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在門口”

第20章 第 20 章 “我在門口”

一頓飯吃的安靜極了, 一天發生這麽多事,童夏被壓的喘不過氣來,啃完那塊餅幹後, 胃裏有了點東西, 又想吐,一小碗粥喝的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即使吃不下,她也握着調羹安靜地等陳政澤吃飯。

醫院附近的餐館,食客群體大多是患者家屬,可能是染了病痛的苦楚, 這餐館裏很安靜, 只有碗筷碰撞的聲和吃飯聲, 還有時不時地嘆息聲。

陳政澤也沒吃多少, 見童夏捏着調羹發呆, 那雙大眼睛恨不得看進碗裏了,于是敲敲桌面,“走嗎?”

“好。”童夏起身,“我得回醫院了。”

“嗯。”陳政澤跟着她往醫院門口, 說:“我們不着急出去玩, 你忙完了再來。”

“謝謝。”童夏緩緩道。

她現在真的缺錢,外婆這情況不知道要住院多久,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從某方面來說,陳政澤算是在救外婆的命。

陳政澤勾唇,“有事打電話。”

童夏在大廳裏坐了會兒,确定陳政澤走遠後,她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個瑜伽墊和一個便宜被褥,晚上在外婆床邊打地鋪用。

等再返回時候, 原本冷清的病房,擠滿了人,林意團隊的人,病房裏架着臺相機,在拍攝林意照顧外婆的視頻。

林意接過助理削好的蘋果,切了一小塊,硬塞進外婆嘴裏,明明對病床上的老人厭惡的要死,卻還硬擠出溫柔的笑。

童夏看着惡心,她走過去,拿掉林意手裏的蘋果,“醫生交代過,九點後不能再吃東西了。”

林意瞪童夏,“起開。”

童夏口吻平靜,“是在直播嗎?要我給大家說一下真實的情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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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意氣的不行,咬牙切齒,“童夏,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童夏無聲地吐了口氣,“姐,我外婆真不能再折騰了。”

這時,老人扯扯林意的衣角,“不用管她,拍完再說。”

一句話,喘了三口氣才說完,說完後就一個勁兒地咳嗽。

林意見這狀況,緊忙拉着凳子往後挪,生怕沾染上什麽疾病,她伸手,助理将一片濕巾放她手上,林意用濕巾反複擦着手。

等團隊的人收拾好相機支架,林意帶着口罩鴨舌帽走了。

“拍就拍了,你給他們計較什麽?”外婆摩擦着童夏的手背說。

“外婆,我不想回去了。”童夏平靜地看着外婆滿頭的白發,“等你出院了,我們就走吧。”

她真的害怕,子欲養而親不待。

外婆看着童夏沉思許久,最後說了個好字。

手機震動了兩下,童夏點開看,陳政澤發了兩條消息。

【306病房是嗎?】

【我在門口,方便的話,出來下。】

童夏拿着手機出去,陳政澤拎着兩個購物袋,單手抄兜貼門站着。

“你怎麽來了?”童夏問。

陳政澤把購物袋遞給她,“賠你的衣服,還有一些随便買的東西,用不着的直接扔了。”

長時間孤立無援的狀态,這一刻,被陳政澤輕而易舉地打破,童夏不得不承認,陳政澤并非外在看起來那樣冷硬野蠻,他其實是個溫暖且心思細膩的人,就像那一頭桀骜不馴的銀發,摸起來,是軟軟的。

“謝謝。”

陳政澤吊兒郎當地嗤笑一聲,“這倆字我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童夏疲憊的小臉擠出一絲笑容。

陳政澤勾唇,算作回應,扭頭走了。

童夏拎着沉甸甸的兩個大購物袋回病房,外婆還沒睡着,問她買的什麽。

童夏說一個朋友送的,她把購物袋裏的東西一樣一樣往桌子上放,兩套衣服,一套她穿的,一套老人睡衣,布料的觸感很好,logo繡在不顯眼的位置上。

另一個購物袋,是洗漱用品,充電器充電寶,還有一個玩偶熊,長得有點呆呆的,模樣有些搞笑。

童夏彎彎唇,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些。

外婆彎着眉眼說:“舒澈送的嗎?”

童夏搖頭:“不是。”

“那你這朋友還挺貼心的,丫頭,人家對你好,你也要對人家好,知道嗎?”

童夏捏着那軟乎乎的玩偶熊,“知道,你從小就這樣教育我。”

童夏躺在地鋪上,抱着那個玩偶熊失眠,她看着窗外一棟燈火通明的大樓失神,她和陳政澤之間的關系,命運早就安排好了。

早上,童夏被外婆的咳嗽聲吵醒,她睜眼反應了片刻,緊忙起來照顧外婆。

醫生過來查房,外婆問什麽時候能出院。

醫生溫和道:“你腦子裏的淤血還沒清幹淨呢,得住一段時間。”

外婆喃喃道:“那得花老多錢了。”

童夏安慰她,“沒花多少錢,我現在能掙錢。”

