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蟲卵

蟲卵

她的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随昕拾起腳邊殘破的符紙往水裏扔去,水面的平靜被打破,泛起漣漪,對面三人仍舊靜靜地微笑看着她。

“進來啊,你在外面,外面的世界可不是真實的世界。”裏面的“随昕”開口呼喚她。

“對啊會長,快點來吧,外面的一切都是虛僞的,你不是也認出來了嗎?”“方千異”附和着。

就連儲書蘭也笑着示意她看向自己,她将手擡起,用那把匕首往手腕上割去,傷口只是瞬息間便飛速愈合了。

“快來找我們吧。”

她們三人齊聲說着,蠱惑着随昕。

她站在原處提起手電筒往其他地方照了照,這地窖不大,只放了些蘿蔔白菜之類,也沒有找到其他暗道的開口。

繞着牆壁走了一圈,她又回到了水缸前,裏面的“随昕”早已隐去,只餘另外兩人在等待她。

随昕拿着片從白菜上掰下來的葉子伸進水缸中,再次拿出來時菜葉沒有毫發無損。水滴落到地上,同樣沒有出現什麽奇怪的地方。

她試探着用指尖撚起一點白菜前端沾了水的地方,同樣無事發生。

看來最少不具有腐蝕性,随昕松了口氣。她将手伸進缸中摸索着,兩個人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說個不停,“想要找到我們嗎?我們不在這裏面,我們在真實的世界。”

“來找我們吧,我們再也不要過提心吊膽等待死亡的生活了。”

冰涼腫脹的指尖與随昕的手指觸碰,她一把抓住,往上提了起來。

是一只泡了不知多久的斷手,食指微微立起,其餘呈緊握姿勢。通體發黑,早已吸飽水分,散發着一種嗆人的香料味。

Advertisement

随昕低下腰,将手電筒放在地上,一根一根掰開緊閉的手指,裏面攥着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

又是鑰匙?随昕想起公爵那裏用鑰匙牌打開的未知之地,說起來那塊鑰匙牌帶出副本以後她還沒看過。

那個新說明倒是不急,她低頭看着手上的鐵鑰匙,系統沒有彈出任何提示框,看來這是一把僅限副本內使用的鑰匙。

手電筒再次照亮地窖的每一個角落,沒有突然出現的門。在上面嗎?

搖搖晃晃的軟繩梯承載着一個成年人的重量,她的心也随着繩梯搖晃着。天色還是黑的,她第一次使用羊皮樂譜,也說不準村民們會什麽時候醒來。

更何況她現在有沒有被拉入了新的時空也不一定,這裏的村民是否也在沉睡呢?

踏實站在地板上的那一刻,她的心才稍稍放回胸腔。

側耳傾聽,室內一片寂靜。

沒有人,随昕小心翼翼地打開手電筒,數不清的灰塵在散開的光中跳躍。沒有人,而且……随昕深深嘆了口氣,房梁處結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網,四處都是灰塵,與她們來時完全不同。看上去反倒是像考試還沒有開始時從外面看到的荒村。

所以她這是又回來了?

一步步踩過時間的塵埃,連接堂屋的門框門檻早已腐朽,半塌在空中。随昕只是輕輕往外一推,木頭就四分五裂了。

外面堂屋中心的土地也往下塌陷。角落農家用于儲存稻谷的谷倉上那一塊塊木板也掉了下來,不過正好打在旁邊神龛上一顆釘子上,形成了個三角形區域将佛像護住,擋住了其他掉下來的雜物。

随昕走過去伸手将佛像拿起,披在它身上的白布在随昕動作的那一瞬間化為了齑粉,色彩暗淡外殼也同樣随風而去,留下了一個……

蜷縮的八爪魚?

她不确定的往外看了眼,這的确是一片大山裏啊,哪來的八爪魚?即使接受了自己生活的世界不是完全的唯物主義,但她還是感到驚詫,大山裏怎麽會出現八爪魚這種東西啊?

思緒不經意間飄遠又被拉回,手中蜷縮的八爪魚動了動。看來之前看見的觸手就是這個東西了,随昕不确定着玩意兒有沒有危險。

但是可惜唯一能夠用來裝這種東西的道具已經用掉了,随昕只能撕下衣物的一角将它包裹在裏面時刻攥在手心裏。

線香同樣經過時間的風化成為了一灘青灰色的粉末,随昕撚起點粉末放在鼻下輕嗅,早已沒有味道了。

還能去哪裏呢?

随昕往屋外走去,一路走過不少屋子,都已經塌了個徹底,這麽看起來她的運氣還算是不錯的。

就是方千異她們會在哪裏呢?她感到憂愁,還是得盡快離開這裏才行。

她挨戶尋找着還未塌完全的屋子,沒有,都沒有,空蕩的早已荒廢的村子再次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最後沒有尋找過的地方是——

随昕沉默的站在祠堂大門前,眼球豬給她帶來的陰影現在還有些萦繞在她的身上。況且被封住的只是那個世界的眼球豬,這個世界是否存在另一只眼球豬呢?

