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還敢問

第15章 第 15 章 你還敢問

“所以最後誰睡到了?”童夏捧着解酒茶,迷茫地看着那男生。

氛圍靜的詭異。

幾雙眼睛齊刷刷地黏在童夏身上。

陳政澤眉心一跳,咀嚼的動作停住,嘴角抽了下,

童夏見那男生也迷茫地看着自己,以為他也喝多了反應慢,就一邊喝解酒茶,一邊等男生回答,模樣乖巧的實在不像能問出這話的人。

童夏不善社交,在人群中,從來都是安靜透明的一個,剛問這問題,純屬随口一接,只是想着要給他們當導游,得融入他們,以便開展導游工作。

甚至,當這些人齊刷刷地看童夏時,她還沒反應過來剛剛自己接了個什麽問題。

“我去,乖乖女也對這問題感興趣嗎?”

“說不定是澤哥把人帶壞了。”

“所以誰把澤哥睡了。”

有人小聲議論。

一分鐘後,那男生笑的比哭的難看,“那什麽,妹子,我也不知道哈,我自罰一杯。”

“你也不知道……呀。”童夏說到一半,瞥見沉着臉笑意不達眼底的陳政澤,猛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

面對衆人精彩的眼神,這一刻,童夏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從來沒有這麽尴尬過!

而陳政澤這混球,直接把童夏的尴尬拱到最頂峰,他貼着童夏的耳邊,語調極慢,“想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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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調緩緩,嗓音低沉帶着顆粒感,太撩人。

童夏心像是被帶上了過山車,從最高處俯沖到最低處,她後背僵直,大氣不敢喘。

恰巧這時顏辭把骰盅遞給她,無意間替她解了圍,不然她真不知道怎麽回答陳政澤這問題,萬一回答不好,還沒焐熱的一萬元就要飛了。

現在陳政澤給自己一組,童夏不想也不敢再這麽一路輸下去了,太給陳政澤丢臉了,且這人壞主意多,指不定怎麽整她,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玩游戲。

但是,依舊是一路輸到底,‘光榮’地給陳政澤贏了一堆酒,和一袋不知道什麽顏色的染發膏。

“要是玩脫衣服,澤哥估計連褲衩子都不剩。”卷頭發男生說完哈哈大笑。

“酒對澤哥來說是小case,就是這染發膏不知道是什麽顏色的哦。”

賀淮新欠欠的,“真他媽希望是綠色的。”

童夏兩眼一黑,剛剛……顏辭真的拿綠色染發膏了。

陳正澤虎口圈着透明玻璃杯,慢慢晃着裏面淡黃色的酒,看她,“童夏夏,騙我第二次了。”

童夏伸手去拿酒,“對不起,我、我幫你喝。”

“你敢喝一口酒試試?”

童夏手縮回去。

“酒并在一起。”

童夏把兩杯酒合成一滿杯,陳政澤喝水似的,不動聲色地把這些酒全部灌下去。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獨自窩在沙發旁,把茶幾上十幾個酒杯倒上酒,右手并酒,左手端酒灌自己,可無論喝多少酒,都忘不了童夏的那張臉。

她那張臉,永遠比酒烈。

他灌完最後一杯酒後,手肘靠着沙發,身體往後傾,氣定神閑地看着童夏,“爽嗎?”

童夏也看她,內心緊張,卻不顯,她不斷道歉。

一群人催促着輸家去染頭發。

童夏第一反應就是不能再招惹陳政澤了,別的不說,這份兼職她的保住,有了這筆錢,她就有帶外婆去外地生活的周轉資金了,很重要。

她擡頭看着漫掃一圈,和大家商量,“我沒染過頭發,要不今天我染頭發吧?”

