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長
生長
“你為什麽要眼睜睜的看着我被吃掉……”
吳土沙啞的聲音響起,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卻因為早已被煮熟的緣故皮膚失去張力被撐破,掉出一塊塊早已凝固的血塊。
他頭下連接着的蟲子也變得躁動起來,更快往随昕手上爬來。
她眼疾手快的将吳土放回供盤,這顆頭卻好像粘在她手上了似的,緊緊吸附着她的掌心。
掙脫不掉,吳土短粗的發茬微微刺破了她的掌心,而飛速生長點肉芽直接把她的手與吳土的頭長為一體。
有幾粒爬得快的蟲卵已經到了随昕溫熱的手背上,它們的外膜迅速分裂成兩半,裏面的小蟲爬出來,一個勁地往她的皮膚裏鑽去。
濕涼滑膩的刺痛感穿來,随昕另一只手持着劍将幾條小蟲挑飛。下一刻又往手心處割去。
吳土的頭與她手掌見的間隙幾乎已經消失殆盡。無法,她只能将刀口向下一點點,連着削掉了吳土的一截頭皮。
挂滿蟲卵的頭咕嚕咕嚕滾了下去,在落到地上的一瞬間就被剛剛孵化的蟲子們爬滿。
它像是一顆紅潤飽滿的大蘋果遇上了一群饑餓的螞蟻,沒幾分鐘上面的肉就被分食幹淨了。
随昕看向自己的掌心,剛剛吳土被削掉的頭皮正在被她的身體消化。
先是皮與肉,手心中留下一個個小小的黑點,那是吳土的頭發,它們密密麻麻地紮根在她掌心。
随昕閉眼,不再去看那些,她至今還是有些接受無能。
那些黑色的蟲子依附在吳土的頭顱上,組成了一個新的吳土。
它們長出五官,長出肢體,變換顏色,長成吳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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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剛剛擁有人類形态的它們十分不适應,掙紮着左腳絆右腳的行走了幾步便重重摔倒在地。
随昕看着腳邊的“吳土”,後退了一步。
它卻跟着随昕的腳步尋來。
“完成……嗬嗬完整…一體嗬嗬…我們是一體的……”
它的頭頂整個缺了一塊,正上滲出鮮血。
随昕感到左手掌心一陣劇痛。擡手一看,無數個小黑點在其中掙紮着,想要頂開随昕的血肉,破土而出。
“一體……融合…”
它還在叫喊,手心也越來越痛,事态甚至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
随昕本以為她擁有了無限的再生能力至少不會死去了,至少可以稍稍肆無忌憚一些。
可如果放任眼前的局面發展下去,不會死去又怎樣,這可是比死去更恐怖的存在!
手心的肉芽仿佛不再受DNA的控制,不斷的不斷的向外蔓延生長着。
随昕的手掌長出一塊從未存在過的贅肉。
不行了!她果斷拔劍,将整個手掌貼着掌骨剜了下來。
劇烈的疼痛在一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大滴大滴的冷汗從她的額頭冒了出來。
那塊肉掉下,剛一落地,吳土就跟見了耗子的貓一樣連滾帶爬的過來。很快,那塊肉也被它吞了下去。
解決了,随昕微微松了一口氣,她顫抖着拿起劍朝它的心髒刺去。
她并不知道它的弱點,現在只能按照普通人的生理弱點去對付。畢竟吳土生前也是個普通人。
感受着手中劍被肉包裹的阻力,随昕用力拔出劍,眼睜睜的看着它的傷口愈合 。
這不是最壞的,更壞的還在後面。
她的左手掌心并沒有因為她幾乎已經貼着掌骨将肉削去就停止被寄生的命運。
那些黑色的發茬,或者說黑色的不知名蟲子,早已與她的血肉乃至骨髓融為一體。
被擡上來那個完完整整被烹饪至成熟的吳土,多半就是由眼前的蟲子孵化而成。
大意了,随昕暗啐一聲,心中狠狠記下這個教訓。
掌骨上原本稀疏的幾個黑點蔓延成一片。
只能将整個左手從手腕處切斷了嗎?
随昕一邊用完好的右手持劍牽制着“吳土”不讓他靠近。一邊思考着還有無其他可能。
皮肉能夠再生,可是骨骼呢?
她不太願意冒險,可是當前再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無奈,在她的手起刀落之間,她的整個左手手掌再次啪叽一聲落在地上。
“吳土”依舊撿去吞食了。它的進步飛速,剛剛連爬都不會,現在已經能站起慢步走幾下了。
随昕朝它的腳腕砍去,她的左手已長回來了,但是并沒有支撐點,她的骨頭沒有跟着長回來。
現在她的左手與一塊裝飾性的廢肉無異,所以必須得趕在“吳土”學會正式攻擊之前将他擊敗。
劍尖傳來滞澀感,但在随昕的意料之中。她繼續用力,“吳土”的雙腳被她一舉割去。
而再生的腳同樣沒有支撐的骨頭。
猜對了!