早飯過後,養老院的保安爺爺拎着水果過來,他和外婆聊天時,童夏去翻看手機消息,手機從一早就震動個不停,此刻滿屏的紅氣泡。

群裏,朋友圈,好友聊天頁面上到處都在說高考分數的事。

童夏一拍腦門,今天是高考出成績的日子,給忙忘了。

舒澈也發來消息:【寶貝,查分數了沒,我已經查完了,586,剛好夠用,抽煙表情.jpg】

童夏回她:【我還沒查。】

舒澈秒回:【趕緊查查。】

童夏:【好。】

論人生中重要的時刻,高考查分應算一個,

童夏吐了口氣,帶着手機往樓道走去,點開網頁,輸入相關信息,又吐一口氣,屏息,點擊提交,樓道信號不太好,網頁上的圈圈一直在轉,她安靜又轟轟烈烈地等待着,五秒後,網頁上的字,從上往下逐漸清晰。

她視野從上往下掃,卻只能識別出那兩行字。

童夏

736分

安靜三秒,心猛地一顫,瞬間淚崩。

動蕩不安的青春,終于迎來了獨屬于她的輝煌,無數個咬緊牙關孤立無助的日夜,随着高考這張試卷落幕。

醫院住院部樓道的早晨,格外安靜,沒有家人激動的吶喊聲,也沒有相互對視的喜極而泣,更沒有為她驕傲的承諾。

她坐在臺階上,抱着膝蓋,笑聲和哭聲交織在一起。

廉價的文具,洗到發白的校服,日複一日的堅持,為她迎來了高考的加冕日。

她一個人,活成了一支隊伍。

童夏急匆匆地跑進病房,胸口起伏着,臉上挂着許久不見的雀躍,興奮道:“外婆。”

外婆擡頭看,她笑着說,“736,第一。”

外婆靜止片刻,随後捂着嘴巴,眼底紅了一片,激動地擺手,“給外婆看看。”

童夏再點開手機,才發現教育考試院早早發來的短信。

老人拿着手機,逐字逐句看那條簡短的短信,“是,是第一,是第一,丫頭,要苦盡甘來了,好好好,好事。”

外婆開心的語調中帶了哽咽,整個人語無倫次。

“外婆,我是不是變強了?”童夏紅着眼睛問。

“我丫頭一直都很棒。”外婆伸手,“過來外婆抱抱。”

舒澈覺着等童夏分數快等一個世紀了,實在忍不了了直接彈個視頻過來,接通,她激動的聲音響徹整個病房,“查了沒有啊?急死我了。”

童夏笑,“查了,736,狀元。”

一向野的沒邊的舒澈哇一聲哭出來。

童夏也跟着哭,看着屏幕哽咽道:“舒澈,你別哭啊,你還要比賽,眼睛腫了怎麽辦?”

良久,舒澈斷斷續續道:“他媽的,童夏你給我記住了,你這狀元當之無愧,媽的,永遠不要放棄,永遠向上,永遠昂揚。”

童夏戶籍還在縣城高中,在慶市算是借讀,慶市班主任是安錦舊友,問了童夏的分數後,欣慰的冒眼淚,也尊重童夏的意願,不在班級群裏公布童夏的分數。

童夏每次考試都控分在倒數第三名,所以這次名為童夏的理科狀元,沒幾個人會想到她。

等激動完,舒澈湊近屏幕仔細瞅了瞅,随後立即察覺到不對勁兒,警惕道:“你們是不是在醫院?”

“是,外婆生病了。”

“嚴重不嚴重?錢夠不夠,我上筆獎金剛發下來,給你轉過去。”

“不用。”童夏說,“就小毛病,過兩天就出院了,“學校應該會給我發獎金,到時候我把你的欠款一塊還了。”

“管的還挺寬,你管好自己吧。”舒澈扭頭看門口說了幾句話,又看向屏幕對童夏說,“不說了,教練罵我呢,讓我睡覺。”

“好,加油。”童夏握拳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幹他媽的!”舒澈氣勢十足。

只拿錢不工作,童夏良心受譴,于是以最快的速度給外婆找了個護工,不是專業護工,是保安爺爺的老鄉,一直在慶市做保潔,最近失業了,保安給推薦過來了,阿姨人厚道,沒多要錢,且她在附近的安置房住,能給外婆做一日三餐,童夏應下。

顏辭在四涼群裏艾特所有人,問大家都考的怎麽樣,巧了,一堆700多分的。

童夏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真實分數,謊報了個分數——536。

群裏瞬間安靜了。

顏辭看着童夏發過來的分數騰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我靠我靠,完了,童夏這分數怎麽給我想象的不一樣,她身上那氣質,一看就是就是學霸,怎麽是這麽個分數,不會傷她自尊心吧,哎呀,早知道不問了,我苦讀寒窗十幾年,就問了這麽一次分數,貌似……還傷害到了夏夏……”

陳政澤手機頁面已經切到京市536分數段大學上了。

片刻後,四涼群裏又彈出條消息:【我還挺高興的。】

顏辭這才放心地打開話匣子,說晚上聚餐,她這個導游必須去。

童夏回複好。

賀淮新滑動着手機幸災樂禍,“于校長頭頂上那幾根毛,這一次估計要掉光了。”

顏辭:“為什麽?”

“朝市的理科狀元在咱學校,但。”賀淮新故弄玄虛地頓片刻,“沒考過慶市的理科狀元。”

陳政澤一嗤,“新鮮,頭一次。”

賀淮新又賣關子,“哎,你們知道慶市的理科狀元叫什麽名嗎?”

顏辭扔過了一個抱枕,“你再跟尿不盡似的,說說停停,我砸死你。”

賀淮新躲過抱枕,“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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