“不行!”衆人異口同聲,說完就笑。

“嫂子,染發膏多的是,你要是想染,一會兒讓澤哥給你整哈。”

“對對對,來個情侶色,多拉風。”

“……”

客廳內的燈光全部打開了,屋內大亮。

贏的那三組,幸災樂禍地一窩蜂地去擺道具,找盆的好盆,拉椅子的拉椅子。

顏辭拿出事先準備的三腳架,支着兩個手機記錄假期第一趴新鮮事。

童夏看着手裏被不透明膠封着的染發膏,暗自祈禱染發膏是黑色的,拜托是黑色的,千萬是黑色的,不然真的玩完了。

陳政澤嘲諷道:“現在想做好人了,剛拉我入局的是誰?”

他啧一聲,“是真菜還是裝菜?”

“怎麽我一來,一局都贏不了?”

童夏被他說的擡不起頭,幹巴巴地道歉。

他用煙尾點童夏的手背,眼神調笑,“你欠我一次,童夏夏。”

童夏點頭,“好。”

陳政澤長腿一邁,平躺在沙發上,頭搭在沙發扶手上,很享受的姿勢,“染吧。”

童夏看着這昂貴的沙發,又看看手裏的染發膏,忍住沒提醒他這樣染發大概率會弄髒沙發,只想快點染完發,搭乘夜班公交車回去。

她坐在一旁,把染發膏和護發劑同時倒在碗裏攪勻,帶上手套,要準備往他頭發上塗抹染發膏時,看着他那茂密濃厚的短發,忍不住問:“你要不要……拍個照?”

“一會兒可能不是這個發色了。”她猶豫着說。

“不用。”他又滿不在乎。

童夏抿嘴保持沉默,從碗裏抓了點染發膏要往他頭上塗,他卻偏頭躲開,拿着手機自拍。

“看過來點。”他說。

童夏沒動,疑惑問:“拍我幹什麽?”

“你明天也可能不是這個發色了。”他慢條斯理道。

童夏身子往前探,光顧着看鏡頭了,直到小腹挨着他頭了,才知道兩人挨的有多緊,她局促地往後退。

在她身子往後撤的上一秒,他按了拍攝,畫面被無聲的記錄,少年躺在沙發上,臉上表情淡淡,少女一手捧着染發膏,一手按着沙發扶手,緊挨着她,光把她照的透白,杏眼茫茫然的,唇不點而紅。

見他拍好照片,童夏噤聲,安安靜靜地給她染發。

她指尖隔着手套穿進他發縫裏,他頭發很厚,很軟,手背被他的頭發摩擦的癢癢的,她偏頭低聲咳了聲,掩飾不自在。

“童夏夏,你擱這撓癢癢呢?”他閉着眼,“用點勁兒。”

童夏加重力道,“這樣可以嗎?”

“弄疼我了。”

她只加重了一點兒力道,他又嚷嚷着說疼,上次揍李雨時,臉上那麽多傷也沒見他喊疼,童夏默認他在發洩不爽,于是又減輕力道,不厭其煩地問:“這樣呢?”

“還行吧。”陳政澤瞥了她一眼,随手扯了個毯子搭在腰上。

童夏很少跟男生肢體接觸,多是獨來獨往一個人,她這會緊張的腦門上覆了一層汗珠。

和大刺刺地躺在沙發上閉眼接受懲罰的陳政澤形成明顯對比。

困意鋪天蓋地的襲來,陳政澤很難得地在這個時間點有睡意,他閉眼,試圖睡一會兒。

沒兩分鐘,他呼吸聲漸漸平穩。

童夏摘下手套,收了染發碗,輕手輕腳地去洗手間洗手。

顏辭也在,她沖童夏擠眼睛,悄聲說,“賀淮新的發色是紅色的,哈哈哈,他死定了。”

“你怎麽知道,不是用膠帶封住外包裝了嗎?”

