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亡
死亡
“會長——！”
恍惚間，一個身影從身後沖了進來，接住搖搖欲墜的随昕。
早已不受控的觸手漫天飛舞，一次又一次地刺穿她們的血肉，她們雙雙倒下，血霧像春雨一般柔柔灑上二人的臉龐。
蝸牛殼外，儲書蘭目瞪口呆地看着閉合的入口，剛剛方千異突然發了瘋似的沖了進去，明明入口已經關閉了啊？
她學着方千異的樣子奮力一沖。
堅硬的牆将她重重彈回地上，儲書蘭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震碎。
“會長……咳咳。”方千異掙紮着爬起，懷中的随昕仍是一片混沌的狀态，她一遍又一遍呢喃着什麽。
方千異将頭低下想要聽清，卻始終不能聽清。
“會長！”她搖着頭，晶瑩的淚珠向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落在随昕沾滿血的面頰上，而後又向鬓邊滑去，留下一道道白痕。
她喊随昕，不斷地喊着。
她說：“會長，我會追随你……我說過的，永遠。”
與此同時，方千異看見張開眼睛終于有了些意識的随昕，她終于聽清了她一直呢喃的東西。
随昕說：“活下去，我走不了了，你代替我，活下去。”
她想将方千異趕走，可是她沒有力氣了，她什麽也做不了。
方千異也同樣什麽也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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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頭顱正在緩慢恢複，“祂”嘲諷地看向着一切。
下一秒，原本早已七零八落的骨架再一次重組站起，手持利刃朝她們走來。
随昕站不起來了，她推了推方千異，讓她趕緊走。
方千異沉默不語，她撿起随昕身旁的十字劍。
以前一直是随昕擋在她們的前方，無論發生什麽，永不畏懼，永不退縮。
這一次，她将代替她，換她擋在她的身前。
無論結果如何，至少她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
方千異會一直追随着随昕，不論生死。
一劍又一劍，提劍揮砍，不顧身上仍然血流如注的傷口，一直到肌肉僵硬發酸。
她仍站在随昕身前。
骷髅人們在她身上劃出一道道傷口，血液流失過頭了，方千異感到眼前一陣發黑。
她腳下一軟，斷骨刺穿她的掌心，更多的血流了下去。
在大家都沒有注意的地方，血液逐漸彙聚成一條河，向一個個凹槽流去，形成一只眼睛的圖案。
晃晃悠悠，搖搖欲墜。
随昕又恢複了些意識，只見方千異還站在她身前，她張了張嘴，還沒等發出什麽聲音。方千異就敏銳地轉過身來，随即似是看見了什麽讓她驚恐萬分的事情一樣瞪大了眼睛。
“不！”她撲到随昕身上，擋住了身後血液凝成的利劍。
從她體內流出的血液變成尖刀，刺向了她自己。
方千異無力地躺在地上，可她卻笑了，至少不是随昕，至少即将死去的不是随昕。
她轉頭看向她，随昕錯愕地盯着她這邊，用盡全身力氣爬過來。
方千異的氣息一點點變得微弱，她快要死了。
随昕不相信，她終于爬到了方千異身旁，她看着瞳孔逐漸散大的方千異，低頭抱着她，嚎啕大哭。
“不要……哭，會長……我的精神……永遠……與你同在……”
她的手垂落下去，想要再次擡起，卻無能為力。
她的生命即将走到盡頭，她用盡渾身力氣說出最後的話，“随…昕……活下去……為了。”
方千異的聲音戛然而止，瞳孔變得灰白。
随昕點頭，她泣不成聲，她知道她想要說什麽。
“為了你，也為了我，為了所有人。”
昔日學生會一起共事遇到困難時，方千異常常這麽說，她說：“會長，所有事情我都會和你一起解決。”
“會長，我永遠與你同在。”
昔日的聲音仍在耳畔環繞，懷中屍體卻已經冰涼。
她後悔了，她不該把她們往外推的，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這樣沒有用，只會讓她們傷心。
為什麽呢？她就是這天底下最愚蠢的人。
透明的淚滴落入地上的血池中，砸起一個個小小的水坑。
仿佛體內所有的水都要從她的眼中逃離一樣，血池的顏色越來越淡，與之不同的是随昕身後由血聚成的一只眼的色彩越來越深。
紅光大盛，蝸牛殼的頂部破掉了。
外面的陽光大盛，光柱似的照了進來，像是一眼熾熱的清泉，将整個殼中冰涼的血池都帶得沸騰起來，血紅的霧氣一點一點地往上漲，彌漫了整個空間。
随昕的淚依舊在止不住地流，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血霧飄滿整個村落後，還在不停的擴散着，一直到整座大山。
