣故,她自己也被黑山羊狠狠砸中。

原本就破損的身體再受一擊,呼吸也變得艱難。

忍着劇痛,随昕的手再次伸入背包,拿出上場考試得到那把凝結怨氣的匕首。

事到如今,只能賭一把了。

希望上天能夠給予她一次好運。

在随昕看不見的地方,祂眨了眨眼睛,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切。

「黑色挂件小棺材:作用:帶來好運(被動)已作用」

随昕很少有完不成的事情,不,甚至可以說極少。

雖然心有忐忑,可她相信,如果真的有神,那祂一定會站在她這邊的!

刀刃落下,流動的怨氣凝固成實體,一同插入山羊的另一只眼睛裏。

随昕靜靜等待着審判落下。

怨氣流入黑山羊的每一滴血液中。

随昕聽見沉悶的巨響,黑山羊的心、肝、脾、肺、腎依次在體內炸開,随後是動脈,靜脈,和毛細血管。

壓在她身上的怪物變成一灘爛肉。

淅淅瀝瀝的血雨落下。

她吐出一口血,笑了出來。

她賭贏了。

窗外村莊裏的人家燈火一盞接一盞的亮起。

有人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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