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最好沒有”
第21章 第 21 章 “你最好沒有”
下午, 童夏回去收拾換洗衣物,試了幾次門鎖指紋密碼,均提示錯誤, 或許是林意因外婆摔倒而形象受損, 或許是因昨晚她對林意展現了怒氣,總之,她進不去家門了,可笑的是,這房子, 還是媽媽安錦的。
換做別人, 現在可能一腳拽門上了, 但童夏永遠對報複這事冷靜的可怕, 她站在小區樓下, 擡頭無波無瀾地看着那扇窗戶,在想,以後她殺回來的時候該是什麽樣兒的。
童夏乘公交車去便利店,收了之前放在那裏的兩套衣服, 這便利店是一個奶奶的, 童夏之前在這兼職,她暑假去國外幫女兒帶孩子去了,走之前委托童夏幫忙看店,讓她有空就幫她開張開張,這奶奶是看着安錦長大的,說是讓幫忙看點,實則是讓童夏有個去處,不必時刻忍受林欣那副虛僞嘴臉。
她在小店上完今天的家教課,帶着換洗衣服去醫院, 陪外婆吃完飯後,童夏騎單車去附近的酒吧。
陳政澤他們定的是包廂。
童夏拉開門的剎那間,敲人耳膜的電子音從屋內洩出來,裏面一堆人,有坐着聊天的,有站着擺弄酒的,中間站着三個穿黑衣服的男生,拿着話筒,搖晃着身體,唱那首比他們年齡還大的歌,刀郎的《情人》。
有一個銀發的男生,童夏視線一下子被吸引,往他身上多看了幾眼,莫名想陳政澤唱歌是什麽樣兒的。
他嗓音好聽,唱歌也應該會好聽。
忽地,後背被人撞了下,童夏扭頭看去,陳政澤雙手抄兜站在她身後,懶懶散散地睨着她,“看什麽呢?”
顏辭看一眼盡情唱歌的岳朋,哈哈笑兩聲,“夏夏,你不會把唱歌那人認成陳政澤了吧?”
“沒有。”童夏說。
陳政澤胸膛又撞她一下,俯身,湊近她,一字一頓,“你最好沒有。”
童夏咽了下嗓子,不明他這是什麽态度,都是銀發,就算認錯了能怎麽樣呢,關鍵是他也不會認錯啊,陳政澤身高比唱歌那人高,肩旁比那人寬點,腰……好像也比那人窄一點。
顏辭挽着童夏去沙發那邊坐,賀淮新關了音樂,調侃道:“喲,練業務呢?”
“澤哥,新歌。”包廂裏的人紛紛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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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看站在陳政澤身邊的童夏。
顏辭給包廂裏的人介紹童夏。
服務員來送酒和水果,陳政澤擡擡手,一服務員過來,他偏頭給服務員說兩句,服務員出去又拿了一筐別的飲料進來。
“第一杯酒,緊扣主題,敬我們的最高分,澤哥!”
衆人過來給陳政澤碰杯,有人說:“澤哥,你說你高考要是沒提交交卷,咱朝市狀元非你莫屬。”
童夏一怔,提早交卷?
“就是,澤哥可是憑借自身實力拉高學校平均分的人。”
“你說咱澤哥這張臉,配上吊炸天的成績,得迷死多少妹子。”
陳政澤酒瓶碰碰桌面,啧一聲,“別廢話了。”
“喝喝喝。”
童夏端起酒杯湊近鼻尖聞了聞,味道清新,不像是酒,正要往嘴裏送,陳政澤毫無征兆地給她碰了下杯,碰杯時,他杯子矮與她的酒杯。
童夏不解地看他,“怎麽了?”
他勾唇,“恭喜。”
“恭喜什麽?”
“高考結束了。”他仰頭,一口悶了杯內的酒,随後把酒杯往茶幾上一撂。
模樣又痞又帥。
童夏慢慢品嘗着酒杯裏的液體,不像是酒,更像是冰果茶,挺好喝的。
喝了一圈酒後,這幫人徹底嗨起來,顏辭拿着話筒給岳朋battle,眼神動作都指向童夏,童夏像個迷妹似的給她加油,她坐在那裏,顏辭看她的時候她回她微笑,和衆人一起給她鼓掌。
賀淮新拎着酒杯在和其他的人聊天。
陳政澤站在吧臺中間調酒,幾個男孩子圍着他談笑,他偏頭聽着,偶爾勾唇回應一下。
顏辭唱完歌去陳政澤那裏拿了兩杯酒,端過來給童夏一杯,很好喝,有果香也有薄荷涼,沁人心脾,讓人當下時刻只想沉浸在手中的液體裏,這杯酒,打破了童夏對酒都是辣的燒心的這一刻板印象。
“挺好喝的。”童夏說。
“陳政澤調酒一絕,一般人喝不上。”
确實一絕,像他這個人一樣,勾人心魂,想不斷續杯。
童夏低頭又喝一口酒後,問顏辭:“剛剛聽他們說,陳政澤提前交卷了,為什麽啊?”