“我單獨留了記號,你等着他明天起來炸毛吧,我到時候給你錄視頻哈。”

童夏被顏辭的開心勁兒感染,跟着笑了笑。

顏辭盯着童夏漸漸安靜下來,神色迷茫,童被她盯的不自在,捋了捋頭發,問她怎麽了,顏辭按着童夏的肩膀把她推到鏡子面前,“童夏,你太漂亮了。”

顏辭下巴搭在童夏肩上,拖着她的手玩,“我都有點嫉妒了。”

童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過兩秒,又看着顏辭頭上和林意同一個牌子的發卡,溫吞道:“我沒什麽什麽可值得嫉妒的。”

她沒有遮風避雨的家,也沒有看得見未來,就像窗外的夜一般,她的世界裏黑暗的無邊無際。

“你也很漂亮,性格也——”

顏辭腿一軟,順着她的身體滑坐地上,童夏伸手扶住她,“你怎麽了?”

“有點醉,你沒說完,你性格也好。”顏辭身體疲憊至極,她揉揉眼睛,小聲呢喃,“我好困,但是我不想睡,賀淮新頭發還沒染完呢。”

童夏扶着她去沙發上坐,“先去沙發休息一會兒,半個小時後我叫你行嗎?”

“行,夏夏你真好。”顏辭頭靠在童夏肩旁上,借着她力跟着她走,兩個人都走的搖搖晃晃的。

賀淮新從樓上下來,見狀,快步下了樓梯,接過顏辭,抱着她往一樓卧室裏走,他問童夏:“你怎麽樣,沒醉吧?”

“我還好。”童夏跟着過去,幫賀淮新打開房間門,拿開床上的杯子,好讓賀淮新把顏辭放床上。

賀淮新把顏辭輕放在床上,拿枕頭放在她頭下,蓋上被子,手背貼在顏辭額頭上,試她的溫度,動作溫柔,實在不像他這形象能做出來的事。

童夏悄聲退出房間。

一會兒的功夫,人全散了,客廳靜悄悄的,只剩一道沉悶不太平穩的呼吸聲。

陳政澤側躺着,身子蜷縮在一起,一手抓着體恤,一手抓着沙發皮,額頭有汗珠,順着鬓角流下來,臉色泛白,眉頭微皺着,很痛苦的模樣。

童夏不知所措,一時判斷不出來他是生病了,還是做噩夢了,叫他幾聲,他都沒睜眼。

她扭頭去叫賀淮新,恰巧賀淮新從二樓下來。

“陳政澤好像生病了,很痛苦。”童夏語氣很急。

賀淮新快步走過來,看兩眼,那個毯子蓋陳政澤身上,語氣平常,“胃疼,老毛病了,沒事。”

“胃病不能喝酒。”

“他也不是天天這樣死命喝。”賀淮新操作着手機,“你家哪?我找人送你。”

也不是天天這樣拼命喝,所以剛剛是因為胃疼才不玩游戲的,看她輸了又去玩,然後被她坑的喝了一堆酒?

童夏頓時心生愧疚。

顏辭又在上面亂喊。

“一會兒聽到鳴笛聲,出去坐車。”賀淮新說完,拔腿跑樓上去了。

“賀淮新,有藥嗎?”她聲音喊的響,客廳裏回蕩着她的聲音。

“沒有。”

陳政澤嘴唇有些泛紫,額頭灰色的血管凸着,時不時悶哼一聲,看着很難捱。

童夏把空調溫度調高,撿個空塑料瓶子,接一小杯涼水一大杯熱水灌進去,把塑料瓶放在腹部,确定溫度能接受後,又把塑料瓶放在陳政澤懷裏,給她暖胃。

塑料瓶被燙的鼓泡,立不穩,橫倒在沙發上。

童夏猶豫片刻,輕握着陳政澤的手腕,慢慢移動,讓他自己捂着塑料瓶。

賀淮新站二樓看着樓下依偎着的兩人,有那麽一瞬間,覺着陳政澤動蕩的時光要結束了。

注意到賀淮新下樓的動靜,童夏起身,低聲說:“用熱的東西暖暖胃好像有用。”