在吳土被分食時沒有任何再生的跡象,最初随昕将它的頭拎起來時也同樣沒有。
它的再生是吞入了随昕的掌心肉之後,既然是從她這裏融合的能力,想必不會比她強到哪兒去。
随昕看向自己的左手,緊接着同樣往“吳土”的左手砍去。
這一劍是洩憤,她的手能否痊愈還是一個未知數。
順着四肢一路像軀幹砍去,一直到最後只剩下一個頭顱。
就在随昕糾結着要不要留下這顆頭時,四周一直沒有動靜的斷肢搖晃了起來。
它們跟随着□□的基因再次長成一個個人。
興許是融合了她的DNA的緣故,這次的“吳土們”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吳土臉,其中有許多人都融合了一些随昕的樣貌。
她感到一陣惡寒,無數個她與“吳土”的結合體包圍着她,将整個小小的祠堂擠得密不通風。
不能再呆在裏面了,随昕一次次的舉劍斬殺這些怪物,為了逃出去,離開這個馬上就會變成怪物肉罐頭的祠堂。
同時她也不停的制造着這些怪物,它們變得越來越像她,因為她滴落的血液,掉落的毛發。
在斬殺的過程中,随昕看見自己的橫截面中是無數只肉色的小蟲子在蠕動着。
她想她找到這些怪物的弱點了。
于一切利刃而言,它們根本沒有任何弱點,只要還有一只毫米大小的蟲子存在,它們就永遠不會死亡。
馬上就要到祠堂門前了,鮮紅的血早已濺了她滿身。
這些到底是她流下的血液,還是蟲子為了繼續生存下去而變換色彩的蟲卵?
誰也說不清,不過現在它們都不重要了,在踏出祠堂門檻的前一刻。
“砰!”
無風自動,門關上了。
可随昕的計劃也不能再拖,她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朵開得極豔麗的花朵,朝着前方輕輕一吹。
“轟——”洶湧的火焰迸發而出,遠處不停地傳來東西被燒裂的噼裏啪啦聲。
「玩家随昕使用道具:綻放于未來的昨日之花
注:這是一場無法撲滅的大火,請使用者盡快逃離現場!」
想要殺死人力無法滅盡的微小蟲子,只要将将它們通通燒成無機物就可以了吧!
随昕感受着撲面而來的熱浪,臉上的血塊和蟲卵直接被烤幹脫落下去。
她将外衣脫下,扔進火焰之中。有取出水瓶将周圍一圈淋濕。
得快點出去了,随昕想。
祠堂是木質結構,此刻起火,沒有一處是安全的。
躲開燃燒着倒下的一根房梁,随昕目光沉沉地掃了一圈祠堂。
現在還沒有火焰的地方只有她腳下這濕潤的一小塊了。
雖然火還沒上身,但燃燒産生的黑煙不會放過她,稀薄的氧氣同樣在掠奪着她的生存空間。
門推不開,窗紙像是糊了一百層那麽厚。
她看向祠堂深處,從貼身衣物上撕下一角,用水打濕後擰幹到不出水的狀态,捂在口鼻上。一鼓作氣朝裏面跑去。
祠堂放置的一大堆排位後面似乎還有着一個獨立的空房間。
她注意大半天了,不僅火勢沒有蔓延進去,就連最初的那些怪物似乎也自覺的在那塊地方形成了一個隔離帶。
無論如何那裏供她暫時躲避火焰是夠了!
計算中的一切都很順利,不料她剛跑到一半,就聽見“吧唧”一聲。
什麽東西掉了下來。
随昕哪有時間再去管這些,重要的東西她全部都好好放在系統背包裏。她頭也不會的繼續跑。
原本被熊熊燃燒的火焰映得一片火紅的祠堂不知在哪一瞬間暗了下來,還帶着一股淡淡的烤海鮮的味道。
她想起來了,是那只不知什麽時候被她塞到衣服裏的小章魚。
前方短短幾步路的距離此時變得有千米遠,随昕遲疑地回過頭。
身後原本還算可愛的小章魚變成了龐然大物,黑褐色帶着眼睛形狀斑點的表皮一起一伏。
如果不是軟體動物,那巨大的身軀恐怕會直接将整個祠堂都頂破。
它的觸腕朝随昕飛速伸來,上面大到每一處細節都清晰可見的吸盤尋找着落腳點。
随昕更加不敢歇息,艱難地朝前放跑去。
身後章魚因為不停受烈火的炙烤而發出常人難以理解的悲鳴。
這落到随昕耳中,她只覺得一股音浪從身後狠狠給地了她一棍子。
砸得她頭暈耳鳴,險些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踉跄爬起,随昕繼續向着目标處跑去。
耳鳴環繞在她的腦海中,除了她粗重的呼吸與尖銳的鳴叫再無其他。
快到了。
身後的觸腕好幾次都快抓住她,又被她的突然提速躲過。
臉上被火星蹭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痛感還沒完全褪去,又因為飛速愈合帶上幾分癢意。
随昕擡手擦了把遮擋視線的汗珠,卻不小心碰到了剛剛生長好的臉頰。
上面覆蓋着一層粘液,不像是正常皮膚的觸感。
或許只是短時間內大量受傷恢複的小小副作用,随昕安慰自己。
還有一步,她的手指抓住小房間外支撐的木柱。
“轟隆——”
大片大片燃燒的木片掉下,如同一場無比短暫但絢爛的流星,從随昕的世界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