“陳爺爺生病了。”顏辭說。
童夏點點頭,不再多問什麽,只是覺着,陳老爺子在陳政澤那裏非常重要。
後來不知誰組了個游戲,唱歌,随意歌曲,誰唱到塌房明星誰就喝,不能喝的,可以找人幫喝。
聽到‘幫喝’倆字,童夏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擡頭幽幽地看了眼陳政澤那頭張揚的銀發。
陳政澤撩起眼皮往這邊瞥一眼,恰好撞上童夏視線,他就保持看她的姿勢,眼神說不清道不明。
童夏覺着這游戲比玩骰子輸的幾率還要高,就沒玩。
包廂裏大多數人都參與游戲了,童夏坐在那處不太合适,她過去吧臺坐。
陳政澤把煙扔進酒杯裏,猩紅的煙頭刺啦一聲滅掉,他說:“這次學乖了?”
童夏抿唇笑笑,認真嗯了聲。
陳政澤扔他一個篩蠱,“教你幾招。”
在陳政澤的指點下,童夏确實掌握了點關于擲骰子的技巧和陰招兒。
他指尖點着玻璃杯身,下巴一擡,“玩一局。”
童夏人聰明啊,升級了下陳政澤教給她的陰招兒,第一局就打壓了陳政澤。
陳政澤挑眉,睨着她,慢條斯理道:“童夏夏,你确實聰明。”
童夏也看他,他揚着的眉眼,勾着的嘴角,圈酒杯的姿勢,無一不表明着這個人的壞和嚣張,放在校園裏,很難把他和‘好成績’這三個字聯系在一起,但,他高考成績無疑又讓她解鎖了他的另一面,她淡笑,“你也挺聰明的。”
“不像好學生是吧?”
童夏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喝了口酒,指尖按着骰子把骰子撥到1那面,“喝酒抽煙打架,和我學不學習,是兩回事。”
“沒必要荒廢生命來裝逼。”
這句話,幾乎震耳欲聾。
童夏沉默着,品嘗着杯裏叫不上名來的酒,陳政澤這人,他拎得清,且內核遠比她想象的豐富,像他調的酒一樣,每入一口,便嘗一層感覺。
沉默了會兒,陳政澤問:“你外婆這麽樣了?”
“好點了。”
“有人照顧嗎?”
“有。”
“有想報的學校嗎?”
“沒想好。”
顏辭不知輸了多少局,一身酒勁兒跑過來,抱着童夏撒嬌,“我唱的全是塌房的,媽的,有的塌的連地基都沒了。”
童夏攬着她,“難受嗎?要不要我去給你要點解酒的東西?”
“還好。”顏辭看着童夏笑,“抱你一會兒就好了。”
陳政澤問:“賀淮新呢,沒幫你擋擋?”
“他就是一傻逼。”顏辭怒罵。
陳政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澤哥,過來給我們攪攪風水呗,馬上輸的褲衩子都沒了。”
陳政澤咬着根煙過去,踢一腳賀淮新,“給顏辭整點解酒的。”
賀淮新又拍拍旁邊的岳朋,“去。”
岳朋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屁颠屁颠地出去要解酒藥和解酒茶去了。
陳政澤拿走賀淮新手裏的篩蠱,“你他媽就作吧。”
賀淮新沉默喝酒。
童夏喂顏辭喝解酒茶,耐心地和顏辭聊天,顏辭給她說了很多學校的事情,說她要報新聞專業,輔修外語專業,但這兩個專業她都不喜歡,童夏問她不喜歡為什麽要報,顏辭說是秘密,童夏沒多問,只說大學專業還是挺重要的,勸她慎重選擇。
童夏看着人群裏勾肩搭背的陳政澤和賀淮新,問顏辭:“你和陳政澤賀淮新,是從小就認識嗎?”
顏辭點頭,“嗯,他們是男孩子,野的沒邊,我小時候不給他們玩,後來我父親去世,一些男孩子總欺負我,我媽媽就讓他倆在學校照顧着我點,他倆就一路罩着我到現在。”
顏辭說話的語氣,以及眼裏的光,明顯地暗下去了,童夏覺着自己說錯話了,低聲道歉。
“沒什麽,很早的事情了。”顏辭用力,抱童夏的力道更緊,仿佛在找安全感。
岳朋來這邊好幾次,一會兒給顏辭送水果的,一會兒給送蜂蜜水的,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想追顏辭。
包廂裏,就數賀淮新玩的最嗨,他從頭到尾都沒來關心過顏辭,但童夏看着他那樣兒,總覺着他在故意調動自己,讓自己興奮起來,不是真高興。
陳政澤好像喝了許多酒,這會兒人坐在地毯上,後背靠着沙發,一只腿曲着,垂着眼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童夏覺着他此刻特別孤獨頹敗,整個人是失落的,像打了敗仗。
顏辭醒酒醒的差不多後,童夏拿手機給陳政澤發了條消息:【醉了嗎?胃疼嗎?】
三秒後,陳政澤看過來,眸色溫柔了些,對口型說‘沒有’。
但依舊不是那麽開心。
童夏忽然想到,他也沒了媽媽,今天是高考出分的日子,要分享的那個人,也不在他身邊。
陳政澤把頭靠在沙發上,睜眼看着上面一縷白色的光,有灰塵浮在那裏,随着光線緩緩流淌,他重重地吐了口氣,胸口依舊悶。
驀地,一張乖巧地臉闖進他視線,隔斷刺眼的光線,以及光線裏的灰塵,童夏站在沙發後,輕聲細雨道:“要喝解酒茶嗎?”
陳政澤喉結重重滾動了下。