蝸牛殼的入口處，流出一汪淺紅的清泉，斜斜地繞開了儲書蘭所站的位置，朝山林流去。
“是冊子上通往山外的那條河！”儲書蘭內心糾結地看了眼裏面，咬了咬牙，後退幾步，她進不去裏面，随昕和方千異不知道是否還活着。
她轉身朝關押同學們的柴房跑去，至少要把能救的救下來！
*
“會長？”
恍若從夢中驚醒，随昕猛地睜開眼，長滿眼睛的肉塊随着她劇烈的呼吸瘋狂地眨着眼睛。
轉過頭，身邊的方千異正疑惑地看向她，“怎麽了會長？”
“你還沒死…”随昕一把抱住了她，幾乎将她勒得喘不過氣。
“到底怎麽了會長？”方千異輕拍着随昕的背脊以做安慰。
許多同學都好奇圍了上來，調侃她倆，“學姐你這麽舍不得好助手啊，分開幾秒怎麽還抱上了？
“對啊對啊。”
略微沉重的氛圍被打破，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大家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團。
随昕擦着淚，從方千異懷中起來，“我大概知道出去的方法了。”
這話一出，如同投入水中的一顆驚雷，一下子炸開了鍋。衆人紛紛上前，七嘴八舌地詢問。
“真的嗎？那我們豈不是有救了？！”
“是啊是啊，學姐你是怎麽知道的？好厲害！”
随昕把剛剛經過的事情又大致講了一遍，只是大致隐去了方千異和譚劍還有自己死亡的信息。
她越過人群，目光遙遙看向遠離人群的譚劍。
為什麽會回到這個時間點？随昕眉頭緊鎖，按照她的推測，應該是回到祠堂才對。
難道因為有死亡所以才回溯，這個規律是錯誤的嗎？
她發現，她不記得當時她們為什麽會去祠堂打掃衛生了，明明村子裏十分整潔，為什麽需要她們打掃？
随昕悄悄用刀割破了自己的指尖，血珠很快湧了出來，沒有恢複。
難道那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嗎？
如果是幻覺，随昕陷入了不安，那出去的方法也是假的嗎？
對了！她想起之前那最後一幕，方千異在她身前倒下的那一秒，她身上的血肉同樣沒有愈合！
随昕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她将仍未愈合的指尖伸向了那塊長滿眼睛的腐肉上。
一瞬間，無數不能理解的東西貫穿了她的大腦，鮮血從她的七竅中流出。
四周的人都愣愣地看着她，沒人敢上手去動她，生怕給碰出什麽好歹來。
随昕卻笑了起來，她的笑聲越來越大，村口邊的麻雀都被她的笑聲驚飛了幾只，可村中的人卻跟聾了一樣，一個也沒來。
她看見了
她看見了祂
這一次，被系統屏蔽的播報終于在她腦海中響起零星聲音
「玩家随昕的精神印刻：‘母神的祝福’已生效
印刻效果：破除一切虛妄（被動），能夠直視祂的虛影（被動）聽懂祂的只言片語（耗能）（
效果持續時間：離開母神的視野範圍為止」
随昕看不見母神的真身，印刻效果不足以做到那一步，她只看到一團模糊的黑霧模糊地漂浮在她眼前，而她身處其中。
“第一場考試的時候也是你嗎？”她想起來了，被抹去的一切。
黑霧中傳來不可名狀的言語，随昕只聽懂了其中的幾個字就頭痛欲裂。
但是她也大致知曉了那就是祂，她往前一步，“那出去的方法是真的嗎？”
霧氣動了動，組成一個人形點了點頭，随後又搖了搖頭。
“完整……不”
忍耐着劇烈的疼痛，還沒到極限，未來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她一定要緊緊抓住！
随昕繼續問了一連串問題，“到底哪個世界是真實的？從這裏出去以後，我們還能回到正常的世界嗎？還有，為什麽是我？”
“為什麽，你選中了我？”
霧氣深處傳來一聲嘆息，不久後，從霧氣間飄來一張紙條，暗黃色的紙上是歪歪扭扭的黑色字體。
随昕看得眼珠酸脹，但她還是集中精力努力觀看，或許這就是她能夠接觸到世界真相的唯一方法。
「致可愛的小塵螨
你是真實的，所以你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會是真實的，從過去到現在，再到未來，你所見到的一切，全部都是真實的。
但是你認知中的真實與否，只在于你的判斷。
正常的世界不過多透露，但是有一只壞塵螨，從我這裏偷了一點東西。
因為你是一只有趣的人類，你掙脫了我原本設定給你的未來，不止剛剛。
最後，你會忘記這裏看見的大部分，請不要抗拒，否則未來的譚劍就是你的下場。
我」
随昕看完最後一個字後，紙張像遭遇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上面的字跡一瞬間變成亂碼，一個接一個地被同伴吞吃，将自己删除。
“你該回去了”
黑霧将她輕輕一推。
神的使者在吟唱。
“祂會帶你走向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