抑或者是眼球豬的倒影?如同那缸黑水中她們的倒影一般。

就這樣躊躇了不知道多久,随昕最後還是走了進去。

祠堂的裏面跪滿了人,見有人進來,他們齊刷刷地扭頭看向這邊,空蕩蕩的眼眶凝視着随昕。

她強裝鎮定,不知為何,從背脊爬上的顫栗又找上了她。

所幸,在最初的轉頭以後,村民們就再也沒有任何動作了。随昕走進一瞧,才發現他們也沒有逃過時間的懲罰,屍體早已風幹成了屍骸,剛剛扭頭的動作讓他們的頭骨搖搖欲墜的連接在脊柱上。

也不知道時間到底是過了多久,就連他們身上穿的粗麻布衣物也是一碰就碎,身體上倒是除了骨頭以外留了幾根肉絲。

可是根本就看不出來他們因何而死,身上沒有一絲傷痕,如果不是随昕人為的觸碰,他們身上的衣物也是整潔的。供臺上擺着早已風化的野豬頭與粟米。

為什麽會整整齊齊的在這裏跪着等死?明明整個村子最牢固的便是這座祠堂,明明食物充足,人們安居樂業。

随昕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就連眼球豬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同樣的,随昕期望的事情也沒有發生,她沒有找到除了八爪魚以外的任何線索,即使整個村子已經被她跑遍了。

等等……不對!她想起來了!還有一個地方她沒有去。

那個地窖,最初的地窖,她從那裏爬上來以後才來到的“未來。”可是她在下面的時候,時間仍舊處于“過去。”

她向地窖走去。

跳下軟繩梯,打開手電筒。地上躺着兩具無頭屍體。

是假的方千異和儲書蘭,當時沒有風聲,連除她以外的呼吸聲也沒有,所以這兩個人是假的沒有錯,随昕跨過這兩具屍體,走向那個水缸。

裏面黑色的液體早已幹涸,留下一堆幹裂的黑褐色泥狀物和……一具無頭骨架?

随昕心髒停跳幾拍,跳進了水缸中蹲下身仔細查看。

這具骨架的主人她認得,是吳土。

他被黑山羊啃食時她就站在旁邊,她清楚的看見了他的脖子上留下的山羊的牙印,水缸裏這個雖然被風幹了,脖子上的牙印卻依然清晰可見。

他的屍體不是被吃掉了嗎?可是這缸內的屍體除了随昕拽出去的那只斷手和頭顱以外可以稱得上是完好無損。

死去的吳土是沒有頭的,她親眼所見。被擡上來的屍體是完整的,她親眼所見。

人肉被村民們分食,眼前風幹的吳土屍體,這些全都是她親眼所見。

所以到底什麽是真的?

「玩家随昕觸發隐藏任務村民為何會那樣——追本溯源支線任務:

1、人肉也有造假肉了?村民吃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吳土肉呢?

2、底下的黑泥又是誰?

任務難度:簡單」

底下的黑泥?随昕這才注意到這些黑褐色的土塊,這些居然也是一個人?不是吳土?她試着填入答案,錯誤。

不是吳土?她原以為這底下會是這具屍體泡在水裏時身上的肉分解腐爛而成的,居然不是。

那會是誰,随昕想起一個人,他無論是死亡的慘狀還是死亡後來的怪物都令随昕不禁皺眉,會是譚劍嗎?

進度條動了,到了百分之五十。她沒猜錯。

她從兩個人的屍體上跳了出來,這裏沒有更多的線索了。分食吳土的柴房也早已坍塌,她得再去一趟祠堂看看。

第三次踏進祠堂了,與她上一次來時的模樣沒有其他太多的變化,除了風幹的野豬頭變成了風幹的吳土頭。

他的肌肉組織都完整的保存着,眼珠早已幹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眼珠正好對着祠堂的的大門處随昕站立的位置。

匕首悄悄在手心劃了一刀,肉芽交織飛速愈合。很好,暫時死不了,可以上去打。

随昕走到吳土的頭前,上面沒有拼湊起來的裂痕,這是被煮熟的那個吳土在村民分食前割下來的那個頭。

她一把将頭拿起,沒成想拿起那瞬間并不像她所想像的那麽輕松,手中傳來一股阻力。

頭顱的下面密密麻麻地長滿了蟲卵,湊近些,甚至能看見大部分蟲卵的內部已經發育完全,只等待一個寄生體讓它們出來。

就當随昕把吳土的頭拿遠時,本應早就死去的他突然睜開了眼睛,死死盯着随昕。那些蟲卵也不斷往随昕的手中肉裏蠕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