賀淮新收起那股子痞勁,認真道:“謝了。”

童夏神色滿含歉意,“也是因為我他才這樣的,哦對了,他頭發上的染發膏還沒洗,但我要回去了,所以麻煩你。”

賀淮新看着門口亮着雙閃的燈,“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童夏點點頭,彎腰拿手機的時又看了眼陳政澤,他眉眼慢慢舒展開了,好像不那麽難受了。

童夏走後,賀淮新咬着牙,粗暴地給陳政澤洗頭。

陳政澤絲毫沒受他動作影響,始終一個姿勢,抱着塑料瓶安靜躺着。

賀淮新把毛巾扔在地上,咒罵:“老子伺候你這麽久,還不如一破塑料瓶。”

-

童夏回到家後,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換拖鞋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疲憊,身上的酒氣太重,她輕手輕腳地進卧室,換掉衣服,洗個熱水澡。

從洗手間出來時,林意端着杯牛奶,靠牆站着。

童夏問:“姐,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你手機讓我用用。”

童夏內心一緊,“好,你用什麽?我手機款式比較舊。”

“給陳政澤打個電話,我今天給他打了好多個電話,他都不接。”林意自顧自地說,“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童夏故作淡定,“好,不過我手機號是外地的,也可能打不通。”

林意看了童夏幾秒,随後又說,“算了,等我去養老院拍完片後去找他。”

“好。”童夏說,“外婆年紀大了,不能工作太長時間。”

“知道了。”林意語氣有些不耐。

童夏回卧室,困意逐漸單薄。

她不清楚林意要怎麽拍攝,外婆能不能承受的住。

但陳政澤他們明日要去寺廟,收了人家的錢,總不好第一天就缺席。

她站在窗前,看那顆歪脖子樹,看遠處斑駁的影子。

再有兩個月,就能離開這座對她只陰不晴的城市了。

客廳裏響起碎東西的響聲,林意又發脾氣了。

從小被寵到大順風順水的林意,這輩子唯一的要吃的苦當數陳政澤了。

陳家祖蔭豐厚,旁人輕易攀不上,林意做夢都想嫁入陳家。

可童夏覺着,有些人的夢就該碎一碎,就像那塊碎掉的玉墜一樣。

她打開手機,直接給陳政澤打了個電話。

電話在快被挂斷時接通,他聲音帶着濃厚的困意,“怎麽了?”

童夏的心疼一下,因為一己私欲,影響他睡覺,她迅速回,壓着聲音:“沒什麽,你胃還疼嗎?染發膏洗掉了沒?有吃藥嗎?”

“先回答你哪個?”他悶悶地笑,心情好像不錯。

童夏窘,“對不起。”

“不疼了,洗了,沒吃。”

“陳——”想到林意還在外面,童夏立即住口,頓半秒,“小賣鋪對面的阿婆給我推薦過一個胃藥,挺有用的,我明天帶給你吧?”

“嗯。”

“你……頭發什麽顏色啊?”

他嗤一聲,“你還敢問?”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鋼镚,薄荷糖,酒,染發膏,這麽多巧合?”

她忽地笑出來,這一笑,更加做實了她整他的事兒。

“再笑一下,我開車過去,你當我面笑?”

“我錯了,你頭發什麽顏色啊?”

“你猜。”

“我猜不到。”

“明天自己來看。”

“好。”

“塑料瓶,謝了。”

“不用謝,你給了我很多兼職費。”

挂斷電話後,童夏小心髒撲通撲通的,盡管證明了他的電話是能打通的,但她的內心沒絲毫喜悅。

後來,在這段荒唐糾纏要翻頁時,她坐在距地面三萬英尺的飛機上,才恍然明白,這個張揚肆意卻又對萬物漠然的少年,是因為把她看在了眼裏,她才會從他那取得一次又一次的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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